第60章 父女連心
「笙兒,這是你的新面首?」駱大都督下意識脫口而出,聲音嘶啞低沉。
盛三郎那句興沖沖的「姑父」一下子卡在了喉嚨裡,心頭浮起疑雲。
先前表妹那些姨娘就這麼猜測,如今姑父也這麼說,莫非他在旁人眼中比自己照鏡子時看到的那張臉要俊俏許多?
駱笙看了盛三郎一眼,語氣平淡介紹:「這是我三表哥。」
盛三郎忙露出個笑容:「姑父,我是盛家三郎。」
「盛家三郎?」駱大都督昏迷許久的頭腦漸漸清醒,「沒想到你都這麼大了,上一次見還是個孩子。」
「姑父許久沒有回去了。」
「是啊——」駱大都督剛要陷入回憶,眼角餘光瞥到了駱笙。
女兒如一株白楊立在床頭,有著以前不曾見過的淡然安靜。
駱大都督徹底清醒了:「笙兒,你不是在你外祖家嗎?」
這話一出,屋內登時陷入了古怪的沉默,目光紛紛落在駱笙身上。
眾姨娘:哎呦,姑娘果然是偷跑回來的!就說不能得罪姑娘吧,連老爺都管不了姑娘呀……
駱玥先是有些解氣。
父親醒了,看三姐怎麼交代偷跑回京的事。
可隨即小姑娘又遲疑了:要是三姐不回來,父親到現在都不會醒,說不定就……
當她們只能眼巴巴看著父親昏迷不醒,幾位義兄亦束手無策時,那種感覺太壓抑絕望。
這樣說來,三姐偷跑回來是好事——駱玥突然想到了駱笙在守門童子面前甩鞭子的情景。
其實,三姐甩鞭子抽人還有幾分英姿颯爽呢。
駱玥頓時糾結起來。
哼,反正她不求情,最多等三姐被罰跪祠堂送些瓜果過去。
盛三郎此時就是純粹的擔心了。
姑父該不會懲罰表妹吧?
可表妹千里迢迢回家,一路也很辛苦呢。
盛三郎想到叫花肘子、臊子面、葫蘆雞……嗚嗚嗚,吃過這些再吃別的也太辛苦了,完全想不通表妹是如何忍受的。
「本來是在外祖家,現在回來了。」駱笙面不改色回答。
駱大都督臉一沉:「你偷跑回來的?」
這個丫頭真是無法無天,讓人操碎了心!
駱大都督一著急,腦袋一陣陣抽疼。
眾目睽睽之下,平靜淡然的駱姑娘突然抬袖掩面,哽咽道:「一個來月前我突然夢到父親出事了,醒來後夢中情景歷歷在目,就好像真的發生過。女兒怎麼都無法心安,就回來了,沒想到父親真的出事了……」
駱笙哭了一陣放下衣袖,微紅的眸子看向駱大都督:「女兒不是偷跑回來的,是上天不忍見父親出事女兒卻一無所知,受到感召才回來的。」
駱大都督一下子紅了眼圈,顫聲道:「這是父女連心啊,我兒一路辛苦了。」
眾人:「……」
「您才剛剛醒,身體還很虛弱,先休息吧。」駱笙道。
駱大都督確實有些頂不住了。
昏睡了一個來月,刀傷又沒有完全好,渾身上下就沒有舒服的地方,才說了這麼幾句話已經氣喘吁吁。
「平栗。」
「孩兒在。」
「你代我進宮一趟,把我醒來的消息向皇上稟報。」
「是。」
駱大都督目光緩緩掃過幾位義子與女兒,闔眼睡了。
留下兩位姨娘伺候駱大都督,屋子裡其他人退了出去。
「大哥請留步。」駱笙喊了一聲。
走在前邊的平栗停下來,轉身看向她:「三姑娘有什麼事?」
「我想知道我父親遇刺詳情。」
之前救駱大都督迫在眉睫,沒時間理會這些,現在也該弄清楚了。
平栗似是有些為難,看向駱櫻姐妹。
駱晴開口道:「那日父親在亭中喝酒,司楠過去了,說三妹留了一樣東西讓他轉交給父親。父親一時大意讓司楠近了身,司楠呈上的錦盒中放著一支玉釵,他趁父親拿起玉釵端詳,用藏在錦盒下方的匕首刺傷了父親……」
「玉釵?」
駱晴神色微訝:「三妹不知道?那隻玉釵是母親未出閣時常戴的,後來留給了你。那日是母親的祭日……」
「我不知道那支玉釵為何會在司楠手中。」駱笙很有技巧回答了駱晴的疑問。
「定是那該死的歹徒偷了三姐的玉釵!」駱玥咬牙罵道。
駱笙看向平栗:「怎麼處置的司楠?」
「下了錦麟衛詔獄。」
「問出刺殺我父親的原因了麼?」
平栗笑笑:「三姑娘不用擔心這些,我們會好好審問,到時候向義父稟報。」
這就是不想對駱笙多說的意思了。
「可我想知道。」駱笙理直氣壯道。
司公子是駱姑娘從大街上搶回家的,結果卻等到了最好的時機刺殺駱大都督,這其中的處心積慮非常人能做到。
平栗沉默片刻,道:「據審問出來的情況,十多年前司楠的父親因被錦麟衛緝捕而家破人亡,只留下還年幼的司楠與一個僕從。司楠一直懷著替父報仇的心思,兩年前恰巧被三姑娘帶回了大都督府……」
「那大哥去忙吧,我去見見他。」
「三姑娘何必去詔獄那種地方髒了眼。」
駱笙冷笑:「他刺傷我父親,還把我騙得團團轉,總不能這麼便宜了他。」
平栗面色微變,勸道:「等咱們對司楠的審問結束後定會讓他生不如死,三姑娘沒必要親自動手。」
駱笙眼底閃過一抹嘲弄。
她不信平栗給出的原因。
錦麟衛乃天子耳目,有巡查緝捕之權,多年下來因被錦麟衛緝捕而家破人亡的官吏不知多少,如果真是這個原因,為何過了一個來月還沒結束對司楠的審問,甚至怕她衝動之下對司楠下重手?
平栗這是把她當以前的駱姑娘哄。
「那好吧。」駱笙吐出這三個字,果然見到平栗神色微不可察放鬆了。
她彎了彎唇角:「我保證不動手,再讓五哥陪我一起去,這樣大哥總該答應了吧?」
平栗不得不點了頭。
義父醒來,這位義妹說話的份量又不一樣了,話說到這裡再不答應恐怕要翻臉。
「四弟、五弟,你們一同陪三姑娘去吧。」平栗給齊四遞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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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原來如此
齊四對駱笙笑笑:「三姑娘,我們走吧。」
駱笙立著沒有動:「不用四哥陪我,有五哥就夠了。」
雲動詫異看了她一眼,齊四神色更加古怪。
「他們兩個一起陪三姑娘去豈不更好?」平栗語氣溫和問。
駱笙看齊四一眼,語氣十分隨意:「哦,我不喜歡四哥陪。」
她不過是去逛一下詔獄,平栗還要讓齊四盯著,實在不爽。
她覺得不爽自然可以拒絕,誰讓她是駱姑娘呢。
齊四神色一陣扭曲,險些把心中惱怒流露出來。
駱笙淡淡微笑。
有本事就發脾氣好了,沒本事就憋回去。
齊四還是識趣憋了回去:「那就讓五弟陪三姑娘去吧,我就不討人嫌了。」
駱笙微笑著頷首:「四哥若是一直這樣,就不討嫌。」
齊四:「……」真想掐死這丫頭。
「五哥,我們走吧。」駱笙見雲動還在發傻,催促一句。
「呃,好。」雲動懷著十分複雜的心情點了頭。
眼見駱笙要走,盛三郎急忙問:「表妹,那我呢?」
他在大都督府就只認識表妹,可表妹今早出門把他留下,現在出門又把他留下,這也太讓人傷感了。
平栗古怪看了盛三郎一眼。
這傻小子怎麼渾身散發著濃濃的獨守空房的怨婦氣息?
平栗這般想著又瞄了雲動一眼。
新歡?舊愛?
三姑娘這是折了一個面首,想從二人中選一個補上?
駱笙對盛三郎露出個安撫的笑:「表哥還是替我在家照顧父親吧,等我得閒了給你做吃的。」
盛三郎眼裡登時有了神采,小雞啄米般點頭:「表妹放心出門,我會好好照顧姑父的!」
眾人齊齊沉默著。
南邊的人……都這麼容易滿足麼?
紅豆在一旁叉腰冷笑。
這些人懂個什麼,等他們嘗過姑娘做的菜——呸呸,姑娘做的菜憑什麼給他們吃,自己人吃還不夠呢。
駱笙由雲動陪著離開了大都督府。
雲動心中一直揣測義父這位掌上明珠的心思,卻總忍不住往面首上尋思。
他也不想這樣,可三姑娘說不喜歡四哥陪,卻直接點了他陪著……
以往三姑娘都是用下巴對著他說話的。
「五哥在想什麼?」駱笙突然側頭,微揚下巴看著他。
雲動視線在那白皙纖柔的下巴上落了落,頓時安心了。
「在想幸虧有三姑娘請來了神醫,義父才能醒來。」
駱笙抿了抿唇:「那五哥可否告訴我,司楠刺殺我父親的真正原因?」
雲動猛然停住了身子:「三姑娘這是何意?」
駱笙若無其事往前走:「一個小問題,五哥反應何必這麼大。」
雲動快步追上去,這時候就顧不得胡思亂想了,甚至因為少女步子太快想去抓她肩膀。
當然,他不敢。
「三姑娘怎麼這麼問?」
駱笙側頭,唇角含笑:「因為平栗明顯在哄我。」
雖然剛剛回來,她卻已經看出雲動與平栗面和心不和,而不是像齊四那樣圍著平栗轉。
平栗與雲動,哪一個心懷歹意她不確定,或許路上那次追殺與這二人都無關,但眼下卻可以利用這二人的不和得到她想要的一些訊息。
「司楠為何刺殺我父親?」
雲動沉默半晌,問:「三姑娘為何篤定大哥哄你?」
駱笙睨了他一眼,格外理直氣壯:「直覺。五哥難道不知道女人主要靠直覺?」
認為平栗哄她只是推測,但不妨礙她詐一詐話,而既然要詐話,自然要拿出篤定的姿態。
雲動笑了:「直覺畢竟不是證據,經常是不准的。」
他趕回京城時對司楠的審訊已經有一段時間,多少知道了些事,而這些事確實不適合讓一個小姑娘知道。
「看來五哥也打算哄我了?」駱笙平靜問。
「怎麼會……只是審訊司楠由大哥負責,三姑娘若是覺得大哥哄你,不如回去再問問他。」
駱笙收回視線舉步往前走,語氣淡淡道:「我回京的路上遇到了刺殺。」
雲動猛地停下,錯愕看著駱笙。
那般漫不經心的語氣,他幾乎以為聽到的不是遇到了刺殺,而是遇到了一場細雨,一個路人。
「五哥是駐守金陵府的吧?」
雲動沒吭聲。
「五哥對我離開金沙渾然不知,算是職責疏忽吧?」
雲動眉梢輕輕動了動。
駱笙語氣還是那般漫不經心:「也不知父親知道我遇到了追殺,會如何呢?」
「三姑娘!」
駱笙神色一正:「我可以不提遇到追殺的事,五哥可願回答我的問題了?」
雲動長久沉默著。
他被威脅了。
以前,他還沒被義父派去駐守金陵府的時候,也曾被三姑娘呵斥過。那時候他儘管需要低頭,對小姑娘的這種無理取鬧卻毫不在意。
可現在他感受到了被人拿捏住七寸的無力。
義父對他沒有及時發現三姑娘進京最多大發雷霆,可若是知道三姑娘路上遇到了追殺——雲動完全不敢想像後果。
雲動開了口:「司楠刺殺義父與多年前一樁謀逆案有關。」
「謀逆?」駱笙眼皮跳了跳,放緩腳步。
「據查到的線索,司楠真正的身份應該是十二年前被滅門的鎮南王府一位管事的孫兒——」雲動突然發現駱笙變了臉色,問道,「三姑娘怎麼了?」
駱笙緩緩抬手壓了壓眼角,露出一抹淺淡的笑:「聽到滅門有些怕。五哥繼續說吧。」
「那位管事因為在主子面前得臉,有一個兒子脫了奴籍搬出了鎮南王府。鎮南王府出事那日正趕上郡主出閣,這個兒子帶了家眷進府吃酒,長子因為發熱留在了家裡,後來這家人再沒能離開……那個被留在家中的長子就是司楠,他的父母弟妹、祖父祖母,還有兩個叔叔及家人全都死在了那一日,所以一直對義父懷恨在心。」
駱笙用力握拳控制著情緒,問道:「既然都查清楚了,怎麼還不把他殺了替我父親出氣?」
雲動這才有了熟悉感,從而心弦微鬆:「鎮南王府雖被滅門,卻有一些漏網之魚,留著他是要查一查這些年來他是否與鎮南王府餘孽有聯繫。而前不久開陽王離京,正是奉皇命去調查此事……」
「原來如此。」駱笙一字字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62章 阿鯉
駱笙想到了衛晗。
冷漠、敏銳、危險,倘若不是因為短短相處過幾日知道這個男人吃得有點多,這就是衛晗留給駱笙的全部印象。
難怪名動天下的開陽王會出現在廢棄的鎮南王府,原來是身負皇命,要把鎮南王府的倖存者一網打盡。
駱笙心底一片冰涼,想到雲動提及鎮南王府有一些漏網之魚,又升起一絲希冀。
這是不是意味著除了秀月與幼弟,那日鎮南王府還逃出了別人?
駱笙緩了緩情緒,不動聲色問:「既然是父親負責領兵圍攻鎮南王府,為何還有漏網之魚?」
「每個王府都有府兵,鎮南王府的府兵更是精銳強悍,被圍攻之下王府上下這麼多人難免有僥倖逃出去的。義父能把鎮南王夫婦及其幼子攔下便是完成了任務,至於一些無關緊要之人逃了也就逃了……」
幼子?
聽到這兩個字,駱笙心跳停了一瞬,腦海有瞬息的空白。
秀月不是說寶兒逃出去了,為何雲動會這麼說?
「王府主人都被抓住了?」
雲動點頭。
「鎮南王幼子當時應該還很小吧,難道也……也被殺了?」
雲動見駱笙語氣遲疑、面露不忍,不由覺得好笑。
三姑娘這樣倒是有了幾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該有的模樣,還真讓人不習慣。
雲動語氣淡淡,回了駱笙的疑問:「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鎮南王府的人抱著鎮南王幼子逃出王府,好在被義父及時發現。義父手下與鎮南王府的人爭搶之下,鎮南王幼子被摔死了……」
駱笙只覺身體中流淌的熱血瞬間結成了冰,連指尖都是冰冷的。
絕望之後,沒有什麼比給了希望又斬斷更殘忍。
她自制力再強,這一刻也難以把情緒完全控制住,眸中一點點有了水光。
「三姑娘?」雲動發現了駱笙的異樣。
三姑娘這是——哭了?
駱笙眨了眨眼,把水霧逼退,輕聲道:「聽著怪可憐的。」
雲動神色有些古怪。
三姑娘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
有可能是在演戲!
那麼演戲的目的是——雲動登時警惕起來。
一個女子在男人面前裝柔弱善良,這目的十分明顯了。
雲動不著痕跡離駱笙遠了一些。
駱笙壓抑著刀割般的心痛,恢復了面無表情:「五哥以後要是知道更多情況,記得和我說。我回京途中遇到了追殺,需要多聽故事壓驚。」
雲動抖了抖嘴角。
是他想多了!
詔獄潮濕陰暗,一進入就把燦爛的陽光隔絕在外,只剩下令人膽寒的森然。
昏暗的前方時不時傳來慘叫聲。
「三姑娘,這邊。」
駱笙隨著雲動往前走,隔著柵欄看到了雙手被鐵環縛住的一名男子。
儘管披散的長髮遮擋了大半面容,還是能看出男子很年輕,也很俊美。
駱笙從醒來,遇到的男子中只有蘇曜與開陽王能與眼前男子相提並論。
蘇曜是芝蘭玉樹的溫潤之美,開陽王如山上雪、雲間月,令人望而卻步,眼前男子則是另一種氣質。
那雙眸子狹長微挑,聽到動靜掃來一眼,哪怕一身狼狽也掩不住骨子裡透出來的風流。
駱笙不得不承認,駱姑娘把這樣一個男子當街搶回家是有道理的。
而這個孩子啊,她認識。
這是鎮南王府二管事的孫子,因為生得太好還被母妃稱讚過。
「開鎖,我進去與他說幾句話。」駱笙開口,清冷的聲音在昏暗的牢房裡分外清晰。
「這——」牢吏不由看向雲動。
「大哥讓三姑娘過來的。」雲動說了一句。
這裡歸平栗掌管,真出了事也是平栗頂著,他沒必要討人嫌。
牢吏默默開了鎖,小心提醒一句:「姑娘莫要離犯人太近。」
駱笙睨了牢吏一眼,淡淡道:「囉嗦,你出去吧。」
牢吏一時沒動。
駱笙挑眉:「怎麼,我與我的面首說幾句話,你還想聽?」
「小的不敢——」
「不敢還不滾!」駱笙臉色一冷。
牢吏哪敢得罪大都督的愛女,忙低頭退了出去。
「五哥,麻煩你替我盯著些,莫要讓人偷聽。」
雲動遲疑了一下,微微點頭。
他知道這是把他也支走,不過三姑娘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這裡是錦麟衛詔獄,三姑娘再折騰也折騰不出花樣來。
很快牢室內就只剩下駱笙與司楠。
駱笙一步步走近司楠,距離不足一尺才停下。
這個距離,不能更近了。
司楠看著她,眼中是不再掩飾的厭惡與痛恨。
「聽說,你是十二年前被滅門的鎮南王府的人。」駱笙聲音很低,落在司楠耳中卻如驚雷。
他那雙好看的眸子有了光,望著駱笙冷笑:「是又如何?駱姑娘後悔引狼入室了?可惜你太蠢,怨不得別人。」
他要感謝眼前這個蠢貨,讓他有了為家人、為鎮南王府報仇的機會。
「駱大都督是圍殺鎮南王府的人,可真正害鎮南王府落到如此下場的是平南王府。」駱笙語氣聽起來很平靜。
司楠笑了,狹長的眸子中是細細碎碎的光:「可惜平南王府的小郡主不養面首。盡我微薄之力把圍殺鎮南王府的惡人弄死也不錯。」
駱笙垂眸歎了口氣,輕聲道:「可是駱大都督醒了呢。」
司楠攸地變了臉色,聲音嘶啞虛弱:「你胡說!」
他親自把匕首送進了那個人的胸口,怎麼會沒事了?
「我從不胡說的。」駱笙定定看著司楠,喊出一個名字,「阿鯉。」
司楠渾身一震,脫口而出:「你說什麼?」
駱笙看著司楠的目光有著憐惜與懷念,低低道:「我叫你阿鯉呀。」
她喃喃念道:「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遠道不可思,宿昔夢見之……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長跪讀素書,書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食,下言長相憶。」
司楠面色不斷變幻,最終顫聲問道:「你為何會知道?」
他曾有個小名叫阿鯉,幼時有一次隨父親進王府遇到了王妃,王妃見他生得好給他起了個名字叫玉奴,從此就再沒人叫他阿鯉了。
久而久之,別說旁人,就連他自己都快要忘了阿鯉這個名字。
這絕不是錦麟衛能查出來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63章 幫我一個忙
駱笙沉默著沒有回答。
司楠再也無法維持破釜沉舟的冷靜,顫聲問道:「你到底如何知道的?」
駱笙再向前一步,幾乎要接觸到對方的身體。
她把聲音放得更低,輕到彷彿一陣微風拂過:「阿鯉,你相信借屍還魂嗎?」
司楠眼神一縮,目不轉睛望著駱笙。
「我是清陽郡主,所以知道你叫阿鯉。」駱笙一字一字道。
面對秀月,她沒有說;面對李神醫,她還是沒有說;可面對司楠,她不能不說了。
司楠身陷牢獄,朝不保夕,容不得她徐徐圖之。
她只能說出來,賭對方信或不信。
「這麼荒唐的事,你以為我會信?」司楠眸底深邃,閃爍的光卻流露出內心的動搖。
駱笙苦笑:「我也覺得荒唐,可就是發生了。這裡我不能久留,以後恐怕也沒有機會再來,有句話我要問你。」
她剛剛請來神醫把駱大都督救醒,鬧著來見一見傷害父親的面首雖然有些任性,也是人之常情。
可司楠畢竟是要犯,她之後要是再來就難了。駱大都督再縱著女兒,也不可能讓女兒把錦麟衛詔獄當成駱府後花園。
「你說。」不知不覺,司楠面對駱笙時鄙夷的姿態已經悄然消失。
他仍然無法相信,更不敢輕信,可內心深處又隱隱希望是真的。
如果是郡主,是不是就能替鎮南王府報仇了?
「寶兒……還活著麼?」駱笙艱難開口,問出這句話幾乎耗盡了力氣。
「寶兒」這個稱呼讓司楠的動搖又強了一分。
他久久看著駱笙,最終搖了搖頭。
駱笙就在對方的搖頭中,一顆心徹底墜了下去,以至於對方的聲音都有些聽不清。
「小王爺死了,就摔死在王府前的那條街上……」
駱笙閉了眼,眼淚簌簌而落。
司楠凝視著少女掛在睫羽上的淚珠,有些信了。
如果她只是問這個,那他願意相信她就是郡主。
「你……別哭了。」司楠忽然不知該如何稱呼對方了,最終用了一個「你」字。
駱笙睜開了眼,眸底是化不開的痛苦。
司楠熟悉這樣的痛苦。
這是王府傾覆之後,他最多的感受。
那日之後,他的人生中就沒有歡喜了,除了痛苦便是仇恨。
「你還有想問的麼?」司楠問出這話,心中緊張起來。
倘若她如審訊的那些人一樣要問出他與鎮南王府倖存者是否有聯繫,那他只能認為這個女人所說的一切是一套精心編造的謊言。
其實就算是為了套他的話而編造的謊言也無所謂,他確實不知道王府還有誰僥倖逃出。
慘禍發生之時,他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
可到底還是遺憾啊,他比誰都希望眼前人真的是郡主還魂,來找那些害了王府的人索命。
駱笙搖了搖頭:「沒有了。」
沒有想問的了。
如果幼弟當時就死了,她還問什麼呢。
問到那些倖存的人又如何?她難道要把他們拖入到復仇的深淵嗎?
司楠的眼睛一點點亮起來,久久凝視著駱笙。
眼前的少女,彷彿與他記憶中尊貴又不失溫柔的郡主身影重合。
「抱歉,我救不了你。」駱笙說著這話,心頭苦澀。
即便是駱姑娘,依然有不能做的事。
身為清陽郡主,不允許她任性的事就更多了。
司楠似乎根本沒把駱笙這話放在心上,望著她露出個笑容。
這笑沒有蔑視,更沒有容貌所賦予的勾魂奪魄,是再純淨不過的一個微笑。
「我想請你幫一個忙。」司楠輕聲道。
他依然叫不出「郡主」兩個字,可他希望她是。
「你說。」
「殺了我。」
駱笙的手猛然一顫,問道:「你說什麼?」
司楠的笑容多了一絲苦澀:「詔獄刑具幾乎都在我身上用過,我每時每刻都生不如死。你若願意幫我,那便殺了我吧。」
駱笙目光下移,落在司楠手腕。
他的手腕被鐵環牢牢勒住,幾乎可以見到森森白骨。身上辨不出顏色的衣衫破爛不堪,一道道傷口猙獰翻捲著。
她離他很近,能聞到那股淡淡的腐臭的味道。
司楠說的沒有錯,這樣活著確實每時每刻都生不如死。
錦麟衛不可能放過司楠,到最後無論是問出什麼還是一無所獲,司楠面臨的結局都是一樣的。
「幫我解脫,可好?」司楠輕聲問,那雙精緻風流的眸子閃著期盼的光。
駱笙沉默許久,輕輕點了頭:「好。」
這大概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事了。
「多謝。」司楠深深看了駱笙一眼,彷彿要把她的樣子牢牢記住,緩緩閉上眼睛。
駱笙伸手入懷取出一柄匕首,咬著唇用力刺入司楠心口。
既然答應了他,猶豫就是對他的折磨。
司楠吃痛睜開眼睛,鮮血順著嘴角蜿蜒而下。
「郡——」他動了動唇,垂下了頭。
駱笙往後退了兩步,指尖輕顫。
雲動聽到動靜進來,見到眼前情景不由大驚:「三姑娘!」
駱笙回頭,神情有些呆滯。
雲動大步走過來,一探司楠鼻息變了臉色:「你殺了他?」
駱笙伸手拽住雲動衣袖,喃喃道:「他說我父親該死,我氣不過……」
雲動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
跟著進來的牢吏六神無主:「三爺,這可如何是好?」
雲動回過神來,冷冷看了牢吏一眼:「犯人受刑不過死亡,可記住了?」
人是義父的掌上明珠殺的,錦麟衛上下除了幫忙遮掩別無選擇。
只不過平栗要吃個啞巴虧了。
當然,他也是。
雲動盯著拽著自己衣袖的那只白皙如玉的手歎了口氣:「三姑娘,我送你回府吧。」
單看這隻手,可以想像它的主人是個弱不禁風的少女,可誰能想到殺起人來這麼利落呢。
那只匕首精準刺入了司楠心口,想必那人沒有多少反應就嚥氣了。
他可真是怕了這位三姑娘。
「嗯。」駱笙鬆開雲動衣袖,乖巧點頭。
她隨著雲動緩緩走出牢房,始終沒有回頭。
她想替他擦一擦嘴角的鮮血,替他整理一下破爛的衣衫,可終究不能夠。
阿鯉,你來生記得當一個與王權富貴毫無關係的普通人,一家人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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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開陽王府的拜帖
駱笙回到大都督府,直接回了屋沒再踏出房門。
司楠得到了解脫,卻困住了她。
她的心終究不是鐵打的。
平栗得知駱笙殺了司楠,心中惱火至極。
「五弟不是陪三姑娘去的,為何任由她對要犯下手?」
「三姑娘說有些話與司楠說……抱歉了,大哥,我沒想到三姑娘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雲動嘴上道著歉,心中卻沒有什麼波瀾。
人是在錦麟衛詔獄被殺的,消息根本傳出去,除非平栗有意為之。
若是義父沒有醒來,平栗或許會這麼做,可現在義父醒了,他不認為平栗有這個膽量。
平栗顯然也明白這些,壓抑著惱怒問道:「三姑娘究竟為何對司楠下殺手?」
雲動笑笑:「當然是為義父出氣。」
平栗突然覺得無話可說。
那些放在尋常女子身上不可思議的事,一旦放到三姑娘身上似乎就沒什麼奇怪了,畢竟那是個看中了某個男子會搶回家的姑娘。
沉默了片刻,平栗問:「三姑娘現在呢?」
他剛從宮中回來就聽說了司楠被殺的事,到現在還沒顧上去錦麟衛那邊。
「三姑娘回屋了,大概是殺了人心情不大好,大哥最好莫要去打擾。」雲動好心提醒。
他只是隱隱察覺三姑娘心情有些低落,至於是害怕還是其他,那就難說了。
他也不關心。
「知道了。」
雲動離開後,面對齊四平栗才把心裡的火發出來:「當時讓你跟著老五,三姑娘一句話就讓你退縮了,要是堅持哪來現在的爛攤子。」
齊四苦笑:「當時三姑娘把話說得那麼難聽,我但凡要點臉也沒法強跟著。」
平栗端起茶盞喝了幾口壓下火氣,語氣困惑:「究竟是你得罪了三姑娘,還是她對老五另眼相待?」
「我哪知道呢。」齊四悶悶啜了一口茶。
如果是前者,說明他混得差;如果是後者,說明他長得醜。哪一種情況都無法讓人開心。
平栗起身來到窗前。
書房的窗緊掩,陽光把碧紗窗照得通透。
平栗握著茶杯,發出一聲歎息:「三姑娘大了,心思越發難以捉摸了。」
偏偏對義父有著不容忽視的影響。
書房內陷入了沉默。
平栗才回到大都督府不久,賞賜就從宮中源源不斷抬來。
駱大都督醒了,這是皇上賞給駱大都督補身體的。
另有一隊內侍帶著賞賜去了李神醫那裡。
從李神醫隨駱笙踏出院門那一刻,京城不知多少眼睛就開始盯著了,現在終於確定了神醫出手把駱大都督救醒的消息。
連皇上都給駱大都督賞賜了,他們能沒表示嗎?
一時間駱府門庭若市,上至皇親貴胄,下至小官小吏,能親自去的親自去,不能親自去的也派了管事去。
能不能見到駱大都督不重要,態度最重要。
離開駱府,又有不少人直奔李神醫住處。
駱大都督都昏迷一個來月了,整個太醫署束手無策,神醫一出馬就把人給救醒了,這就是活神仙啊!
家中沒有病重之人怎麼了,就算是頭疼腦熱,神醫來治和庸醫來治能一樣嗎?說不定神醫就把頭疼腦熱的病根給去了呢。
這麼想的人太多了,這樣一來別說李神醫門外的茶棚,就連林子前那片空地都沒處下腳了。
偏偏守門童子一日只發三十個號牌,拿到號牌的三十個人中最多只有三人能得到神醫診治,這幾率就太小了。
望著神醫門前的人山人海,有人感歎一聲:「這比科考還難啊。」
旁邊人苦笑:「當然比科考難。科考不中最多無官可做,可對在場的有些人來說請不到神醫命就沒了。」
此話一出得到無數附和,特別是人們愕然發現連開陽王都被神醫拒之門外,當即對請神醫之難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那些只是因為頭疼腦熱這樣的小病症來湊熱鬧的人悄悄走了,而家中有急症、絕症、奇症病人等著救命的人則犯了愁。
到底什麼東西能令神醫感興趣呢?
他們不約而同想到了一個人:駱姑娘!
駱姑娘能讓放話絕不給駱大都督醫治的神醫出手,帶去的東西定是能引起神醫極大興趣的。
要是能問到是何物,求醫豈不是有望!
駱府守門人突然發現剛少下來的來客又多起來,不少還是才上門過的熟面孔。
等到守門人得知這些人是來拜訪三姑娘的,不敢擅自做主,忙把消息報到了紅豆那裡。
沒過多久,紅豆與蔻兒就趕到了門廳。
「都是來拜訪我們姑娘的?」紅豆接過守門人呈上的一摞拜帖漫不經心翻看,一邊看一邊撇嘴。
「姑娘不待見長春侯夫人哩,竟然也好意思送帖子來。這是誰?北城兵馬司副指揮使家的帖子?天啦,一個七品芝麻官的家眷居然也想見姑娘!」紅豆飛快翻了一遍,翻到一張暗金紋拜帖時動作一頓。
這是——開陽王府的帖子?
尋思了一下,紅豆把帖子抽出塞入袖中,其他拜帖則丟回守門人手中,不耐煩道:「去跟那些人說,姑娘沒工夫接見。」
這兩日姑娘一直關在屋中睡覺呢,說是趕路累到了,她想多陪陪姑娘都不能,這些人還想見姑娘?做夢吶。
守門人抱著拜帖道了聲是。
蔻兒忙把守門人攔下:「這樣說不行的呀。老王頭,你就說姑娘一直侍奉大都督不得閒,且姑娘家見外人多有不便,還望他們體諒。」
「是。」守門人鬆口氣,趕緊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紅豆小嘴一撇:「還姑娘家見外人多有不便,姑娘連面首都養了,你這樣說讓人覺得咱家多虛偽呀。」
蔻兒臉一板:「我就說要和你一起來看看。姑娘養面首又沒礙著外人的事,但你那樣說豈不是把人都得罪了。紅豆,你這麼實誠是不行的呀……」
紅豆聽著蔻兒一路碎碎念回了院子,摸了摸袖中那張開陽王府的拜帖,敲了駱笙的房門。
「進來。」平靜的聲音從屋中傳來。
紅豆與蔻兒推門而入,便見駱笙靠著引枕而坐,手中拿著一卷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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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約見
「姑娘看書呢。」紅豆快步走了過去,「您這兩日睡得有些多,一看書豈不更困了。」
蔻兒打量駱笙臉色,看出幾分不對勁:「姑娘,您的臉頰有些紅,是不是不舒服呀?」
她說著伸手去探駱笙額頭,觸到發燙的額頭不由驚呼出聲:「姑娘,您發熱了!」
駱笙把書卷放在一旁,語氣淡淡:「無妨。」
她身上尚有在金沙時托王大夫配製的養元丹與退寒丸,而這兩種藥都是李神醫研製出來的。
退寒丸對風邪入體最是見效,不過需要等熱發出來再服用效果才好。
她現在只是剛發熱而已。
駱姑娘身體底子很好,可一路奔波,加之幼弟與司楠的事,到底讓她有些承受不住了。
心裡那口氣一洩,病就來了。
「怎麼會無妨呢!姑娘,您病了要請大夫,諱疾忌醫是不行的呀……」蔻兒急得團團轉。
她們姑娘身體多好呀,打起人來可有勁呢,怎麼去了一次金沙身體就變差了呢。
蔻兒越想越著急,卻不敢擅作主張去請大夫,只得圍著駱笙碎碎念。
駱笙忽然就明白了駱姑娘去金沙帶紅豆不帶蔻兒的原因。
這丫鬟太話癆了,一般人扛不住。
「我有藥,神醫給的。」駱笙一句話止住了蔻兒的嘮叨。
紅豆對駱笙的話絲毫不懷疑,忙問道:「那您吃了嗎?」
「還不是吃的時候。外頭有什麼事麼?」
紅豆把帖子呈上:「這是開陽王府送來的拜帖,婢子覺得您或許有興趣看看,就帶來了。」
駱笙接過帖子沒有立刻打開,而是問道:「有很多府上遞了帖子來?」
「是呢,什麼牛鬼蛇神都敢給姑娘遞帖子,全被婢子回絕了。」
駱笙微微點頭。
這個時候,她實在沒有精力也沒有心情應付太多人。
不過開陽王府遞帖子過來幹什麼?
駱笙把帖子打開,沉默著看完,依然沒有找到原因。
開陽王只是約她見一面。
駱笙又想到了那個夜晚想要把秀月打暈的黑衣人。
開陽王奉皇命前去調查鎮南王府,不知查到了什麼。
現在駱笙倒是想明白路上為何會與輕車簡從的開陽王接連偶遇了。他們乘馬車走得慢,開陽王有任務在身也快不起來。
她決定去見一見衛晗。
她既然存了復仇的心,無論是開陽王、平南王,乃至太子,他們不來接觸她,她也要找機會主動接觸的。
「去送信吧。」
紅豆走出房門,對著蔻兒得意抿唇:「怎麼樣,還是我最懂姑娘心思吧。別人可以不見,開陽王姑娘定會見的。」
路上她就看出來姑娘對開陽王不同了,居然允許對方賒賬。
嘖嘖,到底是當初在大街上被姑娘看上的男人。
駱笙與衛晗是在一處茶樓見的面。
雅室安靜,茶香瀰漫,初夏的風從敞開的軒窗吹進來,令人心曠神怡。
駱笙此時的狀態卻不太好。
她頭腦有些昏沉,好在臉上擦了一些脂粉掩去了病容。
「王爺約我見面,不知有何事?」駱笙率先開口。
她音色偏冷,因為發熱比平時多了幾分沙啞,聽在衛晗耳中莫名有些異樣。
「想請駱姑娘幫個忙。」
「不知我有什麼能幫上王爺?」駱笙含笑望著衛晗。
她心中卻默默打定了主意:什麼忙她都不會幫,舉手之勞也不行。
開陽王是奉命行事,說是她的仇人有些過,但他們天然站在了敵對立場,這是改不了的事實。
她與他,有朝一日或許會刀劍相向。
看著少女的盈盈笑臉,衛晗把送帖子之前的那些猶豫拋開了:「不知駱姑娘方不方便相告李神醫對何物感興趣。如果不好說具體何物,指個方向也好。」
他把三千五百兩銀子一兩不少還清了,駱姑娘或許會看在他那日把號牌相讓的事上指點一二。
回京路上短短幾日接觸,他覺得眼前少女雖然心黑愛財,但是個好說話的。
至少他讓石焱提出吃飯賒賬,對方十分乾脆就答應了。
駱笙面帶微笑看著衛晗,心中卻在冷笑。
這個男人臉皮一點都不比她薄,不過是讓了一個號牌,就想挾恩圖報。
她當時可是說了以號牌抵債,又不是白拿,至於對方主動送了銀票過來,那就是對方的事了。
再者說,三千五百兩銀子難道不收利息的嗎?
一個號牌當利息,真算下來還是對方賺了。
衛晗見駱笙望著他笑而不語,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那麼駱姑娘的意思是——」
「不行。」駱笙直接乾脆吐出兩個字。
衛晗嘴角微不可察抽了一下。
他不是沒想過被拒絕的可能,送帖子到大都督府只是抱著僥倖的念頭。他沒想到的是駱姑娘這麼乾脆答應出來見面,拒絕起來也這麼乾脆。
倘若不是實在需要神醫出手,他也不會厚著臉皮坐在這裡了。
駱笙見衛晗眼中有失落與自嘲,心中隱隱有幾分解氣,牽唇道:「不過若是王爺告訴我求醫的原因,我或許可以考慮一下。」
她不關心別人的私事,但多知道一些開陽王的事沒有什麼不好,萬一就有她需要的呢。
「不行。」這一次,換衛晗乾脆利落拒絕。
駱笙聽了面不改色,端起茶盞淺淺啜了一口放在桌上:「若是這樣,那我就告辭了,沒有幫上王爺的忙很抱歉。」
衛晗看著眉眼鎮定的少女心生疑惑。
她為何對他的私事這麼感興趣?
疑惑過後,他乾脆問了出來:「駱姑娘為何好奇我的私事?」
駱笙想了想,笑道:「大概是見王爺長得俊美?」
衛晗動了動眉梢。
這個回答是在拿他取笑吧?
這也就罷了,對方那種不確定的語氣是什麼意思?是要他肯定一下嗎?
衛晗忽然覺得這次見面是個錯誤,還是他主動犯下的。
吃一塹長一智,以後他要是再與駱姑娘打交道,就自罰去替石焱刷恭桶。
心中雖惱,面上風度還是有的。
衛晗微笑:「今日是我叨擾了,我送駱姑娘出去。」
駱笙起身:「不必了,讓旁人瞧見王爺與我同行,對王爺名聲不好。」
她說罷舉步往外走,腳下一軟忙扶住桌沿才穩住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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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人品不行
衛晗下意識伸手,見駱笙穩住了身子,若無其事收了回去。
「駱姑娘沒事吧?」
駱笙搖搖頭:「沒事。我告辭了,王爺不必送。」
衛晗注視著駱笙離開,垂眸看向剛才她手扶的桌沿。
他們見面的這家茶樓是一家高檔茶樓,紅木打造的茶桌光滑乾淨,桌沿處留有淺淺指痕。
這說明對方手心出了不少汗,才能留下這般明顯的痕跡。
衛晗不由往窗外看了看。
春末夏初,陽光雖明媚卻不熱烈,更有徐徐清風送進來,把悶氣吹散。
這樣的天氣出了這麼多汗,這是病了?
衛晗不自覺走到窗前,目光追逐著那道已經熟悉的身影上了馬車,直到馬車拐了個彎消失在視線裡,這才轉身回到桌旁。
病了卻答應與他見面,見面後對他提出來的請求卻一口回絕——
衛晗面上保持著平靜,心頭卻有些茫然。
女子行事都是這般讓人摸不著頭腦嗎?
衛晗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茶水已經放冷了,入口更苦。
一杯茶喝了大半,他喊道:「石燚。」
守在門外的年輕侍衛走進來,恭聲問道:「主子有何吩咐?」
衛晗遲疑一下問:「你可有姐妹?」
「姐妹?」石燚愣了一下,隨後搖頭,「我娘一口氣生了四個兒子,卑職並無姐妹。」
「那麼堂姐妹,表姐妹呢?」衛晗再問。
他算是這一輩最小的,那些長公主都比他大許多,如駱姑娘那般年紀的女孩子都是侄女輩了。
當叔叔的總不好問侄女這些。
「堂姐妹也沒有,有兩個堂弟,五弟叫五火,六弟叫六火,都還沒到當差的年紀。」石燚性子遠比兄長石焱沉穩,回答起來格外認真,「還有兩個十五六歲的表妹。」
「你表妹可會——」衛晗話問了一半,忽然不想問了。
駱姑娘和別的女子完全不一樣,就算問到答案似乎也沒有參考意義。
本來他對一個女孩子的心思並不關心,說到底是有所求,才想多了。
衛晗自嘲牽了牽唇角,大步往外走去。
石燚見主子問了半截就不問了,沒有表示任何好奇,默默跟上去。
駱笙回到家中就倒下了,因為心情鬱結,哪怕吃了退寒丸還是病懨懨好一段日子才有了些精神。
而這時駱大都督已經全好了。
「姑娘,大都督來看您了。」紅豆進來稟報。
駱笙懶懶靠著屏風,語氣冷淡:「請進來。」
不多時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就大步走了進來,眼神鋒銳掃量駱笙,露出個笑容:「笙兒好些了沒?」
笙兒剛病倒的時候他還在床上躺著,那些混賬居然瞞著他,後來能下床走動了,才知道女兒病了。
他已經從幾個妾口中知道了笙兒為他請神醫的事。笙兒真是長大了,知道孝順了,這次病倒定是因為他遇刺擔驚受怕鬧的。
看著笑容真切的駱大都督,駱笙指尖動了動。
她一見到這張臉,就想拔刀刺過去。
為此,屋中可以傷人的利器都讓蔻兒收起來了。
「好些了。」駱笙鬆開咬緊的唇,嘗到滿口血腥味。
「那就好。」駱大都督挨著床邊坐在小杌子上,露出欣慰神色,「瞧著是比昨日氣色好一些。」
駱笙垂著頭,嗯了一聲。
面對這樣的女兒,駱大都督頗不習慣,沒話找話問道:「笙兒怎麼了?若是煩悶了不如去園子裡走走?」
「園子裡沒什麼有趣的。」
駱大都督呼吸一窒,斟酌了一下道:「那就上街逛逛?」
雖說女兒上街有調戲男人的風險,但為了讓女兒心情好一些,這點風險還是可以承擔的。
當然,別再帶面首回家就好。
駱笙把玩著掛在床柱上的香球,漫不經心道:「街上也沒什麼有趣的。」
這下駱大都督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連上街都沒興致了,總不能告訴女兒煙花巷對過新開了一家小倌館吧。
他雖然寵女兒,可還是有原則的!
駱笙並不知道駱大都督的想法已經放飛,淡淡道:「收到了平南王府的帖子,過幾日會去參加平南王妃的壽宴。」
駱大都督一愣,隨後想了起來:「是有這麼回事兒,那到時候你和爹一塊去吧。」
駱府沒有女主人,雖然有幾個姨娘一起理事,需要女眷出面的人情往來就不能由著妾應付了。
往往收到這樣的帖子,大姨娘都會細心整理好送到駱笙這裡過目。
當然,沉迷吃喝玩樂看美男的駱姑娘對這些都沒興趣,樂意應酬的時候極少。
管家的姨娘們便會斟酌著回絕,並送去相應的賀禮交差。
可對駱笙來說,來自平南王府的請帖足以令她打起精神。
在那裡,她將要見到險些成為她公婆的平南王夫婦,或許……還能見到衛羌。
駱笙手攥緊,又鬆開,面上由始至終都保持著平靜。
她不擅長做選擇,可偏偏想要弄死的人太多了,先解決哪一個比較合適呢?
駱笙思量著,最後在心中自嘲笑笑。
一晃十二載,雙方身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似乎解決哪一個都沒那麼容易。
不要緊,那便慢慢來。
她收回思緒,對著駱大都督微微點頭:「好。父親去忙吧。」
「嗯。」駱大都督口上應著,卻沒有動。
駱笙看出駱大都督有話要說,靜靜等著。
駱大都督遲疑半晌還是開了口:「笙兒,你前些日子與開陽王見面了?」
府裡的事他本來不怎麼過問,可女兒是得罪了開陽王被他送走的,對這方面自然會上心。
那日管事居然稟報說開陽王府給笙兒送來了拜帖,而開陽王府能讓笙兒見一見的除了開陽王還能有誰?
說起來,笙兒就是那次出門回來後病倒的。
嘶——駱大都督猛然想到什麼,倒抽口冷氣。
笙兒該不會患的相思病吧!
至於先前以為是擔心他才病的——怎麼,還不許當爹的自我安慰了?
「是見了一面。回京的路上接連遇到山匪,我有些擔心,恰好遇到開陽王就請他照應一二。那日見面是把欠開陽王的人情折合成銀錢給了他。」駱笙糊弄人的話張口就來。
「原來是這樣。」駱大都督讚許點頭。
能用錢還人情很划算,笙兒做得不錯。
不過,開陽王居然還收女孩子的錢,人品不行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67章 爛攤子
駱大都督從駱笙這裡出去後就冷下臉,把雲動叫到書房劈頭蓋臉一頓罵。
「蠢材,誰讓你放下金陵的事跑回京城的?」
「我遇刺了又如何,你回到京城就有用了?神醫你是請來的嗎?」
「稀里糊塗跑回來也就算了,就不知道囑咐手下對你義妹、義弟多上心?結果讓你義妹連個暗中保護的人都沒有就這麼回來了,你知不知道你義妹進京途中還遇到了山匪!」
雲動老老實實垂頭受訓,心中對駱笙生出幾分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感激:義父只知道三姑娘遇到了山匪就氣成這樣,要是知道還遇到了追殺——
想一想後果,就不寒而慄。
「老五,你太讓我失望了。」駱大都督痛快罵了一通,最後總結道。
「是孩兒不好,置義妹於險地,請義父責罰。」
「責罰當然會有,但現在有件事要你去辦。」
雲動抱拳:「請義父吩咐。」
駱大都督看向窗台上綻放的蘭花,語氣冰冷:「帶一隊人,與當地官府配合把從金沙到京城沿途的山匪一網打盡!」
「是。」雲動領命而去。
駱大都督怒氣稍減,吩咐下人把一匣子銀票送去閒雲苑,也就是駱笙住處。
笙兒在開陽王那裡破費了,他得補貼點。
想到這,駱大都督又開始搖頭。
真沒想到開陽王這麼窮,白瞎了名動天下的威名。
在駱大都督離開閒雲苑後,盛三郎就跑過去探望表妹了。
「表妹你好些了麼?我在街上見到這面人捏得好,給你帶了兩個回來。」盛三郎把一對面人遞過去。
是活靈活現的一對玉兔。
盛三郎本來是不敢上街的。
京城可不比金沙民風淳樸,萬一有貴女把他當面首搶回家怎麼辦?
能被姑父和那些姨娘誤會,可見他還是有這個危險的。
然而整日待在大都督府也很無聊。
府中都是女孩子,別說不熟,就算熟悉也不好整日廝混在一起,萬一京城有好吃的呢?
遇到好玩的還能買回來哄表妹開心。
想一想荷包,盛三郎又有些發愁。
都說窮家富路,臨出門時母親給了他不少錢,可今日一逛才知道京城的東西貴多了。
得省著點花啊,不然沒錢回去了怎麼辦?
想想在一家生意還算紅火的酒樓吃到的菜,盛三郎歎口氣。
又貴,還沒表妹做的好吃。
駱笙轉了轉面捏成的一對玉兔,露出淺笑:「挺有趣。」
這時紅豆快步走了進來,手中捧著一個精緻的小木匣:「姑娘,大都督給您送東西來了。」
「打開吧。」
紅豆把木匣打開,抿嘴道:「姑娘,是一匣子銀票。」
盛三郎只瞄了一眼,眼神就直了。
滿滿一匣子銀票,放在最上面的面額是一百兩,這……這是多少錢!
盛三郎眼神發直看向駱笙。
駱笙神色冷淡:「收起來吧。」
盛三郎呆呆看向紅豆。
小丫鬟神色同樣十分平靜:「婢子記得之前放銀票的箱子都滿了,要不把這匣子銀票放到最裡邊那個箱籠裡吧。」
駱笙漫不經心點了點頭。
盛三郎抬手捂胸,心口有些疼。
他還不如一個小丫鬟見多識廣,他甚至從紅豆臉上看到了不耐煩處置這一匣子銀票的表情!
飽受打擊的盛三郎步伐沉重離開了。
駱笙推門而出,在院中緩緩踱步,等到身上那股倦怠勁兒散得差不多,在樹下石凳坐下來。
蔻兒立在一旁輕輕打扇,另有一個小丫鬟認認真真剝松子。
駱笙吩咐紅豆:「把那兩個面首叫來吧。」
駱姑娘面首不只養了一個,而是三個,既然打起精神來,也該處理一下這個爛攤子了。
紅豆去叫人,駱笙便坐在樹下等,有一顆沒一顆往嘴裡丟著松子。
不多時,紅豆領著兩名少年穿過月亮門走進來。
駱笙平靜看過去。
走在前面的少年看著十八九歲模樣,生著一雙桃花眼,舉手投足都透著優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某個府上的貴公子。
走在後面的瞧著竟與駱辰年紀差不多,走過來的時候一直低著頭,神情怯怯。
駱笙不由沉默了。
這樣的孩子都能帶回家當面首,與駱姑娘一比,是她輸了。
不對,她連比的資格都沒有。
還是郡主的時候,她流連廚房都要被母妃歎一聲不像樣,更別說養面首。
就算她與衛羌青梅竹馬早早定了親,也從未有任何逾越之舉,直到大婚連指尖都沒觸過。
駱姑娘活到十五歲,她活了十七年。
論精彩,她不及駱姑娘萬一,但論滿足,她自信不輸。
父王與母妃很恩愛,也很疼她。
母妃哪怕覺得她有些做法不符合郡主身份,但她大多數時候都能順著自己心意來。
遠嫁的兩位姐姐會按時送節禮,書信往來不曾遠了姐妹情誼。
等到幼弟出生,鎮南王府後繼有人,一家人就更圓滿了。
因為圓滿,失去後才令她錐心刺骨,痛不欲生。
醒來的每一日,特別是知道了以為僥倖逃生的幼弟其實在那一晚就被摔死,她不得不把匕首刺入司楠心口,每一次呼吸都是疼的。
駱笙出神太久,年紀較長的少年挑眉笑了:「姑娘出去這麼久,可是想我了?」
那雙桃花眼泛著波光,這麼看過來似乎盛滿了情意。
駱笙收回思緒,恢復了淡漠神色。
「我記得你是長樂公主送來的吧?」她看著風姿絕艷的少年郎問。
少年有些不明白駱笙為何這麼問,低低應了一聲是。
「我不養面首了。你從哪來,還回哪裡去吧。」
少年一愣,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姑娘要趕我走?」
駱笙滯了滯。
這一位原來是心甘情願的。
「司楠傷了我父親,我以後沒興趣養面首了。只是物歸原主,談不上趕你走。」
少年慘笑:「公主送出去的東西從不收回,被退回去的禮物只有被毀去這一個結果。明燭賤命一條,還望姑娘憐惜。」
駱笙抬手揉了揉眉心。
這是還不回去了?
她轉眸,看向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年。
小少年都快哭了:「姑娘若是不要我了,大白怎麼辦?」
大白又是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68章 大白
駱笙以譴責的目光看向紅豆。
之前她問過紅豆駱府的重要人物,以及與駱姑娘來往多的親朋好友。
比如長樂公主。
永安帝子女緣薄,大公主長到及笄沒了,二公主剛定了親沒了,三公主成親前幾日從馬上摔下來沒了,四公主心驚膽戰成了親,還沒鬆口氣就一場風寒去了,五公主堅強闖過了成親這道鬼門關,生孩子時難產沒了……
然後就輪到了六公主,也就是長樂公主。
長樂公主打死也不找駙馬了,為了表明不嫁人的決心養起了面首。
永安帝登基後幾個兒子就陸續沒了,如今女兒也死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根獨苗長樂公主。還能怎麼辦,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女兒去了。
可惜大周貴婦、貴女沒有養面首的風氣,長樂公主孤單寂寞冷,與駱姑娘混在一起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眼前這個叫明燭的美艷少年,便是長樂公主送給駱姑娘的。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養面首怎麼能不照顧朋友呢。
而快要哭出來的少年則是一名皇商為了討好駱大都督,投其所好給駱大都督的愛女送來的。少年的名字是蔻兒幫著起的,叫負雪。
據說少年被領到駱姑娘面前時,駱姑娘正在吃豬肉脯,準備給少年取名字時眼睛就向肉脯瞄去了。
還是蔻兒見小少年生得唇紅齒白心下一軟,插嘴道:「不如叫負雪呀。蒼山負雪,明燭天南,正好與明公子的名字相配呢。」
駱姑娘只看人生得好不好看,至於名字是叫肉脯還是負雪有什麼緊要的,負雪就負雪吧。
可是大白又是誰,竟沒聽紅豆提過。
紅豆知道自家姑娘什麼都不記得了,忙提醒道:「姑娘您忘啦,大白是一隻大白鵝啊,負雪平日就是負責照顧大白的。」
駱笙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把大白帶過來。」
一隻由專人照顧的大白鵝,她要瞧瞧是什麼樣的。
紅豆見負雪立著不動,瞪了他一眼:「沒聽姑娘吩咐嗎,還不去領大白!」
負雪對著駱笙慌忙作了一揖,飛快跑了。
駱笙一隻手搭在石桌上托著腮,靜靜等著。
明燭偷偷打量著神情淡漠的少女,總覺得和以往不同了。
以往他敢於與姑娘調笑,姑娘也喜歡他不拘謹的樣子,可是現在卻莫名生出壓力來。
姑娘從金沙回來後變了,難道真要趕他走?
駱笙沒等太久,就見負雪領著一隻大白鵝走了過來。
說是大白鵝一點都不誇大,乍一看去能有半人高,踱著步走來威風十足。
這鵝若是宰了,能做一桌全鵝宴了——駱笙托著腮,晃過這個念頭。
「大白,見過姑娘。」負雪拍了拍伸長脖子盯著駱笙看的大白鵝。
駱笙輕輕動了動眉梢。
看樣子不是養來吃肉的。
才想到這兒,大白鵝就飛撲過來,對著駱笙一頓亂咬。
駱笙身手不錯,面對一隻大白鵝的突然攻擊不至於灰頭土臉,卻驚訝發現論戰鬥力這隻大白鵝能頂上一個普通成年男子。
這鵝看起來賊凶,竟有種與她拚命的架勢。
駱姑娘這到底是養了個解悶的玩意兒,還是養了個打手?
駱笙躲避之餘,滿心疑惑。
紅豆撲過來把大白鵝死死按住,見大白鵝還在掙扎,抬手給了它一巴掌,邊打邊罵:「沒良心的小畜生,姑娘才出門多久你就不認得了,忘了以前圍著姑娘轉的時候了?」
蔻兒更是伸出纖細的手指點了點大白鵝的額前紅包,數落道:「大白你這樣是不行的呀,姑娘花了一千兩銀子把你買回來,是讓你咬主人的嗎?你以前還知道叼一塊漂亮石子來哄姑娘開心呢,現在怎麼越活越回去了?一千兩買了你,你就要值這個價,沒有這點覺悟是不行的呀……」
駱笙已經聽愣了。
一千兩?
這只白鵝?
她不由仔細打量被紅豆按住的大白鵝。
大白鵝一臉凶樣,瞪著她的模樣警惕又陌生。
駱笙心突然咯登一下。
都說禽獸類最是敏銳,莫非這只鵝本能察覺到主人換了人?
這般有靈性的鵝,倒是不好宰了吃肉了。
駱笙蹲下身來,素白手指落在大白鵝長長的頸部。
大白鵝嚇得登時停止了掙扎,呆呆望著充滿危險的人。
「以後再放肆,就宰了你吃肉。」駱笙戳了戳大白鵝的額頭,語氣冰冷又危險。
大白鵝趴在地上老實不動了。
駱笙目光重新落在負雪身上。
負雪撲通跪了下來:「姑娘,您讓我留下吧,我沒有地方可去……求求您了。」
明燭跟著默默跪下,臉色蒼白。
駱笙歎口氣:「罷了,以後你們二人一起照顧大白吧,沒有我的吩咐不要到我眼前來,更不許在府中隨意走動。」
「是。」負雪擦了擦眼睛,露出歡喜神色。
明燭低垂著眼眸,輕輕應了一聲是。
打發二人下去,院子裡總算恢復了安靜,駱笙端起茶杯默默喝茶。
紅豆安慰道:「姑娘別煩心,回頭在街上看到俊俏郎君咱們再搶兩個回來。」
喜新厭舊嘛,她懂。
蔻兒瞪了紅豆一眼:「姑娘別聽紅豆胡說,從大街上隨便搶男人回來不行的呀,風險太大了,還是像明公子與負雪那樣知根知底才好……」
駱笙把茶杯往石桌上一放,發出一聲輕響。
兩個丫鬟登時停下爭執,等著主子開口。
「蔻兒。」
「婢子在。」
「在去平南王府的宴會之前,替我打聽兩個人。」
蔻兒生了一張閒不住的嘴,打探消息很有一套。
她有兩個姐姐,長姐華陽郡主,二姐舞陽郡主。
長姐與二姐是孿生姐妹,同一年遠嫁到京城,一個嫁給了長春侯世子,一個嫁到了國子監祭酒府上。
那時幼弟還沒有出生,父王就只有三個女兒,把兩個姐姐嫁到京城實則是為了向永安帝表示忠心。
只可惜兩個姐姐出閣不過數年,鎮南王府這座大廈就傾覆了。
雖說罪不及出嫁女,駱笙卻沒信心兩個姐姐能過得很好。
得了駱笙吩咐後,蔻兒很快帶回來華陽郡主與舞陽郡主的消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69章 難辦
「姑娘讓婢子打聽的華陽郡主是長春侯的原配夫人,已經過世好些年了。」
駱笙用力咬了咬唇,聲音保持著平靜:「如何過世的?」
「十二年前鎮南王府出事,華陽郡主主動提出合離,長春侯府頗重情義沒有答應,後來華陽郡主就病倒了,大概是鬱結於心吧,纏綿病榻數月就去了……」
一旁紅豆聽了撇嘴:「長春侯府頗重情義?呸,我可沒瞧出來。」
駱笙看向紅豆。
小丫鬟聲音響亮清脆,呸了一聲才道:「長春侯府要是重情義,為什麼原配夫人留下的一兒一女沒有繼室的子女風光?婢子不懂那些彎彎繞繞,只知道誰過得好誰才是真得寵。」
駱笙默然。
誰過得好誰才是真得寵,這可真是大實話,不信看駱姑娘就知道了。
換作駱櫻姐妹調戲王爺養面首,不被駱大都督一巴掌拍死才怪。
「說說怎麼個得寵法兒。」駱笙語氣平靜,可若是瞭解清陽郡主的人,便知道郡主生氣了。
蔻兒道:「倒也沒傳出長春侯偏疼繼室子女的風聲。不過長春侯府二姑娘才剛十二歲在京城就有了才名,大姑娘都十七歲了,至今還未定下親事,一年裡有大半時間住在寧國公府……」
駱笙後面的沒有細聽,注意力落到了長春侯府二姑娘的年齡上。
「十二歲?這麼說,當年華陽郡主病逝沒多久,長春侯就續娶了?」
如今的長春侯,在當時還是世子。
時人以虛歲論,長春侯府二姑娘如今十二歲,也就是說她的大姐夫最多為大姐守了半年就再娶了。
一個男人再怎麼說自己對髮妻情深義重,喪妻不出半載就另娶,這份情深義重能有幾分?
況且大姐身體一直不錯,就算娘家出事受了打擊,短短數月竟然就病逝了?
一場浩劫,她不吝於以最大的惡意揣測那些人。
「長春侯是在華陽郡主病逝後五個月迎娶的表妹,說是為了方便照顧華陽郡主留下的一雙年幼子女。」
駱笙眸光微冷,語氣淡淡:「想得真是周到。那麼舞陽郡主呢?」
蔻兒也拿不準姑娘讓她打聽這些的意思,不過姑娘問什麼她就說什麼。
「舞陽郡主聽聞娘家出了事,吞金自盡了——」蔻兒見駱笙面色蒼白,語氣一頓,關切問道,「姑娘您怎麼啦,是不是身子還沒好利落?婢子就說您該多養兩日,操心這麼多不行的呀……」
駱笙靜靜聽著小丫鬟的念叨,並不覺聒噪。
她的心太冷,太難過,身邊的人鮮活一些,肆意一些,才能讓她感覺還在人間。
她做好了兩個姐姐不如意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全都不在了……
駱笙深深吸了一口氣,面色恢復了平靜:「接著說吧。」
「舞陽郡主的夫婿一直在國子監教書,至今未曾續絃,留下一子在青雅書院讀書,是年輕一輩中有名的才子……」
「我知道了,你們退下吧。」
接下來兩日駱笙沒有踏出大門一步,窩在駱姑娘專屬的演武場上把鬆懈的功夫重新撿起來。
駱大都督留意到女兒這幾日的動靜有點心慌,悄悄跑來演武場察看。
一支羽箭如流星從拉滿的弓弦上飛射而出,正中靶心。
駱大都督走了過去,心情說不出是欣慰還是擔憂:「笙兒箭法精進了啊。」
以前女兒只是花拳繡腿,今日單看射箭竟有些意思。
這麼一來,豈不是更熱衷打架了?
「明日就要去平南王府赴宴,笙兒怎麼整日待在演武場?」
「藝多不壓身,或許有用得上的時候。」手持弓箭的少女語氣平靜。
有些事她可以讓紅豆他們去辦,可有些事只能她親自去做。
駱大都督心一抖,語重心長勸道:「笙兒啊,你到了平南王府,接待你的應該是小郡主,像長鞭啊、匕首啊、袖箭啊這些就別帶了吧,怪大材小用的。」
「好。」駱笙輕飄飄吐出一個字。
見女兒答應這麼容易,駱大都督完全不能放心,再次提醒道:「明日太子也會去,笙兒你可莫要惹禍,不然驚擾了太子,爹恐怕只能再把你送到外祖家去了。」
「太子也會去?」駱笙揚了揚眉梢。
她猜到衛羌會去,然而聽到肯定的答案感覺還是不一樣。
「自然會去,畢竟是平南王妃壽宴,所以笙兒你且收斂些性子。」
駱笙微垂眼簾,顯得十分乖巧:「父親放心,我不會惹事的。」
她今日把額髮梳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看著文靜又雅致。
駱大都督放下心來,笑道:「那明日爹等你,穿得體面些。」
女兒從金沙回來就一身素衣,雖然也很好看,但小姑娘家還是穿紅著綠更出挑啊。
或許就有人看上了,來大都督府提親呢。
駱大都督隱秘幻想著。
安國公府二姑娘朱含霜在與小郡主衛雯小聚時知道了駱笙要赴宴的消息,心中登時惡念翻騰。
「沒想到駱笙會來赴宴,簡直是給人添堵。」
衛雯無奈笑笑:「帖子總是要送的,誰想到她要來。」
朱含霜冷笑:「我看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明日開陽王也會來。
想一想那日衛晗對駱笙的特殊相待,朱含霜一顆心就好像被鈍刀子割。
朱含霜咬了咬唇,湊在衛雯耳邊低聲道:「郡主,難道你就樂意見著這麼個人如個螞蚱一樣總在眼前蹦躂還拍不死?」
「含霜,明日是我母妃的壽宴。」
「可也是最好的機會,不是麼?駱笙被駱大都督寵得無法無天,等閒場合闖個禍連根頭髮絲都傷不著。」
衛雯沉默了。
朱含霜見此翹了翹嘴角。
別看郡主提起駱笙語氣溫和,其實心裡對駱笙的厭惡不比她少。
不然,她也不會有這個提議了。
「你打算如何?」沉默半晌,衛雯開口問。
朱含霜說出心中盤算:「想個法子把她與一名男子關在一處,再暴露於人前——」
未等朱含霜說完,衛雯便搖了搖頭:「這個法子不好。」
「怎麼?」
「駱笙惡名在外,若是男子生得尋常,別人不會信的。」
「那就選一個長得俊美的。」
衛晗看朱含霜一眼,語氣複雜:「可要是這樣,她不正好把人帶回家麼。」
朱含霜:「……」
她忘了,對方不是按常理長大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70章 一起去
晨曦微露,閒雲苑就忙碌起來。
一排六個丫鬟站在駱笙面前,托著成套的衣裳首飾供她挑選。
「姑娘,您穿這條煙霞撒花裙吧,正好配這套紅寶首飾。」
「其實這件湖藍色的十二幅湘裙也不錯……」
蔻兒熟練給駱笙編著髮髻,嘴上停不下來。
駱笙隨手指了一套淡綠色的裙衫:「就這套吧。」
蔻兒眨眨眼:「姑娘今天要穿綠色的呀。那也好,姑娘皮膚白,穿綠色最襯膚色了。」
她說著,從妝奩裡挑出一個翡翠珠花仔細插入駱笙髮髻間,隨後退後半步,滿意點了點頭。
駱笙收拾妥當,帶著紅豆出了門。
馬車已經等在外頭,駱笙打眼一掃,除了駱大都督還看到了二姑娘駱晴與四姑娘駱玥。
見駱笙視線在兩個庶女身上停留,駱大都督無端有些心虛,輕咳一聲解釋道:「有你二姐和四妹陪著,也是個伴兒。」
他一想到昨日演武場上正中靶心的那支羽箭就發慌,思來想去還是叫兩個庶女跟著心裡踏實些。
對於駱大都督的安排,駱笙並無異議,只是問道:「怎麼不見大姐?」
駱大都督隨口道:「你大姐不愛出門。」
長女已經定了親,不愛摻和這些,說起來是最讓他放心的女兒了。
次女本來也不讓他操心,誰成想自從笙兒開始養面首,就再也沒有媒人登門。
到如今,駱大都督已經做好了養三個女兒一輩子的最壞打算。
「時候不早了,上車吧。」駱大都督看著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心中酸澀。
閨女們明明生得美貌如花,怎麼就砸手裡了呢?
駱大都督騎馬,駱笙姐妹坐車,一行人沒過多久就趕到了平南王府。
大都督府與平南王府只隔了兩條街,若不講究排場,步行也是能到的。
此時平南王府門前已是車水馬龍,熱鬧不已。
立在王府門前迎客的管事一見是駱大都督,忙上前相迎。
「大都督裡面請。」
駱大都督翻身下馬,站在馬車窗外叮囑道:「王府景致頗好,笙兒你們好生玩耍,有事情就叫人給爹傳信。」
車窗簾掀起,露出少女冷清的側臉。
「好。」駱笙言簡意賅答了一聲,眸光微凝。
她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不遠處的開陽王府。
大周自來的規矩,王爺及冠就離京就藩,而在未成年之前則會居住在離皇城不遠的朱雀街,也就是王府一條街。
如今朱雀街就住了兩位王爺,平南王與開陽王,兩座王府相距不遠。
此時,衛晗正好從開陽王府大門走出,一身緋衣格外奪目。
他漫不經心看過來,撞上了少女那雙明亮的眸子。
衛晗眉心一跳,漠然收回視線。
駱笙神色比衛晗更漠然,利落放下了車窗簾。
停下的馬車重新駛動,從角門進了平南王府。
駱大都督向走過來的衛晗打了聲招呼:「見過王爺。」
衛晗微微點頭:「大都督客氣。」
二人沒有多少交情,衛晗禮貌回了一句舉步往前走,敏銳察覺駱大都督在悄悄打量他,眼神透著古怪。
衛晗有些迷惑。
上一次駱大都督為了駱姑娘的事向他道歉時還很正常,今日為何用這般奇怪的眼神看他?
畢竟不熟,衛晗雖疑惑,面上卻絲毫不露,若無其事往內走。
駱大都督暗暗搖頭。
看起來明明氣勢非凡,怎麼就見錢眼開呢?
是,這世上沒有白得的好處,女兒欠下的人情該還。
可開陽王好歹是個大男人,選擇收錢這種方式就讓他鄙視了。
就不能要求女兒以身相許嗎!
當然,這種無理的要求提出來他斷斷不會立刻答應,可不提這麼合理的要求卻要錢,這還是男人嗎?
駱大都督心中忿忿,臉上不由帶了出來。
衛晗眼角餘光掃到,腳步一緩。
他現在可以確定,駱大都督對他有不滿。
或許是很不滿。
衛晗懷著疑惑走進了平南王府。
駱笙姐妹由王府婢女領進了花園,帶來的丫鬟則如其他貴女帶來的丫鬟一樣留在前廳喫茶。
「三位姑娘這邊請。」
王府花園極大,佔據了整個府邸西側,隨著往深處走,能看到長亭中三三兩兩的倩影。
駱笙姐妹一到,亭間的歡聲笑語頓時一滯,無數意味莫名的目光投來。
駱晴覺得有些尷尬,微微垂下眼簾,忽然有些後悔出門了。
「駱姑娘來了。」衛雯身為主人自然不能視而不見,嘴角含笑迎上來。
駱笙仔細看了衛雯一眼,卻看不出小時候的影子。
平南王妃對這個老來女管得嚴,平日裡許多事都不許做。
十二年前,平南王府的小郡主還只是個四歲女童,每次見面總喜歡圍著她討糖吃。
如今的小郡主比駱姑娘還要大一歲,對她雖笑臉相迎,眼底卻一片淡漠。
或許在淡漠之下,還藏著厭煩。
駱笙未走近長亭時就看到了衛雯與朱含霜的親暱。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朱含霜對駱姑娘的敵意都不加掩飾,與朱含霜關係親近的小郡主對駱姑娘的印象又能好到哪裡去。
駱笙十分有自知之明,落座後便只喝茶,不說話。
她今日來是想見見平南王夫婦還有衛羌,沒興趣在一個小丫頭身上浪費時間。
等到貴女們來齊了,衛雯招呼了一陣子,笑道:「姐妹們先用些瓜果飲品,容我暫且離開一下。」
壽宴快要開始,身為平南王妃的獨女總要過去露個面。
至於花園裡這些貴女都是隨著母親來的,倒是不必與長輩們湊在一處拘謹。
說白了,這就是一次讓小姑娘們相聚玩耍的機會。
眾女紛紛笑道:「郡主不必管我們,快些去吧。」
「那就失陪了。」衛雯客氣一句,轉身欲走。
一直安安靜靜喝茶的駱笙把茶杯一放,揚聲道:「郡主稍等。」
駱晴與駱玥不由變了臉色,眾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多言,只剩下滿心忐忑。
「駱姑娘喊我有事?」衛雯壓下心中詫異,溫聲問道。
駱笙起身走向衛雯,笑吟吟道:「我隨郡主一起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71章 平南王妃
駱笙開口要求同去,登時驚呆了眾女。
她怎麼能如此理直氣壯提出這種要求?
人家小郡主去給王妃賀壽,她憑什麼跟著啊,憑她不要臉嗎?
眾女沉默著看笑話。
衛雯在最初的驚訝後,把厭煩掩飾得極好,柔聲道:「我去去就來,駱姑娘不如在此好好歇息,若是無聊也可以賞賞花。」
駱笙微笑:「喝茶賞花可以稍後,我既然代表大都督府的女眷來了,總要當面向王妃恭賀一聲。郡主說是不是?」
衛雯斂眉沉默片刻,無奈點頭:「駱姑娘說得是,那就一同去吧。」
她一時忘了,駱笙與在場貴女不同。
這些貴女是隨著自己母親來的,場面上的應酬自有那些夫人出面,而駱笙卻是大都督府份量最重的女眷。
她提出去恭賀王妃,作為主人的衛雯根本不好攔。
眼見駱笙隨著衛雯往亭外走,駱玥忙喊了一聲三姐。
駱笙回眸,露出安撫的笑:「二姐與四妹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
「可是——」駱玥想起駱大都督的叮囑,欲言又止。
父親說要她與二姐陪著三姐呢。
父親說得委婉,可她是明白的,這是怕三姐又闖禍,讓她和二姐盯著點兒。
然而這話當眾卻不好說出口。
眼見許多目光往駱玥身上投來,駱晴輕輕拽了她一下:「四妹,坐下吧,三妹很快就會回來的。」
三妹決定的事不會改,讓她與四妹跟著去見平南王妃又不合適,與其眾目睽睽之下糾結,不如默默等三妹回來。
那邊都是一些長輩,三妹應該不會起衝突吧——駱晴不確定地想。
走在路上的衛雯也在尋思這個。
駱笙什麼時候對應酬感興趣了,莫不是打算去鬧事?
想到這裡,衛雯眸光一冷。
若是如此,她定饒不了她!
不對,今日本來就有好戲看了。
想到某些事,衛雯嘴角微翹加快了腳步。
「王妃,郡主與駱姑娘到了。」
聽到婢女稟報,唇畔含笑的平南王妃不由一愣。
她估摸著女兒該過來了,可駱姑娘是哪個?
大都督府的女眷脫離正兒八經的貴婦圈子太久,平南王妃一時竟沒想起來婢女口中的駱姑娘是誰,直到見到了走在衛雯身側的綠衣少女。
駱笙這張臉是相當有辨識度的。
無他,在場夫人但凡有兒子的,都曾擔心過寶貝兒子會遭駱姑娘毒手。
至於兒子其實長得沒那麼好看甚至有點捉急,這種情況完全不存在,畢竟在所有當娘的眼裡自家兒子永遠是最出挑的,就算不是駱姑娘,也有無數不要臉的死丫頭盯著流口水。
駱笙的出現令在場的夫人皆愣了愣。
平南王妃看了衛雯一眼。
衛雯行過禮,解釋道:「駱姑娘想當面恭賀母妃。」
駱笙適時福了福身子,朗聲道:「祝王妃順心如意,松鶴長春。」
少女聲音清脆,如珠落玉盤,清清楚楚傳入每個人耳中。
那些向來穩重得體的貴夫人不由抖了抖嘴角。
「松鶴長春」雖是個吉祥話,可怎麼能用在王妃身上呢。
平南王妃十分注重保養,雖是快五十歲的人了,瞧起來不過四十左右,平日裡最愛聽人恭維她年輕。
駱姑娘祝平南王妃松鶴長春,這不明顯把平南王妃當成老太太對待麼。
嘖嘖,把女兒養得這麼不學無術,駱大都督愁不愁啊?
不過駱姑娘能想出一句「松鶴長春」也算不容易了,反而是平南王妃聽了該要難堪了。
眾夫人這般想著,悄悄瞄了瞄平南王妃臉色。
平南王妃自從進京就過上了眾星捧月的生活,何曾被人當面這般埋汰過。
不錯,在平南王妃聽來這就是埋汰。
她看起來不過四十來歲,哪來的松鶴長春!
平南王妃心裡惱得不行,偏偏面上還不能流露分毫。
這是她的壽宴,若是這點氣都沉不住,定會被人瞧了笑話去。
可還是好氣啊!
平南王妃面帶微笑謝過駱笙的祝福,眼風掃了女兒一眼。
衛雯咬了咬唇,忍氣對駱笙笑笑:「駱姑娘,我讓侍女送你回花園吧。」
駱笙一臉詫異:「莫非這裡沒有駱府女眷的位子?」
衛雯被問得一滯,不由看向平南王妃。
平南王妃保持著微笑:「怎麼會呢,駱姑娘就坐這邊吧。」
駱笙赧然一笑:「我一個小姑娘坐在這裡不合適。不知長春侯夫人來了嗎?」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看向某張桌子旁坐著的一名婦人。
婦人瞧著還不到三十歲的模樣,氣質溫婉。
駱笙於是知道這就是長春侯夫人楊氏。
據紅豆說,駱姑娘很不待見楊氏。
原因也簡單,長春侯這位繼室生了個小有才名的女兒,有一次被人稱讚,那人順勢嘲笑了不學無術的駱姑娘。
偏偏這話被駱姑娘聽到了。
駱姑娘毫不客氣把那人抽了一頓,順帶討厭上了長春侯一家子。
駱笙望著楊氏微微一笑。
駱姑娘討厭此人,她當然也討厭啦。
不說別的,單說這人在長姐病逝不到半年的時候就嫁給了自己表哥,她就喜歡不起來。
恰好楊氏身邊空著個位子,駱笙徑直走過去,笑瞇瞇問道:「楊夫人不介意我坐這裡吧?」
楊氏眼皮跳了跳,不露情緒笑笑:「當然不介意。」
也不明白一個小姑娘坐在她身邊怎麼就合適了,然而也不敢問。
駱姑娘的凶名,她也是耳聞過的。
她現在唯一慶幸的是兩個兒子還沒十歲,不用擔心駱姑娘湊過來是打她兒子們的主意。
駱笙施施然坐下,斯斯文文喝茶吃蜜餞。
眼見宴席已開,駱笙大有吃到底的意思,衛雯有些按捺不住了。
駱笙要是留在這邊,那番安排豈不是白費了……
衛雯向一名侍女悄悄使了個眼色。
侍女混在幾位奉湯的侍女中,把分好的甜湯端給駱笙。
一雙白皙秀氣的手,一碗色香俱全的甜湯。
甜湯剛剛捧到駱笙面前,那雙手突然一抖。
一隻更加白皙秀氣的手輕巧一撥,那碗甜湯就扣在了長春侯夫人楊氏臉上。
氣質溫婉的長春侯夫人發出一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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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太子
長春侯夫人楊氏被潑了滿頭滿臉,湯水順著臉頰往下淌,連帶著沖刷掉臉上的脂粉。
甜湯只是溫熱,不至於把人燙出好歹,狼狽卻在所難免。
尤其是這樣的場合,可以說十分狼狽了。
眾夫人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
駱笙臉一沉,冷冷呵斥:「連一碗湯都端不穩,這是王府的婢女嗎?」
端湯的婢女早已駭得魂飛魄散,撲通跪下請罪:「婢子該死,婢子該死。」
她只是想把甜湯灑到駱姑娘身上一些,駱姑娘反應怎麼就那麼快,直接把她的手打開了,然後一碗湯就扣在長春侯夫人臉上了……
一想到後果,婢女身子搖搖欲墜。
衛雯冷眼旁觀,用力緊了緊手中帕子。
她示意婢女佯作失手灑一些湯汁到駱笙身上,駱笙只能離席換衣裳,到時候順理成章就去花園那邊了。
誰成想駱笙反應那麼快,坐在一旁的長春侯夫人成了被殃及的池魚。
「滾下去領罰。」平南王妃語氣淡淡,內心已是暴怒。
她的壽宴上婢女失手打翻湯水扣了客人一臉,簡直丟盡了王府臉面。
婢女絕望看了衛雯一眼,連求饒都不敢喊,就被人拖了下去。
平南王妃對長春侯夫人楊氏歉然一笑:「都是我管束不嚴鬧出這種事來,實在是對不住。」
楊氏只顧著擦臉,哪還有閒暇應和平南王妃的話。
平南王妃一掃衛雯:「雯兒,扶楊夫人去換衣裳。」
身為主人家在宴席上讓客人遭到這樣的難堪,哪怕平南王妃身份比楊氏高貴許多,也不得不讓女兒親自出面。
這樣方能使平南王府在人後少些詬病。
衛雯心中雖不願,卻無可奈何,走到楊氏面前福了福身子:「楊夫人,我陪您去更衣吧。」
楊氏一身狼狽顧不上客套,急匆匆隨著衛雯走了。
駱笙款款起身:「兩個姐妹還在花園中,我也要過去了。」
平南王妃勉強笑笑,隨手指了一個婢女送駱笙過去。
盯著少女離去的窈窕背影,平南王妃眸底冷然。
若不是婢女確實失手,她甚至懷疑這丫頭是專門過來給她添堵的。
駱笙走出門口,迎著明媚的陽光瞇了瞇眼睛。
十二年過去,平南王妃竟然變化不大,可見這些年來過得舒心。
怎麼會不舒心呢,長子過繼給皇上當了太子,次子將來繼承王位。就算禮法上與長子不再是母子關係,多年來的母子情卻割不斷。
等將來太子登基,平南王府只會更風光,更穩當。
活得舒心,才有閒心在意老不老這個問題。
駱笙彎唇,勾起諷刺的弧度。
「駱姑娘,請這邊走。」
駱笙睨了婢女一眼,淡淡道:「不急著過去,我隨意逛逛。」
沒有機會見到衛羌也無妨,先熟悉一下平南王府也算不虛此行。
「可是——」婢女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駱笙臉色冷下來:「怎麼,王府不許人逛?」
婢女聽得想翻白眼。
把王府當成大街一樣閒逛本來就不合適啊,怎麼到了這位駱姑娘嘴裡就這麼理直氣壯了?
可她只是個婢女,硬要攔著大都督之女是攔不住的,除非對方不顧體面要闖到前頭男客那邊去。
「駱姑娘,前邊都是男客,來的皆是勳貴重臣,還有太子。」婢女硬著頭皮提醒道。
駱笙笑了:「我知道呀。我父親也在前面,我又沒說去那裡,就只是隨意走走,賞一賞王府的景致。」
聽她如此說,婢女不好再多話。
這位駱姑娘連相府千金都敢揍,真惹惱了哪是她一個侍女能頂得住的。
沒有人在耳邊聒噪,駱笙如在自家花園般閒庭散步,暗暗把所見記在心裡。
她一時不能奈何這些人,多些瞭解總是好的。
有男聲突然傳來。
婢女臉色一變,剛要出聲就被一隻嘴摀住,一股大力把她拽進了一旁花木後
「大哥,母妃盼了你好久了,咱們快些過去吧。」
認出這個聲音,婢女登時嚇得不敢再掙扎。
一道悅耳的男聲傳來:「衛豐,說過多少次不要叫我大哥,你該叫我殿下,免得旁人聽見了誤會。」
駱笙眼神一緊,把濃密花枝撥開一道縫隙。
不遠處立著兩名男子,二人身形彷彿,一個還透著少年的青澀,另一人已經有了男人的成熟。
駱笙的眼神直直落在年紀稍長的男子身上。
衛羌本與她同歲,如今該有二十九歲了。
二十九歲,對於一個身居高位的男人來說,幾乎是最富有魅力的年紀。
他的眼神變得更深邃,他的氣質變得更內斂,他的舉手投足變得更優雅自信。
而不像十二年前的平南王世子,在她面前會有少年的慌亂侷促,會有讓人莞爾一笑的笨拙。
駱笙想著這些,自嘲笑笑。
或許十二年前那個侷促笨拙的少年從不曾存在過。
因為在意,才會在那個人面前侷促笨拙。
可若真的在意,衛羌又怎麼會呈上了所謂鎮南王府謀逆的證據,又怎麼會毫不留情殺了她。
駱笙真是恨啊。
哪怕面上一派平靜,眼中卻冒出火來。
柔嫩的花瓣被揉碎,花汁把白玉般的指腹染紅。
對話還在繼續。
「知道了,殿下。」衛豐悻悻應了。
衛羌一臉嚴肅:「還有,你以後多勸著些嬸嬸,莫要把我一個侄兒這麼放在心上。」
「殿下!」
「怎麼?」
「今日是母妃的生辰——」
衛羌笑笑:「所以我才過來了。」
言下之意,平時沒有來的必要。
駱笙聽著,心中湧起古怪來。
十二年前的衛羌比眼前的衛豐還小幾歲,提到平南王妃的孺慕之情從不曾掩飾,可從沒這般冷漠。
這是唯恐皇上心中膈應,明面上與平南王府疏遠?
衛羌的出現對駱笙衝擊有些大,她目不轉睛盯著那個人,胡亂猜測著。
衛豐苦笑:「殿下,你是不是還在怪父王——」
衛羌陡然冷下臉,聲音彷彿結了冰:「怎麼會,我有今日感謝王叔還來不及。衛豐,你也不是孩子了,不要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一聲尖叫突然響起,打斷了二人對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73章 不懂事
尖叫是女聲,透著驚恐,而這也讓衛羌與衛豐登時神色緊張起來。
剛剛二人的對話雖沒有太出格的地方,傳到旁人耳中終歸不好聽,尤其以衛羌的敏感身份,更容易招致非議。
衛羌剛要喝問,一道透著冷清不耐的女子聲音便響起:「不過是讓你帶本姑娘去找開陽王,你一個婢女竟還推三阻四。莫不是仗著平南王府的人,便不把本姑娘放在眼裡?」
衛羌與衛豐不由對視一眼。
哪家姑娘如此狂妄,竟威逼王府侍女帶著去見男子。
還是去見開陽王!
衛羌大步流星走過去,衛豐緊隨其後跟上。
「誰?」繞過花木,一道淡綠色的倩影便映入眼簾,衛羌冷聲問道。
這樣的女子,他倒要見識一下了。
少女轉過身來,手中一條花綠小蛇正吐著信子來回扭動。
穩重矜貴的太子殿下眼神一下子直了。
一條小蛇他當然不在意,可一個少女面色如常拎著一條蛇玩,這衝擊實在有點大。
同樣雙眼發直的還有衛豐。
沒辦法,這樣的姑娘他也沒見過。
不對,他的意思是拎著蛇玩的姑娘沒見過,但眼前這個姑娘他認識!
這不是駱大都督的愛女嗎?
思緒遲鈍的小王爺終於反應過來。
短暫的凝滯後,還是駱笙微微屈膝打了招呼:「太子殿下,小王爺。」
她說完,以不解的眼神看著二人,意思十分明顯: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衛羌嘴角微微抽動,冷淡道:「呃,原來是駱姑娘。」
他與駱大都督的這位愛女見面不多,印象卻十分深刻。
無他,調戲男人養面首,這樣的女子真的沒幾個。
衛羌視線默默從少女素白指尖那條花綠小蛇上掃過,又加了一條:還玩蛇!
要說不怕蛇的女孩,他知道的其實還有一人……
衛羌唇角緊繃,眸低冷意浮現。
眼前女子豈配與她比較。
一旁衛豐忍不住問道:「駱姑娘這是幹什麼?」
他說著,眼神時不時瞄花綠小蛇一眼。
說真的,他不怕蛇,可見到一個少女若無其事擺弄蛇玩,心裡莫名發緊。
是壽宴上的飯菜不好吃,還是王府景致不夠美,駱姑娘這到底要鬧哪一出啊?
聽衛豐發問,駱笙揚唇一笑,纏著小蛇的指尖指了指侍女:「正要跟小王爺說,貴府侍女十分不懂事,客人一個小小的要求竟推三阻四。我只好讓這條小蛇與她玩一玩啦。」
衛羌與衛豐原本注意力都被駱笙吸引去,現在才有工夫打量那個倒霉的侍女。
穿著王府婢女統一服飾的侍女癱倒在地,直到現在還維持著驚恐的神色,一張秀氣的面龐慘白一片。
觸到衛羌二人的目光,侍女猛然清醒過來,立刻伏地請罪:「驚擾了太子殿下與小王爺,奴婢該死!」
她以額貼地,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顯然還沒從驚嚇中緩過神來。
衛羌自然不會與一個婢女多言,收回目光看向駱笙,溫聲道:「今日是王妃壽宴,駱姑娘還是早些過去吧。」
無論心中對此女如何不屑,他沒必要與駱大都督結怨。
駱笙與衛羌對視,心中冷笑。
曾經的衛羌也是溫柔的,只可惜她眼瞎,以為他只對青梅竹馬的未婚妻溫柔,卻沒想到對明明厭惡的女子也能溫聲細語。
真想把小蛇丟到這張虛偽至極的臉上。
駱笙指尖動了動。
衛羌莫名頭皮一麻,後退半步。
駱笙微微一笑:「已經從王妃那裡出來了,太子殿下與小王爺是要過去嗎?」
「嗯。」衛羌因剛剛的失態有些懊惱,淡淡應了一聲。
衛豐忍不住提醒道:「駱姑娘,你還是把蛇放開吧,以免驚嚇到別人。」
駱笙揚眉,露出恍然神色:「原來小王爺怕蛇。」
衛豐嘴角不由抽搐,心生惱怒。
誰說他怕蛇了!
這個駱姑娘果然不懂禮數,想到什麼便說什麼。
衛羌知道這個弟弟性子有些衝動,適時開口道:「衛豐,我們過去吧。」
衛豐壓下惱火點了點頭,繃著臉對駱笙道:「既然駱姑娘從王妃那裡出來了,就早些去我妹妹那邊吧,她們或許都等急了。」
「好。」駱笙應得乾脆,彷彿半點沒有看出對方的不快。
走得遠了,衛豐冷著臉低罵一句:「真是沒規矩!」
衛羌笑笑:「和一個小姑娘計較什麼。」
「殿下你沒聽見麼,她威逼侍女帶她去見小王叔。」
「那又如何?她不是沒見到麼。」衛羌神色恢復了淡漠,「即便見到,又能拿小王叔怎樣?」
衛豐點頭:「也是。小王叔那樣的身手,一個女子當然不能奈何,除非他自己願意——」
後面的話戛然而止,衛豐一臉古怪。
衛羌看他一眼。
衛豐緩緩吸了口氣,以十分不可思議的語氣道:「殿下,還記得駱姑娘在大街上扯掉小王叔腰帶的事麼?」
「嗯。」
「你說駱姑娘是怎麼做到的?」
衛羌沒吭聲。
沉默了一會兒,衛豐結結巴巴來了一句:「該,該不會小王叔其實樂意吧?」
衛羌眸光一閃,嘴上道:「不要胡亂猜猜,或許是一時大意。」
「一時大意?」衛豐搖了搖頭。
若換了他或許會一時大意,可小王叔是刀尖舔血過的,怎麼可能出現這種失誤?
說是心甘情願,反而更靠譜些。
不過小王叔看上駱姑娘這種可能更讓人難以置信啊。
衛豐深深困惑了。
而衛羌想到這種幾乎不可能的可能,心思微微一動,而後大步往前走去。
駱笙還立在原地,見那二人已經走得不見了蹤影,把小蛇往花叢中一拋,淡淡道:「還跪著幹什麼,起來吧。」
獲得自由的小蛇飛快跑了。
侍女白著臉爬起來,腿腳軟得站不住。
剛開始是被突然爬到裙擺上的蛇嚇得,後來則是面對太子與小王爺的恐懼。
驚叫出聲後的那一刻她都絕望了。
偷聽太子與小王爺說話被發現,等著她的只有死路一條。
沒想到駱姑娘若無其事捉住那條小蛇,輕鬆脫身。
「一條蛇也能嚇得亂叫,真是不懂事。」駱笙板著臉下巴微揚,「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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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魂牽夢縈
侍女慌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往前走。
「等一下。」駱笙停下腳步,狐疑看著侍女領路的方向,「這是往前院去的吧?」
侍女茫然看著駱笙,點點頭。
是往前院去的啊,駱姑娘不去貴女們那裡而在這邊亂逛,不就是存著去前院的心思嗎。
等等,她怎麼能帶駱姑娘去前院!
侍女總算找回理智,一陣後怕。
她糊塗了,居然想著報恩哩。
侍女暗暗掐了掐手心。
可不能亂認恩人,明明是駱姑娘非要亂走才遇到這種事的。
「你帶我去前院做什麼?」駱笙斂眉,一臉嚴肅,「剛剛說要見開陽王不過是為了脫身,我一個大家閨秀沒事去前院幹什麼?」
「那,那您——」侍女已經不知如何是好。
駱笙矜持挑了挑眉:「當然是去找我的姐妹們。帶路吧。」
眼見侍女老老實實帶路,姿態透著不自覺的恭順,駱笙揚唇笑了。
她可真是愛死了為所欲為的駱姑娘。
想講道理時就講道理,不想講道理也是理所當然。
衛羌與衛豐的到來令平南王妃喜笑顏開,尤其是見到許久不見的長子,連剛剛的不快都拋之腦後了。
「太子瞧著清減了些,可是近來事忙?」平南王妃柔聲問。
「多謝嬸嬸惦念,侄兒一向還好。」衛羌客氣回道。
以太子之尊這般溫文爾雅,無疑會令旁人覺得太子寬和懂禮,平南王妃卻心中一酸。
別人不瞭解,難道她這個做母親的還看不出來,兒子這是和他們夫婦離心了。
是,從律法上羌兒已經不是他們的兒子,只是侄兒,可這畢竟是她十月懷胎生出來,守著一點點長大的。
她還記得在南邊的日子,每到她生辰羌兒都會精心準備禮物,有一次還親自雕了一支玉兔簪給她。
而不是像現在,禮物一看就是下邊的人準備的,貴重是貴重,卻也冷冰冰只剩貴重了。
平南王妃在心中輕輕歎了口氣,生出難以對外人道的幾分遺憾。
「出來已久,我回前邊與王叔說一聲,該回宮了。」簡單客套了幾句,衛羌便提出告辭。
平南王妃眼底閃過失望與不捨,然而眾目睽睽之下什麼都不能多說,甚至為了避嫌連一絲留戀都不能流露。
皇上沒有子嗣,兄弟卻不少,侄子就更多了。
羌兒能脫穎而出被皇上選中,不知讓多少王府眼紅心酸。
平南王府對這樣的好運若是表現出感恩戴德之外的情緒,就要被人罵得了便宜還賣乖。
坐在那把龍椅上的人也不喜歡嗣子和原來的父母太過親近。
「母妃,我陪殿下一起去前邊了。」
平南王妃對衛豐無需遮掩慈母心情,露出個溫柔的笑容:「去吧。勸著你父王莫要貪杯。」
「母妃放心吧。」
目送兩兄弟離去,平南王妃立刻被恭維聲淹沒。
這些貴夫人不好直接誇讚太子,讚美小王爺的話不要錢般冒出來。
平南王妃矜持聽著這些話,心中那絲酸楚悄然散了。
如今的局面本就是平南王府費心得來,確實不能太貪心了。
前院氣氛正酣,就連衛晗都淺酌兩杯,本有些蒼白的臉頰染上了一抹紅。
只是他一雙墨玉般的眸子依然通透,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他不喜這樣的場合,但該來還是要來。
這世上並無能完全隨心所欲之人
想到這裡,衛晗微微一怔,腦海中突兀闖入一個人影。
或許還是有的。
不管世人看法如何,那位駱姑娘確實活得隨心所欲。
但是這種不顧後果的隨心所欲,他並不認可。
只是——衛晗突然想到短短相處的那幾日以及回京後的兩次接觸,又有些遲疑。
駱姑娘似乎也不是不顧後果,恰恰相反,她看似隨心所欲的那些舉動,帶來的結果都不錯。
比如請動了李神醫……
想到此事,衛晗心生無奈。
他已經接連碰壁數次了。
駱姑娘究竟是用什麼打動神醫的?
衛晗又陷入了沉思。
身邊傳來動靜,衛晗側頭看了一眼。
衛羌向衛晗舉了舉杯:「王叔可是覺得今日的酒不合胃口?」
「沒有。」衛晗端起酒杯隨意與衛羌的杯子碰了碰,一飲而盡。
杯是白玉杯,握著杯的手彷彿比白玉還要白。
衛羌目光落了落,閃過一個念頭:這位王叔可一點不像威震北地的修羅。
他比衛晗長了足足九歲,也因此,實難把眼前這個剛剛褪去少年青澀的男子當成長輩尊敬,不自覺就帶了審視。
當然,以他現在的身份,對大部分長輩也並不需要如何尊敬。
可開陽王不同。
開陽王是威懾北齊的一把尖刀,深得父皇器重。
而他這個太子與父皇的關係終歸微妙了些。
不是親父子,相處難免有些如履薄冰,何況天家無父子,史上下場淒涼的太子不勝枚舉。
衛羌不動聲色把酒喝完,笑道:「剛才我去嬸嬸那裡,路上遇到了一個人。」
衛晗漫不經心看了他一眼。
「是駱姑娘。」衛羌沒有賣太久關子,留意著對方表情說道。
衛晗握著酒杯的手指緊了緊,面無表情等著衛羌繼續往下說。
遇到了駱姑娘,為何對他說?
衛羌沒有看出什麼,笑起來:「駱姑娘逼著王府侍女領她來找王叔。」
衛晗眉梢微動。
逼王府侍女領著來找他?
「侍女不從,竟還捉了條小蛇恐嚇人家。呵呵,看來駱姑娘對王叔真是魂牽夢縈。」
衛晗險些維持不住面上的淡定。
太子說的真是駱姑娘?
那次他主動約見,提出來的請求對方拒絕得那樣乾脆利落,他可沒看出來半點魂牽夢縈。
路上,一碗臊子面收他一百兩銀子,他也沒看出來魂牽夢縈。
不過捉蛇倒像是駱姑娘敢做出來的事。
一個把菜刀舞得那麼熟練的人,應該用菜刀剁過蛇吧?
據說蛇羹味道不錯。
菜刀——
衛晗想著這個,難免想到一件事:所以那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往他眼睛撒了一把辣椒面的女子就是駱姑娘吧。
「太子莫要拿我取笑。」衛晗心中想過許多,面上一點異樣不露。
「王叔不好奇駱姑娘後來去了哪裡?」
衛晗呼吸一窒。
去了哪裡?總不能真來找他了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