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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雙子座堯堯 -【我心安然】《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0 12:38 PM     標題: 雙子座堯堯 -【我心安然】《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4-25 12:40 AM 編輯

【書名】:我心安然

【作者】:雙子座堯堯

【內容簡介】:

  她:既來之,則安之,我冷安然從來就不是個認死理的人。

  極品渣爹想賣了我升官?我去。

  找到一個可以互利雙贏的老公,姐要的就是他不喜歡女人。

  可是可是,你這是在幹嘛呀?你不是玻璃嘛?你不是兔子嘛?

  這個披著兔子皮的腹黑狼,你咋惹來這麼多事啊?

  得,惹不起咱躲起總可以吧……

  他:躲,躲哪兒去你也是我的妻,躲哪兒去你也得帶上我,

  你可不能過河拆橋,用過就扔啊,執子之手,你要對我負責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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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0 12:41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0 01:23 PM 編輯

第一章 既來之,則安之

    盛夏的夜晚,沒有白天那麼悶熱,不時拂過來的絲絲儿風給靜靜躺在床上的安然帶來些許涼意,小丫鬟秋思拿溫水浸了棉巾輕輕給安然擦洗額頭(小心地避開纏在腦袋上的布條)、臉頰、還有雙手。

    床邊矮墩子上坐著的婦人倚靠著身后的桌子,一邊縫制著手上碧色的荷包,一邊默默地流淚,她是安然的奶娘劉嬤嬤。

    “二小姐已經昏睡了快一天了。”劉嬤嬤的聲音透著濃濃的擔憂和害怕。

    “老李大夫說了,明天早上應該會醒的,嬤嬤你還是回屋里好好歇著吧,你這病還沒好全呢,小姐醒過來又該擔心了。”

    “我這老婆子有什麼要緊的,沒了就沒了,現在害得小姐這樣,我到了下面都沒臉去見夫人啊!”

    劉嬤嬤轉過身對著窗外兩掌並起小聲祈禱著:“夫人啊,您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小姐趕緊醒過來,平平安安的啊!”

    安然閉著雙眼,靜靜聽著兩人的交談,一動不動,其實她醒了有一會儿了,在秋思端著水盆進來時才又閉上眼睛,整理著腦袋里不斷涌出的記憶,屬于這個身体的記憶。

    這個身体也叫冷安然,同名同姓,但不再是二十一世紀那個精干冷情的金領剩女冷安然,而是大昱朝福城知府冷弘文家的嫡出二小姐,今年十三歲。冷安然的生母,也就是冷弘文的結發原配妻子夏芷云,是大將軍王夏紹輝唯一的嫡女儿,卻因著一個很爛很老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不惜忤逆父母,一往情深地下嫁于寒門探花冷弘文,並將嫁妝的大半充入公中。

    夏芷云成婚五年才得一女冷安然,然后一直無所出,而貴妾林姨娘卻“生”勢浩大,生有長女冷安梅(十五歲),長子冷安松(十三歲,大安然半歲),還有一對雙胞胎兄妹冷安竹和冷安蘭,今年十一歲。另外,安然還有一個十二歲的庶妹冷安菊為趙姨娘所出。

    安然的生母夏芷云在安然八歲那年得了一場大病,折騰了大半年就去了。本來就体弱、孤僻的小安然更沉默了,誰都不愛搭理。直至有一次因為跟冷安梅吵了几句嘴,拿瓷器砸傷了冷安梅和林姨娘,冷弘文請出家法要打安然二十板子,虧得劉嬤嬤和秋思拼死保護,搬出夫人和大將軍王府,最后才以劉嬤嬤代受二十板子了結。

    之后,在祖母冷老夫人的安排下,坐了一天一夜的馬車,安然被送到平縣遠郊的這個庄子上來“修養”,身邊只帶了傷勢未愈的奶媽劉嬤嬤和比安然僅大一歲的小丫鬟秋思。秋思是六歲那年跟著家人從邊陲的昆城到福城謀生的,路上父母都被山匪殺了,自己被哥哥藏在草垛子里逃過一劫,而引開山匪的哥哥也不知道是生是死。秋思跌跌撞撞跑到官道上被上香途中的夏芷云母女給救下,就留在安然身邊做了丫鬟。

    至于劉嬤嬤,她從小就是夏芷云的貼身丫鬟,作為陪嫁跟來冷家,后來配了陪嫁鋪子上的管事。安然出生的時候劉嬤嬤不到一個月的二儿子先天不足死了,她就又進府做了安然的奶娘。沒几年她的丈夫也病死了,就剩一個大儿子與她相依為命,今年十六歲,在一個木匠鋪里當學徒。

    其實夏芷云很多年前就將劉嬤嬤一家的賣身契還給她了,給他們解了奴籍。只是她放不下年幼失去母親的安然。

    除了每半年送了些粗糙的米糧過來,冷家几乎忘記了這個在庄子上“休養”的二小姐。幸好劉嬤嬤的刺繡手藝非凡,帶著秋思做些繡活貼補家用。主仆三人的日子過得雖然清苦,但至少溫飽還是勉强可以達到的。

    半個月前,劉嬤嬤病倒了,僅有的几個錢都拿來抓了藥,這几天才見大好些,安然想給劉嬤嬤補補身子,一大早就帶著秋思去庄子前邊那條河里想看看能不能抓到魚,她見過庄子里的小孩拿竹簍子在那撈魚來著。結果腳滑倒的安然被一個大石頭撞到了腦袋,昏死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這個身体的內里已經換成了從希腊旅游回國飛機失事的來自現代的冷安然。

    “嬤嬤,你先回屋里睡覺吧,我今晚就在這屋打地鋪守著小姐,小姐醒來我馬上叫你。”秋思輕聲勸著。劉嬤嬤點點頭,拿手抹掉眼淚,由秋絲攙扶著站了起來,又看了一眼安然,才慢慢走出了屋子。

    秋思送劉嬤嬤回屋后,拿了草席和枕單進來鋪在地上,把窗子關了,又幫安然抿了一下額角的一縷頭發,把蓋在安然肚子上的被單子拉拉好,便吹滅了油燈,躺了下去。

    安然悄悄睜開了眼睛,在心里嘆了口氣……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重獲了一次生命,總要好好儿活下去。過去的一切就只能是“上輩子”的事了,好在大齡未嫁的自己除了父母也別無牽掛。父母有弟弟一家照顧,又都有退休金,加上自己的大額保險,應該能好好地安度晚年。時間,能慢慢抹去他們失去女儿的悲傷。

    安然放下心思,美美地睡了一覺,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天已大亮。

    她習慣性地曲起十指梳壓頭皮,一下刮到纏在頭上的棉布條子,牽動了后腦勺腫起的包包,“嘶”一聲重重吸了口氣,真特麼的疼啊。

    正推門進來的秋思一臉驚喜地跑了過來“小姐,你總算醒了,你再不醒來,劉嬤嬤就要進城里去求老爺夫人了。”秋思口里的夫人正是三年前扶正的林姨娘,冷老夫人的親侄女林雨蘭。

    “找他們干嘛,他們要知道了還巴不得我不要醒來呢。”安然冷冷地答道。

    “不管如何,你都是冷家唯一正宗的嫡出小姐,大將軍王府的嫡出外孫女。”聞聲急急趕進來的劉嬤嬤心疼地扶起安然,為她披上一件外衫,拿了大迎枕墊在安然身后,讓她坐靠得舒服點。

    “然姐儿,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你是大家小姐,怎麼能跟那鄉下娃娃一般下水撈魚呢?這次虧得沒事,你要真有個三長兩短,嬤嬤死了都沒臉去見夫人啊!”劉嬤嬤說著說著眼淚就開始稀里嘩啦了。

    “好了好了嬤嬤,我這不是沒事嗎?你可別哭了,有東西吃嗎?我餓了......”

    安然話音未落,肚子就很積極地“咕嚕”一聲配合起來。

    “秋思,打水進來給小姐洗漱一下,廚房里有剛熬好的米粥,我去端來給小姐吃,小姐昏迷了一天一夜,可不餓壞了。”劉嬤嬤也笑了,邊說話邊抬手抹了抹眼淚就趕緊站起奔向廚房去了。

    秋思連忙“誒”了一聲也跟著出去了。

    安然抬眼細細打量了一下這屋子,看起來這房子應該很老舊了,但屋內收拾得很干淨,房里的擺設也很簡單:自己正躺著的一張床,床旁一張長方形的斑斑駁駁,還有不少凹坑的黑漆桌子,桌子下面一個大木頭箱子,桌子再過去是一個泛黑的很舊的木櫃子,應該是衣櫃吧,不大,大概一米六高,寬不到一米這樣。床的正對面就是一個正方形的窗子,窗格上糊著的白色窗紙泛著一塊塊暗黃色,甚至黑褐色。此時窗半開著,藍色洗得泛白的粗麻布窗簾被攏到一邊,用一條藏青色的的布條子系著個蝴蝶結,窗前還擺著一個木條做的大繡架子和一個木頭做的包著藏青色舊棉布墊子的矮墩子。繡架上還放著應該是做了一半的繡活,安然此時坐靠在床上看過去也不是太清楚,花團錦簇的一片。

    再看桌子上,一個針線簍子,一盞油燈,一面銅鏡子,還有一本翻開的書。

    所有的屋什擺設都很老舊,但都擦拭得非常干淨,擺置得很整齊。

    安然拿起那本書翻了翻,竟然是一本藥理書,全部的繁体字。幸好啊,前世的安然大學一畢業就在一家台資企業做了五年的總經理助理,那個台灣老板很博學,辦公室里一個大大的書櫃里滿滿都是各類書籍,百分之九十的書是老板從台灣帶過來的,他每次回去都要帶很多書過來。台灣出版的書都是繁体字,豎式從右到左排列的,安然起初看得很不習慣,頭暈,后來看多了也就自如了。

    “小姐,您可別看書了,老李大夫說您傷了腦子,一定要好好休息的。”秋思端了臉盆和一個缺了一小口子的粗瓷杯子進來。先遞過杯子讓安然漱口,又從床底下拿了個痰盂出來,安然把水吐在里面。

    秋思擰了棉巾幫安然仔細擦洗了手和臉。劉嬤嬤正好就進來了,端了一碗白粥和一小碟腌白菜,坐在床邊細細地喂安然。

    那米一吃就是陳年糙米,還帶著淡淡的霉味,安然在心里長長哀呼,但面上沒有表現出來,乖巧地吃完了整碗米粥。心里想著前世時爸爸說的話“有吃都是補”,好歹得先吃飽了,有力氣了才能想著以后怎麼能夠過得好一些不是?

    用完了粥,劉嬤嬤和秋思也去廚房吃早餐了,安然才拿起桌子上的銅鏡端看自己這一世的相貌。十三歲的臉蛋還沒完全長開,但已經可見小美女的風姿:小小的瓜子臉,秀氣烏黑的眉毛,亮晶晶的深邃的大眼睛,那卷翹的長長的睫毛真是安然的大愛啊,鼻子纖細而挺拔,小嘴像櫻桃似的粉嘟嘟的,唯一的缺憾是皮膚黯黃沒有什麼血色,明顯的營養不良,加上額頭上纏著的白色棉布條子,更加襯得人沒有精神。

    安然把鏡子放好,輕輕闔上雙眼,調整了個舒適的姿勢靠著。

    嗯,雖然環境不太好,但活了三十好几的人本來隨著飛機失事就要去見上帝的,誰知竟然返回十三歲這樣的花骨朵年華,還揀了一副美麗的外貌,前世的安然雖說不丑,可也稱不上漂亮,勝在氣質好,也只能算是耐看的第二眼美女。女人嘛,總是希望自己能更漂亮的。

    接下來就要好好規划一下這以后的生活了,安然習慣性地在心里列出自己目前面對的一切狀況和自己的所有“資本”。認清環境的利弊和自己的資歷、優劣勢才能立足,直至站穩。這是每到一個新環境安然首先要做的事。

    首先是冷家,在原身的記憶中,自己一直沉默孤僻,不討老夫人和父親的喜愛。老夫人不喜歡夏芷云,對安然也只是淡淡的。至于父親冷弘文,基本上沒有什麼可回憶的情景,似乎從來沒有過什麼大手牽小手、摸摸腦袋、輕言教導、或者勸慰之類的親子畫面。而且來這庄子也五年時間了,完全不聞不問。冷家,是沒有任何可依靠的了。

    然后是夏家,根據記憶中夏芷云極少數的几次描述以及劉嬤嬤時不時的嘮叨,大將軍王府在當朝還是極有地位的,兩代邊關大元帥,如今一門三將,除了夏紹輝這個大將軍王外,安然的三位嫡親舅舅中,兩位子承父業,都是身有軍功的大將軍,而最小的舅舅夏燁林跟當朝天子從小交好,幼時就作為太子伴讀進宮,如今雖然沒有明面上的官職,卻時常在御前行走,眾所周知皇上面前的大紅人。夏芷云是夏家唯一的嫡出女儿,父母極為疼寵,兩個哥哥一個弟弟對她也是眾星捧月,極為疼愛。可是當年夏芷云一意孤行,拒絕父母千挑万選出來正在為他議婚的人選,執意下嫁冷家,傷了父母的心。雖然夏家還是為夏芷云准備了豐厚的嫁妝,但之后來往越來越淡,加上冷弘文不斷抱怨大將軍王不講情面,沒有多給他提攜,一家人跟隨冷弘文到福城任職后,與京城的夏家更是几乎沒有了聯系。夏芷云病著的時候,夏家倒是派人來探望過一次。

    安然知道,在女人沒有什麼地位的古代,一個實力雄厚的親族是多麼大的底氣和依靠,現在自己的父族靠不上,母族實在有必要爭取一下。在現代都講究“人際關系是重要的生產力”,何況現在是在一個講皇權、講家族勢力、完全不知何為“人權”的古代!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0 01:14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0 01:23 PM 編輯

第二章 自我評估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實力。

    財力?自己目前一窮二白,母親的嫁妝在冷家手里也別指望了,何況大部分早已充入公中。

    人力?目前只有劉嬤嬤和秋思兩個相依為命的忠仆。

    能力?文科出身的安然可不知道那些什麼火藥啊、機器啊、紡織之類的東東,從小在城市里出生長大的她對那些農作物啊、釀酒啊什麼的也完全一竅不通。安然大學里學的是英文在這里完全等于零,十几年的企業管理、品牌運作工作經驗在以后自己有一定實力的時候還可能用得上,目前沒什麼用。

    倒是自己從六歲開始學的蘇繡現在可真對上口了。上一世,安然幼時特別調皮,拿媽媽的話說就是“屁股上長刺似的三分鐘都坐不住”。

    而那時鄰居家從上海過來到儿子家養老的老太太是正宗的蘇繡傳人,有一手刺繡絕活和徒手做旗袍的真功夫,據說她和她的師傅在上海灘是小有名氣的。這老太太和小安然不知怎麼的特別有眼緣,向來坐不住的安然竟然可以坐在一旁看老太太繡花半天不動的,后來安然就跟老太太學習刺繡,一學好几年,直到讀初二時老太太去世。老太太過世前甚至還將珍藏的五大本繡花圖樣送給安然。讀大學時,安然可是靠這一手繡藝兼職賺了不少學費和生活費。

    接著還有什麼呢,廚藝?安然無聊時曾看過几部穿越小說,里面就有穿越女主賣食譜開飯店的。

    這還真得感謝二十一世紀那成天不絕于耳的地溝油、蘇丹紅之類的奸商杰作,弄得讀大學之前連手帕都沒洗過一塊的嬌嬌女冷安然在能夠獨租一套一居室,擁有自己的小廚房之后立馬開始學習給自己做好吃的,網上那菜譜比比皆是啊,東南西北各大菜系、中式西式泰式韓國菜日本料理…...只要你想到,基本上都能搜得到。

    安然成天全國各地出差,當地代理請她去的必然是本地有名的酒樓食檔,點的也必然是鎮店名菜,引起安然興趣的有空就會上網查查相關作法,甚至動手試驗。當然了,純粹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和虛榮心,能做出個大概的樣來就不錯了,要都能做出那個水平,那些大廚們可不都要買塊豆腐撞死了。

    尤其,有一段時間安然突然決心培養自己“賢妻良母“的潛質,真是大大花了很多空余時間和精力狠狠研究了許多食補、煲湯、以及五花八門的各式點心作法。

    所以,廚藝方面,安然的水平多好談不上(她承認自己沒有這方面的天賦),但菜譜、配方、操作程序可是記得不要太多了。說起來一套套的,只要不讓她親自動手露餡,嘿嘿……

    問題是不知道自己現在所在的這個時空飲食文化發展得如何,她的這些食譜點心方子能否給她帶來多少機會?

    安然正在心里獨自盤算著,劉嬤嬤和秋思拿著繡繃子和一張小靠背椅子走了進來。

    “小姐,您要不要躺下歇息?我和劉嬤嬤在這邊做活邊陪著您”秋思擺好小椅子給劉嬤嬤坐下,回頭看著秋思問道,“老李大夫說了,小姐醒過來如果有什麼不舒服啊頭暈嘔吐的就再請他過來來瞧瞧,如果沒有就好好休息,等那腫塊消了就不疼了。”

    “我想出去走走,就在院子里。”安然回答,亮晶晶的眼睛期盼地看著劉嬤嬤。她真想運動一下,老躺在這沒病也躺病了。

    “這可不成,你乖乖地躺著休息,大夫說了你這撞到了腦袋,沒有養好不能亂動,很容易犯暈的。”劉嬤嬤想也不想一口回絕。

    安然想想也是,先養好身体,攢點精神再說吧。

    她轉頭對著在矮墩子上坐下的秋思說:“你幫我拿本別的書看看吧,有趣儿點的。”

    秋思忙放下繡繃,過來打開桌子下面的大木箱子,邊挑選著書邊問:“游記好不?還是詩集?”夏芷云教安然識字時大都帶著秋思的,秋思認得很多字,還能寫一點。

    安然低頭一看那箱子,哎喲喂,這麼多書,整整一箱子誒。

    搜尋腦中的記憶,這是夏芷云的東西,原來擺在她房間架子上的,夏芷云過世后,安然就收拾到箱子里收進自己的房間了,這也是她唯一能帶到庄子上來的母親的東西。

    “拿本游記吧,再看看有沒有風俗民情的?”安然回答。

    秋思拿了本《李銘游記》和一本《大昱風物志》給安然,安然眼尖,指著一本墨色封面的書說道:“那本《百年史傳》也遞過來給我瞧瞧”。

    秋思遞了書過去,關好箱子就又坐回去繼續繡荷包了。

    劉嬤嬤生病以來耽誤了很多繡活,也一直沒有進項,可憐的一點存錢也都抓藥用掉了,現在他們還欠著老李大夫藥錢和診費一百六十文呢,這還多虧了老李大夫心善,看他們主仆三人實在無法憋出錢來也不催著。

    于是,劉嬤嬤和秋思兩人忙著手中的繡活,安然就默默地翻著書頁,了解她現在所在的這個時空、這個地域,她要在這里生存下去,還要活得很好。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0 01:27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0 01:31 PM 編輯

第三章 了解大昱

   就這樣過了五天,安然粗略看完了那三本書,還在同劉嬤嬤、秋思聊天時通過劉嬤嬤的嘮叨、回憶、感慨、憧憬中套出了不少資訊。

    這是個與安然前世所處的那個世界完全沒有任何關聯的時空,安然自詡掌握挺好的歷史知識在這也就半點用處都沒有了。

    所幸,這是個和平的年代,當今皇上是大昱朝第三代帝王。第一代昱元帝推翻前朝,浴血拼殺中創立了大昱皇朝,不過只當政十一年就薨了。第二代昱陽帝在位二十八年,穩固皇權,鎮壓前朝余孽的數次暴亂,收服相鄰的少數民族政權。老百姓的生活逐步安定下來,開始安居樂業。

    大昱皇朝國姓鐘離,現在的第三代帝王乃剛剛登基不到四年的昱文帝鐘離赫。

    安然想,這應該是這個大昱皇朝百事待興,大力發展經濟的重要時期。按照“歷史經驗”,一個不到五十年的新興皇朝,一位年輕的帝王(推算過去應該三十出頭),只要他不愚、不暴虐、不阿斗,此時應該正滿懷抱負要安定民心,增强國力,實現國富民强。

    根據劉嬤嬤對昱文帝登基這三年多時間朝廷推行的民生政策的描述,比如減賦稅、鼓勵開荒、鼓勵經商、嚴懲貪官等市井小民樂見並樂于談論的事,這個皇帝應該是一個有著長遠眼光和開明頭腦的帝王。

    這樣的年頭,社會風氣應該不會太壞,百姓勤勞掙錢的機會也會多一些。

    本來呢,這皇帝也好,朝廷也罷,跟安然這個小小少女沒半毛錢關系,但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安然深知經濟發展、民生民情離不開政治。當然了,了解一些就夠了,這些認知能夠讓安然心安一點,也敢想去做一些事情。

    試想啊,這要是個亂世,想著保命就夠了。

    除了剛“醒”來的第一天劉嬤嬤不肯松口外,安然每天早晚都會堅持讓秋思扶著在院子里走几圈,她后腦上的包包已經慢慢消下去,也沒有什麼不良反應,劉嬤嬤也就不再反對了。

    這是一個不大,但還算齊整的小院,一溜三間正屋,屋子左邊有一個廚房,右邊還有一間小棚子堆了些雜物。小棚子前面空地上圍著一小圈竹柵欄,估計之前應該是養雞什麼用的。

    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榆樹,榆樹邊上還有一口井。

    安然會認識榆樹是因為前世有一次去濟南出差,那儿負責她公司品牌的主管徐蓉跟她關系挺好,帶著她和店長几人到城郊自己家里吃農家飯,徐蓉的媽媽特意讓小孫子從村口的大榆樹上摘了好多榆錢儿給她們包了一頓別有風味的餃子,吃的安然那叫回味無窮。離開村子的時候她們一群人還專門去“參觀”了一下那棵榆樹,並拍照留念。回到深圳后安然興致盎然地到網上“百度”了好多關于榆錢儿的資料,不過之后一直沒有機會再嘗榆錢。

    可惜啊,現在早已經過了吃榆錢儿的季節。安然抬頭看著大榆樹,愜意地眯了眯眼,嗯,她很期待明年春天的到來。

    整個院子,安然最滿意的還是那一人半高的院牆,目測過去至少有兩米二。雖然舊,但看起來很結實。

    這在這個庄子上是唯一的。

    劉嬤嬤說,冷家是從平縣俞家買的這個庄子,俞家是個商戶,已經過世的俞老太爺白手起家,生意做得挺大,但是子嗣單薄,只有一個儿子嬌生慣養長大。俞老太爺過世后,掌家的俞老爺花錢的能力比掙錢能力强,家業漸敗,虧得有個追隨老太爺多年的老掌櫃忠心得力,才得以保住俞家在平縣的几間鋪子。俞老爺的妻子溫婉賢良,屢屢規勸夫君奮發向上,學習經營,卻令得俞老爺非常厭惡她,還娶了冷弘文的妹妹冷幼琴為平妻。當年,冷家雖窮,但新科舉人冷弘文才學出眾,前途看好,而且冷幼琴也算是楚楚動人。

    冷幼琴進門沒多久,俞夫人被送到這個庄子上養病,據說當時就住在這個院子里,不到一年就病死了。

    夏芷云嫁入冷家后,大半嫁妝充入府中,冷老夫人把夏芷云名下的一大片田地給賣了,

    高價從冷幼琴手上買下了這個庄子。

    劉嬤嬤每次說道夏芷云就抹眼淚,安然心中卻是感慨:“又是一個傻女人啊!”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0 01:32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0 01:40 PM 編輯

第四章 去平縣

   安然身子好了,就跟劉嬤嬤、秋思一起趕繡活,她先用了三天時間把繡架上未完成的百花圖繡好。

    安然繡百花圖用的還是原身記憶中的繡法,是劉嬤嬤教的。劉嬤嬤的女紅在冷府里是最好的,府里針線房的繡娘大都跟劉嬤嬤請教過繡藝。安然和秋思自小也是跟著劉嬤嬤學刺繡的。安然覺著劉嬤嬤的繡法很像前世的甌繡,前世安然學的主要是蘇繡,但為了博采眾家之長,增長眼界,老太太也給安然介紹過粵繡、湘繡、蜀繡、顧繡、京繡、甌繡等各主要刺繡流派的特色。加上安然本身對刺繡有著濃厚的興趣,長期以來倒是逮到很多機會欣賞、研究了不少各大流派的優秀作品,甚至是大家名品。

    劉嬤嬤對安然這几天刺繡的速度和熱忱覺得很是驚訝。之前的安然雖然刺繡很有天份,也會跟她們一起做從繡庄接來的繡活,但並不是很熱衷,繡的速度也比較慢。比如那副百花圖,前面一半繡了將近十五天,可這后面一半安然就繡了不到三天。

    自從夏芷云死后,安然極少開口說話,似乎對什麼都不感興趣,最經常做的事就是發呆。偶爾看點書,繡點東西,也是做著做著就發起呆來。

    可是這次醒來后,劉嬤嬤發現安然“活力”了很多,雖然話還是很少,但聽她們說話的時候眼里有了明顯的興致,有時還會問一些關于夫人、關于夏家的事情,不再像以前一樣總是低著頭沒有任何反應。安然刺繡的熟練度和速度明顯比以前强太多,而且一繡起來就是連續兩三個時辰。

    秋思對劉嬤嬤的疑惑很不以為然:“這不是好事嗎?這說明小姐長大了,想通了。一定是天上的夫人保佑著我們小姐。難道嬤嬤不喜歡小姐這樣嗎?”

    劉嬤嬤一愣,是啊,小姐長大了,更懂事了,這不是很好嗎?想那麼多干啥?

    這天晚上,孫大家的小石頭過來了,告訴劉嬤嬤明天他的哥哥大石頭要去縣里,問劉嬤嬤要不要搭他家的牛車去,或者要不要幫忙捎帶什麼東西。

    孫大是庄子里的佃戶,家里有三個儿子兩個閨女,順序排下來是大石頭、二石頭、大丫、小石頭、和小丫。

    劉嬤嬤經常指點大丫和小丫刺繡,兩家走得比較近,每回他們家用牛車去縣里,都會叫上劉嬤嬤。庄子里的其他人坐牛車都要付車錢,一人一趟來回五文錢、單次三文錢,可孫大家從來不肯收劉嬤嬤的錢。

    這次劉嬤嬤生病、跟著安然受傷,已經很久沒有去縣里送繡活了,最近三人趕了不少荷包、絹帕出來,還有安然繡的那幅桌屏和劉嬤嬤繡的一套三幅大屏風。家里的油、鹽都沒有了,還欠著老李大夫的錢,劉嬤嬤確實也准備去一趟縣里。

    看著劉嬤嬤跟小石頭確定了出發的時間,送小石頭出門后,安然抬起頭對劉嬤嬤說:“嬤嬤,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縣上。”

    “姐儿,你想買什麼嗎?嬤嬤給你帶回來。”安然很少出門,這還是她第一次提出要跟去縣里。

    “不是,我就是想去看看,我還沒去過縣里呢。”安然拉著劉嬤嬤的袖子,大眼睛亮亮的滿是渴求。

    劉嬤嬤心頭一軟,摸了摸安然的頭,答應了。

    第二天一早,安然就起床了,約好的出發時間是辰時一刻。

    前世的安然一直有個習慣:冬天愛鑽被窩睡懶覺,上班時間都是鬧鐘敲三遍,賴到最后一刻起床,周末就是不睡到肚子餓絕不起床。

    其他三個季節卻是勤快得很,一早就醒,一醒就起,多出來時間就看看書,聽聽音樂。對這一季節性特點,安然謂之“身体的自然反應,冬眠效應”。

    秋思把安然上半部分的頭發梳起兩個小包包,下半部分則扎了兩根麻花辮。

    今天,安然穿了一身淡藍色的交領單衣襦裙,粉紅色的系帶,下裙打了褶子,裙擺上繡了几只翩翩飛舞的大蝴蝶。衣服的布料不是很好,但還算透氣舒適,縫制和繡花都是極其精美的,可以看出做衣服人的用心。

    這是劉嬤嬤生病前為安然趕制的新夏衣,也是安然現在最好的一身衣服,之前的衣服都小了,還都洗得很舊很薄。

    安然站在大榆樹下,亭亭玉立,裙擺飄飄。

    劉嬤嬤看著看著眼眶就濕了:小姐長大了,越來越像夫人了。等還了錢,還是得給小姐再做兩身衣服,之前的都小得不能穿了。

    擔心牛車坐不下,秋思也沒要跟著去,只是再三叮囑小姐要跟緊劉嬤嬤,別走丟了。

    安然笑著扯了扯秋思的大辮子:“知道了,秋思嬤嬤,你好羅嗦呀。”氣得秋思嘟起嘴,小臉儿漲得紅紅的。

    安然倆人到庄口的時候,牛車上已經坐了孫大媳婦和小丫,還有安然叫不出名字的另外三人,看到她倆來了,大石頭笑著打了個招呼,就趕上車出發了。孫大媳婦把最前面的位置讓給安然,就同劉嬤嬤閑聊起來,她知道安然孤僻,很少說話,一向不喜歡與人交談。

    孫大媳婦指著安然的裙子,連聲誇著劉嬤嬤的手藝:“瞧瞧這身衣裙,哪里比那些大家夫人小姐們的衣服差了?劉嬤嬤你的手藝真是沒得說了。”她已經全然不記得安然是冷家二小姐這件事了。不僅她,全庄子里應該也沒几人記得。安然她們主仆三人的生活並不比庄子里的人家好,甚至還差些。

    劉嬤嬤的心頭卻因為這句話扯痛了,她的然姐儿本來就是大家小姐啊。

    可是……

    她面上還是微笑著回答孫大媳婦:“你們家大丫小丫的女紅也做得很不錯了。”

    “這還不是多虧了劉嬤嬤你的經常指點,現在她們姐妹倆的手藝在庄子里也是數一數二的。家里的針線活全包了不說,做的那些繡活還幫補了家里不少呢。這不,等忙完了大石頭的親事,小丫就要去縣里那個田家繡庄做學徒了,人家說她底子扎實,很快就能出師,這一出師就可以拿薪水了。”孫大媳婦說得滿面紅光,語氣里透著難掩的驕傲。

    “噢?那真是好事啊,你們家二石頭在那茶葉鋪子里做學徒也快出師了吧?孫大嫂子,你們家的日子越來越好過嘍。”坐在孫大媳婦對面的一個媳婦子一臉羨慕。

    “希望啦。要不是大丫已經定了人家,我倒是真希望她也能去田家繡庄干兩年呢。”孫大嫂子笑著眯了眯眼。

    大丫不久前剛定了親,是庄子里的另一戶佃戶李家的獨生儿子,正在准備參加明年童生試的李家寶。等大石頭的媳婦進了門,大丫也要開始准備繡嫁妝了。這一成親,恐怕就要急著要娃娃了,那李家可是三代單傳呢。

    安然眼睛看著前方牛車行駛的方向,默默地聽著大家的閑談。

    她知道這個朝代的社會風氣還算比較開化,比如商戶是被鼓勵的而不是被看低的,比如佃戶的孩子可以參加童生試(具体說只要你不是奴籍就可以參加,原來是奴籍的如果能夠脫了奴籍也可以參加),但是要再進一步參加下面的鄉試就要有三封相關推薦函才可以。

    最讓安然慶幸的是,雖然這里的女人也是被要求三從四德,社會地位也是像中國古代一樣遠低于男人,但不是太過苛刻。女人不裹腳、可以進女學(只要你有錢交束修)、可以工作掙錢(大多還是拘于繡庄、制衣坊等少數女性行業),也有不少女人做生意。和離的、守寡的、被休的女人可以建“女戶”,可以收養孩子,只要有人願意娶,也可以再嫁,還有“一嫁從父,再嫁從己”的說法。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0 01:41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0 01:47 PM 編輯

第五章 麗繡坊

    牛車行駛了大約有一個時辰,才到平縣縣城大街的主路口。大家下了車,約好申時初仍然在這里會合回程,就各自散開辦自己的事去了。

    劉嬤嬤帶著安然沿著主街向縣城中心區走去。一路上,安然看見很多女子,有貧家的女孩,也有帶著丫環的富家小姐,倒是沒有看到傳說中的帷帽。

    劉嬤嬤說這里只是一個小縣城,只有在京城和一些大城市里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小姐才會用帷帽。

    這里是主街,街道兩旁有著各類小店鋪,多數是樓下做鋪面,樓上住家,或沿街屋子做鋪面,后面院子住人那種。現在朝廷鼓勵經商,沿街住戶有很多人家就充分利用位置優勢做點小買賣,沒有經商能力的也會把自己的屋子租出去收取租金。

    安然一路注意下來,這里的服飾文化接近漢唐時候,布料主要有麻、棉、和各種絲織面料。這里沒有花布,都是單色面料。“可惜啊,我這個文科生不懂印染紡織,不然就發財了。”安然在心里想著。

    街上還有很多賣吃食的點心鋪子,主要還是饅頭、面餅、各種餡料的包子,以及多種口味的米糕之類,品類倒不是很多。

    安然轉頭問跟在身后的劉嬤嬤:“嬤嬤,在福城、還有京城的點心鋪子里,是不是有很多更好吃的點心呀?”

    “那肯定比這里好呀,口味更多,味道也比這里做得好,不過東西倒也差不多就都是這些,做得更好看更好吃就是了。”嬤嬤疑惑地看著她。

    “嬤嬤,是這樣的,”安然在劉嬤嬤耳邊小聲地說:“我從昏睡那天開始,連續好几晚上都做了奇怪的夢,夢見娘親給我看了好多書,還跟我一起畫繡圖、一起繡花,還做很多吃食給我,都是我沒吃過的。但是那些書里有寫吃食的做法。書里還有記載好多東西呢。娘親說,她希望我能用學到的這些東西過得更好。剛剛那些店里,都沒有我夢里吃的那些吃食,所以我在想別的地方是不是有。”安然琢磨著一次性為以后的行為和能力找好借口。

    劉嬤嬤一臉震驚地看著安然,對,是震驚,還有驚喜,但沒有一絲懷疑:“真的嗎?難怪我昨天晚上也夢見夫人了,夫人拉著我的手說不怪我,還說我們的日子慢慢會好起來的。”劉嬤嬤緊緊摟著安然的肩,激動得几乎要哭出來了。

    暈,這麼巧,難道是老天助我?安然差點被雷到了,在心里驚呼一句。

    不過安然很快鎮定過來,扯著劉嬤嬤的衣袖輕聲笑道:“嬤嬤,別激動,大街上呢。”幸好這會儿她們站的位置旁邊沒有什麼人,倒也沒人盯著她們看。

    “是哦,是哦,我們晚上回家再說,”劉嬤嬤用手印了印眼角,領著安然繼續往前走,

    但臉上抑制不住的笑容昭示著她此刻的激動和興奮,這段時間以來安然的那麼一些些小反常,此刻在劉嬤嬤心里也都找到了答案。

    安然繼續著她的“市場調查”,時不時停下來看看鋪子里或攤子上的東西,有時還問問價錢。

    不多久,她們在一間兩層樓的鋪子前停下來。

    “這就是麗繡坊,”劉嬤嬤指著店鋪的招牌給安然介紹著,“我們的繡品都是送到他們家的,他們的老板鄭娘子有個哥哥跟福生他爹是好朋友,她給我的價格還算不錯。”福生是劉嬤嬤的儿子。

    安然曾聽劉嬤嬤嘮叨過,這鄭娘子之前嫁在福城,結婚才三年丈夫病死,她帶著一個女儿被夫家兄弟几個找借口趕了出來,回到平縣后靠做繡活養活自己和女儿,還開了這個麗繡坊。鄭娘子繡藝精湛,處事大膽潑辣,做生意精明有手段但不失仁義,如今麗繡坊頗有名氣,在平縣几乎與刺繡名家田家繡庄齊名。

    進得店里,安然一眼看到大廳正中央一張圓桌旁做著三個女人正在談事,其中兩位差不多都是三十五六歲左右,另一位是年輕的姑娘,大概十六七歲。桌子上堆著好些繡圖。

    劉嬤嬤輕聲在她耳邊說:“坐在那穿著紫色衫裙的那位便是鄭娘子了”。

    正好鄭娘子此時抬眼看過來,輕輕地向劉嬤嬤點一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劉嬤嬤也沒吭聲,領著安然走到鄭娘子身后,靜靜地站在一旁。

    她們聽了一會儿,知道了大致情況:跟鄭娘子談事的那兩人是一對母女陳夫人和陳小姐,她們來鋪里想選一副牡丹繡圖,陳小姐的未來婆婆要過生日,陳小姐准備繡一副大屏風作為賀禮,因為那位准婆婆非常喜歡牡丹,所以這母女倆想找一幅特別的牡丹圖。可是從田家繡庄到麗繡坊,看了很多都不滿意。

    鄭娘子微微嘆了口氣,建議到:“要不,你們到福城看看,那儿的大繡坊比較多,不過福城最大的繡坊也是田家繡庄。”

    “看過了,我們昨天才從福城回來的。”陳夫人苦著臉回答。

    “能讓我試試嗎,我畫一幅你們看看能用不?”安然聲音不大,但透著堅定和自信。

    眾人驚訝的目光齊齊看向安然,安然從容大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鄭娘子正想開口說什麼,那位陳小姐已經轉向她說到:“讓她試試吧,反正我們現在也找不到滿意的。”

    鄭娘子笑著點點頭,讓人拿來紙筆彩墨。

    安然調好各種色彩,鋪開畫繡圖專用的大白紙,就在那圓桌上畫起來。

    前世安然學刺繡是與學畫同時進行的,那五大本繡樣圖她不知臨摹了多少遍。老太太曾說,只有圖樣了然于胸,才能繡出好的作品。

    畫了小半個時辰,安然輕輕呼出一口氣,放下筆,退到一邊。陳氏母女倆和鄭娘子站到畫前直直盯著畫,滿眼驚艷。

    劉嬤嬤則是欣喜地看著安然,安然知道她此時心里一定正在感慨著她家的夫人呢。不過這樣才好,師出有名,安然才不會讓這位對原身最為了解的奶嬤嬤懷疑到什麼。

    “天啦,真美啊,雍容華貴又活潑生動,這是花蕾儿,這是半開的,這是剛剛開放的,這是怒放的,這兩朵並在一起像兩張大笑臉,嗯,這墨色的葉子襯得整幅圖更加有生機。呵呵,這花下面的兩只小雞,是在追逐蜜蜂是吧?”陳小姐激動地拉著她母親的手,說道:“娘,就要這幅,繡出來一定好看。”

    “是,這幅圖繡出來一定比畫得更好看,要注意的是劈線的運用,這儿、這儿、還有這儿,都要注意用劈線的方法,使光澤更有層次感,繡出來的整体效果才會更生動。”安然微笑地看著陳小姐:“另外,還請陳小姐您再注意看看,這畫里還藏著四個字呢。”

    “噢?”不僅陳小姐,其他人都一起再次轉頭盯著那副畫。

    “富貴吉祥”還是陳小姐先讀了出來。

    眾人“嘩”一聲,大家都看出來了。

    “這位小姐,你出個價吧,這幅繡圖我們買了。另外,那個什麼劈線,你可以教給我女儿嗎?我們會另外付費的。”陳夫人熱切地看著安然。

    “陳夫人,謝謝你們喜歡這幅圖,關于價格,請您跟鄭娘子談。至于劈線,我待會儿會跟陳小姐解釋一下,還會在需要劈線的位置標注記號和詳細方法。付費就不需要了,只要你們承諾不隨便教給別人,然后多多關照我們麗繡坊的生意就可以了。”安然平靜地回答著,依然是淡淡的笑容。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0 01:58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0 02:08 PM 編輯

第六章 第一桶金,合作

    劉嬤嬤輕聲在鄭娘子耳邊說了一句話。

    鄭娘子深深看了安然一眼,似乎想看進她的心里去。安然靜靜站在那,嘴角依舊掛著淡淡的笑,眼里沒有半點波動。

    這就是那個孤僻暴躁的孩子嗎?還真真有意思!鄭娘子眼眸里掠過驚嘆和深意。

    “陳夫人,您別急呀,我們到里間坐下來慢慢談,我還想跟您打聽些福城的事儿呢。劉嫂子,你跟我們一道。”鄭娘子不忘叫上劉嬤嬤,然后開始利落地安排著:

    “紅錦,你帶安然和陳小姐到一號繡樣間,安然需要什麼你幫助准備。紫緞,送些茶果點心進去,哦,也送些到我們這邊來。”

    紅錦仔細拿著那張牡丹繡圖,領著安然和陳小姐進了一號繡樣間,陳小姐身后那個叫爾琴的貼身丫鬟也跟著。這是一間四十平面左右的大房間,光線通透。房間的三面牆上,以及牆邊的長台子上掛著或擺置著很多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精美的繡品,房間正中央是一套能坐下六人的桌椅,長木台子和圓桌椅都是上好的紅木制作的。

    “安然,你叫安然是嗎?我叫你安然妹妹吧。”陳小姐一坐下來就興奮地拉起安然的手:“我叫陳之柔,你的這幅牡丹圖是我看到的最好的牡丹繡圖,更奇特的是,你怎麼能把富貴吉祥這四個字嵌入畫中呢,你是怎麼做到的,安然妹妹你太厲害了。還有還有,什麼是劈線呀,我都沒聽說過。我的女紅教習嬤嬤是從宮里針線館出來的,她都不知道。安然妹妹,你快跟我說說。”

    看著陳之柔劈里啪啦的像放炮仗一樣,安然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之柔姐姐,您別急啊,我這就跟你解釋什麼是劈線。紅錦姐姐,還請你幫我拿一套小號繡具和一些絲線過來,簡單的就行。”

    說實話,安然對這位直爽開朗,面部表情豐富的陳之柔小姐還是滿有好感的。

    紅錦拿來一個已經固定好白色繡布的小手繃,以及絲線和配套用具。

    安然拿起一根絲線跟陳之柔解釋:“繡圖中顏色比較淡線條比較細的地方,就要運用劈線。劈線就是把絲線劈開,將一根絲線分成兩根或更多根細線,通過線條的粗細頻繁變化,來構成圖案的效果。而且,越是漂亮精致的繡品,絲線越細,針腳越密。來,你先看我怎麼劈線。”

    安然把一根絲線,用大拇指和食指輕輕的撫松,就很明顯地看到成了一絲絲的,然后左手食指向上頂住那根被撫過几次的絲線,用左手拇指稍微撥動這些絲絲,右手小手指從下往上把分開的絲線挑開。

    安然邊動作邊解釋:“需要一絲劈一絲,不要一根線全部劈完,不然容易亂的。”

    接著安然運用劈成不同粗細的絲線繡了一片花瓣,陳之柔看得兩眼發直,躍躍欲試。可是才一動作就把絲線給弄成一小團亂結。看得一旁的紅錦都跟著著急。

    安然笑了笑:“熟能生巧,多弄几次就熟練了。現在我幫你把這圖上要用到劈線的位置標注出來,哪里要劈成二分之一、四分之一、八分之一、還是十六分之一我都會幫你注明。”

    陳之柔猛點頭:“安然妹妹,我們還能見面嗎?我到時候要請教你怎麼找你呢?”

    “有需要你就跟鄭娘子約吧,我住在庄子上離這比較遠,但偶爾我會到繡坊來的。”

    安然她們回到大廳上時,鄭娘子几人已經坐在那飲茶了。陳之柔開心地把手上安然繡的那片花瓣展示給陳夫人看:“娘,安然妹妹年紀雖小,這繡藝可比林嬤嬤强。我今天可是學到好東西了。”林嬤嬤是陳之柔的女紅教習嬤嬤。

    另一邊,紅錦也在鄭娘子耳邊習習索索悄聲說了些什麼,鄭娘子的眼眸更亮了。

    几人又客套啦呱了几句,陳夫人就攜著女儿起身告辭了。

    陳之柔母女離開后,鄭娘子把安然和劉嬤嬤請回里間的小會客廳,也就是她剛才和陳夫人談價錢的地方。桌子上還放著一張紙。

    鄭娘子開門見山:“安然,你為什麼不自己跟陳夫人談價錢呢?那牡丹圖是你畫的,是你自己的東西。”

    “一、這里是鄭娘子您的繡坊,陳夫人她們是您的客人,我不能在這儿搶您的客人;二、劉嬤嬤在您的繡坊接活,這些年您給了我們很多關照,想辦法幫您解決問題,留住客人是我很樂意做的事;三、我沒有賣過繡圖,也不知道行情,確實不知這幅繡圖值多少錢;四、如果有機會,我很願意跟您的繡坊合作。我腦袋里還有很多比那張牡丹圖更好的繡圖。”安然淡然的語氣和淡淡的微笑始終如一,讓人看不到任何的情緒波動。但她純淨的眼里是不容置疑的真摯和真誠。

    鄭娘子灑然一笑:“噢?怎麼合作?”

    “繡坊跟需要繡圖的客人接洽談價格,我按照客人要求繪圖,所得費用三七開,我七,您三。有一點請您放心,如果有客人私下找我接洽,我不會接,會讓他們到麗繡坊來找您談。”

    “噢?我們自己跟客人談價格,你不擔心我騙你嗎?另外,圖是你畫的,我們白白收三成,你不覺得虧嗎?”

    “您客氣了,怎麼會是白白收呢,麗繡坊的知名度和客源,還有鄭娘子您的信譽、經營能力都是您收這三成的底氣和理由,這些足夠了。”安然語氣依舊平靜,“至于說被騙,我倒真是不擔心,先別說這几年劉嬤嬤一直在跟您打交道,就說剛才與陳夫人談價格,如果您心存私心,就不會讓劉嬤嬤跟您一起進來了。”

    “哈哈哈,”鄭娘子開心地大笑起來,“你這孩子可真是不能小瞧,穩重心細、條理清晰、滴水不漏,處事大方,一點沒有小家子氣。好,我們就依你說的合作。你看這樣行嗎,市面上質量較高的繡圖,按圖面大小來說,一般價格在二十兩到二百兩銀子之間。我們會在合作契約中標出常用規格繡圖的價格,你每個月給我們五張圖,規格大小我們會通知你,至于畫什麼就由你自己決定,我們也會根據市場喜好給你一些建議。這些繡圖我們按契約上所列價格的七成按月支付給你,無論繡圖是否已經賣出。另外,如果是客人定制的話,按我們與客人談定的價格支付給你七成。我們能保證的是所談價格一定不會低于合約上的價格。”

    “但是安然,”鄭娘子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我們對你也有一個要求,就是三年合約期內你不能跟其他繡庄有任何合作,包括繡圖和繡品。當然,如果你的繡圖由你們直接繡成繡樣給我的話,我們會按照之前給劉嬤嬤的價格另外支付費用。”

    “其它都沒有問題,只是合約期能不能改為一年一簽,您知道,我家在福城,雖然在庄子上好多年了,但誰知道后面怎樣呢。”安然看到劉嬤嬤猛向她點頭,應該也是考慮到這個問題了,“但是請您放心,只要沒有什麼意外情況,只要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傷害彼此交情的事情發生,我不會放棄麗繡坊而與其他繡庄合作的。”

    “嗯,這樣吧,先簽兩年,之后我們再談。如果兩年之內你真回到福城也沒有關系,我已經計划在福城開分店了。平縣畢竟太小,我在福城也有些關系,重要的是我的女儿曼碧明年十月及亓后就會嫁到福城去了,我還是希望離她近些。”

    “好的,那就如您所說,您讓人擬好合作契約后我們就可以簽了。”安然爽快地回應。

    “咯,這是陳夫人剛剛支付的三百兩的銀票,她自己提出的價錢。她們母女倆找合適的牡丹圖找了很久,你的繡圖給她們很大驚喜,她們真是万分感謝的。這陳小姐是湘州刺史陳大人的女儿,她們母女這次回到平縣老家來是因為前段時間陳老夫人生病了回來侍疾。聽說陳大人很快就要調到京城升任刑部尚書,那邊一安頓好她們母女就要接陳老夫人一起過去京城了。正好陳小姐的未來夫家也在京城,明年春就要過門,她的未來夫婿是清平侯的嫡次子。她們尋這牡丹圖就是要送給清平侯夫人慶賀生辰的。”

    看到安然張嘴想要說什麼,鄭娘子搶先一步:“這次的錢我就不分那三成了。陳夫人母女找了那麼多繡庄都空手而歸,卻在我這里找到他們滿意的東西,你這已經幫了我麗繡坊一個大忙了,何況剛才紅錦丫頭也從你那里偷師了。”鄭娘子堅決地把銀票塞給安然,不容拒絕。

    安然想了想,不再推脫,笑道:“那就謝謝您了。還要麻煩您幫我換成兩張一百兩、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和五十兩的碎銀子可以嗎?我們正好缺了不少東西需要去采購。”

    鄭娘子馬上讓紅錦按照安然的要求去辦。又對安然和劉嬤嬤說道:“我一會儿要出去辦點事,剛好你們去逛街采買,晚上回到這儿來我們一起吃飯,然后簽合作契約。飯后我讓我的車夫張叔用馬車送你們回庄子。”

    安然正在愁著一件事:她准備買好些東西,可是又不想讓庄子里那些人知道什麼。孫大家的人還好些,可車上還有那三個看上去就很八卦的女人呢。

    這下可好,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安然趕忙應了,表示感謝。並跟換了銀票和一包碎銀子進來的紅錦說:“紅錦姐姐,我們會讓店家把我買的東西送到麗繡坊來,你交代人幫我收一下可以嗎?”

    紅錦點點頭:“當然可以,你們讓店家把東西交給綠綢姑娘收就可以了。”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0 02:09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0 02:16 PM 編輯

第七章 不想再吃那發霉的米了

    安然把銀票銀子都交給劉嬤嬤收好,拉著劉嬤嬤高高興興出門了。

    她是真的開心啊。據說這一般人家二十兩銀子就能過一年了,她現在有三百兩誒,怎麼也算是小有錢財了是不是?銀子是底氣啊,不管在哪個時空,沒有錢都是万万不能的。她冷安然在哪里都不願意虧待自己,好日子要靠自己去爭取,何況這一世她還攤上那麼一個垃圾家垃圾爹。

    嗯那,想到那個垃圾冷家,她用力甩甩頭,先丟一邊吧,那是需要慢慢謀划的,著急不得。

    劉嬤嬤也很高興啊,她今早還在發愁來著:老李大夫那還欠著一百六十文錢呢,小姐的夏衣几乎都小得不能穿了,家里只剩下一點點的腌白菜了,還有米也快沒了,這次的米也不知道能不能按時送來,一般都要至少拖上一兩個月的,而且還總是不夠數。

    可是現在不用愁了,她的小姐,她的然姐儿多能干啊,一幅繡圖就賣了三百兩,這以后每個月還有呢。想想她們之前只能靠一針一線十几文十几文地賺,碰到大的繡品最多也只是三兩五兩的,還很少有機會能接到大活。

    對啊對啊,這都是夫人在幫助小姐,在幫助她們。現在小姐又能干又大方,都是虧得夫人進入小姐夢中辛苦教導,夫人就是放心不下小姐啊。這要不是在外邊,她真想跪下來給夫人拜三拜了。

    想到這里劉嬤嬤又一陣心酸,夫人的靈位供奉在泉靈庵,她們離開福城到這庄子上五年了,都沒機會去庵里祭拜,也沒能去墓前祭掃。

    安然注意到劉嬤嬤剛才還喜氣洋洋的臉上突然籠上一層哀傷,小心地問道:“嬤嬤,怎麼了?”

    “沒,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我們已經有五年沒有去祭拜過夫人了。”劉嬤嬤回答。

    “嬤嬤,別傷心,我娘知道我們過得好就會很開心的。等明年清明,我們回福城去祭掃。”安然安慰著劉嬤嬤。

    “可是老爺會讓我們回去嗎?這麼多年了府里都沒派人來接我們?”

    “不需要他接,只要我們有錢就可以自己雇輛馬車過去,祭掃完就回來。”

    “這,這行嗎?”

    “當然行了,好了嬤嬤,我們現在不說這個了,有好多東西要買呢。”安然拉著劉嬤嬤的手撒嬌道。

    “好,好,我們去買東西,我還要給我們然姐儿扯几身衣服呢。”劉嬤嬤又開心地笑起來。

    她們先進了一家米糧鋪子,安然可不想再吃那發霉的米了。

    米有好几種價格的,安然選了中等偏上的要了一袋五十斤。又要了一袋面粉,二十斤糯米,二十斤花生,二十斤紅豆,二十斤綠豆,二十斤紅棗。她們家三個女人啊,都是一臉青菜色,可得好好補補。

    劉嬤嬤張了張嘴,想了想,還是沒有說什麼,付了三兩銀子並六百文錢。

    看著安然黯黃的小臉心里想著:“小姐這几年真是受苦了。”

    米糧鋪的小伙計笑得見牙不見眼,笑咪咪地應承著很快會打包好送去麗繡坊。

    聽到安然說要買糖,小伙計又殷勤地把她們帶到隔壁的雜貨鋪子,原來兩家店鋪是一個東家的。

    安然買了糖、鹽、醋、姜、辣椒、紅酒(權當料酒用了)等雜七雜八的東西。竟然還很意外地看到了蜂蜜,立馬很欣喜地買了一大罐,店里的伙計樂呵呵地免費送了一小包芝麻糖給她。

    原來在這里買蜂蜜的人很少,都是那些有錢人家才會買的。買那麼一罐蜂蜜可以買五十斤糖了。

    安然交代伙計將這些東西跟隔壁的米面一起送去麗繡坊。

    可惜沒有雞精、高湯粉那些東東,走出店鋪的時候安然還在心里想,想著什麼時候引導秋思“研發”一下,她模糊記得好像有一本穿越小說里女主做過自制味精來著。她也不圖掙錢,至少滿足自己的口感也好啊。

    想到吃,安然感覺自己現在就很餓了。早起喝的那碗粥,這會儿早不知哪去了。

    “嬤嬤,我餓了,這縣城最好的酒樓是哪里啊?”安然問道。

    “啊?小姐,不用去酒樓吧,貴得不得了,也不見得好吃。嬤嬤帶你去牛家面攤吃面好吧,味道很好的,嬤嬤讓他們給你多放點肉絲,再加一個雞蛋。”劉嬤嬤真是覺得去酒樓太浪費了,還要最好的酒樓?她哪吃得下去呀?

    安然早就知道劉嬤嬤會反對,拉下她小聲在她耳邊說:“嬤嬤你忘記啦?我娘在夢里給我看的那些書里有好多吃食的做法,我就想去最好的酒樓看看他們做的菜里有沒有啊,我們有沒有機會可以掙銀子啊。”

    “你想幫他們做菜?這絕對不可以的。還是,你想開酒樓?可我們也沒那麼多銀子啊?”劉嬤嬤還是一臉不贊同,“然姐儿,你是大家小姐,是大將軍王的外孫女,不好成天想著掙錢的,嬤嬤一定會想辦法讓你早點回冷府。”

    “嬤嬤,你就跟我去吧,吃進自己肚子里又不虧的咯。我都很多年沒吃過好吃的東西了。”安然沒辦法,用上了哀兵之計。

    大小姐?有天天喝霉米粥配咸菜的大小姐嗎?安然在心里翻了無數個白眼。

    “唉,走吧,縣里最好的酒樓是雙福樓,雙福樓在很多地方都有,包括京城里。在平縣就一家,福城有三家呢。”劉嬤嬤終究還是妥協了,邊帶著安然往雙福樓方向走,邊繼續說到:“雙福樓下來就是俞家,也就是你姑父家的兩間香滿樓了。俞家本來還有几間米糧店的,剛剛我們去的那間之前就是俞家的,后來聽說做不下去了,就一起被人買走了。”

    說著說著,他們就來到了雙福樓門前。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1 08:28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1 08:39 AM 編輯

第八章 雙福樓

      只見很多人正圍著牆上貼著的一張紙熱烈地討論著什麼,安然笑著跟劉嬤嬤說:“莫不是這酒樓招伙計吧,那邊好熱鬧的。”

    “小姐說笑了,您看那些人的打扮,像是肯做伙計的人麼?都是些讀書人呢。我們雙福樓推出兩項活動,為期六天,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他們都想贏得彩頭呢。”酒樓門口迎客的一位伙計將安然和劉嬤嬤迎進門。

    伙計暗暗打量著這看似主仆的兩人:年紀大的那位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藏青色粗棉布衣,但干淨整潔,整個人沒有絲毫粗鄙之氣。而那位一身粉藍的小姑娘,衣服面料不是很好但做工精良刺繡精美,言談之間透著一股從內而外的貴氣。

    碰巧這位伙計是從福城店暫時調過來培訓新店伙計的,見多了各種富貴人家的夫人小姐,他倒是沒有忽視安然身上那種不同于尋常小姑娘的氣質。

    伙計一邊引領著二人上樓,一邊繼續解釋著:“我們這分店不是新開的麼,正在求征一副好對聯,掛在酒樓大門口,被征用的可以獲得獎金兩百兩呢,這不,一個個躍躍欲試,可惜這都最后一天了,還沒有被我們大少爺看中的。”

    “呵呵,酒樓對聯啊,”安然腦中突然浮現出前世經常去的一家酒樓“江南美”門前的對聯,“有名廚,廚有名,名揚四海;迎客松,松迎客,客滿一堂。”腦里想著,嘴里卻不由自主地念了出來。

    卻不料此刻正下樓恰巧與他們擦肩膀而過的兩人腳下一頓,停了下來。其中那位年輕的公子欣喜地看向安然:“好句子,好對子!有名廚,廚有名,名揚四海;迎客松,松迎客,客滿一堂。我們大堂牆上那一副畫不就是迎客松嗎?好,太好了,姑娘真是好才華!”

    呃,我這可是抄襲來的耶,忍不住想臉紅,誰知道你們牆上剛好有一幅迎客松圖的,我也沒打算讀出來給你們聽的呀。安然面上一怔,心里炯然。

    這時只見那位伙計很恭敬地向那兩人稱呼到“大少爺,馬掌櫃”。

    反應過來的安然淺淺一笑:“小女聽到這位小哥說到對聯,就隨口說著玩的,讓二位見笑了。”

    “誒,哪里見笑,姑娘這副對聯不僅順口、貼切,而且大氣,讓人印象深刻。馬掌櫃,這麼好的對聯你們可要兌現哦!”大少爺最后一句話是轉向那位留著可愛八字胡的馬掌櫃說的。

    “當然當然,姑娘先上樓用餐,兩百兩銀子的獎金我們一會儿就送上來。”馬掌櫃趕忙應承,又對那位大少爺說道:“大少爺,我馬上安排人把這幅對聯刻了,掛在大門上。”

    “趕緊的,對了,多刻一副,掛在那副迎客松圖的兩邊。”大少爺滿面笑容地回答,“我還准備讓所有的雙福樓分店都用這副對聯。”

    他再次轉向安然:“多謝這位姑娘了,姑娘請上樓,我們就不耽誤姑娘用餐了。阿根,好好為姑娘介紹我們雙福樓的特色菜。”說完與馬掌櫃一起高高興興地邊討論邊下樓去了。

    那位叫阿根的伙計此刻心里也高興啊,他很慶幸剛才沒有看輕這兩主仆而把他們拒之門外。

    阿根把安然兩人帶上樓,問道:“小姐,這二樓用屏風隔成了兩個區域,屏風后面那個區域是專門接待夫人小姐們的。請問您是在那用餐,還是要一個包廂?”

    “不用包廂了,你幫我找一個靠窗的位置就可。”安然回答。

    她們在臨街靠窗的一張桌子前坐下后,另有一個小伙計馬上送上茶水和菜單。

    安然看了一遍,雞鴨魚肉蛋、各種菌類、蔬菜……品種倒是挺多,但從名字看,做法應該比較單一,剛才一路走過來她悄悄瞄了几眼別人桌上的菜時就猜想了,基本上就是蒸、燜、炸、煮,要不就是湯,炒的都很少。

    “這樣吧,你看著幫我上四樣菜吧,要你們大廚拿手的,兩葷兩素,再加一個清淡點的湯。”安然對阿根說道。

    “好咧,”阿根略想了一下就開始推薦,“那我們給您二位上清蒸鱸魚、八珍燴雞塊、白菜燉豆腐、油燜春筍可好?再加一個五彩肚絲湯?”

    “聽起來不錯,就照你說的上吧,謝謝你。”安然欣然點頭,這個伙計真有心,這些應該是他們店里賣得很好的特色菜,但不是最昂貴的那些菜,比如海參、鮑魚、魚翅之類高級食材做的菜。

    “哎呦小姐,您太客氣了。二位稍等,喝點茶潤潤,菜很快就上。”阿根笑著打了招呼就趕忙送菜單下去了。

    “然姐儿,這几樣菜很貴吧?”見旁邊沒有人了,劉嬤嬤小聲問道,但沒有之前那麼心疼了。這不,一會儿還有,兩百兩銀子送上來呢。

    她現在怎麼看他們家小姐就像一個會吸銀子的財神娃娃呢,呵呵。

    “嗯那,我剛剛看過那菜單,應該要三十八兩銀子吧。”安然優雅地喝著手中的茶,愜意地看著窗外。不得不說雙福樓這位置真是好啊,基本上就是這個縣城商業街的中心,此刻外面人來人往,逛街的、沿街叫賣的、擺攤子做生意的、還有南來北往的客人,很是熱鬧。

    突然,安然注意到一張臉,好熟悉的感覺,而且讓她的心猛烈一跳,想細細再看,可是那個身影在人群中一晃找不著了,淹沒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了。

    還沒等安然回過神來,就聽到那人群中有人大叫一聲:“小偷啊,抓小偷。”然后一晃眼,她又看到了那個給她熟悉感覺的身影,好像是一個瘦小的孩子。衝出人流,一瞬間便不見了。

    不知為什麼,安然的心里有一種悶悶的憋得很難受的感覺,她說不清,只是覺得難受,真是一種怪異的感覺。

    剛才安然突然眼神一凝像在找什麼,劉嬤嬤就注意到了,看著安然臉色不斷的變化,劉嬤嬤嚇得握住了安然的手:“姐儿,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

    又連續呼喚了兩聲安然才回過神來:“沒事,嬤嬤別擔心,突然間感覺好難受,很奇怪的感覺,現在沒事了,我喝口茶壓壓就沒事了,你別慌。”

    “啊?是不是又覺得心悸、心悶?”劉嬤嬤趕忙給安然的杯子里添了茶,看著她喝了一大口,才繼續問道,“好些了不?這兩三年你都沒有這樣了,今天怎麼又……”

    看見安然懵懵地盯著自己,滿眼的疑問。劉嬤嬤笑了:“你忘了,以前啊,一年里總有那麼一兩次,你會囔著心里難受,問你怎麼難受你又說不出,不過一會儿就好了,請大夫看了也說沒事。最嚴重的一次是在你四歲的時候,有一次你正睡午覺呢,突然大哭起來,說火燒,痛痛,問你是不是做惡夢了,又搖頭。夫人還特意帶你去泉靈庵住了几天給你壓驚呢。”

    啊,這麼怪異,安然正想張嘴問什麼,阿根帶著小伙計上菜來了。想想估計也問不出什麼來,她就准備開始使用這嘴巴的另一項功能了,吃。

    首先,那裝菜的碗盤都是特別漂亮的引著花紋的細瓷器,安然心里盤算著這些盤啊碗啊的什麼估計都不便宜。加上菜式本身的好賣相,還有那精心擺置、用來裝點菜肴的嫩綠菜葉、羅卜雕花等,更是讓人看了就好心情、有食欲。

    還別說,這几道菜無論色、香、味都是上佳的,真不愧是全國連鎖的大酒樓。當然,安然自動忽略了她已經吃了半個月霉米就咸菜這個重要因素。

    安然特別偏愛那道白菜燉豆腐,好像是最普通廉價的食材啊,但一吃就知道那白菜專門挑整棵菜中間的嫩菜心,豆腐尤其細膩嫩滑,還有,這道菜應該是用特制的高湯細火燉出來的。

    劉嬤嬤看見安然吃得香,也很開心,拿著筷子不停為她夾菜。

    “嬤嬤,”安然咽下嘴里的一口魚,勸道,“你自己吃吧,別忙著給我夾菜,這麼多我哪吃得完呀,你趕緊自己多吃點,可別浪費了。”說完還調皮地向劉嬤嬤眨了下眼睛。

    劉嬤嬤嗔了她一眼,兩人相視一笑,靜靜地吃了起來。

    這是她們五年來吃得最好的一餐飯了,劉嬤嬤心里想著。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1 08:40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1 08:50 AM 編輯

第九章 佛跳牆

    安然吃到八成飽時就放下了筷子。前世養成的習慣,再餓都只吃到八成飽。

    從很小的時候起,安然就總聽到她那老中醫外公念叨著“要得身体好,吃飯八成飽。”久而久之,這種觀念深深刻入她的腦海中,加上女人都怕胖,執行起來就更有力度了。

    來到這個時空以來第一次吃飽了的安然很滿足地開始感慨:好吃啊,連這白米飯都好吃,現代的那些泰國香米啊什麼的都比不上。當然了,前提是米沒發霉。

    劉嬤嬤前面吃得少,這會儿見安然不吃了,她可不想浪費這麼貴的東西,繼續戰斗著。

    安然正專心研究著手中的細瓷茶杯,馬掌櫃帶著阿根過來了。馬掌櫃笑得一派和藹,嗯,如春風和面:“小姐,您吃得可好?有沒有什麼不合心意的地方。”

    “很不錯,好吃,阿根推薦得也好。”安然笑著回答。

    “小姐喜歡就好,這是您那副對聯贏得的彩頭兩百兩銀子,”馬掌櫃雙手遞過一張銀票,“另外,可否占用小姐一點時間?我們大少爺覺得小姐才思靈敏,想請小姐再幫一個忙。”

    啊,不會讓我寫詩作對聯吧,我只是碰了一次巧而已!可不敢玩火誒。

    安然連忙答到:“你們大少爺謬贊了,小女不才,只是碰巧做了一副能入你們耳的對聯,實在不敢再獻丑。”

    “小姐太過自謙,是這樣的,這也是我們雙福樓這次推出的第二項活動,就是為我們新推出的一道大菜起個響亮、好聽、又貼切的名字。”馬掌櫃解釋道。

    起菜名啊,這還有點好玩。前世安然享受美食的同時可喜歡研究那些富麗堂皇,充滿了喜氣的菜名了,而那些高檔酒樓的服務生們解釋起菜名的來由和故事來也是頭頭是道,讓人聽了就吃興盎然。

    “聽起來蠻有趣,要不我試試。不過起得不好你們不要介意哦。對了,是不是要讓我先嘗嘗的?”安然玩心大起,品嘗美食可是她非常感興趣的事呢(雖然此時她剛吃飽)。此刻她兩眼亮亮的如同黑夜里最閃耀的星星,微微翹起的嘴角還帶著一絲俏皮。

    馬掌櫃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家里那五歲大的小孫女,每天回家的時候,小孫女猜他帶了什麼好吃的東西時就是這幅表情。

    “呵呵,這是自然”,馬掌櫃笑得兩撇胡子都翹起來了。此時阿根從一個小伙計手里接過托盤放在安然面前,輕輕打開托盤上細瓷罐的蓋子。

    頓時香飄四座,旁邊几張桌子都有人抬眼望過來,還有人馬上招手找伙計過去詢問。

    安然用勺子舀了一口湯,輕輕吹了吹,無比優雅地送進嘴里,“嗯,湯濃色褐,厚而不膩,真是好湯。”

    在一旁坐了下來的馬掌櫃眯了眯眼,沒有接話,心里卻在震撼,這個小姑娘看上去應該只有十二三歲吧?

    安然又舀了湯里的食材檢看,果然看見雞鴨、豬肚、蹄尖、魚翅、海參、鮑魚、鴿蛋、香菇、冬筍等東西。嘗了一口,爛而不腐,唇齒留香。

    暈,這不是佛跳牆嗎?雖然比安然前世吃的佛跳牆少了几樣東西,味道差了一點點,但這就是佛跳牆啊。

    “咳咳,”馬掌櫃見安然不可置信又像有點疑惑的表情,開始介紹道:“這是我們一個老廚師經過多次試驗新推出來的大菜。用料精細,用功繁雜。要把几十種原料、配料經過特別加工后,碼放在大瓷缸里,注入我們雙福樓特產的名酒百里香,用文火慢慢燉上五六個小時才能制成。吃起來軟嫩柔潤,濃郁葷香,又葷而不膩。您面前這一小罐,我們要賣六十兩銀子呢。”

    安然莞爾一笑:“醞啟葷香飄四鄰,佛聞棄禪跳牆來。馬掌櫃,這湯就叫佛跳牆好吧?”

    “佛跳牆,佛跳牆……小姐,您稍坐,我這就去告訴我們大少爺。”興奮的馬掌櫃几乎是跳起來奔下樓去的。

    安然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這可愛的小老頭,要不要這麼激動的。

    阿根笑著向安然解釋:“我們大少爺和馬掌櫃已經為門口的對聯和這道菜名發愁了很長時間。小姐您再品品這湯,我過去那邊看看。”他說完向屏風另一邊走去。

    安然將那瓷罐挪向劉嬤嬤,笑道:“嬤嬤也嘗嘗,六十兩銀子呢。”

    劉嬤嬤吃了兩口也是驚嘆不已:“真是美味啊,不過也貴得嚇人!”

    話音剛落,馬掌櫃卻是又奔回來了:“小姐,能否過去那邊的包間坐坐,我們大少爺想同您談談。”

    安然看看劉嬤嬤,見她點了點頭,便應了起身,劉嬤嬤也不喝湯了,跟著站了起來。

    馬掌櫃領著安然二人進入最靠近樓梯的包間,那位大少爺已經坐著了。

    見到安然她們進來,大少爺連忙站起來招呼道:“姑娘快請坐,馬掌櫃說姑娘不僅才思敏捷,對美食似乎還很有研究呢。”

    “什麼研究啊,我貪吃罷了。”安然笑道。

    呃,這小姑娘還真是……爽直,就這麼毫無顧忌地說自己貪吃。嗯,好像還說得那麼“理直氣壯”。

    “民以食為天,會吃,是一種福氣,更是一種能力。像姑娘這般會品位美食,又能抓住美食的內涵,給美食賦予一個好名字的能力可不多見。不瞞姑娘說,在下也貪吃呢。”大少爺不知道,他自己說這話,一大部分是真心誇贊安然,還有一部分卻是自己都沒發現的遷就和寵溺。

    “對了,還沒介紹自己呢,我叫薛天磊。”薛大少爺笑得一臉陽光。

    剛才在樓梯上安然沒注意看,這會儿才發現這位薛家大少爺還真是一位陽光美男子呢,棱角分明的標准國字臉,星眸劍眉,鼻子高挺,這樣一張臉本來應該略嫌剛毅的,可是配上那陽光般的笑容和白得晃眼的牙齒,就莫名地讓人感覺親切,像一個鄰家大哥哥。

    呵呵,這麼大一連鎖集團的少總裁,怎麼可能會是鄰家大哥呢?眼睛看到的多半時候不是真相。安然心里鄙視著自己剛才的形容,面上卻還是一成不變的淺淺的笑:“您好,我是冷安然。”

    “冷姑娘好,你剛剛作的那句詩,呃,就是關于這道湯的詩句,可以讀一遍讓我聽聽嗎?”薛大少爺指著桌子上的一罐佛跳牆說道。

    “好啊,醞啟葷香飄四鄰,佛聞棄禪跳牆來。不過這詩句可不是我作的,是很久以前從一本書上看到的,至于是誰寫的就不記得了。剛剛品嘗這道湯,我一下子想起這句詩來,就覺得即使不能吃葷的和尚聞到這湯的美味都一定會被吸引,所以就想把它叫作佛跳牆了。您不喜歡嗎?”安然歪了歪小腦袋,看著薛天磊,調皮地問道。

    看著安然這樣,薛天磊突然很想伸出手揉揉她的頭發。

    不過他知道不好這麼做,生生忍了下來,把心思放到了那兩句詩上。

    “醞啟葷香飄四鄰,佛聞棄禪跳牆來。”反復將這詩句咀嚼了兩遍,薛天磊輕輕一拍桌子,朗聲說道:“決定了,這道菜以后就叫佛跳牆。”

    薛天磊讓馬掌櫃又遞上一張銀票給安然:“冷姑娘,今天你可幫我們解決了兩大難題,這是征集菜名活動的彩頭,也是兩百兩銀子。”

    “另外,”他接著說道,“今天冷小姐的這餐由我們請客了。除了這餐外,你還可以在我們這家店免費用餐兩次,告訴伙計你是冷姑娘,並展示這張名帖讓伙計做個記錄就可以了。嗯,你還可以帶三位朋友一起來,”說著他親自遞過一張名片似的小紙片,紙片很厚,比一般名片要大一些,做工精良,上面還有特別的暗紋。

    名帖上用楷書寫了店鋪名和地址,最下面一行小字是“貴客免費品鑒,兩次”,還蓋了一個印章。

    這還真是古代版貴賓卡、優惠券呀

    有獎征集對聯、菜名,還有這優惠券,這可都是現代常用的公關手段!安然開始懷疑這位薛大少爺是不是“穿越老鄉”了。

    “薛公子,您這一系列推廣酒樓的公關手法可真是高明啊!”安然突然來了一句,眼睛一眨不眨地注意著薛天磊的表情。

    “啊?什麼?”薛天磊一愣,一臉的疑惑不像作假,“攻關手法?是什麼?冷小姐是指攻克難關的方法麼?”

    “對呀,”安然在心里吐吐舌,趕忙偷換詞語自圓其說:“攻關,可不就是攻克難關麼?你們酒樓做這兩個活動征集對聯和菜名,既攻克了難題,又讓更多人知道雙福樓,談論這道菜。所以我說您這方法高明呀。”

    “哦,明白了,不過冷姑娘才真是聰敏,小小年紀,竟然一下就想到這一層。而且今天要沒有冷小姐,我們還不能這樣完美地攻關呢,所以你一定要收下這名帖。”薛天磊哈哈笑道。

    “那小女就恭敬不如從命,收下這張名帖了,多謝薛公子。那麼,小女也要告辭了。”安然站了起來。

    “好,那我們恭候冷姑娘再次光臨雙福樓。馬掌櫃,你替我送送冷姑娘”。薛天磊也站起,微笑地做了個送客的手勢。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1 08:51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1 08:57 AM 編輯

第十章 繼續采買

   出了雙福樓,安然就開始嘟嚷著叫熱。

    “現在這月份,正是最熱的時候,其實今天算很好啦,沒什麼太陽。這街上的人都比往常多了些。”劉嬤嬤從包袱里抽出一條粉紅色的帕子給安然:“因為雙福樓里放置了不少冰盆,所以剛從里面出來就會覺得特別熱。”

    “冰盆?我怎麼沒看到?”安然進酒樓時被對聯的事吸引,后來又一直關注食物去了,還真沒注意到。

    “那些冰盆都用竹編的空花罩子罩著,我也是有一次聽到鄭娘子跟客人談論時提到過,才特別留意了一下。”劉嬤嬤笑著解釋,“聽說自從薛大少爺接手掌家后,各地的雙福樓都有很多變化,生意比以前更好了,也越開越多。”

    哇,古代空調誒,這薛天磊應該不是穿越同仁,那就真是商業天才了。不過這夏天去哪里找那麼多冰塊誒。安然對此表示了疑問和驚嘆。

    “富貴人家府里都有地窖,冬天備下大量冰塊儲存到夏天用。夫人最怕熱,在大將軍王府的時候,每到夏天最喜歡吃冰鎮的西瓜了,屋里的冰塊也沒停過。”劉嬤嬤提到夫人就很難過,“只是到了冷府以后老夫人訓斥說浪費,就基本沒用了。”

    其實安然已經想到地窖藏冰了,前世電視劇里經常看到。她提問的目的只是想探探現在這個時空有沒有硝石制冰。她也是很怕熱的,所以一下子就想到前世在學校里做過的制冰試驗了。

    劉嬤嬤可不知道安然此刻心里正在醞釀著制冰大計,她關心的是要給安然多做几件夏衣,領著安然徑直到了縣里最大的面料鋪子浣花衣鋪。平時她是不會到這種店里來的,貴啊。

    不過今天安然一口氣掙了好几百兩銀子,劉嬤嬤覺得一定要先買几身時興的好面料。剛才在雙福樓,相鄰那几桌夫人小姐中總是有人用鄙視的眼光看著她們家小姐,安然沒在意,可劉嬤嬤氣憤啊,還有心疼。

    進了鋪子,安然先去看了那些成衣,劉嬤嬤則很不贊成:“姐儿,我們買面料嬤嬤給你做,嬤嬤做的不比這些差。”

    安然笑道:“我只是看看現在的時興花樣和款式,我知道嬤嬤的手藝好,做的衣服又好看又舒適,我最喜歡穿嬤嬤做的衣服了。”

    這話說得,嗯,讓劉嬤嬤的心里又暖又酸,她的然姐儿長大了,懂事了,更可人疼了。

    劉嬤嬤那因為操勞操心而過早憔悴衰老的面容此刻綻放著幸福的光澤。

    冷安然注意到這個時空的衣服設計單調,款式都相當簡單,而且很少。主要靠面料、顏色、和繡花的變化。不過平縣還只是個小地方,不知道大城市里會不會好很多。

    安然一邊看著一件件成衣的款式,一邊在心里琢磨著,想到剛從福城回來的陳之柔母女的著裝,好像也差不多。

    安然隨口問站在一旁不怎麼招呼她的伙計:“你們店里有現在福城最時興的款式嗎?"

    伙計很不耐煩地睃了她一眼:“我們浣花衣鋪在福城也有店,別說福城了,就是京城里最時興的款式我們都不缺。”說完就走開了,他看到門口又有客人進來趕忙招呼去了,似乎很肯定安然買不起這些衣服。

    安然也沒在意,走到面料區跟劉嬤嬤一起挑選。一個看起來像學徒的小伙計正在略顯生澀地給劉嬤嬤介紹新到的一種叫“冰綾”的面料,說是從西南邊境一個叫阿依族的少數名族區域引進的,一匹三百兩銀子,很昂貴,扯一身衣裙要五十兩。

    安然伸手感覺了一下,很是柔軟,而且觸手極涼。她頓時就喜歡上了。

    安然前世在“穿”上是相當舍得花錢的,尤其講究面料的舒適,最喜歡的就是真絲和全棉。

    “這冰綾還有其它顏色的嗎?”安然問道,她手上這匹是大紅色,不喜歡,尤其在這炎熱的夏天。

    “有的,不過只有綠、藍、紅三種,”小學徒指著另外兩種顏色的冰凌給安然看,“冰綾價格太高,量也不多,我們福城店拿到一些,就勻了三匹給我們店,一種顏色一匹。”

    安然看那種藍色太深,綠色倒是淺淺的綠,挺好。劉嬤嬤卻不舍得大紅色那塊:“小姑娘穿紅色多喜氣。”

    安然笑著問了一句:“嬤嬤,這麼熱的天,你看到那火紅火紅的,不嫌熱得慌嗎?”

    劉嬤嬤一愣,再想想,對啊,可不是熱得慌?

    于是她們意見一致,選擇了淺綠色。

    接著安然又選了一身鵝黃色的名為“菊花縐”的雙縐料、一身米白色的軟綢,和一塊用來做配色的紫色輕紗。

    這浣花衣鋪里有一種非常柔軟的高檔細棉布安然很是喜歡,要了白色、天青色、淺紫色各一匹,說是她和秋思都能用,多出來的她們三人做睡衣和內衣,還要為劉嬤嬤扯一身藏青色的一身深紫色的。

    可是好說歹說劉嬤嬤堅決不同意,說那三匹布都各買半匹做安然的衣服。

    她自己和秋思各選一身普通細棉布的。

    最后,在安然的堅持下,還是為劉嬤嬤和秋思各選了三身普通細棉布的面料。

    這些加起來總共花了六十五兩銀子。安然依舊讓伙計包好了送到麗繡坊。

    那個小學徒今天是第一次做了一筆大生意,高興得滿臉通紅,跑到內堂去征求掌櫃統一后送了兩條絲帕兩條棉帕給他們。之前棄安然而去的那個伙計卻是紅著眼遠遠地站在一旁,恨得牙酸,悔得腸青。

    浣花衣鋪對面就是一家飾品鋪,劉嬤嬤幫安然選了一對鑲著一溜米粒大小珍珠的粉色發帶,一根鏤空銀簪子,一支纏絲玉蘭花釵,一對粉紫色珠花,和一朵鵝黃色的絹花。

    安然不懂這古代發型,又見劉嬤嬤選的東西都挺雅致,與剛才買的衣服面料似乎還很配搭,也就由著她了。自己又選了一對絞絲銀鐲子,一副茉莉花形狀的銀耳釘。還給劉嬤嬤和秋思各買了一根銀簪,一只銀手鐲。

    這些東西不重,劉嬤嬤就打包了放在自己的包袱里。安然開始想念現代的各式背包。

    看看時間差不多快要到申時,兩人趕緊先往早上過來時牛車停的地方走去,得去跟大石頭說一下她們不跟車回去了。

    好在距離不遠(這平縣實在不大,商業街不長),她們走到的時候只有大石頭一家和一個女人先到了,還有其他兩位沒到。

    安然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等在一邊,劉嬤嬤過去跟孫大媳婦和大石頭說鄭娘子還有繡活要給她,正等著客人的圖樣,拿到圖樣后麗繡坊的馬車會送她們回去,並請小丫幫忙去跟秋思說一聲。孫大媳婦應了,回答說等其他几人回來她們就先回庄子了。

    旁邊那個女人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還是手藝好吃香啊,劉嬤嬤你又可以掙不少吧?”

    劉嬤嬤笑了笑沒理會,跟大石頭母子打了招呼就帶著安然離開了。

    回到麗繡坊,鄭娘子已經回來,正在吃西瓜,笑著問安然逛得累不累,讓她們坐下來一起嘗嘗,她滿面笑容地說道:“這是朋友送的,很甜,我讓綠綢拿了兩個跟你們買的東西放在一起了,等下你們回去的時候帶回去。”

    “那就多謝鄭娘子了,”安然欣然接受。這大熱天的,還真抵擋不了西瓜的誘惑,雖然還沒能制冰塊,不過拿井水浸一下應該也不差。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1 08:58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1 09:03 AM 編輯

第十一章 好日子就要開始了

    “鄭娘子您看起來心情很好,今天出門辦事很順利吧?”劉嬤嬤見證娘子眉眼之間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忍不住開口打趣。

    “是啊,”鄭娘子好像正等著她們問似的立馬回答道:“今早我不是跟你們說准備在福城開分店嗎?現在已經基本確定了鋪面,位置很好,也是一家繡坊。聽說是家傳的繡藝,可是到了這一代,技不如前,又不善經營,生意越來越清淡,這不,做不下去了。”

    鄭娘子接過紅錦遞來的帕子擦了嘴角的西瓜汁,繼續說道:“之前我去福城跟他們談了几次,條件沒談攏,一直拖著。昨天他們當家人親自過來了,約我今天洽談。我花了點錢讓人打聽了一下,原來他們家的少爺不知什麼時候迷上了賭,現在欠了賭坊一大筆錢被人迫到府上了。這不,今天他們主動壓低了價錢,只是要求五天內成交付足銀子。”

    “噢?這樣的話福城的麗繡坊很快就會開張了。真是恭喜鄭娘子了。”安然笑道。

    “同喜同喜,安然啊,也要勞煩你多費心了,這福城店以后的需求肯定要比平縣這家鋪子多,要求也會更高。你有沒有可能在七天內完成十張繡圖,一定要新穎別致,與眾不同的,我讓最好的几個繡娘在福城店開業前趕制出來。新店開業,一定要有几幅能鎮得住的作品啊。福城有好几家大繡庄,競爭還是很激烈的。”鄭娘子看著安然,眼眸亮亮的。

    “沒有問題,您從福城回來后,我給您送過來,您也好當面檢驗一下是否滿意。”安然回答到,淺笑盈盈的小臉上自信如光。

    “好,就這樣說定了,七日后我讓張叔去接你們過來。現在我們先去吃飯,他們把合作契約都准備好了,我們吃完就可以簽了。”鄭娘子雖然只看到安然畫了一幅牡丹圖,但她還是相信自己的直覺,對安然充滿了信心。

    合約內容基本上是按照早上談好的,安然從合約的條款和字眼上也看出鄭娘子的合作誠意,沒想耍什麼詐。兩人在各自的名字下面按了手印,合作關系正式成立。

    張叔套了馬車,把安然他們買的東西搬上車,就在鋪子門口侯著。

    安然看了看天色還早,問送她們出來的紅錦,“可以讓張叔先帶我們轉去買一些筆墨紙硯嗎?”

    “當然可以,”紅錦轉頭交代張叔“你帶冷小姐她們去筆墨軒吧,那儿的東西全,然后送她們回庄子,路上慢點穩點。”

    筆墨軒也不遠,買齊了筆墨紙硯和彩色顏料,安然又選了兩本字帖。剛才簽合約時她就很擔心要她寫名字,那真的是要露丑了,毛筆字啊,小時候比划過几天而已。

    不過安然倒是沒去想著弄什麼鵝毛筆之類。她覺得要融入這個時代,還是要好好練好毛筆字的。

    在馬車就要出商業街的時候,安然又請張叔停了一下,在一家看起來生意很好的食鋪買了一只白切雞、一大塊醬豬肉,兩塊綠豆糕,和一籠小籠包子。獨自在家的秋思也不知道是不是連霉米粥都舍不得多喝呢。

    馬車確實比牛車舒適又快多了,半個多時辰就到了庄子里,秋思正敞開著門在院子里焦急地打轉轉呢,看到馬車行駛過來停在自家門口,趕忙奔了出來。

    張叔幫著把東西搬進院子里,安然示意劉嬤嬤塞了一塊小碎銀子給張叔。張叔推了一會儿還是收下了,樂呵呵地趕回縣城去。

    安然讓秋思趕緊關好院門,她們住的小院離其他人家比較遠,沒有什麼相鄰的房子,現在天又黑了,應該沒有人看到他們的這堆東西。

    劉嬤嬤和秋思忙著把放進廚房的東西先歸置好,面料布匹放在空著的那間屋子里,里面有一個空箱子。安然把筆墨紙硯等物放在自己房間桌子上,轉頭跟拿著首飾包袱進來的劉嬤嬤商量到:“嬤嬤,我想把那間空屋子改成書房,我也好有個畫圖練字的地方,哪天你找木匠定做一套桌椅吧,桌子要大點儿。還有,打三個浴桶吧,我們仨一人一個。”

    現在用的那個浴盆實在“慘不忍睹”,而且劉嬤嬤和秋思好像是用一個木桶打水在廚房里洗的,多不方便呀。在安然看來,洗浴應該是一種享受。

    “好,那就打兩個吧,我和秋思用一個就行。七日后我們去縣城時我找福生一趟。看他能不能過來兩天做一套桌椅,浴桶就從他們鋪里買了。”劉嬤嬤知道安然不想讓庄子里的人知道些什麼。

    “就照嬤嬤你說的安排吧。走,我們去把給秋思買的東西給她,順便看看她把那只雞啃完沒,她可經常說要把庄頭娘子家的那几只雞給宰了吃的。”

    安然和劉嬤嬤走進廚房的時候,秋思正一邊小口小口吃著包子,一邊樂呵呵地看著那些米面之類,好像還沒從震驚中回醒過來,怕一眨眼那些東西就跑了。

    “就那几個包子,還沒吃完啊?這雞怎麼都沒動?”安然樂呵呵地打趣道,“我們還以為你已經把這只雞連骨頭帶皮的都吞進去了。”

    “這包子味道真好,我要慢慢品嘗,”秋思咽下一口包子,笑得眉眼彎彎,“這只雞,還有豬肉放著小姐慢慢吃。”

    “不用,這大熱天的可不能放,想吃了我們再買,”安然坐下來,撕下一只雞腿遞給秋思,“我們現在有好多銀子呢,你別舍不得吃,我們的好日子就要開始了。”

    秋思咬了一口雞腿,幸福得眼眶都紅了:“小姐,你們快跟我說說,今天鄭娘子給了什麼活儿了?怎麼能有這麼多錢?還買了這麼多好東西?”

    劉嬤嬤也在安然旁邊坐下,簡單地把今天發生的事大概說了一遍,說到夫人在夢中教小姐技藝時聲音都哽咽了。秋思也激動得淚水盈眶,原來是夫人在保佑她們,她就知道,夫人放心不下小姐啊。

    “好了啦,我娘不就是希望我們的日子過得好嗎?你們別掉眼淚了。從今以后,我們要每天都吃得飽飽的,穿得美美的,過得舒舒服服的。這樣,我娘在天上也高興啊。”安然趕緊出聲調節一下此刻有點傷感的氣氛。

    “對對對,別難過了,我們把小姐照顧好才是最重要的。小姐現在這麼能干,我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劉嬤嬤抹了抹眼角,又笑起來。

    “還有,關于我娘在夢里教我東西的事不能讓別人知道,也不要讓庄子里的人知道我們日子過好了,要有人探聽就說我們接了大的繡活做得讓客人滿意了,鄭娘子送了几身衣服作為獎金。”安然想了想,慎重地交代兩人。

    兩人都明白其中的道理,很認真地點頭應了。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1 09:17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1 12:09 PM 編輯

第十二章 再進一筆,置產

   接下來的日子安然過的是愜意又自在,劉嬤嬤按她的說明給她做了一套練功服,每天早晨她在院子里慢跑几圈,做套健身操,就開始練功(安然前世可是跆拳道黑帶二段)。

    然后洗個澡,吃秋思剛熬好的紅棗糯米粥或花生紅豆粥。接著開始練字、畫圖,午飯過后睡上小半個時辰,醒來喝一杯蜂蜜水或吃一碗綠豆湯消暑,邊跟劉嬤嬤、秋思聊天邊忙著手里的刺繡。鄭娘子不是希望新店開業有震撼性的繡品麼,她或許可以幫這個忙。

    劉嬤嬤忙著趕制安然的衣服,是安然自己設計的。秋思則在做劉嬤嬤的和她自己的衣服。一天傍晚,主仆三人坐在院子里,一邊吃用井水鎮過的西瓜,一邊聽秋思氣憤地講述今

    天去佃戶家買青菜時碰上庄頭娘子,被她陰陽怪氣地說了一通的事。

    安然看著院子里的空地,問道:“嬤嬤,我們可以自己種些青菜,再養兩三只雞,也可以天天有雞蛋吃。”

    劉嬤嬤猶豫了一下:“我和秋思都沒種過菜啊,種花,我倒是看以前夏府里的王嫂做過。”

    安然前世倒是玩過陽台種菜,在淘寶上買了陽台種菜套餐,但那是在盆里種,跟地里種應該有區別,但不會差太多吧?

    “也許差不多離呢,買菜種子的時候可以跟他們請教一下。而且我們也不種多,就這一塊地方就可以了,看這塊地的樣子,之前應該是個小花圃吧。我們仨也吃不多,天冷的時候我們每次去縣里還可以帶些易存放的蔬菜回來。”安然賣力勸說著看起來有點意動的劉嬤嬤,“至于雞,更是兩三只就可以,想吃就殺一只來吃,吃掉一只補一只。反正我們是養來吃的,不是為了換錢。福生哥哥過來的時候讓他幫我們在那個小棚子里弄個雞舍,白天里不下雨就把雞趕到那竹柵欄里。”

    “是啊是啊,養雞很容易的,剩飯剩菜、再買點谷子就可以了。”最喜歡吃雞肉的秋思趕緊附和。

    “好吧,那我們下次去縣里就買些菜種和小母雞回來試試。”劉嬤嬤想了想,覺得也挺好。

    跟鄭娘子約定的這天早上,安然三人剛拾掇好,張叔就來了。今天三人都穿了新衣,一臉的喜氣。

    到了麗繡坊,剛走進鄭娘子的小會客室,正在低聲跟紅錦交代什麼的鄭娘子就看見她們了,滿眼驚艷地迎了上來,連聲贊嘆:“安然,你今天真是太漂亮了。還有這身衣服,真別致,你在哪里買的?”

    安然今天梳了個雙羅髻,兩邊各插了一朵淺紫色珠花。

    她穿著一件米白色軟綢交領上衣,衣身繡了朵朵金黃色桂花,領口和繡口都用鵝黃色雙縐滾了邊,下系鵝黃色雙皺裙,腰間用淺紫輕紗系成兩條長長的飄帶,與裙同長。大昱女子服裝慣常的設計是下裙和腰帶系在上衣外面,而安然這件上衣是略微收腰,衣擺蓋住下裙的腰頭,腰間寬寬的淺紫輕紗若隱若線

    “呵呵,不是買的,是劉嬤嬤做的。”安然笑著給鄭娘子福了個禮。

    “是我們小姐設計得好看,我還從來沒做過這麼漂亮的衣裳呢!”劉嬤嬤見鄭娘子看向她,連忙解釋到,聲音里透著無限的驕傲。

    “安然,你可真是大才,我看福城最高級的成衣坊都設計不出這樣漂亮的衣裙。”鄭娘子真心贊嘆到。

    “您太誇獎了,我只是喜歡畫漂亮衣裳喜歡畫好看的東西而已。”安然依舊淺淺笑著,沒有一絲得意之色。

    “您還是先看看我完成的繡圖,有不喜歡的我再畫過。”說著安然看向秋思,示意她將一疊繡圖拿出來遞給鄭娘子。

    紅錦和紫緞連忙撤去桌上的茶具,幫著將圖紙展開鋪在桌上。

    鄭娘子邊看,安然邊解釋:“這張是竹報平安,這是金玉滿堂,這是松鶴延年,這是寒梅傲雪……這里面有兩張大套圖,可用于多扇曲屏,三張大圖,可用于獨扇大屏,三張中圖,可用于壁掛或屏風,兩張小圖,可用于台屏或坑屏。”

    鄭娘子滿臉驚喜地看了一遍,又倒回來再看了一遍。她是對安然有信心,可這些繡圖比她意料的,或者說比她期待的還要强很多啊。

    安然不但畫得好,新穎獨特,更重要的是適合刺繡,連繡圖的名字都寓意極好。很多繡庄,包括麗繡坊,都曾高價請畫師做畫,但多數這樣的畫好是好,卻不適合刺繡。

    鄭娘子兩眼亮亮地看著安然,感覺自己真是撿到寶了,嗯,她真是很慶幸自己那天當機立斷地與安然簽下合作契約。

    按照合約上定的價錢,鄭娘子又加了點湊了個整數九百兩,按安然的要求給了她一張五百兩,四張一百兩的銀票。

    安然讓劉嬤嬤收好銀子后,對鄭娘子說:“有件事還請鄭娘子您幫忙,請不要讓外人知道這些圖是我畫的,包括以后每個月畫的繡圖。我們來麗繡坊只是接繡活。”

    鄭娘子知道安然不想張揚,但她對此求之不得,馬上點頭應下,並當即交代了紅錦注意。又對安然說:“以后每次約你們過來,我都會讓張叔接送你們,這樣你們買東西也方便。”

    安然和劉嬤嬤連忙稱謝。

    鄭娘子最近非常忙啊,而安然她們今天也有很多安排,就告辭出去了。跟紅錦約定酉時初回到這里讓張叔送她們回去。

    她們計划先去找福生,劉嬤嬤已經有近兩個月沒見過福生了。跟福生談完她們再去采買。

    可是當三人走到福生做學徒的木匠鋪時,卻見店鋪已關張,門上貼著“轉賣”兩個字。正想敲門,眼尖的秋思已經看到不遠處正是福生走過來。福生開了門讓她們進去,鋪子里已經基本清空了。

    很快,福生從后面找了一條長凳出來讓三人坐下,自己則順手拿了一塊木墩坐著。劉嬤嬤一坐下就著急地問道:“你師傅不是年初剛整修擴大了院子,要給他儿子回來娶親用嗎?怎麼這就要賣了。還是只賣前面店鋪,后面的院子不賣?”

    “不是的,都要一起賣的。”福生解釋道,“我剛剛就是又去了一趟牙行,師傅師娘都在后院整理行李,他們很著急想盡快脫手離開。”

    原來福生的師傅張木匠老兩口只有一個儿子,早年去京城做學徒學做生意,后來輾轉去了東北的一個城市。本來計划今年回來接手木匠鋪子的,張木匠夫婦還特意用儿子托人帶回來的錢重新修整並往后擴大了院子,准備等儿子回來張羅著他結婚生子。不曾想他儿子做工的東家生了一場重病,擔心自己死后留下孤女寡母受人欺負,又看重張木匠儿子的忠厚能干,就決定在他咽氣前把唯一的女儿嫁給他,把自家的五個旺鋪都作為嫁妝,只要求善待他的女儿和妻子。

    張木匠的儿子托人捎信回來,讓父母把這里的房產賣了,去東北跟他一起生活,還希望他們能趕上他成親的日子。

    所以張木匠夫婦就趕緊關張,遣了一眾伙計學徒,張羅著賣鋪賣房子。可是著急脫手就容易被人壓價,老夫婦又舍不得,畢竟不久前剛剛花錢修整的,還帶了套全新的家具。

    福生人厚道憨實,感念張木匠夫婦多年來待他不錯,就主動留下來幫忙整理行李、處理剩余木制貨品等雜事和聯系賣房的事。

    安然想了想,問道:“福生哥哥,你師傅想賣多少錢呢?你能不能帶我們參觀一下這宅院?”

    “四百五十兩銀子,”福生雖然有些疑惑,還是很快回答:“包括這間鋪子和后面一個兩進的院子。其實這個價錢很公道了,正常的話肯定不止這個價。只是人家一知道師傅著急脫手就拼命想壓價。”

    雖然不知道安然為什麼想看這個院子,福生知道她的處境一直不好,但還是順從地帶著三人往后院走去,邊走邊為她們介紹。

    鋪子后面是一個小院子,兩邊各有三間廂房,左邊的三間一間是個小廚房,兩間是給伙計和學徒住的,右邊的三間一間作了倉庫,另外兩間打通了作為木工房。

    走過這個小院子,就是那個兩進宅院的大門。第一進外院有四間正房,一間廳房和左右共八間廂房,院子里左右各有一棵很茂密的榆數,左邊的榆樹下有一套可坐四人的石桌椅,右邊的榆樹下有個小花圃,不過現在還是空的。走過連廊,從那個漂亮的圓洞門進去,就到了第二進內院,內院有一個大花園,沿著院子邊緣以及連廊邊緣盡然還種了很多桃樹,福生說這些樹明年就能結桃子了。不過安然首先想到的是這滿樹桃花開時的美景。

    內院共有六間正房,一間廳房,十間廂房。

    后面還有一個小門可以直接走出這座宅院到大街上。

    這樣一個大宅院加鋪子才賣四百五十兩銀子確實不貴了。安然心里盤算著。

    這時靠最右邊一間的正房里走出一對四十多歲的夫妻,安然聽見福生叫了一聲師傅師娘,應該就是張木匠夫婦了。兩口子問道:“三位是想買這宅子和鋪子的嗎?”

    福生正想開口說什麼麼,安然搶先應道:“是的老伯,我們正有此意。只是我們還想看一下這屋里的家具可以嗎?”剛才在第一進外院的几間屋子,家具都是六成新的,可是福生說新打了一整套家具,那就應該在這內院的屋里了。

    “當然可以,請隨便看,因為這內院是准備儿子結婚住的,所以一應家具都是新打的。”張木匠說到。

    安然几人到几間屋子都看了一下,廳房和几間正屋里的家具可還都是楠木的誒。安然心里驚嘆,已經決定要買下這宅院了。

    “老伯,這宅院和鋪子什麼時候能交割,這屋里的家具物什也都含著賣的是吧?”安然看向張木匠問道。

    “是的,我們帶走的行李都打包好了,所以你們看到的所有家具物件都是留下的。只要你們滿意,就可以馬上去縣衙辦交割。”張木匠回答到,可他心里還真沒抱多大希望,這麼一個小姑娘可以做主買宅院和鋪子嗎?

    他想想又補充到:"如果你們現在就決定下來的話,縣衙的契約費和稅費我願意承擔一半。辦完交割手續,一手交錢一手交地契房契后我們就立即搬出去,剛好今晚有船可以搭乘。我們急著去儿子那里的。"

    劉嬤嬤在安然耳邊輕聲解釋:“通常是由買家承擔稅費和相關手續費的,大概是交易價格的百分之十。”

    “好吧,”安然轉向張木匠,很干脆地說道“就按你說的,我們現在就去辦交割,辦完我就給銀票你。”

    張木匠夫婦很欣喜地連連點頭稱好,張木匠讓妻子去聯系船家,他自己跟安然他們一起去縣衙。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1 12:17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1 12:25 PM 編輯

第十三章 意動

   整個交割手續辦得很順利,拿著過戶文書和房契地契,安然有一種很踏實的感覺,她在這里有了自己的第一份產業。

    開始時安然還擔心在這古代,就這樣拿著房契地契證明自己的所有權會不會不太可靠,人家要說你是偷的咋辦?不想這大昱朝的“地產行政管理”還挺靠譜。地產交割要去縣衙登記,領取統一印制的有編號的過戶文書,買賣雙方簽字畫押(摁手印)后還要蓋上縣衙的專用印鑒。

    待她們几人回到鋪子門口,看著這個雖然不是在中心鬧區但還算是在商業街上的鋪子。安然心里很愉悅啊,想想她前世辛辛苦苦摸爬滾打了十几年,還貸了五年款才買了一套兩居室。來到這大昱朝才一個多月,就擁有了一個鋪子和一個不小的宅院,雖然是在小縣城,她還是很滿足的,這才剛開始嘛。

    安然細細打量了鋪子,這是一個長方形的鋪面,門面寬約有八米,面積估計四十平米。

    “福生哥哥,這鋪子可以增蓋個二層樓嗎?”安然發現這相鄰的店鋪很多都有兩層。

    “可以的,”福生很快回答,“因為之前是木匠鋪,東西都沉,搬上搬下的不方便,而且也不需要那麼大地方,所以一直沒加蓋二層。小姐想自己開鋪子嗎?還是想租出去。”

    “嗯,先加蓋起來吧,我再斟酌斟酌。還有啊,”安然笑著說道:“福生哥哥,嬤嬤和你都早已經不是冷家的奴仆了,嬤嬤是我的奶娘,你是我的奶兄,以后不要稱呼我小姐,叫我安然或妹妹都行,沒得這麼生分。”

    “嗯……嗯……安……嗯……妹妹……”福生看了看劉嬤嬤,憨憨地撓著頭,好不容易憋出“妹妹”兩個字,惹得安然三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此時張木匠雇的馬車來了,福生幫著張木匠夫婦把行李搬上車,接了所有的門匙。

    送走張木匠夫婦,安然几人進了鋪子后面的小院。

    福生說:“妹妹,倉庫里還有一些沒處理完的小件家具物什,還有一些木料,都不大塊就是了。”

    安然跟著進去看了一下,做好的成品有五六張凳子,一張長桌子,一張小圓桌,還有一個浴桶。安然立馬就笑了,剛好拿回庄子用。

    再看角落里那一堆大大小小的木料,都是挺好的木材,其中竟然還有不少紫檀、紅木、黃花梨等名貴木材,這些東東前世的安然都只在博物館和高級展會里看到過誒。

    這些木料都不是整塊的,太小,所以對做家具來說,就只是廢料了,可能因為是高檔木才他們還沒舍得扔吧?不過要是拼些坑屏、台屏之類,或一些框架什麼的應該還可以的。

    “福生哥哥,你這后面做何打算呢,有沒有什麼想法?”走出倉庫時,安然問道。“想自己開一個木匠鋪子不?‘

    “還沒具体的想法,”不知為什麼,在這個小他有四歲的安然妹妹面前,福生很有壓力啊。不由自主地就會恭敬起來,老老實實地回答道,“但是不大想繼續做木匠,我好像沒有做木匠的天份,這麼多年了,后面來的師弟們都比我做得好。我不喜歡做那些大家具,我喜歡用木頭刻小東西,大家都笑我,師傅也總訓斥我不務正業。”

    “噢?福生哥哥會雕刻?”安然很感興趣地問道:“有沒有刻好的東西給我瞧瞧啊?”

    見安然真的很感興趣的樣子,福生到她住的廂房里拿出一個小筐子,里面還真有不少用木料雕刻的東西,小公雞、小馬、小猴子、小娃娃……還有一只檀香木圓珠手串,每粒珠子上都刻著一朵蓮花。

    安然拿著那手串愛不釋手,“福生哥哥,這個我好喜歡,送給我了行不?”

    “妹妹喜歡,當然可以。這些東西,只要妹妹喜歡的,盡管拿走。”福生又撓了撓腦袋,憨憨地說道。”那個手串他原來是給劉嬤嬤刻的,不過看安然那麼喜歡他也高興。他可以再刻一個別的給劉嬤嬤,他很清楚他娘有多疼愛安然妹妹。

    “嗯那,”安然高興地把手串戴在左手腕上,繼續說道,“我是有開店鋪的想法,不知道福生哥哥有沒有興趣學著打理店鋪?”

    “我行嗎?”福生眼里的興奮和躍躍欲試明顯地表達了他很感興趣,可是瞬間他的眼神又黯淡下來:“我太笨,認的字不多,又不會算术不懂賬本。”

    劉嬤嬤也不太贊成:“姐儿,這開鋪子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人家那些打理鋪子的人都是要從小學徒做起學十几年的,而且福生這麼老實的還不三下兩下就給人騙了去。”她雖然知道這對福生來說是個難得的好機會,可是她不能壞了小姐的事啊。

    “嬤嬤,你也認為福生笨?”她從那小筐子里拿起一個連頭發絲儿都刻得清晰可見的小娃娃給劉嬤嬤看,“從來沒有學過畫畫或雕刻的人能做出這麼惟妙惟肖的精細活儿,怎麼可能是笨人呢?我倒是覺得福生哥哥聰明而且細心,只要他感興趣的事儿他就一定能做好。”

    “重要的是,”她又轉向福生“福生哥哥,你有沒有興趣做?願不願意學?”

    “願意願意,我小時候看我爹做過,我就很想學。”福生興奮地猛點頭,忘記了拘束。

    “那就好,我會教你算术和看賬。我們現在先去雙福樓出中飯,吃完以后去買東西,然后回來再商量。”一上午走來走去,安然感覺肚子餓了,她一向奉行准點吃飯的思想。

    “雙,雙福樓?”那是他們去的地方嗎?福生很震撼啊,可是今天看安然那麼大手筆,隨身就拿出近五百兩銀子買了這鋪子和宅院,還要自己開店鋪。他也不好說什麼了。

    “對啊,我們有兩次免單機會誒,不用白不用,那里的菜味道確實不錯,環境也舒服。”安然調皮地吐了吐小舌頭。突然想到什麼,心里有點擔心做這樣的動作不合適,但這十三歲的身体倒是磨合得很好,小小少女的動作做起來那麼自然,真是倒著活了。

    福生和秋思聽劉嬤嬤簡單說了名帖的事,也不糾結了。免費用餐啊?那再貴又有什麼要緊?呵呵。他們長這麼大還沒進過那麼高級的地方呢。

    四人來到雙福樓,門口迎客的伙計滿臉笑著迎了他們進去,今天几人的衣裝打扮以及安然身上不容忽視的貴氣,倒是讓人一看就猜想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帶著丫鬟小廝。

    剛一進門,正站在櫃台那邊跟兩個小伙計說什麼的阿根就看見安然,迎了過來,跟安然打了招呼后對小伙計說:“是熟客,我來接待冷小姐吧,你先去迎客。”

    安然趁阿根同小伙計說話的時候迅速看了一下那傳說中的迎客松圖,好大一張,兩旁是她“做”的那副對聯。

    看見阿根說完話轉向她,安然笑著說道:“你好阿根,今天幫我找一個包間可以嗎?我們四位。”

    “好咧,冷小姐請跟我來,”阿根趕忙應了,並提高聲音叫了一句“二號包間咧”,那是給其他伙計聽的,很快就會有人送上茶水。

    上了樓,阿根領他們進了靠走廊右邊的第二間包間。

    “阿根,還是你幫我們點吧,嗯,今天四個人,多一個菜,你就點五菜一湯,上次那個清蒸鱸魚還要,然后要一個雞肉做的菜,其它你看著點吧。跟上次那樣的家常菜就行,重要是味道好。”安然坐下后跟阿根交代著。

    “好咧,我看看,嗯,那就給你們上清蒸鱸魚、油燜大蝦、冬菇燉雞、上湯菠菜、豬肉燉茄子,再加一個清淡的冬瓜花甲湯。冷小姐您看這樣可好?”阿根很快就報出了菜名。

    不得不說,阿根真是一個很不錯的伙計,安然眯起眼看著阿根:“阿根,如果我有一家酒樓的話,我一定挖你過來。這菜點得,比我自己點還要合意。”

    “挖?”阿根沒聽懂什麼是“挖”他,但他知道安然是在誇獎他。他笑著說:“冷小姐喜歡就好,那我這就去安排,您先喝點茶潤潤。”

    阿根出去后,安然對福生說:“福生哥哥,你看這個叫阿根的伙計如何?無論做什麼生意,進店鋪的客人都是上帝……嗯……都是財神爺,只要他不是來鬧事的。對待客人都要誠心、細心、耐心,對待來過的熟客要記住他的喜好,觀察他的習慣,站在他的角度上考慮他的需要。意思就是說,你要想,如果你是他,你想要什麼?你既然想讓財神爺從口袋……嗯……從荷包里掏銀子出來讓你掙,你就要讓他從心里看到你的好,包括你的服務好,你的態度好,你賣的東西好。”

    “嗯,我明白小姐的意思,就是說要讓客人覺得我們是為他好,為他著想的,他就會願意來找我們買東西。”秋思突然插嘴到。

    “喲,我們家秋思還真有做生意的潛力,這話說得太對了,”安然贊賞地看向秋思,“以后小姐我開了店鋪,你就去鋪子里做管事好了,說不定啊還能做大掌櫃。”

    秋思剛才聽得高興不由自已地插了一句,這會儿被安然一誇,臉都紅透了:“小姐就愛取笑我,我哪都不去,就跟在小姐身邊侍候小姐,我才不要做什麼大掌櫃呢。”

    呵呵呵呵,几個人都開心地笑了。

    福生很認真地說道:“妹妹的話我記清楚了,會慢慢地琢磨透。我大概明白妹妹剛才那些話的意思,就是說要先讓財神爺喜歡你,他才會照應你;對客人也一樣,要先跟客人做朋友,他才會照顧你的生意。”

    呵,這哪里笨嘛?根本就是做銷售的人才,安然覺得自己的眼光真是太好了。

    安然四人在里面談得高興,誰都沒有注意到虛掩的門口站著一個人正在為她的“財神爺”理論驚嘆。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1 12:26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1 12:34 PM 編輯

第十四章 信任

   “財神爺?有意思。”薛天磊嘴角向上彎起,兩眼微眯,這位冷姑娘總是給他帶來驚喜。他本來在一號包間跟朋友吃飯的,中途出來找馬掌櫃交代一件事,剛經過隔壁包間就聽到里面冷安然的聲音,還是在說阿根,就頓了一下,結果就站在那邊聽完了整段“財神爺”理論座談會。

    看到阿根帶著小伙計端菜上來了,他才向阿根擺擺手做了個禁聲的動作,下樓找馬掌櫃去了。

    房間里的安然不知道門口有這麼一段“旁聽”插曲,她正在興致勃勃地對福生進行初級銷售培訓,直到阿根他們進來上菜。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什麼事都要等吃飽再說。

    福生第一次跟安然同桌吃飯,還是在這麼高級的酒樓,一開始有些拘束,后來看著安然三人吃得開心,也漸漸放開了,專心品嘗這些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大廚美食。

    安然暗暗點了點頭,不會小家子氣,不貪婪,吃相一點不粗魯,嗯,不錯,見微知著,這是一個可以培養的人。更重要的是,他是劉嬤嬤唯一的血親,自身又憨實本分,是安然目前可以信任的人之一。

    吃得差不多的時候,阿根帶了小伙計進來撤下菜盤,上了一盤水果。還帶進來一個人,馬掌櫃。

    安然起身福了個禮:“馬掌櫃好!”她還是蠻喜歡這個可愛的小老頭的。

    馬掌櫃忙回了禮道:“冷小姐好,這是我們大少爺特意給重要客人安排的餐后水果盤,給您解解膩。”

    真是會做生意,商業天才啊!安然心里感嘆著,嘴里忙謝道:“那謝謝薛公子,謝謝馬掌櫃了。”

    “冷小姐客氣了,怎麼樣,今天的菜味道如何?小老儿我可真想聽聽您的意見呢,也是幫我們不是?”馬掌櫃笑得和藹又燦爛,兩撇八字胡又開始一翹一翹。

    安然看著這個笑得賊兮兮,卻又不令人反感的小老頭,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腦袋里稍微醞釀了一下,安然笑著開口:“雙福樓的菜味道是真的好,做工精致,色、香、味俱全,但是,”安然停頓了一下,看著馬掌櫃瞪得圓溜溜的小眼睛,一臉期待下文的表情,接著說道:“菜式還是不夠,嗯,應該說烹調方法不夠多。你看,基本上就是燉、煮、燜、蒸。好在你們的廚師技巧好,選料好,又善于用高湯提味。嗯,師傅們熬高湯的手藝也好。”

    “可是冷小姐,做菜的方式不都是這几種嗎?我們雙福樓的菜式已經是最多的了。”站在一旁的阿根忍不住插嘴到。

    馬掌櫃瞪了阿根一眼,很不滿意他打斷了安然的話,他正聽得起勁呢。而包間外正准備抬腿進來的薛天磊也恨不得將阿根提溜出去,他也正等著聽下文呢。

    安然接著開口了,而這第一句話就止住了薛天磊的腳步。

    “馬掌櫃,我跟你做個交易如何,是我跟你,不是我跟你們雙福樓。但雙福樓會得益,你是雙福樓的掌櫃,雙福樓得益,你也好對吧?”

    “怎們說?”馬掌櫃賊眼溜溜。

    “這位是我的奶兄福生,”安然指著福生說:“福生哥哥對學習管理店鋪很有興趣,但沒有任何經驗。他識字,但不會算术,不懂賬。我想麻煩馬掌櫃帶著他三個月,讓他長點見識,在算术、管賬、生意場合交流技巧上指導他一些。當然,任何關聯你們雙福樓機密的事,或者你認為可能會影響雙福樓利益的事,你都盡管讓他回避。你也只需要在你得空的時候教他些東西,其它時間就讓他跟著看,或跟著阿根,我很欣賞阿根的服務和跟客人交流的能力,想讓我福生哥哥也能受點影響。我能承諾的是,福生哥哥以后不會進入飲食業,我們以后也不會經營與雙福樓同類型的酒樓,而且福生哥哥絕不會靠近廚房一步。以上都可以用契約形式定下。”

    馬掌櫃沒有出聲,依然賊眼溜溜,安然知道她在等待什麼。

    “而我可以為你們做的事是,一,我為你們提供五道菜譜,一定是你們沒有見過的,而且用的是一種新的烹調方法;二,我可以給你們一個讓你們的佛跳牆味道更進一步的方法;三,三個月后,福生哥哥學習完以后,我會給你們提兩個建議,讓你們雙福樓更加受客人歡迎,對業績增加會有明顯幫助。”

    安然喝了一小口茶,繼續說道:“當然,信不信我的建議會有效果那就看馬掌櫃你的直覺了,我現在說什麼保證也都是空的。都像是在吹牛。”

    馬掌櫃還沒來得及開口,從門的方向先飄進來一個聲音:“我替馬掌櫃應了,”薛天磊大步走了進來:“不過馬掌櫃帶兩個月,兩個月后,我要去各地巡查店鋪,大概去兩個多月時間,到時侯你福生哥哥跟著我去,跟在我身邊。”

    說完,他又轉向馬掌櫃,指著阿根說:“下個月起給這家伙加月錢,多加三成。難得冷姑娘如此抬舉他。下次有管事空缺的時候先考慮一下他。”

    阿根高興地差點沒跳起來:“謝謝大少爺,謝謝馬掌櫃,謝謝冷姑娘。”

    這邊冷安然也很興奮啊,超過預期的收獲誒,她趕緊示意整個人都愣住了的福生:“福生哥哥,還不趕緊謝謝薛公子和馬掌櫃的提攜。”

    還沒徹底回過神來的福生趕緊暈乎乎地鞠躬致謝,激動得眼淚都快出來了。薛天磊和馬掌櫃都笑著受了。

    等大家再次坐下來,安然先開口道,“謝謝薛公子的信任,我先給你們一道菜譜,我說,你們記,然后讓一個你們信得過的又不固執,善于學習新東西的廚師馬上做出來,你們滿意了我就再給下一個。這樣如何?”

    薛天磊看著冷安然:“冷姑娘就不怕我們騙了你,明明沒見過卻說早見過,明明滿意卻說不滿意。還有,你就這樣把菜譜給我們了,明天我們不指導福生,或著隨意敷衍,你又能怎麼辦呢?你知道一道好菜譜有多值錢麼?”

    “呵呵,薛公子會這樣問,我就更放心了不是?”安然俏皮地揚揚眉。

    薛天磊在桌子下悄悄地用左手抓緊了右手,該死的,他差點又有伸手揉安然頭發的衝動。

    “我相信自己的直覺,相信二位是可以信任的,”安然笑了笑繼續說道:“人和人之間,短期內的信任靠的的是直覺,長期的信任靠的是雙方的品德和誠意。再說了,我知道很多的菜譜,若實在是被你們騙了几個也只好認了。就當作自己為了很多人的口福犧牲一點利益唄。你們有錢有勢,我總不能為了几個菜譜跟你們拼命吧?也拼不過呀。”

    馬掌櫃一個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這小丫頭,說話也沒個忌諱。這麼聰明的姑娘,我們哪舍得讓你拼命,還等著你的菜譜呢。”

    “是啊,才不舍得呢。”薛天磊在心里補充了一句。

    馬掌櫃讓阿根拿來了筆墨紙硯,阿根把東西送進來后很自覺地退了出去關好門。

    于是,由安然口述,馬掌櫃執筆,完成了第一道菜譜:“鴻運當頭”

    主料:鰱魚頭豆腐

    調料:姜、青蒜、料酒、醬料、鹽、面粉

    做法:一.魚頭洗淨,用干淨的白色棉布印干,剖開對切成四大塊,用五勺油將魚頭兩面煎黃盛出;

    二.豆腐切成厚片,用油煎黃盛出后放入陶鍋內,面上放入煎好的魚頭;

    三.另用兩勺油炒姜末,放入所有調味料和兩杯清水炒勻燒開,淋入鍋內,大火煮開,改用小火煮二到三刻鐘,使其入味;

    四.待湯汁稍干時勾芡,最后撒入蒜段,略滾即可。

    馬掌櫃落下最后一筆后,抬起頭來,亮晶晶的雙眼對上薛天磊同樣亮晶晶的眸子,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欣喜。雖然里面一些字眼他們不太明白意思,但卻是從沒見過的做法,而且想著就覺得好吃。

    因為這道菜中間需要小火入味時間,安然想了想又直接給了第二道菜譜:海蠣煎

    一、先將海蠣瀝干水分,去除雜質:青蒜切成丁狀。雞蛋加少許鹽打成蛋液備用。

    二、把海蠣、少許面粉、青蒜拌成糊狀。

    三、平底鍋燒熱,倒入一勺油,用高火煎熟,反復翻動海蠣煎

    四、把蛋液環在外圍,待蛋液成黃金色,即可起鍋。

    五、最后在海蠣煎上淋上醬料。

    安然待馬掌櫃寫完,笑著問道:“二位可見過這兩道菜?”兩人雙雙搖頭。

    安然便建議到:“那麼,請薛公子找廚師來,我跟他解釋一下煎這種烹調方法,還有做這兩道菜的要點。另外,請帶一勺面粉和一碗水上來。”

    薛天磊跟馬掌櫃說了一個名字,馬掌櫃便起身去安排了。

    “冷姑娘,”薛天磊提出了一個問題:“我相信你自己應該能夠教福生算术和看賬,包括怎麼做生意我相信你也有很好的想法,否則你也不會說會給我們兩個好建議了。那麼,姑娘為什麼會想到讓馬掌櫃教呢?”他沒好意思提剛才在門口旁聽到的“財神爺”理論。

    安然灑然一笑:“一是因為福生哥哥雖然是我奶兄,但終歸男女有別多有不便。二來呢學做生意需要環境,眼看耳聽腦動手動相結合,根據事情變化學會應變對待,如果只是坐在屋子里學就會變成紙上談兵了。”

    “那麼,三個月怎麼就夠呢?時間太短了吧?”薛天磊再問到。

    “因為我們將要做的店鋪與酒樓不同行業,管理上因為行業特點不同會有很大差異。我只是希望福生哥哥能跟著你們學學做生意的基本知識和基本技能,能感受一下你們變通處理事情的技巧,多看一些商人與商人之間,東家與管事之間、以及管事與伙計之間溝通的例子。而其它更多的,需要福生哥哥自己以后邊做邊琢磨。很多東西是自己感受出來的,不是別人可以教會的。所以,他日福生哥哥跟在您身邊時,您盡可讓他自己多看多想,他若沒有問,您也不用惦記著他。我不希望他給您帶來太多麻煩。”安然回答得很坦率很真摯。

    坐在一邊靜靜聽著的福生認真說道:“妹妹放心,我一定會自己多看多聽多想,不會令薛少爺和馬掌櫃太為難的。”

    安然對著福生笑得眉眼彎彎:“嗯,福生哥哥我相信你,慢慢學著,別心急,也別有壓力,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不知怎的,薛天磊突然覺得他很羨慕福生,甚至有點妒忌了。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1 12:35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1 12:42 PM 編輯

第十五章 驚喜

    馬掌櫃很快就帶著一個廚師和安然要的東西進來了。安然讓這位馮師傅先看了一遍菜譜,然后跟他解釋什麼是“煎”,“煎”和“炸”有什麼區別,煎東西的時候要注意什麼。

    接著安然操作了一遍“勾芡”給他看,因為大昱還沒有澱粉、玉米粉、或者藕粉,安然只好用面粉代替,但用面粉勾芡要薄薄的才行,一定不能多了。

    唉,很多東東這里貌似還沒有啊,比如番薯、土豆、番茄、玉米,比如醬油這些調味料。

    交代完后,馮師傅又問了兩個問題,就迫不及待地跑去動手操作了。他真的很激動啊!

    這邊廂,安然和馬掌櫃開始記錄另外三個菜譜:羅卜絲煎煮鯽魚、香煎雞扒、和焦香排骨。

    “馮師傅對這種新的烹調方法需要多操作一段時間,找到煎制不同食材的竅門才行,所以我給的這五道菜譜都是用的同一種方法。”安然解釋到。

    “嗯,冷姑娘的意思是你還知道其它烹調方法,對吧。”薛天磊反應快得像只狐狸。

    “呵呵”安然笑而不答,很快轉移到另一個話題:“關于你們的佛跳牆,其實我的建議很簡單,其它都照舊,只是把大瓷缸換成酒缸,越是陳年酒的酒缸越好,另外在蓋上蓋子之前先用張荷葉把缸口封好再蓋上蓋。你們讓廚師這麼做一回,就可以嘗出味道和之前的不同了。”

    “不需要等,我現在就能想象會如何美味的,這里面的因由我想明白了。馬掌櫃,你去告訴陸師傅,我相信他會很激動的。”薛天磊雖然不會做菜,但他是三十多家雙福樓的老板,吃多了品多了關注多了自然很容易想到其中的奧妙。

    “冷姑娘,恕我好奇心太强,你小小年紀怎麼對烹調如此有研究呢?我想我雙福福樓的師傅都要輸于你。”薛天磊實在忍不住地問了出來。

    “呵呵,薛公子太高看我了,我只是喜歡美食,看了很多相關的書而已,而且機緣巧合,曾經救了一位外地來的大娘,她為了感謝我,讓我看了一遍她家傳的食譜,我記性好,所以記下了大部分。不過我只會說,只會吃,你要是讓我親自做我就要丟大丑了。”安然面不紅耳不赤地編了一個故事。

    除了劉嬤嬤和秋思以外,在座的其他三位還真都相信了。

    秋思真是對她們家小姐“講戲文”的能力萬分佩服啊,不過她不敢露出一點異色,夫人入夢教女的事可不好讓人知道的。

    說話間馮師傅和阿根端著“鴻運當頭”和“海蠣煎”進來了。

    海蠣煎金黃金黃金黃的色澤,“鴻運當頭”的清香四溢,都讓人食指大動。

    薛天磊微眯著眼細細品嘗,無限享受。馬掌櫃則是小眼睛睜得更圓了,反復看見這兩道菜變成銀子隨著那熱氣不斷冒出來。

    安然心里在驚嘆啊,這名廚就是名廚,還真不是蓋的,要不是因為一些配料欠缺,這一定要比她前世在六星級飯店吃得都更美味啊。幸好自己有自知之明,只給菜譜讓大廚去做,而不是自己下廚操作……

    心里嘆著,嘴里也不吝誇贊:“馮師傅,你真不愧是雙福樓的大廚啊,這第一次做就如此成功,這海蠣煎真是外酥內軟,鮮香可口。”

    “還有這鴻運當頭,油潤滑嫩,滋味鮮美,湯純味濃,真是太美味了。”薛天磊接口說道。

    馮師傅也很自豪啊,不過還記得謙遜:“是小姐的菜譜好,這種做法我以前沒聽說過,這第一次做火候還不是掌握得很好,多做几次一定會更好的。”

    “馮師傅太謙虛了,不過謙虛使人進步。呵呵,這海蠣煎還可以加入時令蔬菜,還可以用不同的醬料,怎麼配味道更好你自然比我更清楚,可以多試試。”

    馮師傅凝神一想,眼睛瞬間更亮了“多謝小姐指教,等我試驗出最好的效果時,一定還請姑娘品嘗指導。”

    “呵呵,指導不敢當,品嘗我喜歡。”說著扭頭轉向薛天磊:“薛公子,以后我想吃這几道菜,您可得給我折扣哦。”

    “姑娘客氣了,以后姑娘在大昱任何一家雙福樓用餐,都是免費的,用完之后如果能給到一些意見評價,他們會更加感激的。”說著遞給安然一張金色的名帖,同之前的那張不同,這是用薄薄的金片制成的,同樣印有暗紋,除了有雙福樓印章外,還有一個特殊的印記。

    “這張名帖只有姑娘本人使用才有效,當然,您可以帶朋友。嗯,為了防止名帖丟失,有時店掌櫃會問您一個問題,問題的答案一會儿馬掌櫃會給到姑娘,還請姑娘妥善保管。”

    暗號啊?安然想起了“天龍蓋地虎,寶塔鎮河妖”,呵呵。

    “薛公子真是太客氣了,這麼一份大禮也不怕我胡吃海喝?不過我好吃,還真是不舍得拒絕誒。您要是后悔了,現在收回還來得及哦”,安然俏皮地歪著小腦袋,那個“哦”拖了好長的尾音。

    薛天磊再次抓住了自己的右手,寵溺地笑著:“你盡管吃,只要記得吃好了提點意見就好,特別是幫我們試吃一些新菜式。”

    安然小心收好名帖,開始跟馮師傅講解另外三道菜的做法、注意的地方。

    等馮師傅和阿根退出去,馬掌櫃問安然:“冷小姐,是否讓福生明日起過來雙福樓?”

    “馬掌櫃,你年長,稱呼我安然吧,親切些,安然可是很喜歡你這個長輩的。”安然笑著回答道:“我想讓福生哥哥七日后開始跟你學習,這几日我還有些事要他幫忙,而且我也可以先教他一些基礎的算术,讓馬掌櫃你省點心。”

    “好的好的,安然,那就說好七日之后,你放心,我會好好教福生的。”

    “我也比安然年長,也可以叫你安然吧?”薛天磊很眼紅地插嘴到,“你以后稱呼我薛大哥好嗎?”

    “當然好了,薛大哥”,安然很大方地應了。開玩笑,人家都給了一張終身免費餐券,叫聲大哥怎麼了。而且人家財大勢大,劉嬤嬤可說過他們家背景很厚來著,關系網啊關系網,多結交一個“大腿級別“人物。不虧的。

    安然軟軟的一聲“薛大哥”叫得薛天磊心都柔軟了,他家里有四個妹妹啊,從來都沒有這種感覺。

    “安然是計划開鋪子麼?有什麼需要薛大哥幫忙的盡管說,如果我不在,你就跟馬掌櫃說,他會轉告我的。”薛天磊問道,“安然是要開成衣鋪子嗎?”

    安然愣住了,“薛大哥,你怎麼知道的?”

    “真的是啊?”薛天磊笑得有點得意:“我猜的,我看安然今天這身衣服很漂亮,很別致,我家里有很多姐妹表姐妹,穿的都是最時興的衣裳,印象中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款式。所以你這身衣服應該不是外面能買得到的。"

    安然不得不佩服薛天磊這個商業天才,敏銳、細致、觀察力和聯想力都不是一般的高。

    “薛大哥的敏銳安然當真是佩服,是的,我正計划開一家成衣鋪子,不過還只是個初步想法,還要好好規划一下。薛大哥既然知道了,到時候能請您幫忙介紹一家好的布料商嗎?”

    “哈哈,安然真是找對人了,”馬掌櫃哈哈笑道:“大昱朝最大的七彩綢緞庄就是薛家的,薛家有自己的紡織基地和染布作坊。”

    “呵呵,七彩綢緞庄主要是在京城和几個富裕的大城市,在其他地方多是大批量賣給當地的布商,而不直接賣給顧客的。”薛天磊解釋到,“安然若是開成衣鋪,直接找馬掌櫃下訂單就可以了,我們會給你最好的價格。”

    “那就太感謝薛大哥了。”安然心里狂喜啊,今天真是大吉大利,利于出門有木有,有木有!這薛天磊可真是他的貴人誒。

    投桃報李,安然眼珠一轉,問道:“薛大哥,你們有跟番商做生意嗎?有沒有認識的番人?”

    “倒是有几個番邦客人,買我們的絲綢和瓷器,不過他們來一次不容易,海上漂泊好几個月,基本上都要一兩年才來一次。”薛天磊回答,臉上滿是問號。

    “嗯,我下次畫几種食材的形狀出來,並做些說明,薛大哥可以試著問那番商找些來,如果可以買到的話,可以做成很多美味的食品和調料,你們找來以后還可以自己大量種植。給我食譜的那位老阿婆跟我說了,這些東西現在只有番邦才有。”

    “太好了,謝謝安然,你方便的時候弄好給我,如果我不在就給馬掌櫃,我會盡快讓人聯系那些番商。”薛天磊兩眼熠熠發光,這個小姑娘,真是不斷地給他驚喜啊。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3 04:53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3 04:59 PM 編輯

第十六章 籌備

   馮師傅很快呈上另外三道菜,眾人又是一番贊不絕口。安然提了一些意見和建議,就算完成了她“五道菜譜”的承諾了。

    送安然出門的時候,薛天磊告訴她明日他就要去福城了,福城是他小時候住過多年的地方,也是每年里,除了京城,他呆的最多時間的地方。如果安然有什麼事要找他,讓馬掌櫃帶話就可。

    安然乖巧地應了,藏好馬掌櫃悄悄遞過來的“暗號”,就離開了雙福樓。

    看著安然几人漸漸走遠,薛天磊對馬掌櫃說道:“讓人了解一下安然的家世和其它情況,另外,如果她有什麼事,多關照一下。福生那邊也用點心。”馬掌櫃連忙應了。

    而安然几人回到了新買的宅院。她看時間不早了,就決定放棄去逛街采買的原計划,有些事要先跟福生交代。

    安然和劉嬤嬤、福生坐在外院榆樹下的石桌旁談事,秋思跑去廚房燒水,廚房里還有不少現成的器具。

    “福生哥哥,我之前沒有跟你商量就替你做了安排,你不會介意吧?實在是事出突然,機會難得,我想到就做了。”安然說:“當然,如果你以后不願意幫我打理店鋪,我也不會勉强的,只是你要遵守我們對薛公子和馬掌櫃的承諾,不要去別的酒樓食鋪,不要做損害雙福樓的事就可以了。”

    “妹妹說哪里話,我再笨也知道妹妹這是在幫助我,提攜我,妹妹的事本來就是我的事,何況妹妹給我的機會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我只是擔心自己做不來,做不好,影響妹妹的事。”福生忙不迭地站起來回答到,汗都急出來了。

    安然嫣然一笑:“人只要有心,沒有什麼做不來的,福生哥哥本來也只有十七歲,有什麼是學不好的呢?誰做生意不是從不會到會的?”

    “小姐給你機會你就好好學好好做,你爹以前也是夏府那麼多店鋪中最出色的大管事之一呢。再說還有小姐在呢,有什麼事都先問過小姐,不要不懂裝懂,自作主張。”劉嬤嬤很嚴厲地對福生說到。

    “是,娘的話我記住了。我一定不會辜負妹妹的,會好好幫著妹妹打理好店鋪的。”

    “嗯,福生哥哥,你跟著薛公子和馬掌櫃時要好好看他們如何處理各種關系,然后自己琢磨如何把話說得好聽又對自己有利,如何在不害人的前提下爭取自己最大的利益,如何通過人家的言行舉止去了解他在想什麼,如何辨別人家說的是真話、假話、還是敷衍你的話。”安然放慢語速,看著福生的表情,遷就著他的接受程度。“但是,這些都不是一天兩天能學會的,是要日積月累,通過處理很多事情后慢慢琢磨透的。所以,剛開始的時候,你只要記住多看、多聽、多想、少說、慢說,不管人家如何急,你都要在自己有十成把握時才能當即給人家承諾,否則都要回來想過、商量過后再說,寧願慢,不要錯。”

    “是,妹妹,我都記住了。你放心,我不會心急,不會眼高手低的。”福生認真說到。

    “嗯,我相信你。”安然示意福生坐下,繼續說道:“現在有几件事你先去做。一、這店鋪要加蓋個二樓,你先了解一下一般的價格和做法,有誰做的比較好人比較誠實可靠的,我們確定以后再找人來做。二、這麼大的宅院要有人日常打理,廚房也要有人做飯。而且店鋪的第一批人我們都不能用雇工的,還是買些人來才好,你打聽一下做得比較久、信譽比較好的牙婆,找一些人來讓我們選選,嗯,做過管事的、女紅好的、做粗活的、口齒伶俐的,都找些來看看,重要的是來歷清白、人本分。嗯……你就說我們家是在外地做生意的,我這個小姐先回來了,所以需要先買十几個丫鬟下人,如果用得合意,以后還會找她介紹。”

    安然讓端著水壺過來的秋思把水壺放籃子里吊井中冰一下,接著對福生交代到:

    “對了,對外說我們家姓夏。還有,在東側開個大門,正門改到那邊去,這可以等人買來、店鋪開業之前弄好就行,你先記著。”

    這個宅院在商業街的最邊,但也有個好處,在兩條主街的交彙口。東邊開個大門,以后馬車進出也方便。

    想到這里,安然問福生“福生哥哥,我記得你駕過牛車,會駕馬車不?”聽到福生回答會,又接著說:“那你明天去買一套馬車,簡單結實不要太張揚的就行。以后出門辦事、去庄子上找我們、或接我們過來都方便。”

    “姐儿,你不是說不想讓庄子上的人猜到什麼嗎?”劉嬤嬤疑惑地問到。

    “嬤嬤,福生哥哥又不是冷家的下人,他碰到好的際遇遇到貴人,掙了點錢、買了馬車、送些吃的用的孝敬你這個娘親。讓那庄頭娘子知道又怎樣。我在她們眼里還是和以前一樣就可以了。”

    “哼,那庄頭娘子就是林姨娘的眼線,一家子都不是好東西。”剛把水壺吊進井里的秋思拍了拍手,氣憤地說到。

    安然笑了笑,她暫時不想理會冷府的人和事,她要在與他們面對面前先增强自己的力量。

    “福生哥哥,”她轉向福生繼續說道:“你明天就先買馬車、找牙婆、問問蓋樓的事情。”有消息了就來庄子上接我們。福生應了,安然又讓劉嬤嬤先拿了五十兩銀子給福生。

    福生忙說,“妹妹,買個一般的馬車加起來頂多十兩銀子就夠了。”

    安然笑道“出門辦事都需要用錢,你要打探消息,也要備點茶水費不是?你去了雙福樓,也要三五天的買點點心什麼的孝敬一下馬掌櫃,人家是長輩又教你技能的。還有阿根和其它伙計也要處好關系,雖然只呆兩個月就跟薛大少爺出門去,但多交個朋友總比有人給你使絆子好。但是有一點,跟薛公子、馬掌櫃以外的人,都只要略微交好就行,不要走太近。他們談論店鋪的事你能避開就避開,避不開聽著就行,不要說什麼。這銀子呢,你自己收好,花費記個帳自己心里有底,也是學帳目的一個開始。”

    談完了事,喝了水潤潤喉,安然她們就准備回麗繡坊了。福生送她們過去的,路上順便帶著她們拐到離商業街不遠的農市上買了四只雞、一些菜種子。又買了一條豬肉、兩根大骨、几根黃瓜、一包紫菜、和兩扎青菜。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3 05:00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3 05:11 PM 編輯

第十七章 死馬當活馬醫

   張叔送他們到庄子上的時候,天還沒全黑。因為買的東西不多,就沒讓張叔送進去了,好讓他早點趕回縣城。

    劉嬤嬤和秋思一人拎著一個雞筐子,安然提著其它東西。

    開門進了院子后,安然正要讓他們把雞筐先弄到那裝雜物的小棚子里去,就聽到秋思“啊”的一聲,手指著院牆下雞柵欄后面的那團黑影。

    三人放下手上的東西,劉嬤嬤順手扯過門邊的一把竹掃帚,把安然護在身后。秋思也很快從不遠處的石堆里抓起一塊不小的石頭,那堆石頭是前几天她從小河邊撿來准備壘雞窩用的。

    好一會儿,那團黑影一動不動。三人大著膽子慢慢靠近一點,才看清那竟然是一個人,似乎還昏迷著,旁邊的地上一大灘血。

    這麼高的院牆都能翻進來,應該是會武功的人吧,至少會那個什麼輕功之類。該不會是掉下來摔死了,才有這麼一大灘血吧?安然腦袋里開始天馬行空地想著。

    劉嬤嬤用竹掃帚捅了那人一下,沒有反應。又大膽走近了一點,彎下身用手指探了探那人的鼻子下面。“還有氣呢”劉嬤嬤的聲音顫抖著。

    安然也蹲下,看清那人的臉,天,好帥的一張臉,完美的臉型有棱有角,雖然此刻蒼白得像一張白紙,還是俊美異常。劍眉下那雙眼睛現在雖然是閉著的,但從那長長卷翹的睫毛卻能推斷出這一定是很漂亮的一雙眼睛。高挺的鼻子,雙唇厚薄適中,可惜這時卻死白死白的。

    這麼帥,而且這臉上沒有邪氣,應該不像是壞人吧?一向是“外貌協會”忠實成員的安然很容易就被這張臉“色誘”了。

    視線往下移,這黑色錦袍的面料和上面刺繡的云紋看起來應該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左胸前一大片被血浸濕了,細看一下,好像被割破了一長條,應該是那里的傷流出來的血。

    “小姐,這人的腳好像是被什麼咬了。”秋思的話讓安然的視線轉向帥哥腳上,只見他的右腳上褲子胡亂向上卷起,腫起一塊,但看不太清楚。

    “嬤嬤,我們把他抬進去吧,看看傷重不重。”她指向那間空置的屋子。

    “姐儿,這……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為什麼會翻牆進來,還受傷流這麼多血,這……”

    “那怎麼辦?把他扔出去?”安然問。

    “這,要是沒有人看到,一直這麼流血,那他一定會死掉的。”劉嬤嬤又覺得不大忍心。

    “那就是咯,我們還是先把他弄進去看看再說吧。”

    于是秋思趕緊先把那間屋的門打開,點上油燈。三人半抬半拖地把那人弄了進去,沒力氣了,只好先放地上了。安然先仔細看了那腳:“是被毒蛇咬了。”秋思驚訝道:“小姐怎麼知道?”

    “咯,這傷口周圍已經開始發黑,上面的牙痕呈針尖狀,還在滲黑血。這儿有兩個毒齒咬的齒印,書上就這麼說的。”安然回答。

    實際上是安然前世喜歡野外旅游,特意學了些野外急救知識,蛇毒急救就是其中重要的一項。

    蛇毒?安然猛然想起自家院牆上長著很多盆垂草誒。她趕忙開口安排:“嬤嬤,你拿一些白色的棉布來,還有剪刀、火柴、蠟燭,秋思,你去把廚房里早上涼著的那壺涼開水提來,再拿一個水杯來。”說完自己也很快跑出去院子里扯了一把垂盆草進來。

    三人的動作都不是一般的速度。

    安然接過劉嬤嬤裁下的一根寬布條,纏在那人的膝關節上方,一邊弄著一邊吩咐:“嬤嬤,拿一個大枕頭來把他上身墊高一些。

    秋思遞過水壺,安然用涼開水反復衝洗傷口,然后把剪刀尖在燭火上烤了一下,在傷口上划了一個十字,用手指從四周向傷口處擠捏毒液。同時讓秋思剪了一小塊布點燃,在杯口燃燒,再迅速取走燃燒物,安然將杯口扣在傷口上,使杯口四周緊貼皮膚,進行負壓吸毒。如此反復几次,直至傷口滲出鮮紅血液。

    安然接過讓秋思洗淨搗爛的垂盆草,敷在傷口周圍腫脹的地方。

    蛇毒算處理好了,胸口的傷不知道怎樣,她懂急救但不會醫术啊,心里哀嚎的安然將那人左胸的錦袍剪開一大塊,只見一條好深的傷口,兩邊的皮都外翻了,加上那濃濃的血腥味,當下三人都有嘔吐的傾向

    安然閉上眼睛,順了順自己的胸口,勉强壓下那股惡心。

    睜開眼再“勇敢”地看向那傷口,血是紅色的,周圍的皮膚顏色也還正常,沒有變黑之類,應該是沒中毒吧,前世武俠片里那些刀啊劍啊經常是淬了毒的。還好,還好,沒毒應該沒那麼快死吧?

    “姐儿你看,這是什麼?”劉嬤嬤拿起從那人身上滾下來的一個小瓷瓶子給安然看。安然拔開那瓶子的塞子把瓶子拿遠一些聞了聞,一股中藥味。

    電視里那些武林高手不是都隨身帶著傷藥嗎?這應該就是吧?總不會把毒藥這樣貼身放著吧?安然想了想,讓劉嬤嬤再檢查看看他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瓷瓶。

    “沒有了,只有這一個”,很快,劉嬤嬤回答道。

    那應該是傷藥了。

    算了,反正他這樣流血也會死掉的,那傷口那麼深不處理還會發炎感染,一定也會死翹翹的。試試吧,瞎貓碰死耗子,死馬當活馬醫了。

    前世讀中學的時候,安然和几個同樣好奇心奇强的同學跑到一個家住郊區的同學家里,把他家養的一只兔子用刀划傷了,再灌了麻藥縫合起來抹了藥養著,結果那兔子竟然沒死。縫人,因該只比縫兔子難一點點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姐豁出去了。

    “嬤嬤,你把我們上次買的酒拿來,再拿個干淨的碗,嗯,再把那白色細棉布剪一塊來,兩條手帕子那麼大就行,秋思,你去燒點開水,拿几塊棉巾用開水煮兩滾拿過來,……等一下等一下。”安然剛吩咐完又叫住了正要跑出去的劉嬤嬤和秋思。

    “還是先把他挪床上去吧!”安然說完,三個人又合力把那人半抬半拖地挪到床上去了。因為這屋子之前一直備著万一冷府有人來可以住的,所以還是鋪有草席。可惜五年來從沒人來過。

    安然狠狠喘了几口氣。跑到自己房間拿了一根縫衣針和白色的絲線,想了想將針在燭火上方烤了一下。

    等劉嬤嬤拿了東西回來,安然倒了一碗酒,將針穿了絲線,一起浸泡在酒碗里。也不知這酒濃度夠不夠消毒,安然心想,不過沒辦法了,有總比沒有好吧。

    秋思端了盤開水煮過的棉巾進來,安然拿起棉巾,倒了酒在上面,小心擦洗那人的傷處,

    然后用酒也洗了下手,拿起針線,就開始准備第一次在人身上繡花了。

    劉嬤嬤和秋思都白著一張臉盯著安然,秋思的聲音都顫抖了:“小姐……您……您要……您……”

    “好了好了,你不要在那您您您了,你沒看到我的手都在發抖嗎,針都要掉了啦。”安然沒發現的是,此刻自己的聲音也在顫抖。“這個人的傷口這麼深這麼大,不縫起來會死掉的啦。”

    安然閉了下眼,狠狠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手不要抖得那麼厲害,一咬牙就縫了下去。手下的身体微微動了一下,不過安然沒覺察到,她此刻自己都在抖。

    穿過第一針后,安然的勇氣上來了一些,再次狠吸了一口氣,繼續穿針引線。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長痛不如短痛,快快縫完拉倒。

    直到最后一針收起,用剪子剪斷了線,安然才長長呼出一口氣,要是傷口再長些,那個人救不救的活不知道,她估計先被憋死了。

    安然拿面巾浸了酒再次擦了一遍傷口,然后把那小瓷瓶里的藥粉敷在傷口上,拿那塊白色的細棉布蓋著,最后用棉布條纏起來。

    做完這一切,安然做在床邊,看著自己雙手上的血跡,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劉嬤嬤和秋思嚇了一跳:“姐儿,你怎麼了,這人不行了嗎?”

    安然哽咽著聲音:“嚇,嚇的……這個人……只要不發燒……應……應該……沒那麼快死……只……只要那個藥……真的是……傷藥……不……不是毒藥。”

    劉嬤嬤和秋思默默地相視一眼,一臉茫然。等三人回過神來才發覺肚子好餓,這會儿早已經過了亥時,不餓才怪,還緊張忙乎了半天。

    “秋思,你去弄點粥吧,再炒個青菜,其它那些東西都先吊井里把。再燒鍋水,我要先洗洗換掉衣服。”安然心疼死了,新做的衣服啊,上好的面料啊。現在沾了那麼多血,廢了。

    秋思應聲出去后,劉嬤嬤開始整理地上、床頭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安然則先到井邊去打水仔細洗了手。

    洗完吃完,安然三人又去看了一下那帥哥,睡得挺好,呼吸平穩,沒有發燒的跡象。

    “呵呵,看來我的水平還挺高的嘛,不去學醫太可惜了。”安然拍了拍手,得意起來:“他呼吸平穩,應該不會那麼快死的,你們今晚如果有起床,就過來看看他有沒有發燒。”

    至于安然自己,她的睡眠一向很好,基本上一夜睡到天亮的。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3 05:12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3 05:22 PM 編輯

第十八章 施恩要望報

    安然這一覺睡得可是香甜,高度緊張的神經放松下來,加上這一天也確實累了,那可不睡得稀里嘩啦的?

    她還在夢中高興地數著銀子的時候,卻有人非常不識實務地攪了她的美夢,安然輕輕地卻急切地搖著她:“小姐,那人醒了,那人醒了誒。”

    “誰醒了?醒了就醒了唄,小姐我還沒醒呢。”安然咕噥了一聲,轉了個身又要睡去。突然猛地一個翻身:“你說誰醒了?那個帥哥?他真的沒死?”

    帥哥是什麼秋思不知道,但從昨晚到現在她聽她家小姐說了多次了,知道是指那個受傷的人。

    “是的啦,醒過來就要水,卻又不讓我們靠近。”秋思抱怨道:“也不知有沒有傷到腦子?”

    “什麼,救了他還這麼拽,不知道感激啊?我去看看。”安然徹底清醒了,秋思服侍她穿了那身淡藍色繡大蝴蝶的襦裙,挽了兩個包包頭,簡單洗漱了一下就衝到了那間屋子,劉嬤嬤正站在門邊往這看,一見安然過來趕忙著急地說道:“姐儿,那人醒了,但不讓人靠近,沒法喂水。”

    安然進了屋往床上看,那人也正睜著眼睛看向他,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似乎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

    安然好像忘記了自己要做什麼,就這麼愣神了。薛大哥已經很帥了,這個男人簡直就是帥哥中的極品。大昱朝盛產美男麼?

    旁邊的秋思輕輕碰了她一下,心道,這小姐,發什麼呆呀。

    回過神來的安然卻被那男人的一句“花痴”給點爆了:“花痴怎麼啦,告訴你,要不是看你長得還算是個帥哥,姐姐我一時心軟,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救你,你早就跟閻王爺下棋去了。不知感恩的臭家伙,你還要感謝我的花痴呢!哼!”

    氣呼呼的安然轉頭對秋思說:“喂他喝水,再喂他喝點粥,有力氣了就讓他滾蛋,記住,把他身上值錢的東西都留下來作為謝禮,實在沒有,就寫個欠條。劉嬤嬤,你去煮些粥來。”

    說完抬腳就准備出去。

    “不要,除非你來幫我。”那男人在秋思爆發前加了一句:“我渴死餓死了,或者傷好不了,你就拿不到謝禮了。”

    “你……你……”安然兩眼瞪得圓溜溜,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那位就這麼看著她,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的男人,氣得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沒辦法,我不習慣女人靠近我。”那男人像是在向安然解釋,聲音里帶了一絲委屈。沒想到卻再次點爆了安然“你什麼意思,我不是女人嗎?”

    有你這麼凶悍的女人嗎?那個叫鐘離浩的男人心里想著,嘴上卻不敢說出來,否則他毫不懷疑這個女孩會氣得殺了他,謝禮都不要了。

    “你還是個小女孩嘛。”他識相地囁嚅了一句,心里卻是接上另一句“還敢自稱姐姐的小丫頭。”

    “這還像句人話。”安然的火氣稍稍下了一些。心里卻跳躍性思維,直奔另一個主題:不習慣女人靠近?他不是個正常男人吧?難道是玻璃?兔子?哈哈,可惜了這麼一個大帥哥,哈哈。

    安然心里偷笑著想,臉上也不自知地泛起賊賊的笑容,鐘離浩突然感覺有點冷。“你偷笑什麼?女孩子家家的,笑得這麼難看。”

    “你管不著。”安然說著拿過秋思手上的水杯,走過去坐在床頭,小心地把鐘離浩的腦袋扶高一些,“不是要喝水嗎?趕緊的。”可是很快又叫道:“小口點……小心點……万一嗆到了咳嗽會扯裂傷口的,姐姐我可沒勇氣縫第二回了。”

    鐘離浩聽著耳邊小喜鵲似的唧唧喳喳,聞著安然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心里卻是十八年來從未感受過的安寧和柔軟。就是這味道,昨天晚上一直環繞著他的味道。昨天他雖然昏昏沉沉,卻是這淡淡的茉莉花香讓他平靜和心安。

    鐘離浩就著安然的手喝了一杯的水。

    “帥哥,你身上那瓶藥是傷藥吧?”安然站起來,把杯子遞給秋思,突然想到這個重要問題就趕緊問了。

    “是的,上好的傷藥。”鐘離浩回答完馬上反問,“什麼是帥哥?”

    “帥哥啊,帥哥就是衰哥咯,你看你,又是被刀傷又是被毒蛇咬,還不就是很衰的公子哥咯?你知不知道你那傷口離心髒有多近?你知不知道那蛇有多毒,當時那血都是黑黑的。”安然言辭鑿鑿,笑得像只小狐狸。

    鐘離浩心里抽抽,他知道這丫頭是在騙他的,這“帥哥”應該不是什麼壞字眼。

    不過他真是有點感慨,可不是很衰麼?本來可以很順利地解決那些黑衣人,冷不防草叢里突然闖出一只毒蛇咬了他一口,雖然他還是忍著劇痛劈倒了最后一個黑衣人,自己卻也不慎被砍了一刀。

    因為擔心那群黑衣人還有同伙,鐘離浩在吞下身上僅有的一顆万花丹后往自己原來行程的相反方向跑了几步,用盡最后一點力氣飛身翻進了這個離后山最近的小院子,就暈死過去了。

    想到這里,鐘離浩突然問道:“小丫頭,剛才那位嬤嬤說你幫我解了蛇毒?”

    “應該是解了吧,我應該已經幫你把毒都吸出來了,那血都變回鮮紅色了我才停的,你放心,垂盆草治蛇毒還是很有效的。你看,你到現在都沒發燒,說明蛇毒沒有了,也說明你左胸上的傷口沒有被感染。”安然說著說著就有點得意,她有學醫的天分啊,有木有?

    “吸毒?你沒事吧?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他驚愕地盯著安然那粉嘟嘟的嘴唇,眼里是滿滿的緊張和擔憂。鐘離浩很清楚那蛇有多毒,雖然他當時服下了万花丹,卻也只求保住性命,万花丹是毒公子黎軒特制的解毒丹,一般的毒都能暫時抑制,護住心脈。但黎軒不在身邊,得不到及時救治,那條腿基本上沒抱什麼希望的。

    安然看見鐘離浩的表情,知道他誤會了。“你放心啦,我不是用嘴吸的,是用特別器具吸的,我沒事啦。”笑話,她冷安然很珍惜上天賜予自己的這第二次生命好不,才不會拿自己的命換一個陌生人的命,即使是個極品帥哥。

    看到鐘離浩明顯松了口氣,安然心想,應該還是個有良心的人,不會是壞人的。為什麼會有那麼厲害的傷呢?仇殺?追殺?還是被害?

    不過安然前世今生都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也不會去問什麼不該問的?

    "帥哥,你是本地人,還是路過這里的?有親人朋友在這嗎?要不要我們幫你通知一下他們來接你,你現在這樣自己不方便動的。”安然還是想著快點把這人送走最好,自己這儿只有仨女人。雖然在大昱沒有特別誇張的男女大防,自己這具身体年也還算小,但畢竟男女有別,諸多不便。

    “嗯,你們知道平縣縣城新開不久的雙福樓嗎?可以幫我通知他們的東家就多謝了。”鐘離浩想了想,看著安然回答到。

    “薛大哥嗎?你是薛大哥的親友啊?”安然突然覺得這世界好小,“可是,薛大哥今天去福城了誒。要不,我們通知馬掌櫃來接你可好?馬掌櫃能找到薛大哥的。”

    薛大哥?叫得這麼親熱?還清楚知道他去了哪里?這麼熟麼?鐘離浩在心里撇了撇嘴,還是回答道:“馬掌櫃?也可以,你們要避開人跟他單獨說,就說偉祺在這里就可以了,偉祺是我的字。”

    “好好好,”安然連聲應了就趕緊吩咐秋思:“你吃點東西就出發,請大石頭送你去縣城,你就說有個關于繡品的問題急著跟鄭娘子確定,要不然趕不及客人要求的時間。你給大石頭五十個錢一定要他收下,說是來回包下他那牛車的車資。到了街口那牛車就不能進了,你讓大石頭先回來,就說你突然想起還要去找福生一趟,到時候福生會送你回來。然后你就去雙福樓找馬掌櫃,避開別人私下跟馬掌櫃說偉祺公子受傷了,讓他過來一趟接人。”

    秋思應下,就趕緊出去了,剛好劉嬤嬤端著一碗雞絲紅棗粥進來。

    “紅棗雞絲粥補血,這位公子昨天流了那麼多血要好好補補,我拿井水鎮了一下,沒那麼燙了。”劉嬤嬤說道。

    “嬤嬤,你還真疼他。”安然說著轉向鐘離浩:“喂,帥哥,你可真好命,我們昨天可是第一次買雞回來呢,今天就殺了一只貢獻給你了。我跟你說哈,這謝禮一定不能少了。”

    鐘離浩的那張臉,一成不變地沒有表情,但聲音明顯柔和了很多:“丫頭,你不知道有句話叫施恩不望報嗎?”

    “切,你不知道還有句話叫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嗎?我現在不需要你涌泉相報,只是要謝禮厚些不過分吧,昨晚為了你折騰半天,我們損失不少呢。”安然回答得理直氣壯。

    安然讓劉嬤嬤抱了兩床棉被過來,小心地將鐘離浩上身推起,用棉被墊在身后靠著坐好,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給他喂粥。

    鐘離浩吞下一口美味噴香的粥,問道:"那麼丫頭認為多少才算厚禮呢?"

    安然伸出一根手指頭。這人看著言談氣度應該是富貴人家,至少同薛天磊差不多,會被人追殺應該有很多麻煩事,找人來接還要神神秘秘的,這種人還是離遠點好。前世電視劇中經常看到那些權貴人士被人救了卻因為擔心泄露秘密、損害形象等莫名其妙的原因殺了恩人一家。她冷安然可不想惹上這些是非,敲他一筆既可以弄點創業基金,又可以讓這個人覺得放心。

    “一万兩?是不多,但我身上帶的不夠,回頭我讓薛天磊給你。”鐘離浩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眼睛看看雞絲粥又亮亮地看著安然,意思是還要吃。

    安然趕緊先喂了他一口,才說道:“暈死,我才沒那麼貪心呢,一千兩,不二價,出了這個門后我們就不認識了,我們三人根本沒見過你。”

    安然看鐘離浩很快吞下去又喂了一口,一口一口接得緊,這廝看樣子真餓了。

    鐘離浩面上不顯,應了一聲“好。”心里卻是在想,這丫頭很聰明,但也太敏感太小心了,他看上去很像惡人麼?不認識?他這麼讓她避如蛇蠍麼?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3 05:30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3 05:41 PM 編輯

第十九章 離開

   吃完了粥,安然幫助鐘離浩躺下,他刀傷嚴重、失血太多,又被毒蛇咬了一口,是需要多休息的。

    鐘離浩闔上眼后,安然幫他蓋好了被單子,跟劉嬤嬤一起放下窗簾,帶上門出去了。

    安然自己也吃了一碗雞絲紅棗粥,然后回屋寫了五張小楷,就接著忙她的那副刺繡,希望能趕在福城麗繡坊開業前完成,既能幫麗繡坊制造震撼,在福城打開局面,又能為自己再掙一筆,這后面開鋪啊什麼的還要投入不少,而現在她手里只有九百兩銀子並一些碎銀銅錢了。

    午時初刻,安然正在給鐘離浩喂燉得爛爛的雞腿肉,秋思帶著馬掌櫃進來了,后面還跟著兩個男人,一位小廝打扮,另一位則又讓安然呆住了:這大昱真是盛產美男啊,站在三步之外這位男子一身白色錦袍飄飄如仙,烏黑的頭發用一根碧玉簪子束著,白皙的肌膚透著瑩瑩的光澤,一雙細長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揚,純淨的瞳孔和嫵媚的眼形妖異地融合成一種極度的魅惑,薄薄的唇,如最水潤的玫瑰花瓣。

    天,這個男人還要讓女人活不?比他更美的女人應該找不出兩個吧?真是讓人自卑啊!

    “咳咳,”鐘離浩咳了兩聲,心里很是不高興:小丫頭又犯花痴了,這勺子都伸他鼻子上了,要他用鼻子吃嗎?

    安然很尷尬地回過神來,看見鐘離浩鼻尖上的雞汁和眼睛里的委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小粉舌,拿起腰間系著的棉帕子輕柔地抹掉那雞汁,然后貌似很專心地繼續喂著。心里卻在為剛才的“花痴”行為辯解吶喊:我才十三歲,我還是小盆友。

    鐘離浩也不說話,好像沒看見進來的這几個人,也感受不到他們見鬼似的驚疑目光,只是很認真地享受著他的雞腿,好像他真的是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雞腿。

    站在旁邊的那几個人也不敢吭聲,鐘離浩根本是在無聲地表示:天大地大,吃雞腿最大。

    鐘離浩的貼身小廝南征本是一進來就想衝過去接過安然手上的碗的,卻被他家世子如劍的目光瞪退了三步,愣在那半天沒反應回來。除了太后和皇后,世子爺可是從來不讓其他女人靠近的,這是怎麼回事?

    而安然因為還沉浸在剛才的尷尬和自我辯解中,沒有注意到周圍詭異的氣氛。

    兩只雞腿都喂完了,安然收了勺子站起來,手上剛才用的帕子卻被抽走了,只見鐘離浩垂著眼眸,很專心地用那條帕子印擦著嘴角。看都沒看她。

    安然愣了一下倒也沒覺得什麼不對,她們是應該為他准備一條帕子擦嘴的,算了,反正這條帕子剛才也用來擦他鼻子上的雞汁了,就給他用好了。

    想明白了的安然轉身對馬掌櫃他們說了句:“馬掌櫃好,你們聊吧,我們這就出去。”就帶著秋思帶上門出去了。

    低著頭的鐘離浩嘴角微微勾起,閃過一抹得逞的笑意,很自然地把帕子折好收進懷里。

    安然沒走出几步,就聽到門吱呀一聲,馬掌櫃也出來了。安然就停下待他跟上后問道:“馬掌櫃用午餐了嗎?不嫌棄的話跟我們一起吃吧,有雞湯,還有我做的拍黃瓜,你一定會喜歡的。”

    “好啊,能嘗嘗安然的手藝,我這趟來的真是太值了。”馬掌櫃欣然應下。

    一道簡單的涼拌菜拍黃瓜卻讓馬掌櫃驚艷了,大昱還沒有涼拌這種做法。盤子里碧綠綠的黃瓜配著紅紅的炸花生米,煞是好看,嘗了一口,十分清脆、爽口開胃,實在很適合在這炎熱的夏季食用。

    而那飯也是馬掌櫃沒見過的紅豆飯,又好看又美味。

    馬掌櫃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想想又壓了下去,這事還是讓大少爺跟安然談比較好。

    安然笑著說:“你今天也是來的巧,因為偉祺公子傷勢比較重,紅豆補血養血,我就想起了紅豆飯,這才讓劉嬤嬤做了,而且紅豆清熱排毒,尤其適合夏季多食。”

    然后,安然不動聲色、似在閑聊一般地把拍黃瓜和紅豆飯的做法詳細地說了一遍。

    而那屋子里,黎軒查看了鐘離浩左胸的傷口和腳上毒蛇咬的傷口后拿出一顆藥丸給他服下,然后在那驚嘆不已:“你現在除了流血太多,身体虛弱一點外,沒有什麼問題。一來你及時服下万花丹控制了蛇毒的快速蔓延,二來是那位小姑娘把你腳上的蛇毒處理得很干淨,那草藥也很對症。否則你這次至少也要舍去這條腿了。”

    黎軒仔細地看著那絲線縫合的地方,嗯,還從沒見過這種處理傷口的方法,不過想想又是很有道理的。

    “偉祺,這真的都是那小姑娘處理的嗎?你確定她不會醫术?”黎軒又想到一個問題:“據你的描述,那蛇奇毒,她是怎麼幫你吸出蛇毒自己又沒事的,我剛才看她的樣子不像有沾到蛇毒的。”

    “嗯,我昨晚迷迷糊糊地聽到她跟婢女說是書上看到的,今天早上我也問她了,說不是用嘴吸的蛇毒,是用特別的方法。至于這傷口用絲線縫,她的回答是以前就用這方法救活一只小兔子。”鐘離浩回答到。不過有一句話他沒說,就是今天那丫頭還說了一句“死馬當活馬醫”,郁悶啊,他鐘離浩就這樣悲催地被那丫頭看作了一回死馬。

    安然再次看到鐘離浩的時候,他已經被換上一身衣服,依然是一件黑色錦袍,跟此刻半攙半抱著他的黎軒站在一起,簡直,嗯,一對璧人。安然忽略掉同時站在鐘離浩另一邊的南征。心里快速想著:怪不得他不喜歡女人近身,嘿嘿,這一黑一白,一剛一柔,又都是絕色,還真是相配又養眼啊。

    鐘離浩見安然的眼睛又發直了,心里罵了一句花痴,嘴上又咳了兩聲,老天啊,他現在咳嗽傷口很疼的好吧。就不能讓這臭丫頭少發點花痴?

    黎軒見到安然卻很興奮:“小姑娘,你能不能把那吸蛇毒的方法告訴我,我不會白聽的,也會拿很多好東西跟你交換的,你肯定不吃虧。”

    安然聽到“很多好東西”還有點動心,那負壓吸毒的方法對她來說又不是什麼寶貝。可是她聽到鐘離浩在咳嗽,又見他黑著一張本來就面癱的臉,以為他傷口很疼。就顧不上回應黎軒了,衝著黎軒就瞪起一雙大眼睛:“喂,你不會先把他扶上馬車躺好再說其它的嗎?你知不知道這樣他會很疼的,他左右都有很嚴重的傷你沒看到哇?”

    一通話罵得黎軒愣住了,還很委屈,他剛剛給鐘離浩服下了一顆大補藥好不好,沒有那麼虛弱好不好?這麼一個俏生生的小姑娘怎麼這麼凶的?

    而“罪魁禍首”鐘離浩確是心情舒暢,哪哪哪都不疼,哪哪哪都舒服,他微微垂下眼瞼,讓人看不到他的情緒。此刻,他的心里真是又暖又軟啊,丫頭在擔心他在心疼他是不是?

    黎軒和南征把鐘離浩扶上馬車躺好,安然遞過來一個包裹:“這是垂盆草,大部分的蛇毒都能治的,洗淨搗爛就可以,公子腳上敷的就是這個,你們帶些回去吧,能用就用,不能用扔了就是。還有公子傷口上縫的絲線,是天左右一定要拆了別忘記。”

    南征接過包裹,連連稱是並道謝。

    黎軒剛想張口,安然已經轉向他說道:“你要的吸蛇毒的方法,我有空寫了托馬掌櫃帶給你,現在你們先走吧,這麼一豪華大馬車在這太惹眼了。”黎軒高興得連聲道謝。當下也不堅持,几人上了馬車就離開了。

    不遠處,几個婦人站在那交頭接耳的,眼睛不時瞟向這邊。

    安然她們也沒理會,走進院子關上了門。

    安然回到自己房間正准備上床小睡一會儿,秋思急急走了進來,“小姐你看,”秋思遞過手里的一塊玉佩和几張銀票,“就放在那屋的床上呢。放在床正中很顯眼,是怕我們沒看到吧?”

    安然接過一看,乖乖,一共五張銀票,都是一千兩面額的,那塊玉盈碧潤澤,入手冰涼,一看就是難得的上好東西,玉的正面雕刻著一樹梅花,反面是四個字:歲月靜好。

    “呵,是謝禮吧,這也太多了,呵呵。下次找機會讓薛大哥幫忙把這塊玉佩還給他,銀票咱們就收了。”安然數著銀票樂呵呵的,兩眼閃閃發光,這一夜可沒白忙活,五千兩誒,發財了!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4 02:41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4 02:46 PM 編輯

第二十章 商量買仆

    第二日早上,安然正在刺繡,福生來了。

    福生把帶來的桌椅、浴桶搬進那件空屋,四人坐在大榆樹下談事。

    福生告訴安然,已經約了李牙婆,明天巳時帶二十個人來給安然挑選:“我小時候的伙伴大林在張知縣家里給二公子做小廝,他說張府以及平日里跟張府來往的几個富貴人家都是從這李牙婆手里買仆婢的,李牙婆做這行十几年了,和福城的一些人牙子有互通,所以仆婢的來源比其他牙婆多,她經手的都是自願賣身、手續清楚的窮苦人家,或官府發賣的官奴,沒有來路不明的人。而且發賣前都經過培訓。我已經跟她說了,我們家小姐不要那些嫵媚的,要手腳利索的。”

    福生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還有增蓋二層的事也打聽了,找的是一直在縣城里做散工的王虎王豹兩兄弟,他們是平縣西角甌鎮夏坑村的人,帶著村里的几個小伙子一起在平縣縣城里接活,我們那條街上不少人家蓋樓都是找的他們。王虎看了我們鋪子的大小、布局,報價需要六天時間總共三兩銀子,五個人,每日包兩頓飯。我說了三天之內給他們回復。材料我們需要自己准備,我也詢問了一些人,估算了一下,各種材料加起來大概要五兩銀子。

    這福生辦事還挺利索,思慮也周到,不是那種說一步動一步的。嗯,很不錯。

    安然笑道:“好,福生哥哥你的動作可真快,我們明天先挑些人。然后你就去通知那王虎兄弟,三日后開始動工蓋二樓,你告訴他們,如果他們的活計讓我們滿意,以后建東側大門的事也交給他們了。”

    福生應下。

    安然想了一下,接著安排:“福生哥哥,你搬到宅子外院住吧,自己找一間喜歡的正房,”福生正要推辭,安然繼續說道:“然后再找一間廂房,把那些木料都移進去,以后你有空的時候可以雕刻些小東西和擺設,我會告訴你刻些什麼或給圖紙你,明天選的小廝中如有合適的,你就帶著他學雕刻,以后我們鋪子里用得著。鋪子后面的小院布局不需要大改,倉庫以后還是用作倉庫,廚房還是廚房,原來的木工房從中間隔開分成兩間,這樣就有四間住屋了,以后的小廝伙計都住在那個小院。”

    福生聽完只好應了,安然見他還是有些拘束,笑著說道:“福生哥哥,明天買了合適的人來,你要記住你也是我們那府里的主子。嬤嬤是我的奶娘,一直照顧著我,這几年也都是嬤嬤辛苦養育我的,說是養娘也不為過,而且嬤嬤本來也是我娘親最信任的人。你是我的奶兄,就是親哥哥一樣,所以你不能覺得別扭覺得拘束,你要是自己沒了氣度,沒了威望,人家就更不會把你放在眼里。到時候府里、鋪子里你都拿不住,就什麼也做不好了。一個人要想做成事,就不能拘縛于那些小節,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可以了。這句話對你在外面做事做生意也一樣有效,我們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不去害人不去做沒有道德的事,但是我們要防止別人害我們,對別人的惡意要看得出來、要懂得躲避懂得反擊。否則就不是善良而是蠢笨了。”

    福生被安然這一通話給鎮住了,好好消化了一下,下了決心似的,狠狠地點頭道:“妹妹,我記住了。”

    一旁的劉嬤嬤則激動地抓住安然的手眼淚不停地流,嘴里喃喃著:“姐儿……姐儿……”安然輕輕拍著她的手背表示安慰。

    又對也是眼眶紅紅的秋思說:“你也一樣,秋思,我也沒有把你當奴婢看,哪天你要是有什麼想法、或者找到你的哥哥、或者找到一個你想嫁的好男人,你就告訴我,我會幫你解了奴籍,還會幫你准備一份好嫁妝。”

    秋思眼淚嗒嗒的:“小姐,我哪都不要去,我就做你的丫鬟就很開心很幸福了,你可不要趕我走。”

    安然噗哧一笑:“秋思真沒志向。好,現在不說這個了,以后你想做什麼再告訴我。”

    談好一些主要的安排,劉嬤嬤和秋思去做飯,安然就開始教福生基本的算术和做帳的原理。算盤她是不會的,只能等馬掌櫃教了。

    阿拉伯數字她暫時沒有教給福生,想等以后再說,福生老實不擅掩飾,她不想引來什麼麻煩。她現在不知道這大昱的商人是怎麼做賬本的,先看看在說吧。

    用完中飯,安然在屋里練字,福生和秋思在鋤地,准備用那個小花圃來種菜。劉嬤嬤就坐在那大樹下縫制安然的衣服。

    院門“扣扣扣”地想了,安然收起筆墨,拿了一本書坐在床邊。

    劉嬤嬤走過去開門,進來的是庄頭娘子和她的女儿美娟。庄頭娘子一進門就咋呼呼的:“哎呦,竟然買了三只雞啊,還是母雞呢,劉嬤嬤,你發財啦?哎呦,這是福生吧,你在干麼呢,鋤地呀?要種花呀?”

    劉嬤嬤拉過一張椅子給庄頭娘子坐下,淡淡說道:“福生運氣好,原來的木匠師傅走了,現在跟了一個好東家,多掙了几個錢,這不,又是買雞又是買菜種子的說是孝敬我,現在鋤地種菜呢。”

    “哎呦,原來是福生發財了。真能干誒。這都用起馬車來了。聽說,昨天你們家還來了一輛很華貴的大馬車呢。”這庄頭娘子一邊哎呦來哎呦去一邊眼睛骨碌碌地到處看,剛好安然抬起頭對上,只見安然“啪”地一聲摔出一個粗瓷杯,關上了窗子。

    美娟被摔在面前的杯子嚇了一跳,尖利的聲音立時響徹小院:“這個冷木頭、瘋子木頭,難怪人家要退……啊……”美娟話沒說完就被她娘踩了一腳,尖叫起來。

    “二小姐一貫如此的,不說話不搭理人,脾氣又暴躁,你跟她計較個什麼勁。”庄頭娘子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差點泄露了夫人的事。

    劉嬤嬤疑惑地看了美娟一眼,又低下頭繼續自己的活計:“這馬車是東家的,東家對福生好,隨便他用而已。昨天那輛馬車是縣里一個客人府上的,那家夫人很喜歡我前陣子繡的屏風,又聽說二小姐撞了頭后經常頭暈,就請他們家專用的大夫過來幫我看看。”

    “原來是這樣啊,劉嬤嬤,你的手藝還真是不錯喲,我們家大閨女美林就要出嫁了,你可要幫忙多繡一些東西啊!”

    “可以啊,跟麗繡坊一個價格就行,我們也不多要。”埋頭挖土的秋思抬起身來,大聲說道。“還要現錢,收到錢才做。”

    “是啊,我們三人就靠我這點刺繡生活,要是我去幫忙你家了,我們三人吃什麼呢?”劉嬤嬤也慢慢說道。

    “你,”庄頭娘子氣得滿臉橫肉都紅了,“你儿子不是發財了嗎?繡几個東西怎麼了,讓你幫忙是看得起你的手藝,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難怪連剩米都要吃不上了。”

    “給臉不要臉,”美娟也跟著她娘橫起來,頭上那朵綠色的大絹花几乎要從那因為頭發太少撐不起來的發髻上掉下來。“告訴你,你要是不繡几樣上好的東西來做賀禮,我爹娘就不幫你們求夫人把下半年的米給你們。”

    “誒,你手上那麼好的布料是不是也是鄭娘子獎勵的啊?”美娟突然盯著劉嬤嬤手上,“要不,這件衣服做好給我也行。”

    劉嬤嬤抬起頭淡淡一笑搖搖頭,埋首繼續干活沒理她。秋思卻指著美娟水桶一般粗的腰大笑起來,“這衣服擴大兩倍你也穿不下啊,哈哈哈。”

    美娟正要扑向劉嬤嬤搶那衣服,只聽“啪”的一聲又一只杯子摔在她腳下,安然握著一根很粗的木頭站在門邊,冷冷地說道:“滾出去,馬上。”

    那冰冷的眼神讓庄頭娘子母女兩個不寒而栗,她們以前可都有被安然打過的經歷。可是這小姐再不受寵她們也不敢打不是?

    此時福生也橫著鋤頭擋在他娘的前面。

    那同樣肥碩的母女倆只好氣憤地往院外走,美娟臨出門還回頭“呸”了一身,狠狠地盯著安然:“看你能得意多久,很快你就要哭死了。”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4 02:46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4 02:53 PM 編輯

第二十一章 選仆(上)

   福生看著那兩人的背影,很是擔憂:“妹妹,我師傅的朋友徐伯家有一對他儿子從西北邊境帶回來的大狼狗,月前聽說生了一窩小狗,我今晚回去買一只吧,明日你們帶回來?就是聽說很貴,要五兩銀子一只呢。”

    安然聽了非常贊成:“好啊,你去看看,如果有多的話就買三只,那宅院里也養兩只好了。"

    福生點頭應了。

    次日一早,福生就趕過來把安然三人接到縣城宅院。

    在外院的大榆樹下,安然看到了那三只小狗,讓她驚喜的是,竟然有一只純白色的。福生笑著解釋到:“徐伯說這一窩七只小狗就數這只最好看,本來他孫子不舍得賣這只的。但是我想妹妹一定會很喜歡它,就再三求了徐伯,說可以再多給一兩銀子。徐伯見我很喜歡,又一下買了三只,還是按五兩銀子給我了。”

    “是啊是啊,我好喜歡的,以后就叫她小雪了。”安然輕柔地揉著小雪的脖子:“小雪,你以后就叫小雪了,喜不喜歡?”小雪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特別惹人愛。

 三只小狗剛好一只一種顏色,黑的那只是公犬,安然叫他大猛,棕褐色的那只和小雪一樣是母犬,取名嬌嬌。三只小家伙剛剛斷奶不久,懵懵的可愛死了。

    安然問:“福生哥哥,今天你給它們吃什麼了呀?”

    福生道:“早上出門前我到農市買了一小桶牛奶,喂了它們一點,徐伯說可以把菜、肉和飯煮得軟軟的給它們吃。”

    “嗯,秋思,你待會儿去買一些牛肉、羅卜、還有白菜回來,把牛肉和白菜煮得爛爛的,再加點米飯,調在一起喂它們。”安然印象中前世有朋友家里養狗就是喂這些的。

    “好咧,”秋思正跟嬌嬌玩得開心,聽到安然吩咐連忙應到。

    巳時剛到,福生就過來說李牙婆帶人來了,在前院(鋪子后的那個小院)等著。

    “還真是准時誒。”安然看著沙漏贊嘆了一身,抱著小雪過去了。

    福生一早就搬了兩張太師椅、一張茶台放在前院。

    安然抱著小雪剛坐下,一個穿著紫色百花裙的婦人就上前打招呼道:“啊呀,您就是夏府的小姐吧,這一看啊,就是通身的氣派。我老婆子今天帶來的都是勤快本分的,您看看如果挑不夠的話再跟我老婆子說說還有什麼條件,我再給您找些來,總之一定到您滿意為止。”安然看著面前這位古代販賣人口專業戶,並沒有她想象中那樣滿臉橫肉或一副瘦削刻薄樣,倒是五官端正,和藹中透著精明。

    安然淺淺一笑,伸手示意:“李牙婆,你也坐下吃杯茶,今天辛苦你走一趟了。”

    “小姐忒客氣了,這還不是我應該的嘛。”李牙婆笑著坐下,但沒坐滿,斜斜地坐了三分之一。雖然面前的姑娘形容尚小,李婆子卻不敢輕視,直覺那雙亮亮的帶著清澈笑意的眼睛,卻有著讓人看不到的內容。

    剛才安然一出宅院大門翩翩走來,李牙婆就開始暗暗地打量她了。

    安然今天穿了那淺綠色冰綾做的交領襦裙,上衣比較長、收腰,領口、袖口、衣擺、裙擺都用白色軟綢包了寬寬的邊,上面繡著墨綠色的葉片。雖然佩戴的飾品不多,只有頭上一只纏絲玉蘭花釵、一對茉莉耳釘、並一對絞絲銀鐲子、一串檀香木手串。卻更襯得整個人鮮嫩窈窕,亭亭玉立,那份由內而外的獨特氣質讓人過目難忘。

    李牙婆可是成日里出入富貴宅院的,見過的大家小姐也不少,但這樣年齡尚小卻優雅成穩、透著貴氣的小姐可不多見。不知這姑娘到底出自什麼樣的世家大族?

    安然看著前面分三排站著的待選人,問道:“李牙婆,這些都是賣死契的嗎?”

    “是的,都是死契。這第一排十個是家里過不下去自己來找我賣身為奴的,集中培訓了一個月,第二排十二個是新近拍賣的官奴,有主家犯了事被統一發賣的,也有犯官的家眷。第三排那五個是因為各種原因被轉賣的。總共二十七人,十個男的,十七個女的。

    安然看了劉嬤嬤一眼,劉嬤嬤向前走了一步,對那三排人說道:“大家聽著,女的先退到右邊那棵樹下去,等一會儿。男的站成一排,間隔一個人的距離。”

    一排人剛站好,就被安然剔去三個,懶懶散散,東張西望,要不就是傻愣愣的站在那半天反應不過來。

    剩下的七人中還有一個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小男孩,安然指著他疑惑地轉頭問道:“李牙婆,這孩子也太小了吧?是被他父母賣的嗎?”

    李牙婆嘆了一口氣,對著那七人中的一個說道:“何林你站出來先讓夏小姐看看吧。”那個站出來的何林倒是讓安然挺滿意,長相端正精神,衣服打了很多補丁但干淨整潔,氣質中正,倒不像奴仆。而且據安然的觀察他還挺有領導潛質,剛才分散重新排隊時安然注意到他在小聲提醒周邊的人,暗暗整隊,而那些人好像挺聽他的。

    李牙婆介紹到:“何林原來是一個三品官家的二管事,識字、會管賬、聽說還幫主家打理過店鋪。他是新近被拍賣的官奴,倒是有不少人家看上他,可是他一定要全家賣在一起,苦苦哀求我,我也著實不忍心,再試試,不行也由不得他了,要不只好把他一家送回福城讓別人去賣。”

    “他一家?那不是挺好的,為什麼人家不要?不是很多人喜歡買整家的嗎?”安然問道。

    李婆子還沒回答,安然突然轉向那何林:“何林,你自己說吧?還有,抬起頭來。”

    何林抬起頭,眼里有著壓抑的悲傷,沉身說道:“奴才的妻子身体弱,久病未愈,無法做事,還需要藥材治病。”說到這里扑通跪下,“請小姐發發慈悲,買下我們全家,奴才什麼事都願意做,不怕苦不怕累,小端和小午也能做事了,他們很乖很勤快的。奴才一家不要月錢,只求能給奴才的妻子看病。”

    那群女人中跑過來一個小女孩,拉著剛才那小男孩一起在何林身邊跪下,應該是一對姐弟:“小姐發發慈悲,買下我們全家,我們倆不小了,已經會做很多事,我們吃得很少的。求小姐救救我娘。”

    “你的妻子什麼病,很嚴重嗎?會傳染嗎?”安然問。

    “不會,不會傳染的,奴才的妻子生產時虧了身子,主家被抄時為了救小少爺被公報私仇的仇家刺了一刀,后來被拍賣,在路上又為了救奴才掉進冰窟中。她只是身体虛弱、需要調養,不會傳染人的。求小姐發發慈悲。”安然注意到何林說話的中間留著淚看向那樹下,這才注意到一個蒼白的婦人靠在那樹下,瘦骨嶙峋,滿臉是淚。

    安然對何林說:“你們三人先站到一邊吧,”何林滿心絕望和悲痛地扶著儿女站起來,就聽到安然的聲音:“劉嬤嬤,你拿張椅子給那婦人坐吧,福生哥哥,你去請一個好一點的大夫來給那婦人看看,看大夫怎麼說。”福生應下轉身走了出去。

    何林欣喜地又跪下,邊磕頭邊連身說著:“謝謝小姐,謝謝小姐。”

    安然實在不能忍受這在她面前又下跪又磕頭的,“你先站一邊吧,我也沒說會買下你們,先等大夫給你妻子看看再說吧?”

    何林站起,恭敬而真誠地謝道:“不管如何,都感謝小姐幫奴才請大夫來給奴才的妻子看診。”說完拉著一雙儿女先退到一邊。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4 02:53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4 02:58 PM 編輯

第二十二章選仆(下)

   剩下的五人,安然讓他們每人說几條自己的能力和長處,剔掉一個。又讓劉嬤嬤讀了四句順口溜讓他們每人念了一遍,又剔掉一個,最后留下三個。這三個中,一個是被拍賣的官奴,兩個是貧苦自賣的,三人都是十六七歲。

    劉嬤嬤對著那群女人說道:“被轉賣的先過來”。

    很快走過來四個。

    安然看到其中一個女孩左臉上有一條至少兩寸長的疤痕。李牙婆看到安然盯著那女孩臉上的疤痕,很尷尬地解釋道:“那個人老婆子本來沒有帶她來的,怕嚇著小姐,可是她一聽到小姐這邊要擅長女紅的就一直磕頭求我帶來,要是再賣不出去她就會被賣到最低賤的下等窯子里去了。”

    “噢?”安然倒沒覺得有多嚇人,其實那張臉本來應該很漂亮。她看向那個女孩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你臉上的疤痕是被人害的嗎?”

    “不是的,是奴婢自己用剪刀划的。奴婢之前叫春梅,主家的老夫人要把我給老爺做姨娘,奴婢不願意又躲不過就把自己的臉划了。”春梅平靜地回答道,“老夫人一生氣就把我打了十板子發賣了。"

    “噢?你原本應該很漂亮吧?現在變成這樣,后悔嗎?”安然盯著春梅的臉部表情。

    “像奴婢這樣卑微下等的身份,漂亮只是禍害。奴婢不后悔,重新來過奴婢還是會這樣做的,奴婢不想做姨娘。奴婢只想本本分分地靠雙手吃飯。”春梅一字一字堅定地回答。

    “你的女紅很好嗎?”安然接著問。

    “是,奴婢在原來的主家,無論裁衣、縫制、刺繡,都是府里最好的,所以才得老夫人看中提拔為一等丫鬟,老夫人的衣服都是我做的。”說著雙手遞來一個荷包:“這是昨天晚上,奴婢向李牙婆求來針線,剪了自己一件中衣上的布料做的。”

    劉嬤嬤接過荷包給安然,安然看那荷包無論做工刺繡都不輸劉嬤嬤,針腳極細,藏得很巧妙,荷包正面繡著一朵蓮花,反面繡著一枝梅花。

    “你為什麼繡這兩種花在這個荷包上呢?”安然不解。

    “一是因為繡蓮花可以看到顏色深淺變化的技巧,繡梅花可以看到線頭的處理技巧;二是因為奴婢最喜歡這兩種花。”春梅的聲音里透著自信,眼底濃重的黑影應該是整夜做這個荷包換來的。

    “好了,你站到劉嬤嬤身后去吧,留下你了。”安然笑道。

    “小……小姐?”春梅似乎不太敢相信這麼順利,她還准備拼命求的。見安然又笑著衝她點了一下頭,立刻欣喜地哭了出來:“謝謝小姐,謝謝小姐。”然后很快跑到劉嬤嬤身后站好,好像怕誰把她拉回去似的。

    安然接著問另外三人被轉賣的原因,一個說主家凶惡,一個說被其它丫鬟陷害,一個說自己被未來姑爺親自點為陪嫁丫鬟,小姐生氣就把她發賣了。

    安然把這三人都剔了。

    還有十一個女人是一起叫過來的,劉嬤嬤讓她們排成一排,伸出雙手。一個個地看了一遍,有的還用手摸了一下,挑出六個站到一邊對安然點點頭。

    安然讓那另外五人每人說三句話評價一下她今天穿的這身衣服,然后剔掉三個,留下兩個站到劉嬤嬤身后去。

    安然對劉嬤嬤挑出來的那六人說:如果你們留下,主要的工作就是女紅刺繡。劉嬤嬤會對你們進行考核,如果不能達到要求,三天內會把你們退回給李牙婆。如果你們沒信心或者沒有興趣每天都埋頭做女紅的,就自己后退一步,免得以后又被轉賣。”

    有兩個人想了想往后退了一步,其它四人很堅定地站在那。

    后退的兩人中有一人急切地開口說道:“奴婢怕達不到劉嬤嬤的要求被退回去,但奴婢的女紅在村里是最好的,而且只要奴婢看過的花樣,奴婢都能用炭筆畫出來。”

    “噢?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你會畫花樣,誰教你的?”安然顯然很敢興趣。

    “奴婢叫招弟,十三了,沒人教奴婢,奴婢自己學的。奴婢為了讓荷包和帕子能賣個好價錢,就在街上看那些夫人小姐衣裙上的繡花,然后自己畫下來照著繡。”招弟的臉上泛著紅暈,覺得不好意思。

    安然讓劉嬤嬤拿來一張紙和一塊碳,讓招弟畫李牙婆裙子上的芙蓉花。招弟應聲就鋪在地上畫了起來。速度挺快,畫法雖然稚嫩,但確實很不錯。

    招弟也被留下來了。這樣安然目前已經確定下了三男八女,李牙婆樂得笑呵呵的,這一趟的成績還真不錯。

    那邊福生請來的大夫也給那婦人診斷好了跟著福生走過來。

    安然問:“大夫,她的病情如何?”

    大夫回道:“那婦人身体寒涼虛弱,氣血不足,所以頭暈目眩,極易暈倒,不能久站。需要好好調養個一年半載,主要是補氣血,多休息,盡量不要碰冷水。”

    “好的,謝謝大夫,福生哥哥你送大夫出去吧。”

    安然轉頭看見何林臉上的絕望,很奇怪:“怎麼了,大夫說你妻子沒事你還不高興麼?”

    “我們這樣的人要調養一年半載,還要補氣血?怎麼是沒事呢?”何林似在自言自語,垂著腦袋看著一雙儿女,也顧不得周圍那麼多了,眼淚滴了下來。

    “行了,你妻子的身体我來想辦法,不是什麼大病就沒有問題,你們一家我留下來了。”安然笑道。

    小端反應最快,扯著還在愣神落淚的何林:“爹,小姐留下我們了,小姐留下我娘了,爹。”何林被喚過神來,拉著儿女就跪下:“快,快給小姐磕頭,謝謝小姐,謝謝小姐。”何林的妻子也在劉嬤嬤的攙扶下過來跪下要磕頭。

    安然趕緊讓劉嬤嬤把他們拉起來。

    跟李牙婆核算了一下,今天共選了十五個人,二百六十兩銀子。安然跟李牙婆說還需要三個做飯、打雜的婆子和三個粗使丫環,讓她選合適的送來,有女紅好的也再找些送來看看。李牙婆連聲應是,說明日就送几個婆子和粗使丫頭過來。

    安然付了銀票,讓福生帶著十五份賣身契跟李婆子一起去縣衙登記備案。

    劉嬤嬤提醒安然要給這十五個人起名,安然心里感慨呀:這古代的奴才何其悲哀,連自己爹娘給的名字都不能用。不過她也知道這是在昭顯主家的所有權,自己還是要入鄉隨俗比較好。

    安然覺得何林一家還是不改了,就叫何林、何林娘子挺好,小端、小午也很好聽。

    那三個小廝起名平安、平福、平祿。

    春梅改名麗梅,招弟改名麗蘭,另外四位女紅好的女孩分別叫麗竹、麗菊、麗荷、麗蓮。

    因為評價安然著裝說得好而留下來的兩個女孩叫麗桃、麗櫻。

    劉嬤嬤有點擔心:“這梅蘭竹菊荷的,跟冷府里几位少爺小姐的名重了。”

    安然不以為然地笑笑:“她們跟冷府又沒有關系,重了就重了唄,我這鋪子要起名‘美麗花園’,她們可不就是百花?多好聽。”

    十五人再次跪下,謝過安然賜名。

    安然讓他們起身,笑道:“記住了,以后在我們這府里,不要動不動就跪,我不興這一套,好好做事就成。小端小午,把你們娘先扶到那間屋子里躺一會儿。平安、平福、平祿,你們隨劉嬤嬤去食鋪買些現成的飯菜回來,女孩子們聽秋思安排把這前院和宅子里的外院各屋先打掃一下。等福生少爺回來,大家用了中飯,我們再說規矩,作安排。何林,你先留下,我跟你談些事。”

    眾人齊聲應下。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6 11:15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6 11:23 AM 編輯

第二十三章 安排

    跟何林談了半個多時辰,安然真是很是慶幸自己留下他們一家的決定。

    人才啊,思路清晰、條理分明、反應敏捷,識文斷字、精通帳目。曾經跟著主家老爺到過大昱很多地方,對各地的民俗、習慣、衣著等避忌都很了解,還幫主家打理過三年店鋪。后來因為當家夫人設計把各店鋪的管事、掌櫃全部換成她自己的人,何林回府當了二管家。

    最讓安然欣賞的是,何林眼神里沒有卑微的奴性,他恭恭敬敬但沒有那種沒有底線的諂媚。嗯,就是那種所謂的“即使跪著,背也是挺直的。”

    “何林,我准備開一個成衣鋪子,七天之后,你交給我一份建議書,包括這個鋪子的運作、人員的管理。當然,這七天時間,你還是有很多其它事要做的。府里的管家也先由你來擔任,三天之內擬一份府中規矩、辦事規程給我,我按照我的規矩修改后執行。無論是關于店鋪、或府里的任何事情,你都可以給出意見或者建議。不管我接不接受,都希望你多用心、多思考,不要怕我拒絕。接不接受是我的事,做沒做到是你的事。”安然坦聲言道。

    “是,小姐,奴才一定盡心盡力。”何林恭敬地回答到,眼里滿滿的驚喜和感激。

    安然笑著點了一下頭,“另外,我現在不住在府里,而是住在庄子里,離這里乘馬車要半個多時辰。你娘子子女最近先跟我住在庄子里,小端可以跟著去照顧。你娘子身体虛弱,我認為是藥三分毒,用藥膳,通過食補調理會比較好,所以先讓她在庄子里跟我們住一段時間,我好看著她的身体情況、食欲、口味的變化改變食譜。等有起色了,府里廚房也完善了,再送回來。你如果不放心可以自己送她過去,以后也可以經常過去看她。”

    何林急忙跪下,說道:“小姐言重,您如此關照奴才一家,恩重如山,奴才如果還敢說什麼不放心就不是人了。一切都由小姐安排,奴才只能盡心做好小姐吩咐的事,以報答小姐。”

    “不是跟你們說了不要動不動就跪的嗎?你這個大管家可不要自己就帶頭犯忌了。”安然打趣道。

    “是,奴才記住了。”何林又恭恭敬敬磕了一個頭后才站起來。

    福生從縣衙回來,把蓋了官府印章的賣身契交給了安然。

    大家吃過午飯,全都集中到了外院的廳房,安然開始“訓話”。

    安然坐在大廳正中的太師椅上,劉嬤嬤和秋思站在她身后,福生則站在一旁。

    新買的十五人在前面站成兩排。

    先掃視了一遍眾人,安然說道:“從今日起,你們就是這夏府的一分子了。你們本本分分,好好做事,盡可以直直地挺起你們的腰背,並不比別人低賤。把事情做好了,你們不用跪,我也看得到你們的好。犯了錯使了壞,你天天跪著磕頭我也不會心軟。你們最好從今天這第一日起就牢牢記住,我的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做了壞事再來道歉,再來磕頭,我不會理會。偷奸耍滑、出賣主家利益的,我會用最嚴重的懲罰決不手軟。一定打得半死,發賣到最可怕最低賤的地方去。可記住了?”

    安然涼涼的目光又掃了一遍眾人,聲音中透著一種堅硬的清冷,讓剛才還因為安然收下何林媳婦和麗梅,而覺得主家“軟善”的一些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是,記住了。”眾人齊齊高聲回答道。

    “這位是福生少爺,我不在的時候,府里和店鋪里都由福生少爺主事。”安然介紹到。

    “是”,眾人齊聲回應。福生差一點又要做標志性動作——抓腦袋,就看到安然歪起頭看著他,立即想起昨天安然說的話。連忙站直身体,笑著對大家微微點了一下頭,也掃視了一遍眾人。

    嗯,挺有氣勢,安然心道。

    安然接著讓何林站出來,面向那兩排人:“何林你們都認識了,以后何林就是這夏府的大管家和店鋪的大管事。會協助福生少爺處理府內外各種事務。”

    “好了。”安然輕拍了一下手,笑著說道:“丑話說在前,現在丑話說完了,大家記在心里時時提醒自己就成。只要你們守好本心,做好本分的事,我不會虧待你們。雖然你們都簽的死契,但做滿十年后,只要沒有犯錯,沒有做對不起我們夏府的事,我都會考慮給你們解了奴籍。到時若是還想在我們店鋪做事,也可以與店鋪簽雇用契約。另外,我們的店鋪以后一定會越來越大,越來越多。只要你們自己肯學習,有能力,每次需要添管事的時候,都會首先考慮你們。當然,需要考核。”

    看見眾人臉上抑制不住的驚喜和越來越明亮的眼睛,安然笑笑,繼續說道:“還有,除了你們的月錢之外,每年,店鋪都會拿出一成的利潤作為獎金分給大家,每人分多少就要看你在這一年里的表現了。不僅是店里的伙計有,在制衣坊做衣服、繡花的人也一樣有。以后根據情況還會有各種獎勵。總之,多勞多得,多好多得,只要我們的店鋪、我們夏府越來越好,你們的生活就也會越來越好。”

    “現在,何管家和麗梅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劉嬤嬤和秋思會告訴你們做什麼。店鋪開業之前,何管家除了安排你們做府里的事之外,還會安排你們學習。具体的安排明天何管家會跟你們說。”安然說完,劉嬤嬤和秋思就帶著眾人出去了。

    安然想讓麗梅擔任制衣坊管事,負責管理、培訓繡娘,問她有沒有問題,麗梅很激動地應了,她自己擅長女紅、制衣,又曾經做了多年一等大丫鬟,有管事能力,現在小姐肯給她機會,她當然要抓住了。

    安然、福生、何管家、還有麗梅四人一起針對增蓋二樓、店鋪布局、開業准備、人員培訓、第一批成衣制作、開業禮品、以及宅院大門、外院隔出一個制衣坊等一干事項討論了整整兩個時辰。

    最后,安然交代說李牙婆再送人過來,就由福生和何管家負責選人,有關繡娘的交給麗梅選。

    安然深知授權的重要性,她可不想才十几歲就把自己累成黃臉婆,培養一個强大的團隊,比修煉一個超人一樣的自己更有意義。

    而且她還有兩項重要任務:設計衣服,和采購面料。

    在回庄子之前,安然去了一趟雙福樓,跟馬掌櫃說了她開始准備成衣鋪和需要采購面料的事。還請馬掌櫃將一封信轉交給薛天磊。信里說明了她對面料的要求和數量,這只是第一批,量比較小,請薛天磊多擔待。

    另外,安然還有一個信封是給黎軒的,依照承諾將負壓吸蛇毒的方法詳細寫給了他。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6 11:24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6 11:40 AM 編輯

第二十四章 雙面繡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一晃眼又是十五天過去了。

    這半個月里,安然每日里過得真叫充實啊,“實”得都快滿出來了。

    早上除了練功,增加了一項必修課,遛狗。而且小雪粘她,不肯讓小端單獨溜的,每天早晚都要安然親自帶著它去后山腳下溜達一圈,其它時間倒是肯跟著小端玩,有時也會乖乖窩在一旁陪著安然刺繡或畫各式衣裳。

    縣城宅院里的大猛和嬌嬌跟著福生和小午,但每次看到安然也是總愛粘著。三只活寶貝還會為了搶安然身邊左右兩個位置“吵架”。

    安然真心感謝前世古裝電視劇中各式各樣的美麗服飾啊,加上十几年女裝從業的經歷給了她獨特的品位和豐富的靈感。畫起衣裙來那叫創意泉涌,興致勃勃,好像回到前世小時候畫古代仕女圖。

    麗梅帶著繡娘們,加上劉嬤嬤和秋思鼎力支援,已經趕制出了二十多套精美新穎的裙衫,單款單色單碼。她們美麗花園這一套獨有的“碼”,將是大昱服裝的首創,是安然參照前世“加大”、“大”、“中”、“小”、“加小”碼的規格,結合劉嬤嬤和麗梅的意見,制定出來的古代女裝碼數,分別是“福”“韻”、“秀”、“纖”“瓏”。

    平縣是南方小縣城,女子多纖細嬌小,所以在她們“制衣計划表”和已經制好的成衣中,雖然各碼都至少都有兩件,但還是以“秀”、“纖”“瓏”碼居多,而且“福”碼、“韻”碼的款、色大都比較遷就中年夫人的喜好。

    繡娘們每完成一套衣裙,自己就看得發呆,似乎不相信這麼漂亮獨特的衣服出自自己的手中。府里現在已經有十三位繡娘了,還不包括麗蘭、麗桃、麗櫻這三位每日只有一半時間幫忙打下手的“兼職繡娘”。另一半時間,麗蘭要學畫繡圖、畫衣裳,安然很欣賞她這方面的天份,有意往“設計師”方向培養。而麗桃、麗櫻要與平安、平福、平祿一起學習售賣,此外還要跟庄嬤嬤學習各種面料的特點以及色彩配搭。庄嬤嬤是薛天磊送給安然,跟著安然訂的第一批布料一起到平縣的。對各種面料的特點和搭配掌握得爐火純青,讓安然很是“崇拜”,每次設計好一套衣服,選料時都要讓庄嬤嬤把一下關。

    何林現在非常忙啊,府里府外鋪里鋪外陀螺般地轉,特別是福生開始去雙福樓學習后,他真是恨不得把一刻鐘掰成兩刻鐘用了。但是他心情好的不得了,小端跟著小姐學刺繡、學畫畫,越來越開朗。小午跟著福生少爺學雕刻,還跟著自己學算賬。最讓人高興的是娘子的面色一天好過一天,他知道那是各種特別烹制的營養食品補出來的,而且小姐每天早晚還親自“監督”著她在小院里慢走一到兩刻鐘,說是鍛煉身体。

    福城麗繡坊再過几天就要開業了,鄭娘子本人几乎都在福城張羅,這兩天剛回到平縣,就約了安然,想根據福城時興的擺設設計一些合適的繡樣。

    一大早,張叔就把安然接到了麗繡坊,劉嬤嬤跟著安然一起來的,秋思和小端留在庄子里陪著何林娘子。

    談完了繡圖,說起福城各繡庄之間的競爭,鄭娘子感嘆道:“除了田家繡庄,福城這几年新開的繡坊中還有兩家實力真的很不錯,有一家的首席繡娘聽說是剛從宮里出來的,之前是宮里針線坊的教習,那花繡得就跟真的一樣。相比之下,我這次選出來“鎮店”的那幅金玉滿堂,就指望能靠著新穎的圖樣來吸引眼球了。”

    安然笑著讓劉嬤嬤拿出一塊淡藍色的云錦遞給鄭娘子:“這是我用了近一個月時間繡成的,您看看咋樣?”

    鄭娘子接過一看眼睛就直了:“這是安然你繡的?真是太漂亮了,你看,這貓毛跟真的似的,看起來毛絨絨的。哎呦,這蝴蝶的翅膀好像在發光誒。安然你怎麼做到的?這種繡法我從來沒見過呢。”

    安然笑了:“這幅繡品叫‘雙貓戲蝶’您再翻到反面來看看。”

    鄭娘子疑惑地把繡布翻了個面。天啦,反面竟然也是一幅雙貓戲蝶,輪廓跟正面一樣,圖案同樣精美,不同的是正面是兩只白貓,反面的兩只貓是黃棕色的。鄭娘子徹底呆住了。站在鄭娘子身后輕輕扇著風的紅錦一個愣神沒握住手中的扇子,掉在了地上,“啪”的一聲驚醒了鄭娘子和自己。

    鄭娘子反復翻看著繡布的兩面,單面的繡品只要求正面的工致,反面的針腳線路如何可以不管。而手上這幅繡品則是正反兩面一樣整齊勻密,分不出哪個是正面哪個是反面。更不可思議的是,那貓和蝴蝶的顏色竟然還兩面不同。

    “鄭娘子您看,這幅雙面繡的“雙貓戲蝶”做成台屏鎮店如何?”安然看著一臉不敢相信的鄭娘子,淺淺笑道。

    “當然……當然……這別說在福城,就是在京城也鎮的住啊。”鄭娘子喃喃道。

    “安然……嗯……我知道這幅雙貓戲蝶放出去一定價值不菲,可是….你也知道我們繡坊的……嗯……這福城店又是新開,前期投入不少,現在我還真拿不出太多……嗯……如果我支付三千兩銀子,你能不能接受?”鄭娘子說完,自己似乎覺得很不好意思,臉微紅。

    “好啊,”安然依然淺淺笑道,“我做這幅繡品的初衷也是希望能夠幫助麗繡坊在福城盡快創下聲勢。”

    “謝謝你,安然,謝謝。”鄭娘子拉著安然的手,她閱人無數,看得出安然的真誠。

    鄭娘子拿著那幅雙貓戲蝶又反復看了一會儿,似乎在沉思著什麼,突然抬起頭,看著安然:“然姐儿,我們合作得更多一點如何?”

    “怎麼說?”安然笑答。

    “嗯,繡圖你還是每月提供五張,然后每年完成六至十幅這樣雙面繡的繡品,依繡品的規格大小而定,比如大的繡品多些,就六幅,少些,就十幅。”

    看見安然眼里明顯的興趣,鄭娘子繼續說道:“另外,我選出三位繡娘,你把繡這貓毛和蝴蝶翅膀的繡法教給她們。每年,你將獲得麗繡坊利潤的三……不……四成。”

    四成?大手筆啊!意味著她也是麗繡坊的東家了,反正她本來就沒打算開繡坊跟鄭娘子競爭,這還真是一個好主意。

    “好,不過,除了這兩種,我還會一些其它繡法。以后,每半年我會教她們一種新的繡法。當然,不包括雙面繡。”安然爽快地說到。

    “好,好,太好了”鄭娘子欣喜不已,這次從福城帶回的憂思這會儿早已一掃而空,心情大好。“我這就讓他們准備合作契約,你今天可是會在那‘夏府’?什麼時辰回庄子?”

    “是的,我這就會過去。酉時回這邊簽合約,然后讓張叔送我回庄子,可好?”安然問。

    “好,就這樣說定了,先讓紅錦送你們出去。呵呵,我可要好好考慮一下讓誰來學習這麼難得的繡法。”鄭娘子接過剛回屋的紅錦拿進來的銀票遞給安然,共六張,面值都是五百兩的。

    安然和劉嬤嬤回到夏府,何管家帶著平安、麗桃几個正在前院店鋪里忙著呢,聽說那些定制的收銀台、茶几、層架、長椅等昨儿才剛送來。

    制衣坊里,庄嬤嬤和麗梅正配合著在給繡娘們上課,講解不同面料拼接縫制時要注意的問題,有的面料容易抽絲,有的面料容易卷邊。

    “她們倆還真是配合默契,相得益彰呢。”安然輕聲對劉嬤嬤說。

    安然沒有打擾她們,跑去內院的花園找小午去,她知道小午肯定帶著大猛和嬌嬌在那玩呢。

    果然,一到小花園,就看到小午坐在那儿專心地刻著一只小狗,已經刻了一半,大致看得出形狀了,這才學半個月呢。安然真覺得小端小午這雙姐弟忒聰明,小端學刺繡也比一般人快。

    大猛和嬌嬌正在扑搶著一只粗麻布縫制的圓球,玩得不亦樂乎。猛一看見安然就丟下球扑了過來。一人兩犬玩得樂呵呵的,小一會儿這兩只沒良心的小東西才想起沒有看到另一個小伙伴,四處張望,還看著安然吠了兩聲,似在詢問。安然摸了摸它們的頭,笑道:“小雪今日沒來,留在庄子里了,下次帶她來看你們。”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6 12:32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6 12:43 PM 編輯

第二十五章 弟弟(上)

    用完午餐,安然拿棉帕子抹了嘴,跟劉嬤嬤誇著黃嬸廚藝真不錯。黃嬸和黃伯是一同買進府的夫婦倆,黃伯做門房兼花匠,黃嬸掌勺,負責廚房事務。廚房里還有兩個打雜、做下手的婆子。

    正說話間,福生急匆匆地走進來了,一臉怪異的神色。

    “福生哥哥,你今天怎麼這時候回來,出什麼事了嗎?”安然問。通常福生都是酉時末才從雙福樓回來的,午飯都是在雙福樓吃。

    “妹妹,”福生急切地喚了一聲,正想說,想想又轉頭對小午吩咐道,“小午,你帶大猛和嬌嬌去花園玩。”

    小午乖巧地應了,出去前還把門帶上。

    “妹妹,我今天幫馬掌櫃去東郊菜園子跑了一趟,回來的路上在一個破棚子里看到一對可憐的母子,那婦人病得很重,好像快死了。那儿子……那儿子……長得几乎跟妹妹你一模一樣。”

    “砰”一聲,劉嬤嬤手上的碗跌在桌子上,“那孩子多大?”

    “看著也應該跟妹妹差不多,只不過更瘦小些。”福生臉上的震驚和不可思議從進門到現在,一直沒有消退過。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呀……如果……但是……這不可能的嘛......是真的真的很像嗎?”劉嬤嬤緊緊抓住福生的手。

    “嗯,是的,除了黑點、瘦點,簡直一模一樣。”福生被他娘的反應嚇到了,愣愣地點頭答道。

    “嬤嬤,你怎麼了?你想到什麼了?”安然對劉嬤嬤的失態也是一頭霧水,奇怪極了。

    “姐儿,”劉嬤嬤略略回過神,“夫人懷著你四個月的時候,有一次在店鋪里暈倒,掌櫃請來了大夫,那大夫把了脈說是雙胞胎,所以夫人容易營養不夠。可是府里專用的葉大夫很肯定地說不是雙胞胎,胎儿比較大而已。夫人好不容易懷上一胎,倒也沒有太失望,說老天肯賜給她一個孩子已經很開心了。可是……可是你生出來的時候並不大,還很小。當時我們也沒想那麼多,可是……可是……”

    “我娘生我的時候,嬤嬤你在旁邊嗎?”安然問。

    “沒有,當時福生的弟弟剛沒了,我怕晦氣影響小主子不敢去。是后來姐儿你不肯吃那奶娘的奶,夫人這才讓人來找了我去。老夫人還因此說你命薄,專門尋著晦氣親近,把夫人都給氣哭了。"

    “噢?那當時誰陪著我娘?”安然繼續問道。

    “應該是穩婆花娘子和夫人的貼身丫鬟菊香。”劉嬤嬤蹙著眉頭回憶著,“福生的弟弟病重時,有一味藥我們找不到,我去了冷府求夫人。那時我在夫人院子里看到早早請來備著的花娘子,當時我還拜托花娘子一定要保證夫人母子平安。”

    “菊香現在去哪了?那個叫花娘子的穩婆是我娘找的嗎?”安然前世在電視劇中宮斗宅斗看多了,此刻似乎聞到一些陰謀的味道,只不過都是一些幻想出來的小點點,拼不到一起。

    “菊香在你出生后沒多久就嫁給大管家了。那個花娘子是林姨娘找來的,大小姐和大少爺也都是花娘子接生的。自從夫人懷了你,老夫人就讓林姨娘管家了,要夫人好好養胎。生了你之后,夫人又一直身体虛弱,所以后來就一直沒接過來,都是林姨娘管著。要不是夫人少有的堅持,當時剩下的一小半嫁妝鋪子和庄子都要讓老夫人和老爺交給林姨娘管了。”劉嬤嬤神色凄凄地回答,心里又想起那時夫人的可憐和林姨娘的囂張。

    “走,福生哥哥,你帶我們去看看,遠嗎?”

    “不是很遠,馬車過去一刻鐘就到了。我看那母子很可憐,那男孩跟你長的又那麼像,走的時候給了他二兩銀子讓他去請大夫,也不知道他去請了沒有。”福生帶著安然二人出門,一邊走一邊說道。

    馬車走了一刻鐘左右,拐進了一條小路,剛拐過路口沒多久,就看到一個人提著一個小木箱走來,一路嘮叨著:“真是晦氣,這都就要斷氣了還看什麼病,早干嘛去了。”

    同時,路邊一間破棚子里傳出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和“娘……娘……”的呼喊聲。

    不知道為什麼,這哭聲讓安然的心揪得很不舒服,就像那天第一次在雙福樓吃飯看到窗外,那個遠遠的模糊的臉時心里那種憋悶和難受。

    剛走近那棚子,就聽見那哭聲喊著:“不,你就是我娘,你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她們從那破窗子里看進去,只見一堆稻草上躺著一個瘦兮兮髒兮兮的婦人,正哭著的男孩拉著她的手一直喊著“娘”。

    安然的心似乎也跟著難受得很,一不小心身子一歪連忙用手撐在窗子上,把一塊不知道什麼東西拂掉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那男孩被這聲音嚇到,猛地抬起頭看過來,安然和劉嬤嬤都呆住了,那張臉真的跟安然几乎一模一樣。
   
    那男孩也呆住了,愣在那里看著安然,忘記了哭。

    福生拉著安然和劉嬤嬤走了進去,劉嬤嬤這才看到那個婦人的臉。“你,你是花娘子?”雖然十三年前才見過一面,而且現在的花娘子又老又瘦,但是劉嬤嬤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實在是花娘子上嘴唇那顆大痣太顯眼。

    “你……你……你……是……”花娘子疑惑地看著劉嬤嬤,顯然不記得是誰。可是當她看到劉嬤嬤身旁的安然時,全身都顫抖了起來,緊緊盯著安然,喘著粗氣:“你……你姓冷?……几……几歲了?”

    “是的,我姓冷,十三歲,十月初八子時三刻生。”安然一字一句地回答。

    花娘子的眼淚瞬間傾泄而出,用力地抓起那男孩的手:“丑丑,丑丑,她是你親姐姐,一胞所出的親姐姐,現在我放心了,可以閉眼了。丑丑,記得幫我全家報仇!幫你自己報……”那最后一個仇字還沒來得及說出來,花娘子就閉上了眼睛,那抓住男孩的手也垂了下去。

    “娘……娘……娘……”那個叫丑丑的男孩又大聲哭起來。

    安然情不自禁地走過去蹲下,輕輕摟住丑丑,丑丑趴在她肩頭繼續哭著:“姐姐……姐姐……”

    看見丑丑左手緊緊抓著一團布,還有金色泛出,安然奇怪地拉起丑丑的手:“這是什麼?”

    丑丑張開手掌,是一團白色的棉布和一根上好的鑲玉金釵子。

    “林姨娘的釵子!”劉嬤嬤驚呼。

    看見安然疑問的眼神,劉嬤嬤拿過那根釵,又細看了一眼,很確定地說:“這就是林姨娘的釵子,她剛進冷府時總喜歡戴這只釵,聽說是她爹特意按照京城流行的款式訂制給她做嫁妝的。有一次她的丫鬟青玉不小心把這釵掉地上摔裂了,跑來求我幫忙拿去補,當時福生的爹在玉器鋪里做管事。可是這釵補好之后還是有一條不細看不是很明顯的痕跡,被林姨娘發現了,把青玉打得半死。咯,就是這條補痕。”

    安然打開那團折疊著的布,竟然是密密麻麻一份血書。

    當年,夏芷云懷的確實是雙胞胎,林姨娘給了花娘子那根金釵,並用她女儿威脅她,如果夏芷云生了女儿就留下,如果是儿子就讓花娘子弄死,一個弄死帶出去,一個報為死胎。孩子出生后夏芷云就暈過去了,花娘子看到是女孩很高興,她實在不敢殺人。可是沒想到很快又出來了一個孩子,還是男孩。菊香就按照林姨娘吩咐讓花娘子抱著男孩從小門出去走遠點扔進河里溺死,自己抱著女孩出去報喜去了。

    花娘子到河邊正要把孩子溺進水里,孩子突然睜開眼睛,烏溜溜地看著她。花娘子愣住了,想起自己那早夭的儿子,再也下不去手,抱著孩子在河邊轉了很久,直到天快亮了,還是狠不下心,就想著先抱回去問問他相公,找個人家送出去算了。她家在郊邊的村尾,獨門獨戶的,應該不容易被人發現。沒想到等她到家一看,家已經几乎燒光了,她的婆婆、相公、和女儿都燒死在里面了,焦黑焦黑的,分不清誰是誰。在燒焦的廢墟里,花娘子還發現一個裝油的桶,她很清楚那不是她家的東西。

    花娘子知道一定是林姨娘要滅口,她們家一向與人沒有什麼爭執,更別說是冤仇。她想去報官,但走出十几步,一陣冷風吹來,她清醒了。官府就是冷家,她沒有證據,而且極可能不等她走到府衙,就會被人害死,那麼她一家人的仇也報不了了。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6 12:45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6 12:51 PM 編輯

第二十六章 弟弟(下)

    意識到危險處境的花娘子帶著孩子躲在一輛裝麥子的馬車里,等馬車停下的時候,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從此,花娘子帶著孩子開始了顛沛流離的生活。

    安然摸著丑丑的頭問:“你們來平縣多久了,這花娘子是想帶你去福城報仇的麼?”

    “我們已經去過福城,”丑丑回答道,“半個月前去的,但是娘打聽到我的親娘已經死了很多年了,現在要我死的那個林姨娘已經是知府夫人。娘說要帶我去京城找我親外祖父。所以五天前我們又回到這里。離這里不遠的威遠鏢局經常有人會護送商隊去京城,娘想求他們帶我們一起走,娘可以在路上為他們洗衣做飯,我可以為他們跑腿,我們從昌城一路來到這平縣,都是這樣跟著人家的商隊或者鏢局的。”

    “那你們一開始為什麼不從昌城直接去福城,而是來平縣呢?花娘子在這里有熟人?”安然又問,她還以為丑丑她們已經在這里住很久了。

    “我們是准備直接去福城的,可是到平縣的那天早上,我正在喝粥,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后腦勺一陣劇痛,像被棍子狠狠敲了一樣,然后就暈過去了,娘請大夫來看,大夫說沒有問題,可是我一直到晚上才醒過來,商隊已經先走了。”丑丑回答道,很是郁悶,“我都不明白自己那天為什麼會突然暈過去,我的頭后來也都沒有痛過。要是那天我們直接跟去福城了,我們也許還可以跟著那商隊一起去京城,他們本來就是要去京城的。”

    “什麼時候,你什麼時候頭痛暈倒的?你記得是哪一天嗎?”安然很是驚訝,是傳說中的雙胞胎心電感應麼?

    “一個多月前吧,娘說那天后來還突然下了好大的雨,娘不忍心把我挪出去淋雨,只好自己掏了錢,多住了一天客棧。”丑丑疑惑地看著安然,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關心這個問題。

    這也太强了吧?都不需要驗證了。安然心里驚嘆,突然想到那天在雙福樓劉嬤嬤說的話。安然一下把丑丑拉了站起來,上下左右打量著:“你以前有沒有被火燒傷過?”

    “姐姐怎麼知道,很久以前的事了,”丑丑驚訝地瞪著那雙跟安然一模一樣的大眼睛,“好像是在四歲的時候,娘在幫人干活,怕我跑沒了,就讓我自己躲在草垛子里睡覺。后來不知道為什麼草垛子突然燒了起來,幸虧跟娘一起干活的人發現,把我救了。”

    丑丑說著把左邊褲子卷起來,讓安然三人看那一大片紅紅皺皺的疤痕。“這就是那時候燒傷的,背上還有一塊”。

    安然一把抱住丑丑,眼淚劈劈啪啪地落在丑丑頸背上。安然雖然頂著跟丑丑一樣的年齡,但她的靈魂三十好几了呀,看著這自出生之日起就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難的孩子,她怎麼能不心疼呢?

    丑丑感覺到了安然的眼淚,趕忙慌亂地安慰道:“姐姐莫哭,莫哭啊,那些傷早就不疼了,就是看得嚇人,我又不是女娃,沒關系的。”說完,還“呵呵”干笑了一聲,“從那以后,因為這些傷疤,娘就叫我丑丑了,之前她都是叫我狗儿的。姐姐說丑丑這名字是不是更好聽啊?”

    丑丑本心是想讓安然轉移一下傷感的情緒,卻是讓安然更難受了,他理了理丑丑的頭發,說:“不,我弟弟這麼好看,怎麼會丑呢,咱不叫丑丑,以后你就叫君然,字容若。君子坦然,能容下很多磨難和經歷,越發自强不息。好嗎,君儿?以后有姐姐在你身邊,再也不會讓你受苦了。”

    “嗯,我以后就叫君然,字容若,我記住了。”君然留著眼淚,狠狠地點頭道。“之前娘在秀才哥哥家做幫工的時候,秀才哥哥有教我念書,我知道姐姐說的意思。”

    “君哥儿,可憐的君哥儿,夫人要是知道你們姐弟重逢了,不知道該有多高興。”劉嬤嬤伸手摟住君然,又哭又笑:“以后嬤嬤會好好照顧君哥儿的。”

    安然看見君然求助地看向她,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這是劉嬤嬤,是我的奶娘,也是從小服侍娘親的,這几年,都是嬤嬤辛苦養育我,就像我的養娘一樣。要是沒有嬤嬤,我可能早就被打死在那冷府里了。”

    君然一聽,連忙跪下,給劉嬤嬤磕了一個頭:“謝謝嬤嬤養育我姐姐,照顧我姐姐,否則君儿今天就不能夠和姐姐相認了。讓君儿給你磕個頭,君儿以后也會孝敬嬤嬤的。”

    劉嬤嬤趕忙彎腰將君然抱起來:“君哥儿,你折煞嬤嬤了,趕緊起來,趕緊起來。”

    安然又指著福生對君然說:“這是福生哥哥,是嬤嬤唯一的儿子。”

    “福生哥哥好,”君然連忙打招呼,“福生哥哥是個好人,剛才還給我銀子讓我給娘找大夫呢。”

    福生招牌式憨憨地笑了:“君然好。”

    劉嬤嬤也笑道:“虧得你福生哥哥今日遇見你,你又長得跟你姐姐一模一樣,要不然我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相認呢。”

    “這樣,我們先回去,福生哥哥你讓何管家找人來,給花娘子找個好點的地方好好葬了。明日我再帶君儿去祭拜她。”安然對福生說道。

    福生應了。

    君然給花娘子磕了三個頭,才站起來跟安然他們一起走出去。“小時候我很害怕娘,她有時候對我很好,會抱著我哭,有時候又會打我罵我掐我,說是我害死了她的家人。后來慢慢長大了,她就沒有打罵我了,總是跟我說那個林姨娘的事,讓我發誓要報仇。娘也很可憐的,這些年也總是她把我養大的。”

    安然摟過君然的肩,柔聲說道:“君儿,記住你的名字。仇恨,永遠不能成為一個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是,姐姐,君儿記住了。”君然點頭應到。

    四人坐上馬車,很快回到府里。福生去了前院找何管家,安然讓劉嬤嬤帶著小丫鬟去幫君然先買兩套外衣、里衣和一些生活必須品,自己則帶著君然到內院。

    內院的廳房和六間正房本來都配有嶄新的楠木家具,真正是“提箱即可入住”

    安然指著最靠東兩間對君然說:"這兩間就給你了,有床那間做臥房,沒有床那間做書房,我讓何管家給你定做一套書架回來,自己還需要什麼就跟姐姐或者福生哥哥說。等嬤嬤買了衣服洗具回來,你先洗個澡,好好休息休息,小睡一下。那最靠西兩間是我的臥房和書房,等下我們去那書房先挑几本書給你看,娘親留下的一箱書大多在里面。筆墨紙硯也分一些過來。”

    “姐姐,我可以去讀書嗎?”君然滿懷渴求地看著安然。

    “當然可以,君儿,你很喜歡讀書?”安然笑著看著這個可憐的孩子,這個與她長得一樣,與她有著神奇的心電感應的孩子。

    “是,我以前經常躲在學堂的窗底下偷聽,總是被人發現,然后就趕我走。后來住在秀才哥哥家里的時候,他對我可好了,有時間就會教我認字,還教我很多道理,可是,”君然說到這里,沮喪地垂下眼眸,“一年后,秀才哥哥進京趕考去了,就沒有人再教我了,秀才哥哥送我的兩本書也被娘搶走換錢了。”

    “沒事,君儿,你才十三歲,只要你肯努力,還來得及的。”安然拍了拍君然的肩膀,君然要比她矮小半個頭呢。“這兩天姐姐就去打聽打聽,給你找個好先生來府里教你。你呢,就先好好練字,姐那儿有很好的啟蒙字帖呢。”

    “嗯,姐姐,我會很用功的,秀才哥哥以前還說我有讀書的天賦呢,那兩本被娘賣掉的書,我都背了一本半了。”君然看起來確實很喜歡讀書,說起讀書來眼睛特別明亮,那眼睛跟安然的眼睛一個樣,只是眉毛比較粗一些。

    兩姐弟正談得高興,劉嬤嬤買了東西回來了。對安然說:“姐儿,我回來的時候剛好在門口遇見張叔,說是那位陳小姐在麗繡坊呢,知道你在縣里,就想請你過去一敘。”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8 08:28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8 08:37 AM 編輯

第二十七章 傳言?退親?

   “噢?之柔姐姐啊?那我過去玩玩。君儿現在處處都不熟悉,嬤嬤你留下照料君儿,舒心跟著我去。”安然還是挺喜歡陳之柔的。自那次畫牡丹圖之后,陳之柔還約了她在麗繡坊見過一次,相談甚歡,除了談論牡丹圖的刺繡要點外,還說了很多大家小姐們聚會時的趣談,讓安然對這個時代閨秀們的生活、興趣等又多了一些了解。

    而安然嘴里的舒心,此刻正瞪著一雙杏仁眼,在安然和君然之間看過來看過去,這第一次見到的少爺,跟小姐長得也太像了吧?

    “發啥愣呢?”安然看著好笑:“這是我弟弟,今日才從外面回來。”

    “見過少爺。”舒心連忙見禮,醒悟到自己的唐突,滿臉通紅。

    這個宅院里現在有三個做家事的丫鬟,舒心、舒意、舒晴。舒心也是因主家犯事被拍賣的官奴,聰敏、靈活,做事井井有條,還有一手絕妙的梳發技巧,目前是二等丫鬟,算是三個丫鬟中的小頭頭。

    安然帶著舒心走到正大門,黃伯正在跟張叔啦呱著,兩人見安然過來,忙起身相迎。

    安然笑道:'‘張叔,你之前老是說離開家鄉太久,都不會說家鄉話了。現在是不是巴不得日日來我這府里跟黃伯敘舊啊。”

    “呵呵,安然小姐又打趣我了。不過,不嘮不知道,這一嘮啊,原來黃老哥他們家住的村子就在我們村隔壁呢。”張叔跟安然比較熟悉,倒是不拘束。

    不一會儿,馬車就到了麗繡坊門口。夏府和麗繡坊就在一條街上,走路也不過一刻鐘,安然平時更願意步行的。

    走進一號繡樣間,陳之柔正在跟紅錦研究那蜜蜂的觸角怎麼繡好看,爾琴在一旁幫著劈絲。

    看見安然進來,陳之柔高興地招呼:“安然快來,你看看,我已經把這兩朵並蒂牡丹繡好了,你看看咋樣?”

    見安然肯定地點頭稱好,陳之柔略帶得色地笑了:“我自己也覺得好看,這是我長這麼大繡得最好看的花了。”

    “呵呵,之柔姐姐如此費心繡這幅牡丹圖,到時候帶去京城,清平侯夫人一定會很喜歡的。”安然促狹地眨了眨眼睛。

    “安然,我要提前去京城了,下月十九就出發。”陳之柔剛剛還得意的笑臉一下又直接晴轉陰了,“本來想可以跟你多說說話,還有啊,可以多跟你學習一點刺繡技巧的,現在……我不管啦,這一個月安然你要多來陪我几次。”

    “下月十九?嗯,我的店鋪下月初八開業,之柔姐姐你還來得及給我捧場哦。”安然笑得很可愛。

    “店鋪,安然要開店鋪嗎?是繡坊嗎?啊,不要,你還是開個制衣坊吧?你上次穿的那身襦裙簡直太好看了,嗯,今天這身也好看。你要開了制衣坊,我以后就從你這里定制衣服,反正我姑父的商船經常會去京城的,到時候我托我姑母來找你取。安然你一定要為我特別設計最好看的。”陳之柔也不管安然是不是真的開制衣坊,就劈里啪啦地囔開了。

    安然“噗哧”一聲笑出來:“之柔姐姐還真說對了,我開的就是成衣鋪子,我會讓人給你送帖子的,那天你可要早些過來看看,一定會有你喜歡的款式。”

    “嗯嗯,我要好好選几件帶去京城。安然放心,我會帶我的姑姑嬸嬸、姐姐妹妹都去的。”陳之柔猛點頭。

    是啊,陳家一個家族的根基都在這平縣呢。安然想了想,問道:“之柔姐姐,我想為舍弟請一位先生,你能幫我了解一下麼?”

    “真是巧了誒,”陳之柔興奮地抓住安然的手:“我祖母想讓四弟和五弟跟我們去京城進學,他們的先生許博可是平縣最好的駐府先生。不過他很嚴厲的,而且束修是一般先生的兩倍,具体多少我不是很清楚,要回去問問。”

    “這樣吧,之柔姐姐,你回去后幫我問問那位許先生的意思,如果可以的話你讓人給我帶個話,我們夏府就在這條廣南街的街尾,跟東亭街交叉的地方。如果許先生有意考慮,明日我帶舍弟到你府上拜會許先生。”安然急切地說道。人跟人、人跟事之間經常是需要緣分,一個好先生可不是那麼容易碰到的。

    “好啊好啊,你這小忙人,請你到我府里一趟可不容易。我這就回去讓我娘去說項,我們明天再聊哈!”陳之柔一向說風便是雨,說話間收起繡繃,拉著爾琴就要走。

    安然笑著搖了搖頭,跟紅錦一起送陳之柔出去。

    “安然小姐,剛好您過來了,不如跟奴婢去繡房看看,我們夫人選出兩名繡娘,跟奴婢一起學習您的繡法。夫人說,讓您也看看這兩人。”送走了陳之柔,紅錦笑著提議。

    ****************************************************

    安然在平縣忙得有滋有味,不亦樂乎的時候。在福城,在她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卻發生了一件與她密切相關的事。

    而此時,福城,薛府,玉竹院,鐘離浩正臉黑黑地在為這件事生氣。

    “你是說小丫頭的大姐跟齊榮軒衣衫不整抱在一起被人撞破,所以齊家要跟小丫頭退婚,改娶冷大小姐?他們還散布謠言說小丫頭命薄、克母、粗鄙、暴躁……”鐘離浩盯著面前的南征,一字一句,咬牙切齒。他手里一個上好的細瓷嵌金絲杯子應聲而碎在五步之外的窗下,窗欞上停著的一對雀儿嚇得扑愣愣飛起,差點撞上一根斜插過來的粗枝上。

    “是,傳消息回來的人是這麼說的。”南征只覺得周身發冷,他不是那個齊榮軒啊,他不是冷大小姐啊,爺干嘛對他施展“散冰”神功,真是“凍”力十足啊!不會再一個杯子碎在他腦袋上吧?他求助地看向他家爺身旁的兩人,可惜薛天磊也是一臉鐵青,握著折扇的右手青筋暴露,平日里春風般的優雅笑容哪里還可見絲毫?最平靜的當屬毒公子黎軒,他看著前面那牆上墨色大弓投下的蛇一般的陰影,心里想著,是否弄點有意思的蛇毒給那冷家人和齊榮軒嘗嘗?嗯,這次那凶巴巴的小姑娘一定沒有興趣為他們吸出毒來。

    “傳言說,”南征想著長痛不如短痛,說完拉倒,硬著頭皮繼續報告,“冷二小姐自小孤僻冷漠,八歲那年她親生母親過世后,更加暴躁易怒,還把她庶姐和姨娘砸出血來。冷知府本來要請家法將她痛打二十大板的,虧得冷二小姐的奶娘和貼身丫鬟拼死護住,最后她那奶娘被打了二十板子。然后很快他們主仆就被送到庄子上去了。這几年,冷府對她們不聞不問,好像是靠那個奶娘做繡活活……下來的。”

    “啪”的一聲,又一個杯子在窗下粉身碎骨把南征最后的三個字變成了蚊子哼哼。

    死寂般的沉默……

    “去,安排人混進冷府,密切關注跟小丫頭有關的所有事。還有,讓人盯著冷弘文一些。他是小丫頭的父親,有權決定小丫頭的很多事呢。”鐘離浩冷聲吩咐道,嘴角泛過一絲能讓人“速凍”的冷笑。

    可憐的南征快速應聲而去。心里還在咒罵著:該死的冷弘文,該死的冷大小姐,該死的齊榮軒……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8 08:38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8 08:54 AM 編輯

第二十八章 表姐妹?

    福城冷家發生什麼事安然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好的不得了。走出麗繡坊,抬頭仰望藍天,安然只覺得懷里揣著的新合約,讓她的雙腳又更扎實一點地踩在了這大昱的土地上。

    安然自醒來之后一直在想怎麼努力掙錢,怎麼努力積蓄自己的力量,盡量不去想那個冷家,但她很清楚總有一天,她不得不面對那個所謂的父親和那個狠毒的、現在已經貴為“嫡母”的林姨娘。還有,那個莫名其妙的娃娃親。

    這里不是現代,不是律法健全、媒体活躍的講人權的社會。這一對“父”“母”完全可以成為壓得她難受,甚至壓死她的大山。

    何況,現在還有一個孿生弟弟,一個還不知道能不能被冷府承認、抑或會不會一進冷府就被人害死的弟弟。

    不,為什麼要進冷府那個鬼地方呢?能不讓他們知道不是更好?

    可是,君然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就像她自己,不是沒有想過帶著劉嬤嬤和秋思悄悄離開,但她接受不了隱姓埋名、不能見光的“黑戶”身份,且一旦暴露,她的各種下場也只會被認作“罪有應得”、“自作自受”。

    夏家、外祖父母,安然再一次想到他們,安然姐弟倆需要他們的支持,他們的庇護。安然也需要可以信賴的長輩來告訴她怎麼做才是對君然最好。可是他們會願意嗎?

    不管怎樣,那幅剛剛開始繡的觀音圖要抓緊時間了,必須趕在陳之柔動身前完成,希望這份壽禮能夠讓外祖母想起她這個外孫女。希望夏家能夠看在夏芷云的情分上,在必要時能護著他們姐弟一點。

    嗯,還需要要跟君然好好談一談,他有權知道自己的環境、決定自己未來要走的路。這里的人懂事早,不像現代,十三歲還是才剛開始讀初中的懵懂寶貝。聽說那個什麼慶親王世子,十三歲那年就敢衝進死士包圍圈救出他的太子堂兄,當今皇上。

    安然正一路想著自己的心事,冷不防一個艷紅色的身影從左前方突然扑過來,眼看就要撞在安然身上,要不是身后跟著的舒心機警手快拉住安然,倆人往旁邊快速一閃,安然就成了那團紅影的人肉墊子了。

    安然站定了,才看清那摔了個大馬趴的紅影是一個跟她差不多年齡的女孩。這時兩個丫鬟打扮的人匆匆跑上前扶起那個紅衣女孩:“二小姐……二小姐……你還好吧?”

    那個紅衣女孩一站起來就衝向安然罵道:“都是你,都是你害我摔倒的。”說著揮手就要打安然耳光,安然正要出手,只見那只揮過來的手定格了,原來被舒心抓住了。

    紅衣女孩掙脫不出自己的手,怒聲罵道:“狗奴才,放開我。”

    安然看著那個女孩,聲音不大,但堅定清冷:“這位姑娘,你自己不好好走路摔倒了,還差點把我一起撞倒,我沒有怪罪你,你還在這撒潑,是何道理?這里這麼多人看著,你當大家都眼睛瞎了嗎?”

    “就是你,”紅衣女孩吼完轉向她身邊那兩個丫鬟,“紅翠碧珠,你們說,是不是她害我摔倒的。”

    一個丫鬟大聲應和:“就是你害我們二小姐摔倒的”。

    另一個丫鬟被她家小姐惡狠狠的的目光盯著,不得不抬起頭,可是聽到周圍人三言兩語的議論她又退縮了,囁嚅道:“是你……你……不好……你要是不躲開…….我們家小姐……就不會摔在地上了。”

    舒心忍不住“哈”地一聲大笑出來“原來你們走在路上都是隨時准備給人家做人肉墊子的啊?看到人撞過來,不躲開,反而讓他撞在地上做墊子。”

    周圍的人也哄然大笑,紛紛大聲議論:“是啊,誰看到有人朝自己撞來還不躲開的。”“就是就是,自己摔倒差點把人家撞到了,不道歉還想誣賴人家,這還是人不是?”……

    紅衣女孩狠狠甩了那丫鬟一記耳光,怒視安然恨聲道:“福城知府是我親舅舅,惹了我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噢?福城知府的親外甥女?冷幼琴的女儿?她的表姐?表妹?

    安然冷冷一笑:“不管知府大人是你親爹還是你親舅舅,都不能硬要我給你當人肉墊子吧?你不知道當今聖上最恨那些以權謀私、稱霸一方的官員嗎?你還是小心說話,別害了知府大人哦!”

    “你,你...”紅衣女孩指著安然,氣得那手指都在發抖,又回不出什麼話來,狠狠地吼道:“你給我等著,再讓我看見你,我要你知道厲害!”吼完猛一轉身,快步走了,那兩個丫鬟也趕緊跟上去。

    安然淺笑盈盈,對著周圍眾人福了一禮:“小女謝過各位主持公道。”然后帶著舒心,轉身也離開了。

    “舒心,你會武功吧?”離開人堆,安然突然問道。剛才帶著自己閃身的敏捷和抓住紅衣女孩時的反應之快,都不是一個普通的內宅小丫鬟能做到的。

    “以前的主家是武官,少爺小姐都是自小習武的。我從小跟著小姐,也陪著一起練習了。”舒心回答道。

    兩人說著話,已經到了夏府大門,黃伯給安然開了門,說道:“小姐,剛剛陳府小姐派人來,說讓您明日下午帶少爺過去。來人送來一張名帖,還有一張紙,說是當年先生考核陳府少爺的題目,讓我們家少爺看看,我一起遞給劉嬤嬤了。”

    “好的,黃伯,我知道了,”安然剛想往里走,又想起一件事:“對了,黃伯,你有堅持晚餐喝小米粥嗎?晚上有沒有好睡一點?”

    “有啊有啊,多謝小姐了。我媳婦按照您教的,每天晚餐都給我加一碗小米粥,堅持下來效果挺好的,沒覺得像以前那麼煩躁,胃也不難受了,晚上好睡多了。”黃伯樂呵呵地回答道。哪有主家像他們家小姐一樣,經常會關心他們。知道他前段時間燥熱,胃不舒服,失眠,還特意教給他媳婦食補方法,讓她給自己開小灶。

    “嗯,有效果就好。”安然笑著點點頭,向內院走去。

    內院,花園的小亭子里,君然坐在長椅上,靠著一根柱子正在看書,小午坐在對面繼續忙著雕刻他的小狗,嬌嬌乖乖地窩在君然的腳邊打瞌睡,皮實的大猛則拿長椅當跨欄,跳過來躍過去的忙得歡。

    安然遠遠看著,嗯,還真是個溫馨的場景。

    劉嬤嬤走到安然身邊,笑著說道:“這大猛和嬌嬌啊,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君哥儿和你長得太像,不一會儿就黏乎了。對了,姐儿,你是想讓君哥儿到陳府學堂讀書嗎?剛剛陳府有人拿了名帖和一張什麼考題過來,說是讓你明日帶君哥儿過府。”

    安然正要開口,見到君然帶著嬌嬌和小猛過來了,君然一走近就問道,“姐,我要去陳府讀書嗎?”

    “不是的,”安然笑著回答,“陳府的四少爺五少爺要跟他們伯父去京城進學,他們的先生據說很有才學,又善于教導。所以我就想請他來府里教你。明天我們先過去陳府拜會,他要滿意你才會接受我們的聘請。”

    “可是姐,這張紙上的題目我有一大半都不懂,你說先生會不會嫌棄我。”君然低下頭,很是沮喪。

    安然笑著拍了拍他,說道:“你不懂是因為你沒有學過,沒有機會學,所以沒有什麼好沮喪的。正因為你不懂,才要請先生來教。如果給你機會,你沒有好好學,學過了還不懂,那你才應該覺得羞愧。”

    君然點了點頭:“姐,我明白了。還有,我會寫很多字,但都是拿木棍或木炭在地上寫的,沒有拿過毛筆,明天要是先生讓我寫字怎麼辦?”

    “你就直接告訴先生,你沒有用過毛筆。但是從現在起,你會很用功地練字,你請先生幫你制定一個時間表,多少日子達到怎樣的水平,如果你沒有努力做到,讓先生失望了,就任憑先生處罰你。”安然看著君然的眼睛,慢慢說道。

    “嗯,”君然堅定地點頭,眼里帶著一種決心和信念。

    “你不用怕難為情,不可以跟先生撒謊,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但是你可以告訴先生你的決心,你會付出比別人多几倍的努力。你要用你的誠心和決心來打動先生。”安然一字一句,繼續說道。“任何事情,如果切實努力過了,即使失敗,也算對得起自己了。"

    "如果先生不願接受我們的誠心,看不到你的決心,不肯給你機會,那麼,就是他和你沒有做師生的緣分,我們就另尋機會,另外找一位先生。沒有他,你也未必不能學出好成績。一位好先生確實能幫到你很多,但最重要的還是得靠你自己。”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1-28 08:56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1-28 09:15 AM 編輯

第二十九章 姐弟交心

    第二日早上,用了早餐,安然和君然先去花娘子的墓前祭拜。無論如何,她畢竟是養大了君然。

    “姐,你說,是不是我害死了花娘子的全家。”君然低聲問道。

    安然把杯中的酒灑在墓前,回答道,“即使她當時把你溺死在河里,她的家人依然會死在那場大火中,而且,應該還包括她自己。”

    “君儿,你想回冷府麼?”安然看著君然問。

    “不想。”君然很肯定地回答,臉上沒有表情。

    “為什麼?當年想害死你的只是林姨娘,祖母和父親應該不知道,畢竟,你是唯一正宗的嫡子。”安然問。

    “這些年,我跟著花娘子四處流浪。有時她會帶著我在一些大戶人家做短工,那些婆子丫鬟經常在一起說些夫人姨娘,嫡子嫡女庶子庶女的事。姐,就算當年只是林姨娘一個人想害死我,那又怎樣?我們的娘親剛走,祖母和父親就把年幼的你送到這麼遠的庄子上,五年來不聞不問,若不是嬤嬤忠心,若不是姐姐你能干,你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姐,我不想回冷家,即使不得不回,也要在我有能力護住姐姐,有能力為自己討回公道的時候。”君然臉上,此刻有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堅毅。

    “嗯。”安然欣慰地看著君然:“無論回不回,姐姐都會讓你堂堂正正地站在陽光下,只要我們姐弟倆努力,我們會過得比他們誰都好。”

    姐弟倆並排站著,遠遠望向前方那綿綿群山。陽光透過大樹的葉子,碎碎地灑在這兩張九成相似,一樣堅毅的臉上……

    站在一旁的劉嬤嬤抬頭望天,心里默念:“夫人啊,如今小姐少爺已經相聚,兩人都很懂事,很能干。夫人您可以安心了。明年清明,我會帶少爺小姐去祭拜您的。”

    回去的馬車上,劉嬤嬤看著安然眼下淡淡的烏青:“姐儿,你今晚不要再繡到那麼晚了。”

    “之柔姐姐要提前去京城,下月十九就走,那幅觀音圖必須趕在那日之前完成。不過這樣也好,應該可以在十月二十八外祖母壽辰前把禮送到。”安然笑答。

    “要不,讓嬤嬤幫你一起繡吧?”劉嬤嬤也知道時間趕,可她還是心疼安然。

    “嬤嬤,你不用擔心我,這几天事多。今天要是把先生請到,我們就回庄子里去,我就有很多時間,不會熬夜了。”安然安撫著劉嬤嬤,“送禮,重在心誠,何況我是第一次給外祖母做壽禮,必須自己親手完成的。”

    “姐,這麼多年了,外祖家都沒有理會娘親和你,你說他們會願意接受我們嗎?”君然插了一句。他昨天聽劉嬤嬤說了很多關于夏家和冷家的事,心里對外祖父一家並不抱有多大希望。

    安然淺淺笑道:“凡事盡心盡力即可,不宜强求。當年娘親傷了外祖父外祖母的心,父親又那般冷情不知修補關系,外祖一家與我們走淡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娘親病重的時候,外祖母還是派人來探望了。君然,就是不為別的,我們也應該替娘親盡些孝道。"

    "至于其它,得知我幸,不得我命。我們該爭取的就要爭取,那些盡力爭取之后還是得不到的,就是不屬于我們的。”安然看著君然,她不希望曾經的苦難生活讓君然的性格偏執。

    “是,姐,我明白,最可靠的依靠還是我們自己。”君然對自家姐姐的話還是很信服的。雖然這個雙胞胎姐姐只比他大片刻,但他就是覺得能夠讓他全心信賴和敬愛。

    “可是,姐儿,你今年已經十三歲,十月里過了生辰便到十四了,要是冷府一直這樣不接我們回去,你的親事怎麼辦?雖然齊夫人受過夫人的恩,這樁親事又是夫人和齊夫人親自定下的,但現在冷府里若沒有人為你主事,万一有個變數怎麼辦?還是要請你外祖母為你做主才好。”劉嬤嬤最近心里一直在為這茬不安啊,但又不知自己在不安些什麼,自從那天聽了庄頭家的美娟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話后,劉嬤嬤總覺得哪里不對,眼皮子一直亂跳的。

    安然撇撇嘴,親事?能黃了最好。

    回到夏府,用了中飯,安然讓鋪子里、府里所有的下人都集中到外院廳房,正式見過君然。“這位是我弟弟君然,之前因為一些原因一直在外地,昨儿才回來。”

    “見過少爺。”大家齊齊行禮。君然也笑著跟眾人打了招呼。

    “何管家,你幫君然找兩個小廝吧,十二歲到十五歲之間,機靈一點的。舒心,我和劉嬤嬤經常不在這邊,君然的生活、飲食,你多照料一些。”

    “是。”兩人應下。

    “另外,”安然轉向黃嬸,“天氣炎熱,大家又都很忙碌,從今天起廚房每天下午做些紅豆湯或綠豆湯,給大家消消暑。每日的菜也算著量買,新鮮買、新鮮做、新鮮吃,熱天里剩菜剩飯容易壞,吃了對身体不好。”

    黃嬸愣了一下,被旁邊站著的婆子輕輕推了推才回過神來,趕忙應了。眾人臉上都是感激,他們是運氣多好才遇到這樣体貼下人的主家,紅豆綠豆那可都是主子們吃的東西啊。

    安然揮了揮手讓大家散了,自己帶著君然和劉嬤嬤,准備去陳府了。

    劉嬤嬤按照常規配了四色禮品,准備給陳家的。為許先生准備的禮物是安然前段時間讓福生按照自己的設計做的,是一套筆墨架組合,本來安然是准備放在自己書房里的,現在只好先貢獻出來了。

    到了陳府,陳之柔親自迎了出來,看著面前的兩姐弟就愣住了。“安然,你跟你弟弟是雙胞胎吧?太像了。”

    安然笑著應是,轉頭對君然說:“君然,這位就是陳家姐姐,是她推介許先生給我們的。”

    君然上前行禮:“君然謝過陳姐姐。”

    陳之柔笑著還了一禮:"不用客氣,我跟安然一見如故,當妹妹一樣,你自然也就是我弟弟了。”

    陳之柔讓小廝帶君然去了書房,許先生已經在那里等侯。

    安然一行則往后院走去。陳府的后院很大,由好几個獨立的院子組成。到了“柔月軒”里,陳之柔就讓爾琴招呼劉嬤嬤在外間喝茶,自己則把安然拉進里屋,拉著安然的手劈里啪啦地問了一堆關于成衣鋪子的問題,一點沒有了剛才婉約優雅的大家閨秀形象。

    安然俏皮地把小腦袋一歪,側靠在陳之柔的肩頭:“之柔姐姐,我這要都跟你說了,不是一點神秘感都沒有了?沒有了神秘,就少了期待,那多無趣呀?還不如留著這些問號,到時候也許會有更多驚喜。”

    “你這小丫頭片子,鬼精鬼精的。”陳之柔拿手指點了一下安然的前額,“也不知道你的小腦袋怎麼長的,忒多花樣了。好,我就等著看你的美麗花園到底都長了些什麼花儿?”

    “肯定都是美麗、獨特的花就對了,”安然笑道,“之柔姐姐,今日來我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你既然把我當妹妹,我也不該對你隱瞞什麼?”

    看見陳之柔疑惑的眼神,安然簡單地把自己和君然的身世情況說了一下。話還沒說完,就被陳之柔一把摟住:“安然妹妹,你們姐弟倆真可憐,尤其是君然……老天保佑,幸好你們姐弟倆現在相認了。”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在安然的肩上。

    “姐姐別為我們傷心呀,我們很好的,只是還要請姐姐為我們保密。我們暫時不想讓冷家知道君然的存在,否則我會擔心他的安全。君然現在先跟我娘姓夏,那座宅院和“美麗花園”都是屬于平縣夏府夏君然的,我只是被送到庄子上的冷府二小姐。姐姐可明白我的意思?”安然問道。

    “嗯...嗯...”陳之柔趕忙點頭應道:“安然放心,我明白的。我娘懷我著我的時候,就好几次差點被害得流產,后來又被我庶兄推了一下早產了,差點大出血而死。最后雖然是保住了命,卻虧了身子,再無所出。"

    陳之柔接著道:"也正因為我娘只有我和我姐姐兩個女儿,我祖母對她很不滿,這次伺疾就叫我們回來,几個姨娘和她們的子女都留在我爹身邊。”

    “不過,幸好我娘的娘家强勢,我姐姐也嫁得好,所以他們也不敢太過分。”陳之柔拍著安然的肩:“安然你做的對,現在確實不能讓冷家知道君然,那些人敢害第一次,就會害第二次。不過,你們可以求助你外祖父家啊。”

    “不瞞姐姐說,這次你進京,我正想請你幫我帶一份壽禮給我外祖母。不過你到那儿同樣什麼也不用多說,他們只要知道我在庄子里,靠奶娘做刺繡活著就可以了。我與之柔姐姐本來就是在麗繡坊相遇、交好的,不是嗎?”安然對陳之柔眨了眨眼睛,相信她會明白自己的顧慮。陳之柔雖然爽直率真,但這個時代大家小姐中,又有几個敢天真無邪?何況陳之柔以后還是要嫁入侯府的。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1 03:57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1 04:11 PM 編輯

第三十章 許先生

    陳之柔巧笑嫣然:“妹妹放心,我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不過----我給妹妹跑腿,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報酬啊----?”那樣子像足了討魚吃的貓咪。

    “嗯……這個嘛……”安然賊賊地眯了眯眼,頓了一頓,才突然湊近陳之柔,綻開如花笑顏:“我給之柔姐姐設計一款獨一無二的嫁衣如何?”

    陳之柔聽到前面的“設計”“獨一無二”,正要歡呼,就聽到了“嫁衣”兩字,羞得伸手就撓安然癢癢,兩人笑鬧成一團。

    鬧了一會儿,安然笑呵呵地小喘著問道:“之柔姐姐……你跟我說說……那位許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

    “嗯,聽我伯母她們談論過,許先生當年是兩榜進士,也曾經封過官,但是人太耿直,不擅官場運作。后來唯一的儿子得重病死了,白發人送黑發人,更加郁郁寡歡,就辭官回鄉。不曾想家里的田產都被早已被族里堂兄弟霸占,儿媳婦生下遺腹子后也死了。他和夫人只能帶著剛出生的小孫子生活,誰知兩年前他的夫人也病死了,現在就剩他們爺孫兩人。唉,都說他那小孫子命不好,克家人呢。”陳之柔說著嘆了口氣。

    “他那小孫子今年多大了,許先生住你們府里,那他孫子跟著誰呢?”安然問道。

    “七八歲吧,好像說是有一對忠仆夫婦一直跟著許先生,應該是他們在照顧吧。許先生每七日放假一日,都要回去住一晚的。”陳之柔邊回答邊拿了一粒桔子給安然。

    這時,爾琴走了進來:“小姐,許先生讓人傳話,說他已經考核完夏少爺,要見夏少爺的姐姐。”

    “好吧,我是該去一趟,我們下次見面再聊了。”安然站起身。

    陳之柔讓爾琴送安然過去。

    安然進了書房,見君然和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面對面坐著,應該就是許先生了。經歷的種種風霜讓他早早頭發花白,但那挺直的脊梁和儒雅的氣質,卻讓人輕易感受到他的不俗。

    安然走上前福了一禮:“許先生好,我是君然的姐姐。”

    許先生的眼里閃過一絲驚訝:“夏小姐好,君然說你們府上由你主事,所以我想和你商談一下。沒想到你也還是孩子,你們一樣大吧?”

    “是的,許先生,我和君然是雙生姐弟。許先生有什麼顧慮或要求,盡可以跟我說。”安然恭敬地回答道。

    “哦,是這樣的,”許先生看著這個少女的一言一行,還真是感覺沉穩得不像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君然起步晚,底子薄,但我還是很欣賞他的誠實和決心,而且我剛才考核了一下,他的悟性和接受能力都比一般人强,所以我決定接受你們的聘請。”

    安然心里歡喜,正色道:“謝謝先生肯給君然機會,我相信君然一定不會讓先生失望的。還請先生嚴格要求于他。”

    “我一定會的,”許先生回答道,“只是我有兩個條件還請夏小姐考慮。一是我要求的束修想來陳家已經告訴你們,一個月五兩銀子,確實要比一般的先生高得多。"

    許先生一頓后,績道:"二是我不能像現在在陳府這樣七日回家一日,我有一個八歲的小孫子相依為命,原來照顧他的家仆很快要回鄉養老,所以以后我需要每日回家。不知你們能否接受這兩個要求?”

    “先生的第一個要求完全沒有問題。物有所值,先生的才學能力既是高過一般的先生,所收束修自然也要與能力對等。"安然點頭。

    "至于第二個要求,對我們也是沒有問題的,只是對先生來說,先生不如考慮讓小孫子一起住在夏府,免得先生掛心,畢竟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可以讓他跟君然一起學習,對君然來說,多一個伴,對先生來說,不用掛念孫子,還可以同時教導。”安然誠心提議道。

    “這……夏小姐好意,我心領了,只是……"許先生想了想還是坦言道:“我那小孫子可憐,自小失了父母,被傳言是克父克母的薄命人。”

    “先生相信嗎?----先生自然不信,我可以看出你依然很疼愛你的孫子。而我們也不信這些什麼命薄,克人之類的流言,如果先生只是有此顧慮的話,大可放下。”

    許先生看著安然姐弟一會儿,終于下定決心:“好,我接受夏小姐的好意,七日之后,我處理好其他事,就帶著我的孫子一起進夏府。但是,我的束修改為四兩銀子,我知道你也許不在意,但我有我的原則。”

    “沒有問題,就依先生所言。”安然爽快回答。很多人需要的不是憐憫而是尊重。

    許先生遞給君然一本字帖和一本薄薄的估計有三十頁左右的冊子:“這七日里,每日練字早晚各十張,要記住我剛剛跟你說的要領。這本資料是我從十几本書中整理出來的,你要背下它,七日之后我會考你。有不理解的沒有關系,先背下來,我會跟你講解。”

    “是,”君然雙手接過,恭恭敬敬地應下。

    兩人跟許先生告辭之后退出了書房。

    在外面侯著的劉嬤嬤和爾琴迎了上來,劉嬤嬤輕聲問君然:“君哥儿,可成了?”

    見君然笑著點頭,劉嬤嬤立馬笑得兩眼咪咪,好像撿到了金子。

    爾琴送他們出去,安然交代到:“我今天會回庄子,就不去跟之柔姐姐道別了,有什麼事派人到夏府交代一聲就好,他們會帶話給我的。”

    爾琴應下。

    回到夏府,安然找來何管家,跟他說了許先生七日后住進來的事:“何管家,外院還有三間正房,你讓人收拾出兩間來,一間給許先生爺孫兩人住,一間作為授課的書房。另一間就作為客房吧。"

    現在伙計、小廝都住在前院,外院左邊的四間廂房圍起來作了制衣坊,右邊的四間廂房中一間做了福生的木藝室,另兩間圍成了一個迷你小院給何管家一家人住。也只余下一間空置的廂房了。

    黃伯和黃嬸住在東大門旁邊增蓋的耳房。繡娘和丫鬟們都住在內院的廂房。

    安然真是慶幸當時買下這做宅院,地盤夠大,跟前面鋪子帶的小院又連成一片,非常方便實用。

    “還有,”安然繼續對何管家說道:“讓小午跟著君然一起聽一年的課吧,下了課他就可以繼續練習雕刻。小午還小,多學點知識、多些見識對他以后都有好處。”

    何管家自然是高興地應了,他知道小姐是處處為小午考慮。若不是官奴三代之內不能脫奴籍,小姐一定會讓小午就跟著少爺讀書的。不過,能夠給小姐這樣的人為奴,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1 04:12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1 04:42 PM 編輯

第三十一章 要退婚了

    接下來的日子,安然就埋頭忙于繡觀音圖了。反正鋪子的各項准備工作有福生和何管家操心,制衣坊里有麗梅和庄嬤嬤,內院里有舒心……

    君然現在簡直就是一個讀書狂人,不過安然很理解,也支持。畢竟,論正式啟蒙,君然比別人晚了很多年。

    安然只是交待舒心盯著君然的飲食,盯著他每天要保證四個時辰的睡眠,並監督他每天早晚帶著大猛和嬌嬌繞著花園跑兩刻鐘。

    這天早晨,安然練習完跆拳道,帶著小雪溜了一圈回來,正准備吃早餐,福生來了。安然很是驚訝:“福生哥哥,怎麼是你來了,不用去雙福樓嗎?還是出了什麼事?”

    安然是准備用完早點去平縣的,今天是許先生帶著小孫子進夏府的日子。不過也應該是平祿或黃伯來接她們啊。

    福生把手上的包裹遞給安然。“妹妹,這是昨晚薛少爺讓人送府里來的,說非常重要,要我親手盡快交給你。因為已經過了亥時,我只好今天一早送過來了。”

    安然疑惑地接過來,打開一看,里面除了薛天磊的一封信,還有一個盒子,和一個紙包。

    先看了信,信里說之前安然給那几張玉米、紅薯、土豆、辣椒的圖文已經給番商看了,說下次來大昱會帶些過來。

    “這沒有那麼非常重要吧?”安然嘀咕著,打開那個盒子,盒子里二十個不同顏色、形狀的小瓷瓶,還有一張黎軒寫的使用說明書。安然看得心花怒放,養生丸、美容丸、解毒丹、迷藥、毒藥、癢癢藥……五花八門,還有三顆“万花丹”,說是能解百毒,即使不能解的奇毒也能暫時抑制。

    好東西啊,黎軒這份回禮也太重了,安然想著下次再好好回憶一些現代急救技巧送給他,要不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不是?嘿嘿……

    最后打開的那個紙包竟然是一條絲帕子和一封偉祺公子寫的信,信里詳細說了冷安梅、齊榮軒的勾搭、冷家和齊家的交易、關于冷安然孤僻暴躁的傳言,以及冷齊兩家准備退婚,婚約換給冷安梅的計划。而那條繡著一對並蒂蓮和一個“梅”字的絲帕是冷安梅的,帕子熏了一種奇香,這種香味跟桂花香融合,會使人迷情。而那日齊榮軒和冷安梅被“撞破好事”就是在齊府桂花園裡。偉祺公子的信寫得很隱晦,但安然不是真的十三歲,一看就明白了。

    偉祺公子在信的最后還讓安然不要太傷心,他很快就會再送上一份大禮,如果安然到時候想改變這個局面,可以用得上。

    “呵呵,好狗血啊。”安然冷笑一聲,看來故事確實源于現實生活,她沒想過前世電視劇中狗血的宅斗情節,有一天盡然就發生在自己身邊。

    “姐儿,發生什麼事了嗎?”劉嬤嬤在一旁緊張地看著安然臉上的冷笑。

    “沒什麼,齊家要退婚,齊榮軒要娶冷安梅。”安然笑著說了一句,就一邊讓秋思把東西收到屋里去,一邊准備洗手吃早餐。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不可能的,那親事是齊夫人和我們夫人定下的。姐儿,讓我看看這封信可以嗎?我要看看。”劉嬤嬤的聲音都抖了,她顧不上尊卑禮儀了,她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劉嬤嬤自小就是夏芷云的貼身丫鬟,也是識字的。

    “嬤嬤,你別這麼緊張,那個什麼齊榮軒長得是圓是扁我都不知道,退婚就退婚唄,不是更好?咯,這信你要看就看唄。

    劉嬤嬤也顧不上反駁安然,抓過信就急急地看起來。然后“砰”地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著“怎麼辦?……然姐儿……怎麼辦?我就覺得眼皮一直跳,我就知道有事要發生……可是現在怎麼辦?……怎麼辦?”

    “啊呀嬤嬤,這不是很好嗎?既然那個齊榮軒跟冷安梅亂七八糟,那個齊家因為我娘親的嫁妝在林姨娘手上就同意改婚約,這樣的男人,這樣的齊家,你還想要我嫁過去嗎?嬤嬤,我可是你一手養大的,你怎麼能讓我去那種家庭受苦呢?”安然靠在劉嬤嬤身上,開始了撒嬌呻苦。

    劉嬤嬤緊緊抱著安然:“可是姐儿,你現在傳出了壞名聲,又被退婚,以后怎麼辦呢?要是林姨娘再使壞給你隨便找個男人嫁了,怎麼辦呢?”說著說著就嗚嗚嗚哭起來。連秋思也跟在一旁哭了起來。

    安然簡直頭大,只好輕輕拍著劉嬤嬤的背:'‘嬤嬤,你別緊張,車到山前必有路。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大不了掙個魚死網破。何況還有外祖父家呢?還有,你沒看到偉祺公子說了會幫我嗎?你別哭了,嬤嬤,別哭了嘛。”

    劉嬤嬤聽到這里,突然抬起頭:“對啊,姐儿,那薛家好像跟皇家有什麼牽連的,聽說權勢很大,還有,看那偉祺公子的樣子一定也是有大背景的,他連大小姐那張帕子都能弄到手,還能知道他們的計划,一定很厲害的。姐儿,你還知道什麼菜譜,我們都給薛大少爺,我們不要錢,我們不要錢……”

    說著,劉嬤嬤“謔”地站了起來,卻又不知道要做什麼,打著圈團團轉:“我們要去找將軍王,要去找你外祖母,我們去京城,對,去京城,現在就去……”說著就走過來拉著安然要去准備行李。

    安然把劉嬤嬤按在椅子上:“嬤嬤,你冷靜點,現在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你自亂陣腳只會讓事情更壞。你現在貿然去找外祖家,說什麼呢?說那些傳言是林姨娘搞的?說退婚是林姨娘害的?證據呢?還是你要說擔心林姨娘會把我亂嫁?而且夏家會不會願意插手冷家的事呢?”

    見劉嬤嬤的情緒稍微冷靜了一點,安然又放輕聲音說:“嬤嬤,你看,我娘又是在夢里教我那麼多東西,又是讓我找到君然,她一定會在天上保佑我們的。”

    這一下說到了劉嬤嬤的心里:“對,姐儿,我們去祭拜夫人,給夫人上香,我們去跟夫人說這件事,請夫人保佑姐儿。還有啊,也要帶少爺去夫人墓前給夫人看看。”

    “好好好,再過几天美麗花園就開業了,那之后我們就帶著君然去福城一趟,可好?”安然安撫著劉嬤嬤,讓她漸漸平靜下來。

    剛好小端扶著何林娘子散步回來,安然趕緊讓大家都坐下來吃飯。

    何林娘子食補加鍛煉,已經很有起色,至少不會那麼容易暈了,臉上也有了點血色。現在每天早晚都在院子里走兩刻鐘,或者讓小端陪著去后山腳下轉上一圈回來。

    安然從一個小瓷瓶里倒出一粒紅色藥丸讓何林娘子服下。

    眾人吃完早餐,就一起回平縣了,連小雪都一起帶上。安然想了一下,把黎軒那盒東西也帶著,還是放在那里比較安全,這個小院畢竟是冷家的地盤。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1 04:57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1 05:04 PM 編輯

第三十二章 美麗花園

    到了平縣夏府門前,福生直接去雙福樓,黃伯接手安置好馬車,安然几人則回了內院。

    大猛和嬌嬌一看見安然和小雪就猛扑過來,三只狗儿鬧起了“群狗狂歡”。正在書房寫大字的君然聽說安然到了,趕緊出了書房迎過來,姐弟倆也有七天沒見面了。

    大猛和嬌嬌跑過去舔了君然的手,讓君然揉它們的脖子。小雪則呆在那,看看安然,又看看君然,再看看安然……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懵懵的,可愛死了。

    安然笑著摸摸小雪的腦袋:“那是我們家少爺,是我的親弟弟。去,跟他親熱一下,打個招呼。"

    小雪舔了舔安然的手,跑到君然腳邊。君然蹲下摟著小雪的脖子,又摸了摸它的頭,小雪吠了一聲,在君然臉上舔了一下,歡快地搖著尾巴。那模樣把大家都逗樂了。

    大家正熱鬧呢,舒晴過來說先生到了,何管家帶人去了外院書房。安然趕忙讓小端小午帶著三只狗儿玩,自己和君然去了外院。

    只見平祿和另外兩個小廝正在幫著把几個箱子抬進許先生爺孫倆的臥房,就在書房的隔壁。何管家和許先生站在臥房門口說話,旁邊站著一個穿墨綠色衣褲的小男孩。

    許先生他們的臥房是外院四間正房中最大的一間,用家具和垂簾隔出了三個區域,左右區都有床、頂豎櫃、和衣架,中間區域則是一個小會客區,正中間擺著一套四人圓桌椅,靠牆壁是一張長條形櫥櫃。

    安然帶著君然一起上前行禮:“許先生好,對這臥房和書房還滿意嗎?有什麼需要的你隨時可以跟何管家說。”

    “非常滿意,夏小姐費心了。”許先生拉過身邊的小男孩:“這是我的孫儿許家諾,小諾,見過小姐、少爺。”

    安然趕忙上前一步攔著:“小諾是吧?你以后就稱呼我們安然姐姐和君然哥哥好嗎?”又轉向許先生說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您是君然的老師,以后就是我們姐弟倆的長輩。我們也會把小諾當作弟弟一樣看待。你們在夏府就是在自己家里,不用客氣才好。”

    許先生撫了撫短須,爽然應下:“安然小姐心意,老夫生受了。小諾,給安然姐姐和君然哥哥見禮。”小諾乖巧地行了禮。這孩子長得好,看著也機靈,就是有點怯怯的,不太說話。

    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安然心道。她拉著小諾的手,笑著說:“小諾,我們這里也有一個跟你一般大的小孩,他叫小午。以后下學了就跟小午一起玩好嗎?還有兩只很可愛的小狼狗呢。”

    小諾的眼睛一亮,乖乖地點頭應了,還向安然綻開一個甜甜的笑容。

    安然跟許先生又寒暄了几句。許先生要考核君然,兩人進了書房。

    君然讓舒晴幫他去內院書房把功課和那本冊子拿來,順便帶了小諾去找小午。

    安然則與何管家在廳房坐下,談了美麗花園開業准備的情況。兩人正准備去前面鋪子,秋思拿著一個小瓷瓶過來了:“小姐,為了找合用的瓷瓶裝藥丸,耽誤了時間。”

    安然接過瓷瓶遞給何管家:“你娘子近日的氣色已經好了很多,今天起就留在府里了,也免得你們夫妻分住兩地。這瓶子里有兩顆名醫黎軒配制的“榮血丸”,隔半個月服一顆。對了,今天早上你娘子已經服用一顆了。”

    何管家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著手中的瓷瓶:“毒公子黎軒?大昱最有名的神醫?我之前的主家說過,不論是毒公子的補藥還是毒藥,都是千金難求。”

    說著跪下來就磕頭:“奴才知道小姐不喜歡下跪磕頭這一套,可是今天您一定要讓奴才磕了這個頭。小姐的恩德,奴才一家銘記在心。”

    安然笑了:“毒公子?神醫?這麼神奇啊?馬掌櫃只跟我說他是名醫,沒想到來頭還挺大的,呵呵,這就好,你娘子服用完三顆榮血丸之后,一定會大有起色的。”

    “嗯,定是會的。”何管家高興地直點頭,小心收好瓷瓶,帶著安然往前院走去。宅子原來連接前院的大門已經堵上,只在側邊開了個小門。

    安然邊走還邊在心里得瑟:千金難求啊?她那盒子里可有二十瓶來著。

    她不知道的是,黎軒本來只准備給她三顆“万花丹”和三瓶養身美顏的藥丸。卻被鐘離浩和薛天磊一硬一軟,一個威逼,一個利誘,不得已之下才如此慷慨地解“藥”包、“大出血”的。

    安然三人走進鋪子“美麗花園”,只見麗櫻、麗桃、麗蘭、小端正坐在長椅上縫制白、綠兩色雙拼的紗質窗簾。

    鋪子已經都裝修得差不多了。一樓是主賣場,分為展示區、收銀區、和休息區。

    展示區占賣場三分之二的面積,放置著六個四臂落地展示架。正中那一個高些,圍繞著它擺成一圈的五個矮一些。每個衣架的四臂上都掛著一個木制纏著白色棉布的衣撐,到時衣裙就會掛在那些衣撐上。

    休息區由一長兩短三張擺成凹形的長靠背椅和一張茶几組成,長的可做四人,短的可做兩人,都包著厚厚的綠色棉墊子,坐著靠著都軟軟的很舒適。

    美麗花園的收銀區由一張長長的半橢圓形賬台隔出來,賬台后面有一個套櫃,下面是儲物櫃子,上面是四層多寶格,放著很多小木盒子,里面裝著一朵絹花、頭飾或一個穿著可愛衣服的木豬木狗木娃娃之類。這些都是買衣服贈送的禮品,要單買也可以。

    絹花、頭飾是用零碎的布料做的,安然按照前世飾品的樣子畫出來,主要由麗櫻、麗桃、麗蘭制作。

    二樓是量身定制區,東面靠牆擺放著一張包著墨綠色墊子的大長台子,那里將用來擺放各式布料。北面牆上斜嵌著三面一般大小的銅鏡,前面還擺放著一面落地大銅鏡(安然很懷念玻璃鏡啊,可是她不懂制玻璃),南面則用木板隔出了三間試衣間。

    中間區域則是呈三角形狀擺置著三套四人圓桌椅,全都包著墨綠色墊子。每張桌面上都放著紙、筆、軟尺,和一個長形花瓶,到時花瓶里都會放進一枝花。

    “不錯。”安然笑著對何管家說道:“我很滿意。”

    “都是小姐設計得好,現在就差紗窗簾還沒弄好,到時掛上去整間鋪子一定會更漂亮的。”何管家看著這個店鋪也是很開心。

    “嗯,帳房先生還沒找到合適的嗎?”安然問道。

    “是,上次李牙婆送來几個,奴才都沒看中,有一個還行,但他只願意簽五年契。李牙婆說后日會再送几個來看看。小姐,奴才……”何管家說到這突然頓了一下,面上有點猶豫。

    “怎麼了?有什麼話就說,你什麼時候也學著這麼吞吞吐吐了?”安然笑問。

    “是這樣的,”何管家想了想還是說道:“跟奴才一起被拍賣的官奴中有一個人叫王平,在我們之前的主家府里是做帳房管事的,管賬能力、人品都很好。只是他在抄家時被官兵打斷了了左腿。他還帶著一個儿子,今年九歲,人很機靈,而且手非常巧,會用木頭、竹子雕刻各種東西。還會有竹片編筐子、籃子,都漂亮得緊。小午之前就是老跟著他做這些,很有興趣。所以福生少爺才會說小午學得快。”

    “很好啊,你為什麼不早說,現在找得到他們嗎?”安然奇怪地問道。

    “奴才很早就想說的,可是一來王平的左腿斷了,大戶人家都不願意買這樣的人,覺得會讓府里沒面子。二來我和他是舊識,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擔心小姐認為我徇私。”何管家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斷了一只腿而已,拄上拐棍能走路吧?”安然問,只要不影響日常工作生活就可以了不是?

    “能的能的,他都是自己拄著一根棍子走,比我們慢些而已。”何管家趕緊回答。

    “那不就得了。讓他做帳房,又不做伙計,都是坐著工作又不影響。再說了,他只要是正直、勤快、能干的人,就不會丟府里面子,身殘的人可比心殘的人有面子。至于說他是跟你從小一起長大的舊識,那就更好了,知根知底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是府里的大管家,又是鋪子里的大管事,我自然是信你的。要不我得多累啊,天天記掛著你做了什麼事。告訴你何大管家,要是有一天你讓我懷疑了,我直接處置了你,才沒閑工夫邊懷疑邊用地累心呢。”安然笑道。

    “是,呵呵,奴才明白了,奴才不會讓小姐為這樣的事累心的。”何管家也笑了起來,總覺得跟著自家小姐做事,再累都是心情舒暢的。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1 05:05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1 05:09 PM 編輯

第三十三章 九丹環佩

    回到府里,安然又去了制衣坊,跟麗梅、庄嬤嬤一起驗看新制好的成衣。現在已經完成了四十六套衣裙。

    麗梅拿出一頁紙遞給安然:“小姐,這是奴婢做的一份定制制作規程,便于麗櫻、麗桃接定單后跟制衣坊的銜接安排,也便于她們跟客人解釋,回答客人問題,您看看可行?”

    安然快速看了一遍,很是欣喜,她也是准備要做一份的,因為最近趕著繡觀音圖,遲遲未動筆,沒想到麗梅也考慮到了,還做得很周詳合理,並不比她想的差多少。

    “麗梅,做得非常好,只有几個小地方我會改動一下,改好了再給你。謝謝你麗梅,你很用心,也很能干!”安然笑著鼓勵道。

    “小姐,您……您過獎了,您給奴婢這麼好的機會,奴婢只怕做不好,不過奴婢會很用心跟何管家和庄嬤嬤學習的。還有呢,奴婢很多字都不會寫,這份規程是奴婢念、麗棠寫的,她還給了奴婢很多意見。”不知道是興奮還是害羞,麗梅的耳朵都紅了。

    麗棠是官奴,是犯官家的庶出小姐,本來是要被賣到窯子里去的,她拼命跟人磕頭,說願意做粗使丫鬟,還撞牆自殺。李牙婆一時心軟,又見她女紅極好,就說服了那個人牙子,從他那里把麗棠轉過手來,賣到了夏府。

    麗棠來了以后,不多話,整日里埋頭做活,手工又快又好,學東西很快,還識字,很得麗梅和庄嬤嬤喜歡。

    “麗梅,万事不怕難,只怕有心人。只要你用心,你就一定能做得比誰都好。”安然鼓勵下屬一向不嘴軟的。

    “嗯,奴婢記下了。”麗梅開心地點了好几下頭。

    其實安然很不習慣他們說話“奴才”來“奴婢”去的,提出過要讓他們自稱“我”就好,但何管家堅決反對,說不能壞了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何管家難得的死硬堅持,安然也就由他了。她知道何管家是為她好。

    安然跟麗梅、庄嬤嬤又談了一些事,做了一些安排,就帶著秋思回內院去。

    剛走到半路,就遇見來找她的舒晴。

    “小姐,麗繡坊的鄭娘子來了,劉嬤嬤正與她說話。”舒晴迎了上來。

    “噢?福城麗繡坊前兩天才正式開業,鄭娘子怎麼有時間回來?沒出什麼事吧?”安然加快了腳步。這還是鄭娘子第一次過來夏府,之前都是讓人來接她的。

    到了內院廳房,門關著,舒心和紅錦守在門外。見安然來,忙開了門讓她進去。

    只見鄭娘子正一臉黑黑坐在那,劉嬤嬤本來在抹眼淚,見安然進來走上前拉著她的手,邊說邊哭:“鄭娘子是為了林姨娘她們散布的那些流言趕回來的,現在福城里把小姐傳得…..很不堪,說你八字硬……命薄……嗚嗚……克家人……孤僻暴躁……嗚嗚嗚……說齊家要退婚。”

    “別哭了,嬤嬤,我們早上不是說好了嗎?別哭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欺負的。”安然安撫著劉嬤嬤,她知道在古代遇到這樣的事,一直視她為小主子和親生孩子的劉嬤嬤有多麼的悲痛和無助。

    鄭娘子也走上前,心疼地看著安然:“然姐儿,你想怎麼做?要不,我們找齊家談談,說明這些都是謠言。對了,我們可以找泉靈庵的云祥師太幫忙,云翔師太出家前跟你外祖母十分交好,聽劉嬤嬤說你母親在世時她也很疼你母親,你母親病重那時她還到過冷府為你母親誦經呢。”鄭娘子眼里無法作假的心疼和焦急讓安然很是感動,這位曾經挺過痛苦艱難,堅强而又精明的女人,也是一個至情至性的性情中人呢。

    “你們別太擔心了,其實這親事退了,倒是很合我意。至于謠言,清者自清,時間久了也就淡了。有緣有情之人自是不會相信那些所謂傳言。至于那個林姨娘麼,她想擺弄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安然淡淡地說道,淡淡的語氣中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鄭娘子看著這個女孩,不知為什麼,她身上那種超乎年齡的從容和淡定總是能讓自己不由自主地相信,相信她能夠做得很好,相信她能夠笑得更燦爛。

    是啊,既然安然不在乎那樁親事,退了就退了吧,至于其它,她相信安然可以處理好的。真有需要的時候,她盡力幫她就是了。

    想通了,鄭娘子就不再糾結這件事了,跟安然她們說起開業那天“雙貓戲蝶圖”帶來的震撼效果。“呵呵,你不知道那天多少人圍著那幅桌屏目瞪口呆。當場就有很多要下定的,不過我們按照你說的,定下了規則:只有累計購買達到五千兩銀子的顧客才能成為麗繡坊的貴賓顧客,而只有貴賓顧客才有資格排期定制雙面繡,雙面繡一年限量十件,排不到的只能排到第二年去。這不,只是開業那第一、二兩天,我們成交的金額就達到了平縣麗繡坊三個月的收入。

    然姐儿,我還真想知道你這顆小腦袋怎麼長的,能畫、能繡,能想出這麼好的主意。還盡是些新奇東西!好了,至于你的事,相信你自己能對付,需要我做什麼就吱一聲。我這就回福城去,美麗花園開業那天我會趕回來的。”說著就風風火火地往外走了。

    安然和劉嬤嬤趕忙一起送她出去。

    “嬤嬤,齊家的那塊‘滿月’放在哪,安全嗎?”安然突然想到一個重要問題。

    “姐儿放心,我裝盒子里埋在榆樹下了,除了我沒人知道。”劉嬤嬤看了看四周沒人,輕聲回答到。秋思送鄭娘子出府了,小端小午小諾帶著三只狗狗在花園那邊。

    “滿月”是齊家送的定親信物,之前一直貼身掛在原主安然脖子上,自從她這個安然醒來后,就摘了下來讓劉嬤嬤收好。安然一向不喜歡戴著首飾睡覺,而且一想到那是什麼定親信物心里就排斥。

    “嗯,收好了就好,不要几天肯定會有人來要的。既然‘滿月’那麼值錢,他們怎麼會舍得不快點拿回去。”安然冷笑一聲。

    “‘滿月’值錢,我們的‘九丹環佩’更值錢呢。”劉嬤嬤撇了撇嘴,“姐儿,他們要是來拿‘滿月’,我們一定要收回‘九丹環佩’。那可是夫人嫁妝里最值錢的一件飾物,是老夫人,也就是你外祖母,特意為夫人定制的。”

    “噢?九丹環佩?上面有九個什麼東西嗎?”安然好奇極了。

    “是啊,是用特別的工藝將九顆一樣大小的各色極品寶石鑲嵌在兩環清透的綠翡翠上,較大的外環上六顆,較小的內環上三顆。而會這種鑲嵌工藝的,世上只有一人,已經過世了,他的儿子們都達不到他的水平。”劉嬤嬤一臉的驕傲。

    “這樣啊,那是一定要拿回來才行,否則外祖母那里問起來都不好說。而且也不能便宜了那些人。”安然蹙緊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

    跟君然一起用過午飯后,安然就回庄子了。今天大石頭說好了會幫忙摘一些蓮蓬、蓮藕、荷葉送來的。這大昱的人都只知道荷花是種來欣賞的,卻沒人知道荷花一身都是寶。

    小端是跟著安然一起回去的,何林娘子現在照料自己完全沒有問題。小端喜歡跟著安然,何林夫妻也希望小端跟在安然身邊。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5 11:06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5 11:12 AM 編輯

第三十四章 蓮花全身都是寶

   大昱至和(“至和”是昱文帝的年號)四年九月初六,一大清早,兩只喜鵲就在院子里嘰嘰喳喳的叫,惹得小端一直興致勃勃地猜著今日會有什麼喜事發生。

    “今天帶你去雙福樓吃飯,算不算喜事?”練完一套品勢的安然平了平氣息,一邊用手指揮小雪蹦高,一邊跟小端說笑。

    安然等了六天,沒有等到冷府來人,倒是昨天薛天磊傳來了口信,約安然在雙福樓見面,還說偉祺公子和黎軒會一同來。

    秋思打了溫水過來給安然洗臉。也高興地接口說道:“后日美麗花園開業,可不是喜事嘛?這喜鵲先給我們道個好兆頭呢。”

    安然洗了個澡,換了出門的衣服。四人才剛吃完早餐,就聽到院子里小雪歡快的叫聲,是平祿很准時地到了。現在小雪一看到平祿來就會很開心,知道自己又可以去見大猛和嬌嬌了(若是福生或何管家來,通常是來商談事情的)。

    馬車到街口的時候,劉嬤嬤和秋思帶著小雪下車先回夏府,安然帶著小端去雙福樓。

    早在門口等著的阿根領著安然二人來到雙福樓后院,一進院子,一幅多風格美男圖就呈現在安然眼前:一身飄逸雪白的黎軒背靠著樹干,雙眼半閉,臉上似笑非笑;陽光帥氣的薛天磊手里端著一杯水,對著另倆人正在說什麼;而面癱冰山男鐘離浩還是永遠的黑色,斜斜地坐靠在椅子上,發髻上一根銀色的簪子,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給他增添了一份別樣的慵懶和不羈。

    安然心里直想著,這就是喜鵲一大早嘰嘰喳喳的原因?要不要這麼養眼哇?不過,一早這麼地欣賞美男圖,確實有助于心情愉悅、保持身心健康。要是他們肯給我做代言,弄個大昱名牌男裝,那就更愉悅了,呵呵。

    “咳咳,”冰山美男已經到了她的面前,警告地看著她。(可惜安然沒感覺到,在她看來面癱是沒有表情的。)這個臭丫頭,不犯花痴不行麼?搞得他每次跟犯了肺病似了。

    “偉祺公子好,”安然趕緊收神,福了一禮。又對著黎軒行禮:“黎公子好!然后才看向薛天磊,笑靨如花:“薛大哥好,你是為美麗花園開業回來的麼?”

    薛天磊寵溺地笑道:“當然了,安然的美麗花園開園了,薛大哥怎麼可能不趕回來呢。”

    “咳咳”一旁的冰山憤怒了,鐘離浩肺沒病,可胃犯酸啊。他的小花痴怎麼可以對薛天磊那廝笑得那麼甜美?還薛大哥?叫他就偉祺公子?

    “安然,你是帶了什麼吃食給我們麼?”薛天磊沒有理會鐘離浩的黑臉(他一年里有三百六十五天臉都是黑的好不?)看著小端手里的食盒問道。

    “是啊,薛大哥,給你一個驚喜,保證讓你們雙福樓多一系列美味。”安然此時就是一只討賞的貓咪,一副愛嬌的模樣讓人心疼死了。

    小端已經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打開蓋子一樣一樣地端出來:三小碗紅豆蓮子羹,一盤香煎藕盒,一盤桂花糯米藕。

    沒等安然介紹,三位美男齊齊拿起湯匙或筷子忙碌起來了,全然不顧美男形象。看得安然和小端在一旁大眼瞪小眼。

    等三碗兩盤都空了,薛天磊才顧得上問:“安然,紅豆一起的那是什麼?這兩盤的主料是同一種食材,吃起來脆脆爽爽的,是什麼?”

    安然還沒開口,那黎軒就先抱怨起來:“小安然,你要帶這麼好看美味的食物給我們,要提前說一聲嘛,我們就不吃早餐了,這下可好,都撐壞了。”

    鐘離浩狠狠瞪了他一眼:“撐壞了還搶那麼快!”

    撐壞了?該!那最后一片藕夾簡直是從他筷子下夾走的。

    安然沒有理會那兩個搗亂的家伙,她示意小端把最下面一個食盒打開,里面有几粒蓮子和一節藕。

    安然指著那節藕解釋道:“這是蓮藕,是蓮花的根莖,肉質細嫩,鮮脆甘甜。吃藕,能起到養陰清熱、潤燥止渴、清心安神的作用;那些一粒粒圓圓的是蓮子,是蓮花的果實,食用能强心安神,滋養補虛。所以說,連花的根根葉葉,花須果實,無不為寶。”

    三位美男聽的眼睛都直了,原來剛才吃的美味是那蓮花埋在泥塘里的根,這小丫頭怎麼知道的?他們通常都只是欣賞那蓮花罷了。

    安然拿出一張紙遞給薛天磊:“薛大哥,這里有五道菜譜,分別是蓮藕獅子頭、涼拌蓮藕片、蓮藕炒雞片、香煎藕餅、蓮藕排骨湯。都是用這蓮藕做的菜,你讓廚師做出來嘗嘗就知道,很美味的,又養身。算作是我對薛大哥支持美麗花園的謝禮。對了,這藕制成粉后,還能有很大的用途,等我有時間弄出來,再告訴薛大哥。”

    薛天磊接過菜譜收好:“安然,菜譜我是一定要收的,但不能白收。上次馬掌櫃帶回來的那道拍黃瓜現在可是我們雙福樓很受歡迎的一道開胃小菜。更別說你前次給的那五道菜譜了,我們各地所有雙福樓的生意最近都明顯好了很多。安然,我知道你的腦袋里有很多好東西,我們合作可好?你以后每月推出一道新菜譜,嗯,還要經常給我提些好建議,可以嗎?你將擁有雙福樓一成的股,合作契約我早就讓馬掌櫃准備好了。當然,安然如果還有什麼條件也可以提出來。”

    一成誒,百分之十?雙福樓在大昱可是有几十家誒,要不要這麼誘惑?安然的眼前閃爍著銀白色的光芒。不由自主地就點頭應了。

    看著安然滴溜溜的財迷樣,黎軒很想大笑,薛天磊又想摸她的腦袋了,鐘離浩則是哼了一聲“小財迷”。直接被安然橫了一眼。

    可是那眼神......看在鐘離浩眼里似嗔似嬌……讓他的心里癢癢的,像小貓抓似的。

    黎軒對著薛天磊說:“你今天可是賺到了,以后小安然推出的新菜,我都要免費試吃哈。”

    安然突然想起還有黎軒的事呢,他讓小端從包袱里拿出一套竹制拔火罐放在桌上,又拿出另外兩張紙遞給黎軒:“黎公子,上次收了你那麼多好東西很不好意思,這些不知道對你有沒有用?權表心意。”

    一張紙上是拔火罐的用途、使用方法。另一張是關于溺水的急救方法,包括人工呼吸和胸外心髒按壓。都是圖文並用。

    黎軒可是名醫,一看就明白其中的奧妙,笑得嫵媚多姿,差點又讓安然失神了。

    “小安然,以后需要什麼迷藥補藥毒藥,不管什麼藥,就跟黎軒哥哥說一聲哈。”邊說邊興奮地用手拍了拍安然的肩。可惜下一秒,就“啪”的一聲被鐘離浩拍掉了。

    迎著鐘離浩的怒視,黎軒很委屈地眨了眨那媚死人的桃花眼。

    安然心里立馬樂了,又開始八卦地想著,真大的醋勁啊!不過這兩人也太……那個什麼了吧?大白天的,要不要這麼曖昧的?哈哈。

    心里正在八卦神游,突然感覺到有委屈抗議的眼神戳著自己。跟著傳來鐘離浩涼涼的聲音:“我的呢?”

    “啊?……哦……呵呵……我不知道偉祺公子需要什麼?”安然訕訕的,想起這位面癱爺可是幫了自己很大忙的。

    “我的荷包壞了,要藏清色,繡茉莉花的。”依然是涼涼的聲音。

    “啊?……哦。……啊?———”

    “下次見面就要給我。”

    “啊?……哦。……啊?———”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5 11:13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5 11:22 AM 編輯

第三十五章 送人

    還沒等安然回過神來,一疊紙就到了她的手里,“這單張的是齊榮軒賄賂考官作弊的親筆信,一疊的是冷弘文貪污救災款的證據,足以革職流放三千里。你收好,會用得著。”

    安然心里真想三呼萬歲,趕忙稱謝:“多謝偉祺公子,謝謝!”

    “叫浩哥哥,我單名‘浩’。”聲音依舊涼涼的。

    “啊?哦。謝謝浩哥哥。”安然總是覺得這面癱很能對她產生壓力,讓她不由自主地聽話。嗯,一定是這座冰山的“凍”人指數太高,所以能輕易凍結了她的思維。

    不過他可是幫了她超大的忙有沒有?而且能弄到手上這些東西的一定不是普通人。浩哥哥就浩哥哥吧,這麼個超强人,叫浩叔叔也行啊!

    鐘離浩偏過頭拍了拍手,並趁那瞬間悄悄勾了勾唇,一抹笑容一閃而過。

    兩個人應聲而落,嚇了安然一跳。

    “她武功很好,人也機敏,以后就在你身侍候。”鐘離浩指著那個十六七歲、一身青色衣裙的女孩。又指著一身黑,二十三四歲的男孩:“他是暗衛,也在你身邊,但在暗處不在明處,你會感覺到,但看不到,不要害怕。”

    看著安然驚訝的表情,鐘離浩不容拒絕地說道:“你手上的這些東西,加上冷府里那位你現在的嫡母,你很快會需要他們的。”

    安然只是驚訝他怎麼對自己這麼好,怎麼能想得這麼周到,才不會想拒絕這天大的好事呢。嗯,這就是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吧?那晚碰巧救他真是太值得了,賺大發了!

    安然順勢謝過:“謝謝浩哥哥!”。聽在鐘離浩耳里軟軟糯糯,怎麼都像是“謝謝好哥哥”。

    “你們叫什麼名字?”安然問那兩人。

    “請小姐賜名!”兩人齊齊跪下。

    安然趕忙拉起他們:“那就叫舒安、舒全吧。”女的叫舒安,男的叫舒全,他們可不就是來保護她的安全的?

    “謝小姐賜名。”兩人很開心,他們以前是沒有名字的,只有代號。

    話音剛落,舒全就不見身影了,舒安則閃到安然的身后。

    “哇,高人誒!”安然不由驚嘆出來。這小說、電視中才有的暗衛真不是蓋的。

    “哈哈,你們兩位都給小安然送了人,我不表示表示豈不是太沒面子了。”黎軒說著就揮了一下右手,一個一身藕荷色的女孩又落在安然面前。

    “她的武功沒有舒安好,但善于辨毒,用毒,醫术也還行,以后就跟著你了,也給她賜個名吧。”說著就遞過三張紙:“這是他們三人的賣身契。"

    安然接過,對那個女孩說:“你以后就叫舒敏吧。”舒敏謝過賜名,也站到了安然身后。

    安然轉向三位美男,很鄭重地福了個禮:“安然謝謝三位兄長,此生能認識三位兄長,是安然三輩子修來的福氣,謝謝三位兄長對安然的關愛!”

    “行了,好好保護好你這條小命就可以了。”鐘離浩心里撇了撇嘴,他才不要做小花痴的兄長,有那倆兄長就夠了。

    安然想了想,反正他們三位都很清楚她和冷家的事了,君然的事還是跟他們說一下比較好。她自己不知道的是,她已經不知不覺中對鐘離浩產生了依賴。

    于是,安然把君然的身世、她與君然的相認詳細說給了他們聽……

    鐘離浩聽完,垂著眼眸沉默了一會儿,說道:“你是對的,先不要讓冷家知道君然的存在。另外,我也會找一個人給君然做小廝。”

    “嗯”安然乖巧地點點頭。

    鐘離浩敏銳地扑捉到她眼里的那絲依賴,咳咳,他真的很喜歡這種被他的小花痴依賴的感覺啊。

    一段“送人”的插曲過后,四人坐下來,開始談美麗花園開業的事。

    安然對他們也沒有隱瞞什麼,詳細說了各項准備工作,包括常規碼數、量身定制、贈送小禮品、積分貴客卡、還有限量款等等。

    聽得三人嘖嘖稱奇,這小丫頭腦袋里到底還有多少新奇東西?還都是些聞所未聞的。

    薛天磊問道:“那個什麼碼數,每個人都可找到相應碼數的衣服嗎?”

    安然笑著點點頭:“只要身材不是太特別,一般人都可以找到適合自己的碼數。所以只要告訴伙計自己的碼數和自己看上的款號就可以了。稍微有一點偏差的自己修改一下也可以。”

    “比如我一般穿‘瓏’碼,”安然站了起來,比划著自己衣服腰部的位置,“若是我喜歡腰這里松一些,可以自己放大一點;若是我嫌太寬松,可以自己收緊一點,也可以系一條腰帶。”

    安然今天穿了一件白色交領襦衣,袖子跟平常衣服的直筒袖不同,自上而下越來越寬,有點像小喇叭。領邊、袖口都鑲著一寸多寬的打著細褶的同色同料花邊,下系一條綠色撒花裙。剛好這時一陣清風吹來,袖邊、裙擺、還有發髻上嵌著點點碎粒珍珠的綠色發帶都迎風飄動。配上那白嫩得能掐出水來的肌膚、盈盈閃亮的靈動雙眼,簡直就是一個茉莉小仙子。

    “咳咳”,鐘離浩伸手拉了安然過來坐好,他真的很想拿布把旁邊那兩雙瞪直了的眼睛蒙上。(黎軒很委屈:愛美之心人人皆有,我只是很純潔地在欣賞好吧?)

    “小安然,你弄那個限量款不是憑白讓自己少掙錢嗎?再說人家模仿得可快,你這里賣得好了,很快就會有很多人仿制的。”黎軒沒有理會鐘離浩徒自憤慨的冰冷眼神,問著自己好奇的問題。

    “能引起大家跟風也是為美麗花園做宣傳啊,美麗花園就是要以獨特的設計和精良的做工打出自己的風格。”安然自信的微笑讓她那張本就美麗的小臉徒增一種瑰麗的風采。“而且我們的限量款和量身定制都是針對那些有錢有地位的夫人小姐的,她們會願意跟在人家后面穿仿制的嗎?美麗花園出品的衣服上可都縫有特殊的標志,別人很難仿照的。”

    “噢?什麼樣的標志?”薛天磊瞪大了眼睛。

    安然看了小端一眼,小端從自己包里拿出一塊拇指大小的小布片,上面繡著美麗花園四個字。現在這些商標都是由秋思和小端繡的。

    薛天磊接過一看,繡工精美,可是這也不難仿制啊?腦中一個心念閃過,快速翻到反面,果然,也是精美的美麗花園四個字,正反兩面一樣的漂亮平整。

    “安然,麗繡坊的雙面繡轟動了整個福城,都快傳到京里去了,那可是你的杰作?”薛天磊問道,三人六只眼睛都緊緊盯著安然,等待答案。

    安然微微偏著頭,抿嘴不語,笑得可愛極了,不置可否。

    “小安然,你今年到底几歲?不會真的是天上掉下來的金童玉女什麼的吧?”黎軒上下打量著安然,似乎真的想發現什麼奇異之處。

    “怎麼,我喜歡吃好吃的食物、喜歡穿好看的衣服、喜歡琢磨漂亮的東西,不可以嗎?我就是聰明又有創造性,不可以嗎?”安然索性耍起小賴。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太可以了!以后黎軒哥哥的衣服都交給你了。”黎軒連忙討饒兼討便宜。

    “不用理他,最多交給繡娘。”鐘離浩冷冰冰地說道。開玩笑!他的小花痴怎麼能給他之外的男人做衣服?嗯,那個雙胞胎君然勉强可以,如果小花痴一定要做的話。(安然撇嘴:我哪有那麼勤快?這里又沒有縫紉機,有我也不會用。我也不會裁剪啊。設計設計還可以,親自動手免談。)

    “呵呵,黎軒哥哥,以后我再弄個男裝店鋪,你們來給我做代言的話,你們自個儿穿的衣服全部免費。”安然順勢提出自己一早就有的這個念頭。

    “代言?什麼意思?”黎軒湊過腦袋。又一新奇詞語?

    “嗯,就是你代表了我們出品的衣服,你走出去,人人都知道你穿著我們的衣服。看到你就想起美麗花園。嗯,不對,到時候男裝鋪會起另外一個名字,就不叫美麗花園了。”

    “咳咳”,鐘離浩盯著安然。代表小花痴出品的衣服?那只能是他,必須是他,至少,必須有他!

    “呃……呃……還有浩哥哥,還有薛大哥。”安然這次看懂了,趕緊補充道,這座冰山真的很凍人啊。

    “呵呵,安然,那我們三人就等著你的男裝鋪子,不過這次美麗花園開業,你要薛大哥做些什麼?”

    “嗯,薛大哥,你送兩個大花籃吧,上面貼著賀詞,一個寫雙福樓賀,一個寫七彩綢緞庄賀。”安然笑咪咪的。

    “大花籃?為什麼?那有什麼用?我早准備了更好的賀禮,馬掌櫃明天會送去。”薛天磊疑惑地問。

    “大花籃放在門口啊,人家都會看到七彩綢緞庄和雙福樓跟我們關系好。我們可以借借你的勢嘛。”安然倒是坦白,“薛大哥你介不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美麗花園若有什麼難事,薛大哥一定會幫忙出頭的。我們七彩綢緞庄和美麗花園本來就有合作嘛!”薛天磊連忙應承。

    “明天,張知縣的夫人,還有几家官家夫人小姐,都會過去美麗花園的。”鐘離浩在一旁插嘴。有他在,誰敢找美麗花園的麻煩?哪里需要借薛家的勢?

    “太好了,呵呵,謝謝浩哥哥。”安然眉眼彎彎的笑容讓鐘離浩的心柔柔的、軟軟的。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5 11:25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5 11:28 AM 編輯

第三十六章 雜事

    這時,馬掌櫃送來了合約,安然看了一遍,簽字,摁手印,收起自己的那一份。呵呵,她很歡喜啊,似乎這喜鵲報喜還真是那麼回事呢。

    四人又談了一會儿,安然起身告辭,要回府里安排一些事,還必須早點回庄子去,她的直覺告訴她冷府的人這几天一定會到的。

    看著安然的馬車漸漸遠去,黎軒拿手上的扇子敲了鐘離浩肩膀一下:“喂,大冰塊,你越來越不對勁啊!你不會是……嗯……那個……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吧?”

    鐘離浩自從四歲那年親身母親過世,自己又差點被毒死后,一直是冷著個臉的,小小孩子卻周身散發著寒氣。他的皇伯母兼親姨媽,也就是當今薛太后,戲稱他為小冰塊。皇上、皇后,還有自小一起長大的薛天磊和黎軒也一直都叫他小冰塊。前几年開始,他堅持不讓這兩人這麼叫了,兩人玩笑時就改稱他為大冰塊。

    “別胡說,她還小。”鐘離浩冷冰冰地丟下一句話就自個儿轉身走了。在心里補充了一句:不過我可以等她長大。

    薛天磊也白了黎軒一眼“安然才十三歲,你真無聊!”轉身也走了。

    剩下黎軒獨自站在那儿,抬頭望天,翻了一個白眼:十三歲怎麼了,再兩三年不就長大了麼?他說錯什麼了他?

    安然不知道自己離開后還有這麼一小段,她帶著舒安、舒敏、和小端回到夏府的時候,正趕上准備開飯。

    安然沒有讓人伺候吃飯的習慣,著秋思和小端帶舒安、舒敏去吃飯,自己和君然、劉嬤嬤邊吃飯邊說著舒安、舒全、舒敏的來歷。

    君然已經聽劉嬤嬤說了齊府退親的事。他很憤怒,可是他知道自己做不了什麼,幫不上忙,他只有加倍努力讀書。

    姐姐說過,他們姐弟倆只有讓自己更强大,才能保護自己。姐姐現在努力賺錢,就是為了使他們更强大,而他要走的“變得更强大”之路,就只有求取功名,獲得權勢。雖然他比別人晚了很多年,但是,他可以比別人努力很多倍。

    “姐,我會很努力變强的,我一定會成為你的依靠,我以后就是你的娘家。”君然輕聲但堅定地說道。

    “嗯,姐相信你。但是你要記住,過猶不及,努力讀書是應該,而身体必須保證。否則,你自己要是都成了病泱泱的書呆子,姐還怎麼依靠你?”安然還真擔心這個讀書狂弟弟壓力太大,讀成個小老頭。

    “我明白,我記得姐說過的勞逸結合,一定不會變成書呆子的。”君然想到上次姐姐給他描述的書呆子形象,忍不住笑了起來。

    安然繼續說了鐘離浩會送一個護衛來給君然的事,君然想了想,說道:“姐,既然還要來一個人,你讓平喜去店鋪吧!我這邊也沒什麼事,不需要那麼多人。我看平喜一有空就很喜歡去店鋪那邊幫忙,他人也機靈。姐以后還要擴大店鋪,多培養一些自己的人備著比較好。”

    平喜和平樂是何管家給君然買來的兩個小廝。平喜十六歲,平樂十三歲。

    安然笑了,轉頭對劉嬤嬤說道:“嬤嬤你看,我確實是瞎擔心了,我這弟弟還真不會成了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書呆子。都知道幫襯我培養人才了。”

    劉嬤嬤呵呵笑道:“人家都說雙生子心意相通,你們姐弟倆這可是典型的心意相通呢。”

    用完午餐,安然找來了何管家、平喜、和新來的帳房王平父子。

    安然先跟何管家溝通了一下,然后讓平喜進來。這小伙子一看就是一個機靈討喜的。

    “平喜,少爺說你機靈、勤快,經常主動到店鋪幫忙,想給個機會讓你去店鋪做事。何管家也覺得你合適。如果你自己也想去的話,我們就另外給少爺找個小廝。你願意去嗎?”安然笑著問平喜。

    “願意,奴才非常願意。謝謝少爺,謝謝小姐,謝謝何管家。奴才一定會好好干,不會讓你們失望的。”平喜高興極了,喜得那本來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安然都被他喜感的樣子給逗樂了:“出去吧,去找平安報道,明天店鋪就開始忙了。”

    平喜應下,行禮出去,一路直奔前院店鋪。

    王平父子跟著舒心進來了,他們也是昨天才到的,面色還有些憔悴。王平拄著兩根木拐棍,走得慢,但是還算穩。王虎子扶住父親的手臂幫他跪下,自己也跪在旁邊。安然趕忙讓何管家扶他起來。

    王平卻堅持磕了個頭:“奴才聽何管家說了小姐不喜歡人下跪磕頭,也知道小姐心慈。但是這一個頭一定要讓奴才父子磕了。小姐肯接受殘疾的奴才來做帳房,給了奴才父子一條生路。奴才父子一定盡心盡力做事,否則天也不可恕。”

    安然笑道:“我相信何管家,既然何管家誠心推薦你,你一定有值得他推薦的長處。至于你的腿,那並不影響你的工作,你不必太在意,而且我已經讓何管家去給你定做一個輪椅了,以后用起來會更方便些。平日里若有什麼困難,可以跟何管家提。在我們府里,只要謹守規矩,誠心做人,用心做事,其它都好說。

    還有虎子,我剛剛在少爺書房看到了你刻的小牛和用竹子編的小鴨子,很不錯,以后你就跟著福生少爺做木藝房里的工作。福生少爺事情比較多,很快又要出門游學。你看看到時能不能自己帶著小午負責木制禮品的制作。福生少爺在府里的時候,你好好多學些。”

    虎子靦腆、認真地回答道:小姐放心,奴才很喜歡雕刻和編竹子。奴才會很認真地跟福生少爺學。”

    “喜歡就好,只有真心喜歡做的事,做起來才最用心。”安然笑著說,“另外,小午每天下了學,你就讓他把學的東西教給你,你們年齡還小,多識點字,多看些書,對你們以后總是有好處的。筆墨紙硯都會固定配一些給你們。”

    虎子欣喜地點頭應下,還看向王平笑。

    王平喜得眼淚都涌在了眼眶,感激地看著何管家。何管家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

    安然讓小端拿出一張畫遞給虎子,是安然畫的拐杖。“虎子,你自己可以做一個這樣的拐杖麼?按你爹需要的高度做?然后在上下橫杆上都纏上布條,你爹用著會舒服多了。”

    虎子仔細看了一下,高興地回答道:“可以的,奴才可以做出來,爹手上的拐棍也是奴才弄的,但奴才想不到這麼好的,謝謝小姐。”

    安然笑了笑,讓他們出去了。轉頭問何管家何嫂身体如何。

    何管家滿臉開心的笑容:“毒公子的‘榮血丸’實在太厲害了,加上她每天都按小姐教的早晚運動,現在的身体跟她受傷前的情況差不多了,昨儿還嚷嚷著不要浪費那兩顆藥丸,要還給小姐呢。是奴才說既然有效就徹底把身子補回來,身体好了才能更好地為小姐做事,她才沒有再堅持。”

    “呵呵,有效就好,跟何嫂說,再好的藥丸,放在那里沒用也百搭。沒什麼東西比身体健康更重要,等她身体好了,我還指望她照料君然的生活了,我這個弟弟一讀起書來就什麼都忘了。”安然本來想找一個嬤嬤放在君然身邊照顧飲食起居,何林娘子主動提出做君然身邊的嬤嬤。她在之前的主家就是少爺院子里照料少爺的嬤嬤,而且做菜,做點心,都很不錯。

    “小姐,奴才正要請示呢,奴才媳婦是想現在就開始去照料少爺。奴才也覺得應該沒有問題。人太閑也會閑出病來的。”何管家呵呵笑道。

    “你要覺得行就明天開始吧,我跟君然說一聲。不過你要交代何嫂慢慢來,不能一下子太辛苦。”安然回答到。

    何管家高興地應了。他們一家受小姐大恩,實在是希望能多為小姐做些事,照顧好少爺應該是小姐最希望看到的。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7 02:36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7 02:42 PM 編輯

第三十七章 終于來人了

   馬車回到庄子的時候,剛過了申時頭。

    小院門口,庄頭娘子正陪著兩位大戶人家嬤嬤打扮的人,嘴里似乎還在罵罵咧咧地說著什麼,身旁還跟著一身艷紫色的美娟。

    劉嬤嬤小聲說道:“是老夫人身邊的容嬤嬤和林姨娘身邊的丁嬤嬤。"

    安然吩咐王伯先回府,自己几人下了車,秋思去開門。

    庄頭娘子衝著劉嬤嬤大聲叫嚷:“劉嬤嬤,你把二小姐帶去哪了,我們都在這里等了快兩刻鐘。”

    “家里米鹽油都沒有了,我們去縣里交繡活,換些東西回來。鄭娘子的女儿跟小姐交好,讓小姐一起去坐坐。”劉嬤嬤不慌不忙地回答著,一邊伸出左手攔了攔,辟出位置,讓安然先進院子。

    進了院子,安然在榆樹下的一張靠背椅上坐下,舒安、舒敏站到她身后,秋思和小端一起把帶回來的東西提進廚房。小雪則乖乖地伏在安然腳邊,犬視眈眈地瞪著跟在她們身后進來的四人。

    安然撫摸著小雪的腦袋,眼皮都沒抬起:“說吧,你們二位嬤嬤來做什麼?簡短點說,你們知道的,我不是很有耐心。”

    從第一眼看到安然起,容嬤嬤就一直就處于震驚狀態,無法相信自己眼中所見。這個被不聞不問、丟在庄子上的二小姐不該是面黃肌瘦、粗鄙可憐的一副鄉下丫頭樣子嗎?可是眼前的女孩雖然還未完全長開,身上的飾品也不多,卻是姿容秀麗、白里透紅、肌膚吹彈可破,渾身散發出一種清貴、獨特的氣質。已經漸漸有了前夫人的風姿,還多了前夫人沒有的清冷和凌厲。

    二小姐身上那件衣裙,看起來不比府里几位小姐的衣服差,甚至,更好。還有站在她身后那兩個丫鬟打扮的人,卻有著勝過一般小戶人家小姐的氣度。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容嬤嬤正待開口,一旁的丁嬤嬤已經按耐不住了:“二小姐,你身后的這兩人是誰?還有剛才那個黃衣服的小丫頭,她們為什麼會在我們冷府的庄子上?”

    安然慢慢抬起眼眸,譏諷地看著丁嬤嬤:“丁姨娘?還是,丁夫人?我那父親什麼時候收了你?讓你也成了這冷府的主子?到這個‘你們冷府’的庄子上來大呼小叫?”

    平靜的輕言慢語卻讓丁嬤嬤白胖的臉由白轉紅,由紅轉紫,由紫轉青:“你……你……我……我……”

    容嬤嬤拉下丁嬤嬤指著安然,氣得直打抖的手,笑著說道:“二小姐真是長大了,會說笑了。我們是奉老夫人和夫人的指令,來取齊家的信物‘滿月’的。還請二小姐把東西交給我們帶走,我們也不敢多打擾二小姐。”

    安然接過劉嬤嬤端來的一杯加了蜂蜜的溫開水,慢悠悠地喝了,才開口說道:“‘滿月’,那是給我的信物,自然是由我保管,憑什麼要給你們拿走呢?”

    在旁邊等了半天的美娟總算找到了插嘴的機會,很激動地指著安然大叫起來:“冷木頭,你被齊家退婚了,人家不要你了,你還有沒有羞恥心啊?趕緊把東西拿出來”。

    話音未落,小雪突然吼了一聲,立起身体,一副就要衝過來的樣子,嚇得美娟抱住頭就往外跑:“啊呀,媽呀,救命啊!”另外三人也駭得往后退了几步。小雪雖然才3個多月,還不是很大,可是架不住人家是良種狼狗啊,那天生的氣勢也夠嚇人的。

    安然伸手摸了摸小雪,讓它乖乖伏下。然后淡淡地說道:“退婚,那很好啊,應該還。”還沒等容嬤嬤松口氣,接著說道:“不過,既然是退婚,要歸還信物也應該是雙方都要還的。這樣吧,你回去把齊府的退婚文書和我娘親的‘九丹環佩’拿來,我就將‘滿月’交給你帶走。”

    容嬤嬤趕忙答道:“退婚書和‘九丹環佩’自然是由老夫人和夫人收著的。”

    “跟齊府的親事是我娘親定下的,‘九丹環佩’是我娘親的嫁妝,當然應該由我自己收著。”安然把手上的空杯子拿高,對著陽光轉動著,似乎在研究瓷杯的紋路。“你回去跟林姨娘說,大姐姐的那條繡並蒂蓮的絲帕子味道香得很,可惜我這儿沒有桂花樹,要不還可以讓丁姨娘來試試這帕子的奇效。”說著還斜睨了丁嬤嬤一眼。

    容嬤嬤和丁嬤嬤都是知道那件事的,當場都黑了臉。丁嬤嬤急道:“二小姐亂說些什麼,什麼帕子,什麼桂花,你不要亂說話,壞了我們大小姐的名聲。”

    “我是不是亂說都沒有關系,總之你們把話帶到就可以。還有,也給齊夫人帶句話,齊公子給京城楊大人的信我有幸看到,字還寫得真不錯。跟齊夫人說,好好琢磨著寫那退婚書,如果退婚書的內容惹惱了我,或者我娘的九丹環佩有什麼問題,京城很多人就會看到齊公子的一手好字了。”安然懶懶地說道,好像在說著一件與她無關的事。

    “信?什麼信?二小姐哪里看到的信?”容嬤嬤急急地問,今天的事完全出乎她們的意料哇。

    “這不是你可以問的,你把話帶回去就是。記住,我只給你們五天時間,五天內我拿不到讓我滿意的退婚書和完整無損的九丹環佩。那封信就會到京城去了,那帕子也會讓福城很多人感興趣的,誰不想多聽聽冷府大小姐的八卦呢?時間很緊,你們還是趕緊地趕路去吧。”說完,安然就站起身,帶著小雪回自己屋子去了。

    舒安和舒敏冷冷地盯著那三人,一副逐客的姿態。劉嬤嬤則很“熱心”地勸道:“你們現在趕路,明天這個時候應該就能到福城了。拿了東西趕緊地趕回來,把滿月帶走,就完成任務了不是?我這就不耽誤二位的時間了。”

    丁嬤嬤怒視著劉嬤嬤,還想說什麼,被容嬤嬤拉住了,三人走了出去。

    庄頭娘子好奇地問容嬤嬤:“什麼帕子?什麼信?很重要麼?”

    容嬤嬤冷臉一板:“不該你關心的不要亂問,夫人不是讓你盯著她們嗎?怎麼二小姐變化這麼大?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她們都認識了什麼人。”

    “沒有什麼事啊,有什麼動靜我都及時報告給夫人了。劉嬤嬤一直給麗繡坊做繡活,好像鄭娘子對她挺滿意的,還送好布料給她們。有一個客人因為喜歡劉嬤嬤繡的屏風還給二小姐請來了大夫,前一段時間那個客人還讓自己家的繡娘,嗯,就是剛剛那個穿黃衣服的小丫頭和她的娘一起來跟劉嬤嬤學刺繡。還有就是劉嬤嬤的儿子福生前陣子跟了個好東家,有了點錢,給她們買了不少吃食。就這些了呀。至于那兩個丫鬟打扮的人,今天之前還真都沒有見過。”庄頭娘子急急地辯解道。

    她還真沒覺得二小姐有什麼變化,都是那麼冷冷的,暴躁的。嗯,最多只是越來越漂亮了而已,可是,這個她也沒辦法啊,聽說二小姐的娘是大美人,冷知府也是有名的英俊,他們的女儿能丑嗎?

    容嬤嬤沒有心情理會庄頭娘子的糾結,她們還真得盡快趕回福城去。二小姐的話可不像是假的,出了什麼問題她們承擔不起。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7 03:04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7 03:21 PM 編輯

第三十八章 開業大吉(上)

    大昱至和四年九月初八,閩州,平縣。一家名為“美麗花園”的女裝鋪子聲勢浩大、熱熱鬧鬧地開張了。

    為什麼說聲勢浩大呢?一大早,就不斷有人送花籃來,店鋪門口擺著整整十三個大花籃,其中擺在最顯眼位置的三個最大的花籃落款分別為平縣縣衙、平縣商會、和七彩綢緞庄。然后依次是雙福樓、田家繡庄、万有錢庄、麗繡坊、以及平縣較出名的几個商鋪、酒樓。

    惹得眾多來客和過往行人都在紛紛猜測這家店鋪東家的來頭。

    平縣商會的會長就是田家繡庄的大東家田老爺,田老爺昨日下午突然被張知縣叫去,討論了一下平縣商業的前景。說到有一家別出心裁、大有前途的成衣鋪子“美麗花園”即將開業時,張知縣身邊的師爺建議道,當今聖上鼓勵商業發展,對這樣的新生力量,作為一縣父母官應該表示鼓勵。張知縣大為贊成,當即表示以縣衙的名義送一個花籃表示慶賀,還說讓夫人明天親自過去捧捧場。

    田老爺自是積極響應,表示以商會的名義也送一個花籃鼓勵后輩。

    回府以后,田老爺越想越覺得其中必有奧妙,馬上吩咐以田家繡庄的名義再送一個花籃過去。

    有些事,總是傳得特別快,有些人,總是在有些事上特別用心。

    于是,美麗花園門口就有了那十三個大花籃。

    吉時到,作為美麗花園合作商的七彩綢緞庄大少爺薛天磊和張知縣一起拉下牌匾上的大紅綢,美麗花園正式開業。

    福生送上一個大紅包,與何大管事一起送張知縣離去。

    知縣夫人作為貴客第一個踏進店門,並免費獲得美麗花園發出的第一張貴客卡。憑卡可以打九折,可以優先購買限量款,可以參加美麗花園不時推出的各種活動,還可以積分升級到更高等級的貴賓卡。

    當知縣夫人得知別人要先用積分卡積到五千分(累計購買達到五百兩銀子)才能獲得跟自己手上一樣的貴客卡時,臉上立即笑出了一朵老菊花。

    眾位夫人小姐,有的是跟來響應知縣夫人的,有的是被相公叫來探情報的,有的是來湊熱鬧的……

    可是,當她們跨進店鋪,看到那些新穎、漂亮、別具一格的衣裙時,她們都忘記自己是干什麼來的,只顧著選衣服、問價格了。福生少爺、何大管事、加上六個伙計全部上場(麗櫻、麗桃本是負責二樓量身定制區的),介紹款式、介紹碼數、介紹定做流程,忙得不亦樂乎。

    麗蘭、小端、小午、虎子都出來幫忙了,在賬台里介紹禮品,或者在休息區幫忙倒茶水。

    麗蘭正在跟一位買了衣服的夫人介紹禮品和積分卡,就聽到那夫人的女儿走過來抱怨道:“我剛剛看中了一套衣裙,碼數應該也合適,但是是綠色的,我猶豫了一下就被人買走了。”

    麗蘭拿出一本畫冊,里面是店里在賣的所有衣服的“畫像”,都標著款式名稱,比如菊零零一、菊零零三、梅零零一……那位小姐找到她看中的那款“竹零零五”,連忙輕呼:“對,就是這款竹什麼的,你們還有嗎?”

    麗蘭笑著解釋:“這些符號是方便伙計記錄的,你只要指給伙計看就可以了。只要不是限量款,都可以預定,同色同料就按照衣服原來的價錢,你們跟伙計說好款號、碼數就可以,如果要別的顏色需要加錢。如果還要選別的布料或要量身定制,就要上二樓了,價格更高些。具体的你們可以問伙計。”

    正說著,平福帶著另一位小姐過來了,也是要看畫冊找被別人買走的款式。前面那位小姐就趕緊跟平福定做粉紅色的“竹零零五”。

    麗蘭心里那個美啊,那本畫冊是她畫的,現在有很大作用呢。她真是佩服她們家小姐,小小年紀,怎麼又那麼多新奇的想法。

    而此時,作為東家小姐的安然正坐在外院的廳堂內看薛天磊在那激動地打著轉呢。

    薛天磊一臉興奮:“安然,你沒看到那個場景,真是……那些夫人小姐,好像銀子不是自己家的一樣……哈哈……不行,安然,你這美麗花園就開在平縣太可惜了,應該馬上在福城開一家,然后再開到京城和更多大城市去。這樣,我們合作好嗎?我負責……”

    “不行,”本來一直坐在那“專心”喝茶的鐘離浩猛然打斷了薛大少爺的游說:“你的七彩綢緞庄已經是美麗花園的合作商,再在美麗花園入份子不合適。”

    “怎麼不合適了?七彩綢緞庄按照原來的協議正常提供布料,這跟我和安然合作經營美麗花園有什麼關系?難道你認為我會謀算安然的美麗花園?”薛天磊氣憤地瞪著鐘離浩。

    “總之,你以這樣的雙重身份合作就是不合適,”鐘離浩面無表情“小丫頭有很好的售賣方式,又有不愁賣的貨品,她需要的只是資金和當地的人脈,我可以給她,我跟她合作比較合適。”

    “天磊天磊,你聽我說,”黎軒趕緊跳出來打圓場,“你以布料供應方的身份跟小安然合作,確實有點太强勢了。雖然你不會坑了小安然,可是現在七彩綢緞庄也不是你一人說了算不是?如果你大哥知道你在美麗花園有份子,你認為他不會慫恿你爹做些什麼?”

    “這……”薛天磊似乎想到了什麼,不言語了。

    “所以嘛,”黎軒繼續說合“還是大冰塊比較合適。”

    “大冰塊?”安然一個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指著鐘離浩輕笑道:“是指你嗎?大冰塊?呵呵。”原來不只她一人這麼認為啊,他可不就整個一大冰塊麼?

    鐘離浩看著安然笑得燦爛的小臉,嘴角抽抽,有這麼好笑麼?這個傻丫頭。他狠狠地怒瞪了黎軒一眼,那廝很無辜地抬頭望天,尋找那朵最……啊,不,……是天花板上那朵最美麗的木紋花。

    “過兩天我就讓一位孫掌櫃找福生和何管事談具体的操作。我已經在福城買下了一家制衣坊以及里面的二十位繡娘,孫掌櫃正在找合適的店面,他到時會把會把所有的房契、身契都帶來給你。我負責資金和找人、找地方,其它都由你安排,還需要我做什麼就跟我說一聲,所得利潤四六分。”鐘離浩一口氣說完,就又開始悠哉地喝他的茶了。

    太誇張了,制衣坊都買了?就這麼肯定她要跟他合作嗎?啊不,等等,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四六分,憑什麼,雖然他是大投資商,可怎麼樣也得五五分吧!

    回醒過來的安然正要開口,就聽到鐘離浩的“你六我四”四個字,閉嘴了。

    這還差不多嘛,安然美滋滋地想著,突然又覺得不對了,怎麼所有事情都由他一人決定了呢?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7 03:24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7 03:28 PM 編輯

第三十九章 開業大吉(下)

   “大冰塊,啊,不是,”安然被鐘離浩的眼神“凍”了一下,趕緊改口:“浩哥哥,你怎麼就確定我要在福城開一家美麗花園呢?一早就連制衣坊都買了?”

    “冷弘文,還有那個冷府里的人看到你不在他們的控制中了,一定會讓你回府的。”鐘離浩冷聲說道,“而且,平縣太小,不夠你玩。”

    玩?大冰塊不用把她的心態看得這麼好吧?姐可是一心想多掙點錢防身的,可不敢抱著玩儿的心態。

    就在這時,剛下學的君然過來了,安然忙拉過君然介紹道:“這是我弟弟夏君然,君儿,來,這位是……”話沒說完就被蹦到面前的黎軒嚇了一跳,只好先介紹他“這位是神醫黎軒”。

    君然正要見禮,就被黎軒搶了先:“哇噻,這還真是孿生姐弟誒,簡直就像一個人似的。這要在人前一站,誰都能猜到你們是姐弟或兄妹了。小安然,你要瞞還真瞞不住呢。”

    又對著君然說道:“君然是吧,你就跟小安然一樣稱呼我們,不用客氣,我是黎軒大哥,他是薛大哥,那位冷冰冰的是浩大哥。”

    君然趕忙見禮:“黎軒大哥好,薛大哥好,浩大哥好。”

    黎軒給的見面禮是一小盒强身健体,提神補腦的藥丸,薛天磊的是兩本名家字帖和一本厚厚的本子:“這是一門一狀元一探花謝家謝言博狀元的讀書筆記,希望對君然有幫助。”

    “謝謝薛大哥,我知道謝言博大學士,先生總是拿他作榜樣來勉勵我。”君然興奮得滿眼都是閃亮的小星星。

    寒門兩兄弟謝言博、謝言廣分別為同屆科舉考試的同榜狀元和探花,在大昱几乎是家喻戶曉的傳奇故事。謝言博更是以自小行乞討生活,十五歲啟蒙,三十歲中狀元而聞名。

    鐘離浩一個眼神過去,站在南征身旁小廝打扮的人走到君然面前跪下:“奴才見過少爺,請少爺賜名。”君然伸手拉起他,看了安然一眼,又看向鐘離浩。

    鐘離浩說道:“這是我給你准備的護衛,保護好你自己,不要讓你姐擔心。”

    君然趕忙謝過,並給那名護衛起名平勇。

    君然輕聲對安然說:“姐,我剛過來的時候,嬤嬤說陳家姐姐來了,在內院廳房等著。”

    安然點頭,轉身對鐘離浩几人笑道:“陳家的之柔姐姐來看我,我去招待一下,讓君然陪你們一起用午餐,今天那到滋補老鴨湯可是我親手煲的噢,你們都嘗嘗。”

    看著安然匆匆離開的背影,薛天磊問道:“陳家?哪個陳家?”君然搖頭,他只知道陳家姐姐是個官家小姐,但不知道陳家具体是做什麼的。

    鐘離浩則回答了他:“新任刑部尚書陳庭恩家,小丫頭的那位之柔姐姐是清平侯嫡次子葉子銘的未婚妻。”

    “葉子銘?就是那個……”薛天磊詢問地看著鐘離浩。

    “是的,就是他。”鐘離浩點了點頭。

    *******************************************************

    安然匆匆趕到內院,卻見陳之柔在花園里玩新架好的秋千。看見安然過來呵呵笑道:“妹妹你可真會享受,這花園雖小,卻也侍弄得別致,這亭子,這什麼秋千都是你搗出的花樣吧?你的那個小腦袋啊,總是新奇點子多。”

    安然得意地笑:“花園不在于大,而在于精致。之柔姐姐要是喜歡,以后多來玩。”

    “唉———”陳之柔嘆了口氣:“妹妹,你給你外祖母的壽禮是否能提前,在十三前完成?我和我娘要提前出發了,但我祖母她們還是十九走。如果你不能提前完成,我就讓爾畫等十九的時候跟祖母她們一起走,你到時候把東西交給爾畫,她是爾琴的妹妹,辦事很妥帖的。

    “啊?為什麼突然這麼急?沒什麼事吧?我的東西倒是沒有關系,這几天就能完成。”安然從前世就一直有的習慣,做事總是趕早不趕晚,寧願前面趕得辛苦些,以防万一有什麼變數。

    “我的那個未婚夫好像是受傷了,清平侯希望我們提早成親。所以我父親讓我娘和我先趕過去再商議。”陳之柔的眼里帶上了一層擔憂。

    “這樣啊?應該不會很嚴重的,姐姐你先不要太擔心了。”安然安慰道。

    陳之柔長長吐了一口氣:“希望吧!說真的,我在六歲的時候見過他一次,還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的呢?”

    又是該死的娃娃親,古代女子很多悲劇人生的根源之一啊!安然在心里罵了一句。

    “好了,不說這些不高興的事了,”陳之柔拉起安然的手:“快跟我說說,你這小腦袋里哪來那麼多稀奇古怪的好東西?你那個美麗花園還真是名副其實,店美、衣服更美,人在里面,還真像是在花園中了。那些衣服全都是你想出來的嗎?真是沒有一件不漂亮的。我剛才過來府里的時候,架子上的衣服都換第二批了。很多人沒買到,都只能去登記預訂。呵呵,幸好我眼明手快,買了兩套特別喜歡的。還有好几個人都喜歡那兩款,但沒我搶得快,呵呵,她們只好去找伙計預訂了。”

    看著陳之柔臉上得意的笑容,安然的心也跟著飛揚起來。這真是個純淨明媚的女子,在她的心里,永遠有一種純潔的信仰,總是帶給她快樂和希望。憂愁于她,來得快,去得也快。

    安然特別喜歡這樣的女子,可惜她自己不是,她是個心思重的人,有著復雜的心態。想事,總是想到最壞;做事,總要留下一手。

    安然拉著陳之柔朝廳房走去:“之柔姐姐,我們先去吃飯,吃完飯,有禮物送給你,保證獨一無二的。”

    “什麼禮物?先看,先看完再吃嘛。好安然,先給我看嘛,要不我吃飯都吃不香啦!”陳之柔本來就是個見風就是雨的人,又知道安然出品的東西都是新奇玩意儿,哪里還耐得住這種誘惑。

    “好啦好啦,怕了你了”,安然對秋思使了個眼色,秋思就笑著朝安然房間走去了。

    陳之柔知道秋思是拿禮物去了,到了廳房也不坐下,只拔著脖子張望,逗得安然直樂。

    待秋思拿來一個扁木盒子,在衣架子前放下,陳之柔就知道一定是衣服了,滿臉期待之色。

    秋思將衣裙掛好,是一款正紅色云錦制成的高腰襦裙,衣領采用旗袍式的斜襟立領,斜襟上有五粒由紅色蜜蠟做成的扣子。下裙是繡著朵朵玫瑰的遍地散花拖地長裙,外面還披著一襲寬袖、與裙同長的亮紅色的輕紗。

    陳之柔用手掩著嘴才沒有叫出來,太美了,她的眼睛都舍不得移開了。

    “衣裙上繡的花叫玫瑰,玫瑰代表愛情,我祝之柔姐姐嫁到夫家后的生活幸福美滿。”安然看著目瞪口呆的陳之柔,笑呵呵地說道。

    陳之柔一把摟住安然的肩:“安然妹妹,謝謝你,太漂亮了,我太喜歡了,成親時候我一定穿上它。”

    “呵呵,喜歡就好,之柔姐姐,現在可以吃飯了嗎?我餓了呀。”安然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你這個小丫頭,敢揶揄我!呵呵,吃飯,吃飯,我也餓了。”已經拿到禮物、心滿意足的陳之柔高高興興地在飯桌前坐下。現在就是給她一碗白粥,也是最香的。

    吃完飯,陳之柔就趕回府去了,因為很快要上京,有不少事情要安排。安然送走陳之柔,回到內院時,正巧君然拿了書本要去外院書房上課。君然沒有忘記鐘離浩的交代:“姐,浩大哥有話留給你,一是以后每次他來府里,都要喝你親手煲的湯,說你煲的湯味道好,喝了心情好。二是要我提醒你不要忘了他的荷包。”

    “好,你去書房吧!”安然笑答,伸手拂掉君然肩膀上的一小片落葉。

    哼,這個資本家大少爺!有錢了不起啊?咳,有錢好像確實是了不起。算了,就當賄賂一下大投資商了。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9 02:48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9 03:08 PM 編輯

第四十章 林姨娘來了(上)

    安然又埋頭苦繡了三天四夜,終于完成了那副觀音圖。

    圖中觀音腳踏蓮花,手持淨瓶,神態靜穆慈和,頭上祥云朵朵飄蕩,云中淡粉色的花朵輕舞飛揚。整幅圖清淡高雅、庄嚴妙麗。最妙之處在于那觀音大士的眼眸,不論你在哪個方向看,觀音的眼睛總是在注視著你。

    觀音圖像的兩邊還繡著兩句詩:“淨瓶綠柳輕扶風,觀音妙相入凡塵。”

    劉嬤嬤在旁邊嘖嘖稱奇:“小姐這幅觀音圖,構圖巧妙,圖面清麗庄嚴,加上小姐出神入化的繡工,那飛舞在云中的花朵、觀音大士白色仙袍上的每一道褶紋,都像真的飄在眼前。最奇妙的還是那眼睛,無論在哪個位置看,總覺得那眼睛是看向自個儿的。姐儿,這幅掛圖送去,老夫人一定會非常喜歡的。”

    夏老夫人虔心禮佛,最是信奉觀音大士,收藏了各種觀音雕像、畫像、繡像。可是劉嬤嬤相信,哪一幅都沒有她家小姐繡的這一幅讓人震撼。

    安然淡然一笑,她自己也很滿意,不枉這大半個月來日日夜夜的辛苦。

    秋思拿來福生早就做好的紫檀木卷軸,將繡布壓進卷軸扣好,上卷軸上刻著六個“壽”字,下卷軸上是一行小字:安然敬賀外祖母壽辰。

    觀音圖用兩張油紙護好,被放進一個扁平的紫檀木盒子里。盒子上雕刻著一個大大的壽字和三個大壽桃。右下方也刻著一行小字:敬賀外祖母六十壽辰。

    安然又讓秋思將盒子裝進一個棉布袋子里縫好,以免路上磕碰。然后才把盒子交給一早趕來的黃伯。讓他馬上送去陳府,陳之柔明天下午就要出發了。

    送走黃伯后,安然舒了一口氣,去跟小雪玩儿了,這几天几乎都沒時間理會這小家伙。小雪似乎也知道安然忙,乖乖的都沒去打擾,最多伏在她腳邊,也是安靜的。

    快到午時的時候,黃伯又回來了,帶來了陳之柔送的一盒子珠花、絹花:“陳小姐讓爾琴姑娘親自出來傳話,說她一到京城就會把東西送到,請小姐放心。讓小姐要經常寫信,送到陳府讓陳小姐的姑姑轉到京里。還說盒子里的東西是宮里賞給侯府的,都是宮里、京里最時興的款式和面料,送給小姐把玩,也可以作些參考。”

    安然笑著接過秋思遞過來的盒子,讓小端帶黃伯去廚房吃飯,黃伯吃完還要趕回縣城里去呢。

    下午,安然睡了一個午覺,正睡得香甜,迷迷糊糊聽到嘈雜的吵鬧聲。她打了個哈欠,眼睛依然閉著,問道:“秋思,誰在外面,這麼吵?”

    正站在屋外窗邊的秋思應了一聲,從門口走進來:“小姐,林姨娘和齊夫人來了,我正想進來叫醒你呢。”

    “噢?親自出馬?讓她們等等,我洗漱一下,換身衣服。”

    秋思應下,走了出去,小端端了水盆進來。

    院子里,林姨娘看了看劉嬤嬤端過來的兩張椅子,瞪了劉嬤嬤几眼沒有得到反應,只好拉著齊夫人坐下,人家劉嬤嬤已經說了,“鄉下小院簡陋,請您二位將就”,她還能怎樣?她不是沒看到對面那張靠背椅子,可是小雪伏在那椅子前面冷冷地瞪著她們,沒人敢過去啊。

    林姨娘看著守在安然屋外的舒安和舒敏:“你們兩個是什麼人,為什麼在這里?”

    舒安兩人眼皮都沒動一下,似乎沒有聽到有人說話。

    還是劉嬤嬤答道:“她們倆是小姐的一位朋友送給小姐的丫鬟。”

    林姨娘對舒安兩人不理不睬的態度極為惱火,尤其還有齊夫人在場。當即提高聲音對著兩人罵道:“什麼朋友,說,你們的原主子是誰?”

    舒安冷哼一聲:“我們的主子,這位夫人你還沒資格知道。”說完依舊面無表情地站在那。

    林姨娘的一張臉氣得發紫:“如此無禮的丫鬟,不管你的原主子是誰,到了我冷家,我就是你們的主母,丁嬤嬤,掌嘴。”

    丁嬤嬤揮起右手就衝了上去,可惜才衝到一半就被一陣氣流刮倒在地,摔了個狗吃屎,是真的吃屎誒,那是在她們進門前沒多久一只雞剛拉的新鮮的雞屎,劉嬤嬤本來正准備打掃的。誰知……

    而且好巧不巧,丁嬤嬤摔就摔了,還正好摔在那個位置,嘴巴還正好扑在那雞屎上面。

    “喲,丁嬤嬤,上次冒充主子姨娘地跑到我這來大呼小叫,這次又跑來吃雞屎,你的興趣喜好還真是奇特啊。”安然緩緩走過來,對著齊夫人福了一禮,在靠背椅子上坐下,舒安、舒敏也跟了過來站在安然身后。

    安然接過秋思遞過來的蜂蜜水:“林姨娘、齊夫人,二位親自到這鄉下地方來,看來二位蠻心急的嘛?”

    林姨娘身邊的大丫鬟錦秀傲慢地開口:“二小姐,你應該稱夫人為母親。”她以為安然不知道林姨娘早已經扶正了。

    安然悠悠地喝了一口水:“這位姐姐,你跟在你家主子身邊,也該學點文化,不要丟了你家主子的臉。你不知道按照大昱朝的律法,被扶正的姨娘在原配嫡出子女的面前永遠是姨娘嗎?”

    大昱朝的開國皇帝昱元帝是夫妻共同打下江山的,昱元帝雖然也有妃嬪無數,卻是十分尊重他的皇后,非常重視原配嫡出。這條律法就是當年元皇后立下的。原配正妻死后,原配嫡出子女對父親的續弦可以稱呼母親,也可以稱作夫人或太太。但對扶正的側室,則不必稱母親,可以仍舊稱為姨娘。大昱朝的嫡庶之分,尤其是原配嫡出子女與其他子女的區別還是很明顯的。

    林姨娘漲紫著臉,看著安然那張清麗脫俗、與夏芷云已有七成相似的小臉,以及那慢悠悠地喝著水的優雅姿態,心里恨得像被什麼狠狠撞擊似地疼,眼睛里露出狠毒的目光:早知道十三年前就應該把這個賤丫頭一起弄死。要不是因為只是個女孩,又多少顧忌大將軍王府……

    齊夫人也在一旁悄悄打量著安然,一頭墨黑的長發被扎成兩束松松的麻花辮,系著粉紅的發帶,一身淡粉色的直領高腰棉布襦裙。全身上下除了一對絞絲銀鐲子和一串檀香木手串,再無別的首飾。但就是這樣一身素淡的打扮卻依然襯得她眉目如畫,清雅脫俗,說不出的貴氣和優雅,像足了當年被稱為京城三大美女之一的夏芷云。

    齊夫人忽然覺得有些后悔了,背棄跟夏芷云定下的婚約,把安然換成冷安梅,值得嗎?

    唉,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儿子榮軒的那封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落在安然的手里。齊夫人斂了斂神,讓自己笑得盡可能地慈愛:“然姐儿,你還記得嗎,你小時候都叫我珍姨的,我以前一直很照顧你娘。”

    劉嬤嬤清了清喉嚨:“齊夫人,我記得是我們夫人救了你,還一直關照你,這些云祥師太最清楚了,當年在泉靈庵……”

    “咳咳,”齊夫人連忙打斷:“是,你娘當年對我有恩,我們一直像親姐妹一般互相關照。然姐儿,你娘一直把榮軒當自己儿子一般疼愛,那封信,你……你……”

    “齊夫人,”安然喝完了水,輕輕放下杯子,“既然你知道了那封信,就應該知道我要什麼,你把退婚書和九丹環佩給我,我自然會把那封信和你們的滿月還給你。”

    “九丹環佩已經由你父親做主給齊家作為你姐姐安梅的定親信物了,你一個女孩儿家拿著退婚書做什麼?”林姨娘凶巴巴地說道。

    “噢?”安然笑了起來,如明媚的陽光。“既然這樣,二位請回吧。舒安,可以讓人把信和絲帕放出去了。”

    “是,小姐,奴婢馬上放出消息,信三日內就會到達該到的人手里,絲帕明日內就會讓整個福城的人看到。”舒安說完就抬腳要走。

    “不要...不要...”齊夫人謔地站起來要伸手拉住舒安,卻見手里抓空,抬頭一看,舒安站在那高高的牆頭,這下齊夫人几人的下巴都快掉了。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9 03:10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9 03:16 PM 編輯

第四十一章 林姨娘來了(下)

    齊夫人很快回過神來,慌亂中想抓住安然的手臂,在半途就被舒敏一揮手拍掉了,人還被震出几步之外,幸好她的兩個丫鬟靈敏,及時扶住了。只好站在那急切地對安然說道:“帶來了,退婚書和九丹環佩我都帶來了。然姐儿,安然,你別急,快讓那姑娘回來。我這就把東西都給你。”

    安然手一揮,舒安就輕巧地落在了安然身后,甚至一點儿聲響都沒有。齊夫人、林姨娘、以及帶來的几人都瞪直了眼睛,嚇出一身汗。

    齊夫人拍著胸脯順了半天氣,才緩過來,從懷里拿出一張紙和用絲巾包裹著的九丹環佩遞給安然,卻被舒敏接了去,丟回絲巾給齊夫人,把信和環佩左右看了看才遞到安然手里。

    安然把九丹環佩給劉嬤嬤看,自己則看了一遍退婚書,退親理由兩個,一是安然年齡太小,齊榮軒又是獨子。二是兩人八字不合。嗯,這兩個理由還行。安然收起退婚書,又看了看劉嬤嬤,劉嬤嬤點頭表示九丹環佩沒有問題。

    安然笑道:“齊夫人還算明白事理,看在我母親生前曾與你交好的份上,我也不會為難你,舒安,把信和‘滿月’還給齊夫人。對了,絲帕你要嗎?齊夫人?”

    齊夫人松了一大口氣,高興地接過舒安遞過來的東西,下一秒聽到安然的話又愣住了:“絲帕?什麼絲帕?”

    林姨娘趕緊衝過來:“沒有沒有,沒有什麼絲帕,那是她們姐妹之間的事。安然也真是的,齊夫人畢竟是客,府里的事我們待會儿再說。”

    齊夫人狐疑地看了林姨娘一眼,但是她此刻的心思在那封信上,打開看了看確實是她要的,舒了一口氣,也沒有多理會林姨娘。她祈求地看著安然:“安然,這封信,有……”

    安然很“善解人意”地擺了擺手:“齊夫人放心,這封信除了我之外,只有把信給我的那位朋友看過,而我那位朋友,對這些事根本不屑于理會。”

    齊夫人尷尬地喃喃:“那就好,那就好。如此我就不打擾安然了。”說完看向林姨娘。

    林姨娘對庄頭娘子說:“你先帶齊夫人去坐坐,吃點點心,我跟二小姐說點事就過來。”

    待林夫人她們出去,丁嬤嬤把院門關好,林姨娘冷聲喝道:“把絲帕拿來。”

    安然“噗哧”一笑:“還真有知府夫人的氣勢呢。這是我求你來拿絲帕的嗎?”

    林姨娘重重一拍安然面前的桌子(幸好杯子被秋思拿走了):“退婚書和九丹環佩你已經拿走了,你還想怎樣?”

    “那是齊夫人拿來交換她要的東西的,你不是還想搬出父親來昧下我娘的九丹環佩嗎?我又為什麼要將絲帕給你呢?”安然斜睨著林姨娘,一臉嘲諷。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你不怕我讓老爺把你逐出冷家嗎?”林姨娘氣得臉都扭變形了。

    “那很好啊,我還要多謝你呢。林姨娘請趕緊去跟父親說,我等著。”安然看著林姨娘,笑靨如花。

    “你……你……你到底要怎樣才能把絲帕還來?”林姨娘狠狠憋下一口氣,耳垂上兩個碩大的綠寶石耳?襯得她此時的臉色越發的鐵青,右手小指上精心修剪的長指甲硬生生斷在她捏緊的拳頭里。

    “小端,拿筆墨紙硯來。”安然吩咐完轉向林姨娘:“寫下聲明書,證明你為了自己的貪念,四處造謠破壞我的聲譽。”

    “不可能!你做夢!你去死吧!你就算拿著那絲帕傳出去又怎樣,我們不承認那是安梅的帕子,以你現在的名聲,沒有人會相信你的。”林姨娘咬牙切齒地强撐著笑了出來。

    “不需要誰相信,我就喜歡這麼玩,如何?”安然把小雪抱起放在桌子上,用手指幫它梳理著背上的白毛。“舒安,去,把那絲帕給齊夫人瞧瞧,跟她說說這絲帕的奧妙之處,然后就拿回來,不用說太多,她愛信不信。”

    “是,小姐,奴婢這就去。”舒安立馬應了。

    “不許去!”林姨娘伸手要攔,舒安冷笑一聲,抬起手來,嚇得林姨娘抱著頭往后躲,卻見舒安用手拂了一下額前的一縷頭發:“就憑你,攔我?笑話!”說著抬腳就要走。

    “不要去,我寫!”林姨娘憤恨地拿起筆,一字一頓,按照安然的要求寫了,並簽了名。舒敏走過來,看了一遍上面寫的東西,抓起林姨娘的右手大拇指,也不知道用什麼一刺,就冒出了大粒血珠子,往她自己的簽名上一按,拿走了紙,丟開了林姨娘的手。

    林姨娘搶過舒安遞過來的帕子,確認了一下是冷安梅那一條,收了起來。陰森森地說道:“冷安然,你就得意吧!你父親正在為你跟秦尚書家的傻侄儿議親,等你大姐姐出嫁了,你就等著成親吧,哈哈哈,想跟我斗,看最后是誰哭!”

    低著頭的安然心下一沉,不過瞬間回過神來,抬起頭看著林姨娘,笑道:“是嘛?你回去告訴父親,慢慢議,不著急,他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的那些帳目賬單之類的比較好,要不然很快啊,這冷家一百多口人都要被抄家,流放三千里了,對了,大姐姐的親事也趕緊辦,要不然恐怕來不及呢。”

    “你胡扯什麼?你這個小賤人,你敢詛咒冷家!”林姨娘瘋了似的要衝上來,被舒安一個掌風過去,一屁股摔在了地上,還往后滑了半米。“嘶啦———”眾人立即聽到絲綢被划裂的聲音。

    安然莞爾一笑:“舒安,去,把那疊紙,隨便拿一張撕一半出來給林姨娘帶回去。給知府大人參考參考。”又轉向林姨娘:“你愛要不要,把它撕得粉碎我更歡迎,不過以后可別再找我要噢。我還是建議你先帶回去給父親大人瞧瞧再撕,免得哪天你們被提溜下大獄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很快,舒安拿著撕得歪歪斜斜的半張紙遞給林姨娘,林姨娘正想撕了,一直站在旁邊、沒有吭聲的容嬤嬤連忙伸手攔住,對著她搖了搖頭。有了那條絲帕和齊府那封信的事在前,容嬤嬤相信這個二小姐沒有確實的東西是不會信口開河的。

    安然注意到容嬤嬤的動作:“還是容嬤嬤比較理智,請你回去轉告父親,不許再管我的事,不要再拿我的親事做文章。惹急了我,他就等著被革職流放吧,聽說當今聖上對貪官污吏下手可恨呢。”

    容嬤嬤嘴角抽抽:“二小姐,你畢竟是冷家的女儿,冷家出了什麼事,你也會被牽連的。”

    “那又如何,冷家不出事我的日子也沒有好過是不是?不如大家一起玩玩!嫁給傻子,好啊,總比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被賣作官奴好吧?何況當今聖上特別申明,對大義滅親的檢舉者是不會一起牽連發落的!林姨娘,你們該多學學律法!”

    “你……你……你……,安然,那是你父親,冷府也是你的家!”林姨娘費了好大的勁才讓自己的語氣“和藹”下來。

    “知道就好,只要你們記住不要再來招惹我,我是沒興趣對你們做什麼的。否則,再有下次,我不會再有這麼多耐性了。劉嬤嬤,送客!對了,林姨娘,請你們轉告父親,不要想著玩些過火的游戲,我既然敢威脅你們,東西就不會再放在我身邊,如果我們這里有人來騷擾,或者我們的人有個三長兩短,我保證那些東西會更快到達皇上手中。”安然說完,就開始訓練起小雪,不再理會她們了。

    “我們走”,林姨娘咬咬牙,帶著人走了出去。“吱呀——”一聲,劉嬤嬤在后面關上了門。

    “容嬤嬤,你說,這半張紙真的是老爺的嗎?真的會招來殺身之禍嗎?那個小賤人會不會是在唬我們?”林姨娘一臉的憤恨。

    “夫人稍安毋躁,回去給老爺看了就知道了。二小姐不像是在信口開河,那條帕子,您也看到了,還有那封信,看齊夫人的臉色就知道一定非同小可。”容嬤嬤看了看周圍,小聲說道。

    她們不知道的是,她們的知府老爺此時正郁悶得滿頭包呢。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12 10:08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12 10:15 AM 編輯

第四十二章 冷大人暈倒了

    福城,冷府。

    這天,冷知府從外面回來,一臉的怒容。身邊的人都不敢說話,動作都盡量小心,不發出聲響,怕觸了霉頭,做了炮灰。

    冷弘文心里那個恨啊!想他自小被譽為讀書奇才,雖然家里靠著一個小豆腐坊支撐,並不富裕,但母親還是咬牙支持他讀書。自己也爭氣,十六歲考上秀才,十九歲中解元,二十歲成為大昱開國以來最年輕的探花。

    他“偶遇”去寺廟上香的大將軍王之女夏芷云,花錢使了手段贏得美人心,本想著他自己這個無權勢無背景的寒門探花能夠借助大將軍王府的勢力直上青云,何曾想大將軍王對他正眼都不瞧一眼。在翰林院做了三年七品編修,一年六品侍講,才有幸得到大舅爺夏燁偉的幫助獲得一外放福城的五品知府之位。福城本來應為一個大縣,轄制于閩州,卻因為獨特的商業地理位置優勢,從閩州獨立出來,下轄周邊几個小縣,並單獨設知府,直接受朝廷管轄(相當于現代的直轄市)。那個齊榮軒的父親齊大人就是閩州知府。

    冷弘文雖有文才,卻無振興經濟發展商業的能力,這麼多年無功無過,就一直守著這五品官位。偏偏與夏家關系冷淡,夏芷云又是個清高的,總是勸他憑自己的能力上位,不願意去求求父兄。夏芷云死后,夏家對他更是形同陌路。

    好不容易,他借助戶部尚書秦大人的兄長攀上秦大人這條線,有望突破上位。

    前几天,秦大人的哥哥秦員外突然跟他說,他小兒子秦宇風今年十七了,尚未定親,有高僧說秦宇風命中注定必須找一個命硬、薄命之女,以毒攻毒,方可雙方如意,所以有意與冷府那個命薄的二小姐結親。還暗示說京城很快會有一個正四品官缺,他弟弟有意留給冷弘文。

    冷弘文心知那秦宇風是個傻子,小時候發燒燒壞了腦,十七歲的人只有七歲的智商。可是他對那個自小就不招他喜歡、八歲就被送走的嫡女毫無感情,甚至几乎早已忘記有這麼個女儿存在了。而且母親和夫人都說那個孽女福薄命硬,還孤僻暴躁,現在又傳揚得沸沸揚揚,以后應該也找不到什麼好人家,能嫁進秦家對她也算好事,還能為他這個當爹的謀點福利。即使夏家真追究起來也有理可訴,何況那個夏家根本對冷府的事不聞不問。

    于是,冷弘文與秦員外商定,等齊夫人取回信物,退親完成,冷秦兩家的親事就定下,待明年春冷安梅及亓出嫁后就把冷安然嫁進秦家。

    一切談妥,冷弘文正興高采烈地等著升官進京。

    誰知今天一早,秦員外就差人來找冷弘文,說與二小姐的親事作罷。

    原來今天一大清早,秦宇風的丫鬟發現秦宇風被堵著嘴綁在床頭,左手還被切下一指放在桌面上,壓著一張紙,紙上赫然兩行大字:“再打冷二小姐的主意,下次看到的就是一具屍体。”

    秦夫人當場就被嚇暈過去了。秦宇風雖然是個傻的,但秦員外夫妻二人當初因為秦大人的事耽誤了儿子治病,一直心懷內疚,格外疼愛他。就是那秦大人,都很偏疼這個侄儿。

    秦員外把那張紙摔在冷弘文面前,怒視冷弘文:“你們冷家要是不願意,直說就是,何必如此?我弟弟可是最疼愛宇風的,你們等著瞧!”

    冷弘文嚇得冷汗漣漣:“不是不是,我們很願意啊,這事絕對不是我們做的。我對天發誓。”

    “算了,我們是實在不敢高攀貴府二小姐了,此事作罷,你走吧。”秦員外下了逐客令。

    冷弘文回到府里,腳還在打顫,這回不但沒有綁上秦家的大船,還把秦大人得罪了,后果不堪設想啊。戶部尚書,可是直接管他們這些地方官員考績的。

    冷弘文又氣又急,氣的是不知道那個孽女認識了什麼人做下這可恨的事,急的是該想什麼辦法來挽救自己和秦家的關系。

    這急怒攻心之下,冷弘文病倒了。

    林姨娘她們回府的時候,冷弘文正躺在床上哼哼,冷安梅姐弟几個剛離開,只有冷老夫人坐在一旁勸慰著。

    容嬤嬤詳細說了在庄子上的事,才聽到賬冊、抄家、流放几個字眼時,床上的冷弘文也顧不上在那哼哼唧唧了,猛地坐起身拉住林姨娘就吼道:“那半張紙呢?快拿出來給我看!”

    林姨娘駭了一跳,邊從懷里掏出那半張紙遞給他,邊冷哼道:“不過是那賤丫頭弄神弄鬼罷了,你急個什麼勁?”

    話還沒說完,就見冷弘文一把推開她,鞋也不穿,就向外衝去。几人正呆愣著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外面有人大叫:“不好了,老爺在書房暈倒了。”

    眾人嚇得匆匆趕往書房,亂成一團。還是容嬤嬤最快反應過來,大聲安排:“快請大夫,快請葉大夫過來。”

    冷弘文的小廝冷貴用力按了冷弘文的人中好几下,才見人悠悠轉醒。

    冷弘文一醒神就用力抓過林姨娘:“是你,都是你,我早說過那丫頭是貴命,而且后面還有大將軍王府。你非要把她丟在庄子上,還到處破壞她的名聲,現在好了,我們冷府就要家破人亡,你滿意了是把?”

    “什麼貴命?那云祥老尼姑胡謅几句也能相信?你自己不也是討厭那賤丫頭?你不是也說過那云祥老尼姑是夏老太婆的好友,不能相信她的話嗎?現在倒全賴我了”林姨娘氣憤地反駁,她這几天可是受了不少的氣好吧?

    “你們都給我住嘴!”老夫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怒喝一聲,止住了那對罵的倆人。

    容嬤嬤在她的眼神示意下,帶著所有下人退下去,也把已經趕來,侯在門口的葉大夫又送回去了。

    書房門被關上后,冷老夫人才問道:“文儿,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半張紙是什麼東西?”

    冷弘文垂著頭,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是我賬本中的一頁,官場打點、交好上面都需要錢。這十几年,我從稅銀、還有朝廷撥給下面几個遭水災縣城的救災款中,都截留了不少。數額足以抄家流放,甚至砍頭。剛才我才發現所有相關賬冊、賬單不知道什麼時候都被人拿走了,那半張紙,就是其中的一頁。”

    “砰”的一聲,林姨娘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抄家?砍頭?那賤丫頭說的都是真的?

    冷老夫人也倒吸了一口氣,强自冷靜,才沒有暈倒:“會不會是夏家?”

    “不會,”冷弘文搖了搖頭,“如果是夏家,根本一早接走二丫頭,把那些東西交上去了,根本不會跟我打這個招呼,而不是現在這樣把東西都給二丫頭。”

    “我看就是那賤丫頭找的小毛賊,我們出重金找人把東西搶回來吧。”林姨娘梗著脖子嚷嚷。

    “小毛賊?”冷弘文隨手抓起一塊昏迷前被自己掃到地上的紙鎮就砸了過去:“小毛賊能夠拿走我小心藏著的賬冊而我毫無知覺?小毛賊能劫走齊府的重要信件?小毛賊能潛入秦府傷了那麼多人看護著的少爺而沒人發覺?”

    林姨娘的胸口被紙鎮砸中,哀嚎一聲,痛得差點暈過去。

    冷老夫人正想說什麼,聽見外面容嬤嬤敲門道:“老爺、老夫人,齊知府、齊夫人到了。”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12 10:17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12 10:22 AM 編輯

第四十三章 不要牽連我們

 冷老夫人一皺眉:“齊夫人剛回家吧?他們怎麼會這麼快過來?蘭儿,二丫頭給你那半張紙的時候齊夫人在嗎?”

    “沒有沒有,她拿到那封什麼信我就讓庄頭娘子帶她離開了,就怕她知道帕子的事。那半張紙,還是在帕子之后的。”林姨娘趕緊否認。

    冷弘文强撐著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再狠狠瞪林姨娘一眼,出去了,不好讓齊知府等太久的。

    冷老夫人和林姨娘也趕緊跟上,齊夫人來了,她們也需要出面的。

    齊知府夫婦坐在廳堂里,茶几上的茶杯看著就是碰都沒碰過。

    看見冷弘文三人進來,又見冷到弘文病態的臉色,齊知府夫婦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對來冷府之前心中疑惑的肯定。

    二人站起來行了個常禮。齊知府就不客氣地開口道:“冷兄,冷夫人,今天我們過府有兩件事需要與你們商議。一是關于你們大小姐和我家榮軒的親事,需要暫緩。榮軒一直疑惑自己那天為什麼會失常,他雖然與大小姐走得近些,但一直把大小姐當作妹妹和未來妻姐看待的。而那日……”

    林姨娘忍不住吼出來:“你們這麼說什麼意思,想不認賬嗎?什麼當作未來妻姐?難不成是我們安梅勾搭他嗎?”

    “這可是你說的。”齊夫人冷冷道來。

    “你,你們不要欺人太甚!鬧起來對誰家都不好。”林姨娘指著齊夫人怒道。

    “春枝,你來說說前天在平縣庄子里聽到的。”齊夫人轉向身后的丫鬟。

    “是,”春枝上前兩步,“那天見過冷二小姐之后,我們就跟庄頭娘子到了他們家的院子里喝茶、用點心,大概過了兩刻鐘,庄頭家的二姑娘鬼鬼祟祟地在門口朝她娘使眼色,庄頭娘子說有人找她談他們家大姑娘嫁妝的事,要出去一下,母女兩人就出去了。我們家夫人讓我以如廁為名出去,暗中跟著她倆,聽到了她們的談話。原來那二姑娘跑去看冷二小姐怎麼被冷夫人懲罰,偷偷躲在小院門口偷聽,聽到了冷二小姐用冷大小姐的帕子威脅冷夫人,庄頭娘子還說她之前也聽到什麼帕子很香,什麼可惜沒有桂花樹,說冷二小姐也是用這帕子讓容嬤嬤把九丹環佩送回去給她的。”。

    林姨娘跌坐在椅子上:“那又怎樣,她一個鄉下小丫頭的混言混語哪能當真?而且這跟安梅和齊榮軒的親事有什麼關系?”

    齊夫人冷哼一聲:“那天榮軒本來是在書房跟几位公子談詩論畫的,包括你們家冷大少爺,卻收到丫鬟送來的字條,是冷大小姐約他到桂花苑有急事相談。榮軒還擔心衝撞女客,想讓冷大小姐換個地方,丫鬟說賞桂的夫人小姐們都去廳房准備宴飲了,還說冷大小姐喜歡桂花的香味。榮軒這才去了桂花苑。榮軒說他到那里的時候冷大小姐用一條絲帕幫他擦汗,那絲帕的香味很奇特。”

    冷老夫人忍不住了:“齊夫人到底想說什麼?”

    “我們問過大夫,有一種藥草的熏香,跟桂花香混合之后,能讓人迷情,尤其是男人。”齊夫人冷冷地看著冷老夫人和林姨娘。

    “你的意思是我們安梅用藥賴上你們家齊榮軒?”林姨娘梗著脖子恨聲說道。

    “前后各種緣由串起來,我們不得不做出此想。冷夫人,可否把安然給你的那條絲帕給我們看看?”

    “荒謬,閨女家的帕子,怎……怎麼能隨便給你們?”林姨娘强作鎮定,舌頭卻不由自主地打結。

    “先不論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是真是假,齊兄說暫緩,是想緩到什麼時候,又怎麼解決?”一直沒有吭聲的冷弘文抬眸看向齊知府。

    “無論如何,榮軒確實是有損冷大小姐的清白名聲,但是疑點太多,我們齊府是不能接受這樣的大少奶奶的,所以過一段時間,你們冷府確實沒有要命的大事情發生的話,榮軒會娶冷大小姐進門為貴妾。”

    “冷府會有什麼事情?”、“我們安梅怎麼可能做妾?”冷弘文和林姨娘几乎同時叫了出來。

    齊知府看了春枝一眼,春枝繼續說道:“那天,庄頭家的二姑娘還說,他聽到冷二小姐讓冷夫人轉告冷大人什麼半張紙,還說什麼革職流放,還有小心砍頭、賣作官奴。”

    “胡扯,鬼話連篇。”冷弘文怒吼。

    齊知府冷冷瞧了他一眼:“冷兄,我也希望這些話是那個什麼庄頭二姑娘胡扯的,但是如果你們真有什麼事,看在我們兩府交往這麼些年的份上,請不要牽連到我們,我們齊家可是有几百口人呢。如果一年后,你們冷家確實無事,我們會依約讓冷大小姐進門,但是,只能為貴妾。如果你們不同意,我也沒有辦法,幸好他們兩人那天並沒來得及鑄成什麼實質性的大錯。就此告辭,不多打擾了。”

    說完攜著齊夫人抬腳就走。快到門口的時候,齊知府突然停步,回頭對著冷弘文說道:“冷兄,多年之交,我還是多嘴奉勸一句,你們家二小姐畢竟是將軍王府的嫡出外孫女。”說完就大步離開了。

    “老爺,老爺,你可要為安梅做主啊,她們齊府真是欺……”林姨娘話未說完就被冷弘文一個巴掌摔倒在地上。

    林姨娘愣住了,這可是冷弘文第一次打她。“哇”地一聲扑向冷老夫人:“娘,您可要為我做……”

    “閉嘴。”冷弘文一聲暴喝,平日里一派斯文儒雅的他此時額角都是青筋暴露,走到門邊對著守在遠處的容嬤嬤喝道:“把冷安梅給我叫過來。”

    “文儿,你這是干嘛?梅儿已經受了委屈,你還要遷怒于她嗎?先想辦法把那些東西弄回來再說吧!”冷老夫人平日里可是最疼冷安梅三姐弟的。

    平日里最孝順的冷弘文此時卻像什麼也沒聽到,一把揪住林姨娘胸前的衣服把她提起來:“那條帕子呢,拿出來!”

    林姨娘抖著手從袖袋里掏出那條絲帕,冷弘文一手搶過,另一手用力把她推出去,冷眼看著她再一次狠狠地跌倒在地。

    冷弘文看著那條繡著並蒂蓮和一個“梅”字的絲帕,稍微湊近點聞聞,還有殘余的奇怪的香味。

    他的臉更黑了,這就是素日里那個漂亮、乖巧、溫文爾雅的大女儿?這就是那個整日被母親和夫人掛在嘴邊“聰敏大氣”、“有大家主母風范”、“日后必定可以給冷家帶來很多助益”的寶貝女儿?

    此時,冷安梅踩著歡快的步子走進門了,臉上還帶著一抹嬌羞的紅暈,慢慢向冷弘文走來,盡力壓抑著激動,輕輕問了一聲,“爹,您找我?”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12 10:24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12 10:31 AM 編輯

第四十四章 她恨嗎?

    還沒走到跟前,一團布就劈頭擲在她臉上。冷安梅嚇了一跳,待她緩過神來看清落在她手上的東西,頓時呆住了:這條絲帕不是在她妝奩盒子的最底層嗎?為什麼會在父親手里?榮軒哥哥的父母剛走,父親似乎很震怒,還有這條絲帕,天啦,難道……

    她不敢想象地看向她的娘親,這時她才看到她的娘坐在地上,滿臉是淚,發髻也亂了,臉上還有清晰的巴掌印……還有祖母,祖母的臉上滿是心疼和懊惱,憐惜地看著她,卻又是那麼無可奈何。

    冷安梅的臉立刻蒼白了,雙腿一軟,跪坐在冷弘文的腳下,眼淚唰唰直掉:“爹,我……我……”

    “你還要不要臉了,一個大家閨秀做這種事情,你還有沒有羞恥心?……你簡直把我們冷家的臉都丟盡了你!……你怎麼還好意思在這里哭?你怎麼不去死你?……你不要臉,你的弟弟妹妹還要臉呢!”冷弘文這几日所的有氣、急和怒似乎一下找到了出口,對著冷安梅,劈頭蓋臉地就罵個不停。

    冷安梅的臉像死灰一樣地白,十五年來,她一直都是祖母、父親和母親的掌上明珠,就是庶女的時候待遇都比冷安然好。更別說嫡母病死,冷安然被逐到庄子里、母親扶正后,她根本就是冷府里的大公主。別說打罵了,就是一句重話,父親都沒有跟他說過。

    冷老夫人也扑過來摟著冷安梅哭起來:“老大,你做什麼?你嚇到梅兒了。上次老二說了卉儿兩句,你還說女儿家臉皮薄要好好說,你今天怎麼這麼罵梅兒?她不就是從小喜歡齊榮軒嗎?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就是盡力爭取自己喜歡的人嗎?她有什麼錯?難道那齊榮軒就沒有錯嗎?都是冷安然那死丫頭害了你和梅兒,你衝梅兒發什麼火?”

    “你……你……你們……”冷弘文吐出一口血,再次軟倒在地,昏死過去。

    “老……老大……文兒……文兒……快叫大夫……快……快叫大夫。”老夫人抱住冷弘文的腦袋,聲嘶力竭地叫喚著。林姨娘和冷安梅也顧不上傷心了,圍著冷弘文“老爺”、“爹”地拼命叫著。

    當一個時辰內第二次被請來的葉大夫氣喘吁吁地趕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景象:冷大人躺在地上,老夫人摟著他的頭,冷夫人和冷大小姐圍著他,趴在他身上哭。愣是把葉大夫嚇了一大跳,身体一向健朗的冷大人怎麼突然一天之內暈在地上兩次,這三個夫人小姐的還哭成這個樣子,地上竟然還有一小灘血,不會……

    葉大夫駭得趕緊上前,讓三人散開,他探了探冷弘文的鼻息,又翻開眼皮看了看,才撈起冷弘文的手探脈。這才輕呼出一口氣,讓容嬤嬤叫來小廝把冷弘文抬到臥室床上去。

    葉大夫几根銀針下去,冷弘文才慢慢睜開了眼睛。

    “冷大人,您這是急怒攻心,氣血上涌,內髒受到損傷而導致的吐血、昏倒。我給您開几付藥先補養補養,最重要的還是請您保持良好平靜的心情,不要動怒。”葉大夫看著面無表情的冷弘文輕輕閉上眼睛,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嘆了口氣,轉向冷老夫人:“老夫人,你們要注意,千万不要再讓知府大人動怒了,否則對身体的傷害非常大,后果會很嚴重的。”

    冷老夫人趕忙應下,讓冷貴送葉大夫出去。

    冷弘文睜開眼睛,對冷老夫人說:“容嬤嬤留下,讓其他人都出去吧。”

    林姨娘可憐兮兮地看了冷弘文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一起出去了,容嬤嬤關上了房門。

    “容嬤嬤,你說說這兩次見到二小姐的感覺,具体點說。”冷弘文看向容嬤嬤。

    容嬤嬤看了冷老夫人一眼,還未開口,冷弘文又說道:“容嬤嬤,你在我母親身邊多年,是我最信任的嬤嬤,又是一家十几口都在冷府。此事很重要,關系到冷府的存亡,你一定要實話實說,不得有一點糊弄,不要管母親和夫人的想法,只照實回答我才好。”

    冷老夫人嘆了口氣,也無奈地朝容嬤嬤點了點頭。她是極度自私又見識淺薄,但她對兒子的愛和對冷家的看重又是無可置疑的。

    容嬤嬤一家十五年前就是因主家犯事被拍賣的官奴,幸好合了冷老夫人的眼緣,連同她丈夫、兩個儿子一同買下,冷老夫人又看重她在名門大家侍候十三年的“見識”,很是倚重她。現在她一家三代十几口人都在冷府或者在冷家的庄子上、鋪子里。她是真心不想冷府出什麼事,全家再一次淪落到被拍賣的命運。

    容嬤嬤正了正神,回答道:“老奴第一次去,看到二小姐就覺得非常震驚,二小姐沒有一點落魄挨餓、受苦受累的可憐樣子,也一點不像鄉下長大的姑娘,”說到這里,她似乎突然想到什麼,小心地看了冷弘文一眼。

    冷弘文一直都清楚林姨娘如何苛待在庄子上的冷安然的,只是他以前也不在乎,當作不知道而已。

    “你繼續說吧,不要顧忌什麼。”冷弘文朝容嬤嬤揮了揮手。

    容嬤嬤清了清喉嚨,繼續說道:“二小姐雖然還沒長開,但已經出落的非常漂亮,而且氣質出眾,言行舉止大方優雅,可媲美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只是看起來很是清冷和凌厲,不像先夫人的柔弱。她身邊有兩個陌生的丫鬟,是懂武的,而且應該是武功很好,她們時刻站在二小姐的身邊,給二小姐的東西都要她們看過才會遞給二小姐。而且這兩個丫鬟眼里只有二小姐,很是傲慢,對夫人完全不假顏色。對了,那天夫人問她們的主子是誰,有一個還回答說她們的主子夫人沒資格知道。”

    冷弘文緊蹙著眉頭,“就那兩個丫鬟麼?還有沒有其它人?你覺得有沒有可能讓人去把她們手上的東西弄回來?”

    容嬤嬤搖了搖頭:“除了那兩個丫鬟和劉嬤嬤、秋思,就只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小丫頭,據說是跟劉嬤嬤學刺繡的。是了,老爺,那天我們離開的時候,二小姐還讓我們轉告老爺,她既然敢威脅,就不會把那些東西再放在身邊,如果有人去騷擾她們或者她們的人有什麼問題,那些東西會立刻被送到皇上手上。“

    “啪“的一聲,床頭矮櫃子上的一盞燈台被掃到了地上。

    “這個死丫頭,就不怕我們把她驅逐出冷家嗎?”冷老夫人也恨聲罵道。

    這個老夫人,到這時候了還拎不清!二小姐恐怕還巴不得脫離冷家免受牽連吧?容嬤嬤搖了搖頭,在心里長嘆了一口氣:“夫人那天也說到要老爺把二小姐逐出冷家,二小姐笑著要夫人快點回來勸說老爺,她還說她會因此感謝夫人的。”

    “她……她……她….她這是中邪了……這個該死的孽女。”老夫人氣得手腳都打起抖來。

    冷弘文深深倒吸了一口氣:“容嬤嬤,你覺得是夏家在幫她嗎?對了,你說她不像挨餓受苦的樣子,她母親那些消失的嫁妝是不是在她手里?”

    容嬤嬤還是搖頭:“不會的,五年前她們被送走的時候,只帶走了那箱書,連那書都是被翻查過的。而且我也問了很多庄子里的人,她們三人一直都是靠劉嬤嬤做繡活生活的,過得很辛苦,二小姐甚至還想去河里撈魚吃,被石頭撞暈了,差點沒命,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來。也就是這兩個月,因為劉嬤嬤的繡活受到一個大戶客人的喜歡,鄭娘子特別重視。另外,劉嬤嬤的兒子福生跟了一個大東家賺了些錢貼補她們,她們的生活才好過起來。至于這次是不是夏家在幫二小姐,老奴就不知道了,但是庄子上的人說,沒有陌生的外地人來過庄子。”

    “她……我是說二小姐……很恨冷家,很恨我嗎?”冷弘文長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這……老奴覺得二小姐雖然看起來凌厲清冷,卻不像是狠心的人。老奴看她對齊夫人雖然冷淡,但還是客氣知理的,拿到退婚書和九丹環佩,就很干脆地把那封信還給了齊夫人,沒有再為難她絲毫。二小姐說了,只要老爺不要再……不要再招惹她,不要再拿她的親事做文章,她是不會對冷家、對老爺做什麼的。”劉嬤嬤如實回答。

    “還不心狠,那個孽障如此陷害梅儿和我們冷家,照我說她的心都黑透了,看我回頭怎麼處置她!什麼叫招惹她?她的親事不該由父母做主嗎?”冷老夫人狠狠地罵著。

    “娘,如果您不想我很快被砍頭,不要再偷著去惹那二丫頭。”冷弘文閉著眼睛沉默了許久,冷聲說道:“你們都出去吧,我自己一個人靜靜。”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12 10:32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12 10:41 AM 編輯

第四十五章 歡樂的小院

    遠在平縣的安然不知道冷府人仰馬翻的一場鬧劇和冷弘文的痛苦糾結,不過,就算知道她也不會覺得這些跟自己有什麼關系。

    自從林姨娘她們走后,安然又開始恢復了忙碌又輕松的日子,忙碌的是身体,輕松的是心情。每日里忙著練字、畫繡稿、設計衣服、關心美麗花園的顧客反映、想合適的菜譜、隔几天去麗繡坊一次教授繡法……閑時逗逗小雪,訓練小雪聽各種指示。事情一多、心情一好,時間瞬間飛逝,一眨眼就到了十一月中。

    這天午后,安然坐在大榆樹下給君然做荷包,臉上還敷著滋潤肌膚的蜂蜜玫瑰花瓣面膜。

    上次應鐘離浩要求給他做了個繡著茉莉花的荷包后,安然不經意間發現君然眼里濃濃的羨慕和渴望。這可是她在這個時空唯一的血脈至親呢,(咳咳,安然已經無意識地把福城冷府那群人自動忽略掉了)。

    當時她很快走近君然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姐懶,但是給弟弟做几個荷包還是沒問題的,以后君儿的荷包,都由姐姐負責了,姐保證你的荷包又好看又搭衣服。”

    君然欣喜地看著安然:“姐,謝謝姐,有兩個就行了,我不要姐姐太辛苦。”在從小就沒有感受過親人疼愛的君然眼里,比她僅大片刻的安然既是他最親愛的姐姐,也像他想象中的娘親。

    男孩這個年齡最是瘋長的時候,加上安然刻意為君然制定的食譜、林嬤嬤(何林娘子姓林,現在大家都叫她林嬤嬤)的精心照料、還有君然雷打不動的堅持鍛煉,更是看著像日日在往上竄高似的。

    雖然安然也在拔高,但原來矮安然一頭的君然個頭已經明顯超過了安然。這不,現在都可以“俯視”她了。

    舒安端了水過來給安然洗掉面膜:“小姐,您可真疼少爺,林嬤嬤或劉嬤嬤每給少爺做一身新衣服,您就配上一個新荷包。呵呵,聽說少爺每次都要到處轉一圈,還故意用手撥弄著,就怕人家沒看到似的。”

    安然噗哧一聲笑出來,她可是知道,現在夏府里,每個人最喜歡做的“巴結”少爺的事,就是在他面前艷羨地“驚呼”一句:“少爺,小姐又給你做新荷包啦?真好看!”然后就可以看到少爺驕傲地點點頭:“嗯,好看吧?跟我這身衣服多搭!”,笑得那真叫見牙不見眼。

    雖然安然對做事要求嚴格,相關規矩也很嚴厲。但安然、君然兩人都很親和,沒有高高在上的架子,所以夏府無論是宅院里的下人,還是前院店鋪的伙計,在他們面前都不會太拘謹,氣氛就像家人一樣。

    安然用干淨的棉巾擦了臉,抹了點舒敏自制的面脂。“舒敏呢,你們今天不切磋武功啦?”

    舒安掩著嘴輕笑:“舒敏在房里讓小端教她刺繡呢,結果三下兩下就繡成了一小團亂線團,哈哈,還求小端不要讓人知道。”

    “呵呵,你可別打擊她的積極性,刺繡本來就是個精細活,要費點功夫慢慢學的,多點時間就好了。而且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你們會的東西,可不是人家隨隨便便就能學會的。”安然笑道。

    “就是,就是,還是小姐好,你這個舒安就會跟我搗蛋。”舒敏不知何時從房里出來了,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舒安,“你可別只顧著笑我,也不想想上次是誰非要跟著劉嬤嬤學做點心,結果做出一個能磕掉滿嘴牙的硬疙瘩。”

    哈哈哈哈,大家都忍不住大笑出聲。舒安惱羞成怒,粉著一張俏臉,就伸長手扑過去要撓舒敏,兩人你追我趕,在小院子里追逐起來,還漸漸升級成你躍我飛,各自施展起輕功,讓安然四人看得雙眼冒光,嘖嘖稱奇。

    安然笑道:“好了好了,你們兩個趕緊下來,看得小姐我頭暈,我給你們一場公正的比試如何?”

    兩人一聽,也不追也不趕了,齊齊落在安然面前。

    “小姐,您快說說,怎麼個比法?”舒安最是心急。

    安然喝了一口桂花蜂蜜水,慢悠悠地說道:“吶,舒安學做點心也好、舒敏學刺繡也好,都是毫無基礎,所以很公平。從現在開始,你們各自努力。一個月后,舒安必須做一份你自己最喜歡的桂花紅豆糕出來,舒敏呢,就必須繡出一朵花。我們大家一起來評判,評出優勝者。輸的那個人呢,就拿出這個月的月錢買好吃的回來請大家吃。當然了,小姐我還有獎勵,就是親手做一個蛋糕來為優勝者慶賀。”

    “蛋糕?好誒!上次少爺小姐生日的時候嘗過一次就再也沒有吃過了,很想念啊!”舒敏歡呼。

    上個月初八是安然和君然的十四歲生日,安然做了兩塊大蛋糕,雖然沒有烤箱,是用的蒸的方式,還是大為驚艷,夏府眾人每人都分得一小塊,個個大叫“太好吃了”、“就是太少了”。連吃了最大一塊的君然都連呼沒吃過癮。安然已經畫了圖訂制一個“安然版”烤箱回來,過兩天應該就會送到夏府,到時還真要試試能不能烤出滿意的味道來。

    “你就是個小吃貨!”舒安哼了一聲。

    “你不是吃貨,那天干嘛跟我搶剩下的那一塊?還有了,也不知道是誰成天跟在劉嬤嬤后面躲在廚房偷吃。”舒敏盡情揭著舒安的短。

    “我那是試吃,是在學習,劉嬤嬤你說是吧?”舒安討好地看著劉嬤嬤。

    “是,是,是在用嘴學習,試吃的多,動手的少。”劉嬤嬤笑著接過安然的杯子。

    “劉嬤嬤———,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小姐,劉嬤嬤偏幫舒敏,您可要站在我這邊。”舒安開始耍賴了。

    “呵呵,這又沒什麼,吃貨就吃貨怎樣,小姐我也好吃呢。反正我們舒安苗條,吃不胖。只要不用擔心胖到嫁不出去,你就盡管吃哈,舒敏和秋思也是,盡管吃,呵呵呵,小端你還小,還要長個,更要多吃點。呵呵呵......”安然開心地揶揄著几個姐妹一般日日相處的丫鬟。

    “小姐,您又拿我們尋開心”,秋思臉一紅,一跺腳,搶過劉嬤嬤手上的杯子,首先跑廚房去了。

    舒敏拉起摟著小雪正笑得開心的小端:“走,趕緊教我繡花去,到時候小姐獎勵的蛋糕,我分你一半。”

    劉嬤嬤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扶著一張椅子坐下來:“舒……舒安……你……先去把那只烏雞殺了……等我把雞湯燉下鍋……就開始教你做點心。”

    “好咧,很快就好,”舒安應聲過去抓雞,凶光霍霍向烏雞,那雞似乎也感覺到危險的氣息,立馬就扑騰起來。

    “嬤嬤,前兩天才吃的鴿子,今天又殺烏雞?”自從這個月初安然初次來月事,劉嬤嬤天天變著花樣可著勁儿要給她補身,而且不容拒絕,說這時候補好了對她一生都很重要。

    劉嬤嬤正待回答,就聽到敲門聲:“劉嬤嬤,開門,是我,庄頭娘子。”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14 02:18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14 02:29 PM 編輯

第四十六章 京城來人了

    舒安拿著殺雞的刀就去開門,庄頭娘子一見,嚇得往后倒退了几步:“這……這……舒安姑娘,我是來給二小姐帶話的。”

    安然笑道:“舒安,讓她進來吧!”

    上次林姨娘她們來過之后沒几天,不知什麼原因,庄頭娘子和她的小女儿美娟被庄頭狠打了一頓,關在家里,已經好久沒有出來了。這都是孫大媳婦神神秘秘地告訴劉嬤嬤的。庄子里的人大多很討厭那母女倆,所以不少人很是興災樂禍。

    舒安側開一步,庄頭娘子忙閃身進來,還真得服了她,那滿是贅肉的身子可以還這麼靈活的。

    “二小姐,呵呵,老夫人傳話來,說大將軍王府的人來接您去京城過年,來人已經到府上。老夫人讓您准備一下,明天一早就讓大石頭用庄子上的馬車送您回府。”

    “噢?有沒有說大將軍王府派了誰來?”安然問道。

    “好……好像是夏老夫人身邊的嬤嬤,姓什麼我就不知道了。”不知為什麼,庄頭娘子一直偷偷盯著舒安殺雞,然后又被她的動作嚇得一下一下發抖。沒辦法,這舒安從小受的訓練是怎麼殺人,怎麼不被人殺。至于怎麼殺雞嘛,她只好自己融彙貫通地摸索著來,所以動作還是蠻嚇人的。

    “庄頭娘子,還有別的事嗎?”劉嬤嬤看著庄頭娘子那樣子覺得好笑。

    “沒……沒有,我這……這就走了。”庄頭娘子說完就轉身快步離開,好像生怕舒安會拿著刀追上去似的。

    “這個庄頭娘子,是不是上次真被庄頭打恨了,變得這麼老實的!”舒安看著庄頭娘子的背影大笑。

    “姐儿,老夫人真的派人來接你了,太好了,太好了”門一關上,劉嬤嬤就激動地拉著安然的手。“只要大將軍王和老夫人給你撐腰,他們就不敢對你怎樣。快,我們快收拾東西。對了,還有君哥儿,我們要把君哥儿一起帶去。”

    “嬤嬤,你先別急,”安然拉著劉嬤嬤坐下,又讓聽到動靜早都跑了出來的秋思、舒敏、小端和舒安都坐過來,“我們要先商量一下怎麼安排。”

    “劉嬤嬤,明天讓秋思陪著你先回冷府。我后天帶著舒安、舒敏一起走,比你們晚一天。我要去麗繡坊和雙福樓說一聲,還要回夏府安排一下。君儿是要一起去京城,但是不能跟我們一起,要分開走的。”

    “那我們就一起晚一天走不成麼?”這麼多年了,劉嬤嬤還從來沒有讓安然離開過自己。

    安然笑道:“外祖母的人已經在冷府了,如果我們人沒有趕回去,而只讓人傳話,嬤嬤不擔心麼?如果她們說了什麼讓外祖母的人誤會了。那……”

    “我明白,我明白了,是要小心一點好,那我明天就先回福城,不過秋思還是跟你一起走。舒安和舒敏功夫好,可以保護你,但沒有秋思照顧得細致。”劉嬤嬤可不放心那兩個會打架但煮粥都煮不好的家伙。

    遭受歧視的舒安、舒敏正要抗議,小端先委屈上了:“小姐,小端不要離開您,小端也要跟您去京城。劉嬤嬤,你讓秋思姐姐跟你走,小端會照顧好小姐的。”

    “小端,這一去一回要兩三個月呢,你不想你爹娘還有弟弟嗎?”安然戳了一下小端的額頭。

    “奴婢的爹娘就希望奴婢跟著小姐。小午現在忙得很,才沒空理奴婢呢!”小端撇了一下嘴。

    安然被她的話逗笑了。現在美麗花園不僅衣裙好賣,連絹花、飾品、還有竹木小制品都好賣得很,尤其是穿著漂亮衣服的木藝小公仔,現在虎子和小午可忙了。因為福城美麗花園即將開業,他們倆除了自己雕刻,還要帶徒弟。福生又買了三個手巧的十二三歲的小廝跟著他們做活。

    小端每次回夏府,小午不是在書房上課,就是在木藝房忙得不亦樂乎,有點時間也是在教虎子認字學習,直嚷著沒空理會小端。

    小端見安然神色有點動搖,趕緊接著游說:“如今麗芙、麗蓉繡商標也完全沒有問題了。小姐,您就帶上奴婢吧。”

    麗芙、麗蓉是一對雙胞胎姐妹,十五歲,父母雙亡,狠毒的叔叔嬸嬸不僅侵占了她們父母留下的家產,還給她們灌了啞藥,准備賣到青樓去。一個好心的家仆悄悄通知了她們,姐妹倆半夜推到油燈燒著了房子,自己從后窗逃出來。

    兩人扮成男孩,一路逃到平縣,路上又被偷了包袱,身無分文。聽說李牙婆是個聲譽不錯的人牙子,就找上門自求賣身,不要賣身錢,只求賣個好人家清清白白地做丫鬟,做粗活也沒關系。李牙婆問她們女紅如何,兩姐妹拿出自己身上的帕子表示是自己繡的。李牙婆一看手藝還真不錯,又會認字寫字,就把她們帶到夏府試試。

    何管家和麗梅正在與李牙婆詢問的時候,君然恰巧來找何管家有事,看見那兩姐妹就愣住了。原來當年兩姐妹的母親曾收留過花娘子和君然,甚至還想過將君然認做義子支撐門戶。花娘子不肯,后來他們住了半年左右就離開那個縣城了,母女三人對君然都很好。

    何管家和麗梅見少爺認識這兩女孩,似乎還有交情,她們的繡藝又都不錯,就將兩人留下了。

    安然本想就收留她倆在府里,畢竟她們母女曾經幫助過君然。姐妹倆卻執意不肯解除賣身契,說如果只是客居在夏府里,万一有一天叔叔嬸嬸找上門還可以帶走她們,她們只是一介孤女,賣給一個好主家為婢反而更安全,也不會給安然姐弟帶來麻煩。安然想想也就隨她們了。

    后來安然決定在福城開美麗花園,計划找倆人專門繡商標。小端在刺繡上特別有天賦,安然是准備以后讓她和秋思接手麗繡坊的雙面繡繡活的。

    跟麗梅商量過后,安然就把這工作交給姐妹倆了,由小端負責教她們。她們平日不在制衣坊工作,而是在內院自己兩人的屋子,專門負責繡商標,只有制衣坊趕急活有需要的時候才到前面幫忙。

    安然看著一臉祈求的小端,想想她學雙面繡也不宜中斷,就說:“好吧,明天回去問問你爹娘,他們沒意見我就帶上你。”

    小端高興地跳起來,興衝衝地拉起秋思就要去整理行李,她爹娘那頭,根本不可能有問題。

    安然笑著拉住她,還有話沒說完呢:“嬤嬤、秋思,你們到了福城,不要在外祖母的人面前提到君然。即使到了京城,我們也要等見過外祖母之后再決定。”

    劉嬤嬤四人點頭應下,這才各自忙活去。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14 02:33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14 02:38 PM 編輯

第四十七章 准備回府(上)

    第二天辰時二刻,大石頭就在外面等著了。

    眾人上了馬車,劉嬤嬤對大石頭說:“先轉到麗繡坊,讓二小姐她們下車,二小姐還有繡活的事情要跟鄭娘子回復。明天才回福城,你今天先送我和秋思過去。”

    大石頭愣了一下,應了。反正劉嬤嬤回府自然會跟老爺老夫人說的。

    舒敏和小端帶著小雪在街口就下車,說是要去采買,實際上是先走回夏府。

    到了麗繡坊門口,安然和舒安下了車,馬車就往福城趕去了。

    安然進了麗繡坊,迎面碰上正朝外走的鄭娘子。

    “然姐儿,你今儿怎麼過來了,我正准備去福城呢,來,我們進去坐坐。”鄭娘子現在兩頭跑,主要心力落在福城,十天半個月才回來平縣几天。

    進了小會客廳,安然說了京城來人的事,鄭娘子也很替她高興,“有你外祖父外祖母在,冷家不敢太過分的。這樣吧,我遲一天去那邊也沒有問題,明天我們一起過去。”

    安然應到:“這樣也好,我們在馬車上可以談些事情,那我今天就不多坐了,先去安排其它的事。”說完讓舒安把帶來的十張繡稿交給鄭娘子,約好明天辰時中出發,就帶著舒安離開了。

    來到雙福樓,跟馬掌櫃說了要離開兩三個月去京城的事,問道:“薛大哥和浩哥哥他們還在京城嗎?”

    “是啊,偉祺少爺的父親生病,聽說挺嚴重,他要留在京城照顧他父親。大少爺和黎公子也陪著他,應該還要一段時間。你到了京城說不定你們還能在京城碰上一面呢。”

    安然把兩張紙遞給馬掌櫃:“這里有四道菜譜,其中有兩道是你們要的羊肉的新做法。馬掌櫃,那我就先走了,如果有什麼事,你就讓人給福生哥哥帶個話。”

    回到夏府,君然、福生、何管家、還有麗梅几人都已經在外院廳房等著。

    君然一見到安然就激動地衝過來問道:“姐,外祖母派人來接你了?是真的嗎?”

    安然笑著點點頭:“是的,人已經到冷府了。君儿,你也要跟姐一起去京城,不過我們要分開走。”

    “嗯”君然高興地點點頭。他很希望自己姐弟倆能有真心待他們的長輩,姐姐的肩膀太柔弱,他不想讓她承擔那麼多,而自己目前除了努力讀書,什麼也做不了。

    “妹妹,上次薛少爺幫我們看的福城的那個院子,我們已經買下了,正在修整。這次君然過去,先將就著住几日還是沒有問題的,廚房什麼的都有。”福生說道。“你們此行是好事,多陪陪老夫人老將軍,美麗花園有我們在呢,莫要掛心。”

    “是啊小姐,您盡管放心,奴才一定會盡心盡力幫著福生少爺,鋪子里和府里都會好好的。福城美麗花園的各項准備工作都已經基本完成,偉祺少爺派來的那個孫掌櫃很是能干,而且經驗豐富。”何管家就差拍著胸脯立誓了。

    他真心心疼這個剛過十四歲的小主子,別家小姐這個年齡還在撒嬌吧,他們家小姐卻是挑起了這麼大一個擔子。雖然不是很清楚這小姐弟倆為什麼會獨自在這平縣,但是現在聽說有外祖父母來接他們進京過年,他還是很替他們高興的。

    麗梅也堅定地看著安然:“小姐,制衣坊現在人手充足,大家配合越來越默契,也有了足夠的存貨。小姐不用擔心,福城美麗花園開業后,奴婢和庄嬤嬤會分守兩邊,還有麗棠現在也可獨擋一面了。”

    這一個多月來庄嬤嬤、麗梅、麗棠、和麗蘭都輪著在福城的制衣坊培訓繡娘。美麗花園二樓的量身定制區,麗櫻和麗桃也分別帶著兩個新人麗鵑和麗丹。

    “呵呵,我才不擔心這些呢。就算我人在平縣,在這府里,不也都是你們操心著嗎?有你們在,我安心得很。”安然笑道。又轉向何林:“何管家,小端想跟著我去京城,你舍得不?”

    “小端跟著小姐,奴才求之不得,哪里談什麼舍不舍得,那是小端的造化。”何林趕忙應道:“奴才的媳婦也要跟著少爺去呢,她說不放心少爺。”

    “呵呵,我也希望林嬤嬤跟著照顧君然,不過你們一家卻是要分開兩三個月了。”安然真是覺得有點不太好意思,人家一家子的,而且夫妻感情還很好。

    “小姐多慮了,要是讓奴才媳婦兩三個月看不到少爺,她才真正憂心呢。”何林笑呵呵地回答到。

    君然看向安然:“姐,先生說他也要跟我一起去京城,兩三個月時間太長,之前定下的學業計划會落下很多。”

    “先生跟著自然最好,只是來回顛簸很是辛苦,而且還有小諾。若是太多人跟著又不太方便。”

    此時得了小午消息的許先生和林嬤嬤也過來了,剛好聽到安然的最后一句話。

    “安然小姐放心,老夫這點奔波還是經得起的。君然悟性好,又肯努力,學業便排得很緊,老夫實在不舍得浪費這麼長的時間。至于小諾,他留在這府里我是一點不擔心,他在這府里過得好得很,總是跟我說要一直住這里不離開呢。這府里的人都疼他,虎子和小午也很照顧他。他不會想著跟我們去的。”許先生一口氣說了一大段,想要打消安然的顧慮。

    小午也小大人似地胸脯拍得砰砰響:“先生盡管放心跟少爺去,我和虎子哥會好好照顧小諾的,保證不讓他掉一根頭發少一兩肉。還有大猛、嬌嬌、和小雪可以陪他玩呢。”眾人聽了都哈哈笑起來。

    何管家摸著小午的腦袋也笑道:“小姐放心,許先生放心,我們都會照顧好小諾的。”

    安然想了想,還是決定讓許先生跟著,兩三個月時間確實有點長。“好吧,就這樣,許先生、林嬤嬤、平勇、平樂跟著君然一起去。小諾留在府里,讓舒心多照顧著。”

    眾人應下。

    福生又接著說道:"妹妹,我已經安排人去買兩套大一點的舒適些的馬車。我們以后兩地生意,府里也是要添馬車的,現在大家去福城經常是臨時雇的馬車,不是很方便。不過,車夫只好先雇兩個短工了,臨時買人,來不及。”

    安然點點頭,正要說話。就看到平勇站了出來:“福生少爺,您只需先雇一個車夫,少爺坐的那輛馬車,有我就可以。"

    安然說道:“這樣也好。還有,兩輛馬車都給君然他們用,方便許先生休息。他們也不用在福城呆了,直接進京,路上時間可以更充裕些,白天上路,天色一晚就找客棧休息。明天讓柱子叔(新進府的專職車夫)送我到福城就可以。我必然是坐外祖母派來的馬車進京的。”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14 02:39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14 03:11 PM 編輯

第四十八章 准備回府(下)

   進京之事大致安排好,安然就讓其他人先散去做准備,自己和福生、何管家、麗梅、還有王平談美麗花園的事。

    然后又去制衣坊看成衣,福生和何林也跟著。

    安然驗看成衣非常仔細,不起眼處的一點線頭沒藏好都要求麗竹拿去修好。麗竹不但精于女紅,而且心細,非常有耐性,安然就把她提出來擔任成衣監管,相當于現代的品質管理員。

    見麗梅神色間有點不以為然,安然笑著問道:“麗梅,你覺得我們美麗花園的衣服價錢如何?”

    麗梅一臉不解地回答道:“我們的衣服確實比較貴,是一般同等面料衣服的兩三倍,甚至更高(那些限量版)。但是我們的款式特別、做工好啊,現在福城的很多夫人小姐還特意坐馬車來平縣,就為了到我們美麗花園買衣服,有的甚至還買了寄送去給京城的親戚。她們都在盼著福城店快點開業呢。”麗梅說到這里那是一臉藏不住的驕傲,現在連量身定制的客人都越來越多了。

    “是啊,她們這麼熱情地喜歡我們的衣服,情願給出更高,甚至高得多的價錢購買,就是因為我們的款式特別,做工精良。可是,款式是可以被抄襲的,現在我們的衣服好賣,很快就會有人大量仿制,以比我們低、甚至低很多的價格售賣。那時我們怎麼辦?每款衣服只賣一兩套嗎?"

    "我們要保持自己的優勢,讓人家寧願高價買我們的衣服,也不願意低價買仿制的,就只有一條路,就是讓'美麗花園'四個字成為高級衣服的標志。就像大家都認為宮里出來的絹花都是最好的,在雙福樓吃飯的人就是富貴人家一樣。我們必須讓大家知道,美麗花園出來的衣服都是最獨特、無可挑剔。只有這樣,才能讓那些有條件、有身份的夫人小姐們把穿美麗花園的衣服作為她們有品位、有身份的象征。到那時,穿仿制的美麗花園在她們的圈子里就會變成一件丟臉的事。”

    安然輕松隨意地說著,身后四人卻是一臉恍然大悟、認真受教的樣子,麗梅和麗竹甚至還有了一點愧色。

    安然轉向福生和何林:“同樣,在我們的店鋪里,伙計給客人的服務、店鋪環境給客人的感受,也同樣必須讓客人覺得美麗花園就是與眾不同,在美麗花園買衣服就是有貴客的感覺。”

    福生、何林點頭,連聲稱是。一直以來,他們對安然的許多獨特見解和想法就很是佩服,現在,在他們的心里,對安然的崇拜簡直無以復加了。

    當天晚上,月上枝頭的時候,安然把暗處的舒全給叫了出來。

    在君然的內院書房,安然、君然姐弟倆與舒安、舒全、舒敏、平武一起討論了君然五人的進京路線、京城落腳地、聯絡方式……

    夜半時分,望著好似掛在樹梢的明月,安然心問:京城的月亮,也會這樣溫柔地照拂著他們姐弟嗎?……

    **************************************************

    此時在京城里,也有一個人站在窗前看著天上的月亮。

    十五剛過去三天,月亮已經開始缺角,不圓了。鐘離浩對著月亮呢喃:“父王,您是否已經與娘親重逢?”

    從四歲那年中毒被皇后伯母接進宮,鐘離浩與父王就不再像以前那樣親近了,他幼小的心里覺得是父王縱容了那些女人,才導致母妃病死,自己中毒。后來新王妃進府,再后來新王妃把許側妃的生的第二個儿子、也就是他的三弟鐘離麟過繼到自己名下成為嫡子,皇伯母就几乎不讓他回慶親王府了,因為每次都會碰到這樣那樣的“意外”,不是在王府里,就是在回宮的路上。

    父子兩人碰面越來越少,每次父王到宮里來正巧碰上,也都只是問他的學業武藝,或者呵斥他成天到處跑,不正正經經地做點有用的事。

    十三歲那年,他救出了太子哥哥(當今皇上)而自己渾身是傷且中了毒箭,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過來,醒來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一臉憔悴,胡子拉渣,似乎老了五歲的父王,他一把抱住睜開眼睛的自己,不一會儿他就感覺到了父王的眼淚打濕了自己的衣裳后頸。

    南征告訴他在他昏迷的三天三夜里,慶親王爺始終守在他的身邊,甚至向老天祈求折自己二十年壽命換回儿子。

    那時,他糊涂了,父王不是一直最疼愛鐘離麟的嗎?自己死了他不是應該更高興嗎,可以立鐘離麟為世子了?

    后來,皇后伯母實在忍不住了,偷偷告訴鐘離浩,當年是慶親王進宮求皇上皇后把他接進宮的,慶親王娶新王妃也是迫不得已,一方面是當年皇上需要新王妃娘家的勢力,另一方面是慶親王想讓新王妃和許側妃制衡,把注意力從鐘離浩身上轉開。鐘離浩几次遭遇意外后,也是慶親王提出不要讓鐘離浩回府,而是自己進宮“碰巧相遇”。

    鐘離浩懵了,他為自己這麼多年誤解父王、忽略父王對自己的愛而愧疚,可是多年的淡漠使他們父子都不知道怎麼表達對彼此的愛護了。

    直至這次慶親王突然病重(太醫院的結論是慶親王傷寒引發舊疾和身上舊傷所致),鐘離浩飛馬趕回來(路上還遭遇几次突襲),在慶親王身邊親力親為照顧了大半個月,父子兩人才在慶親王爺生命的最后時刻享受到了父子之間的天倫之樂骨血之情。

    然而,父王還是走了,月亮還是缺了……

    ***************************************************

    月亮落下,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安然姐弟開始動身,分頭趕路。

    君然直接前往京城,而安然和鄭娘子結伴往福城去。

    馬車走了一天一夜。

    白天,安然同鄭娘子一起分析了麗繡坊目前的競爭對手,麗繡坊的優勢、弱勢,以及麗繡坊的發展方向。

    令鄭娘子對著這個十四歲的少女感慨万千:“然姐儿,如若不是親自面對著你,只聽你那一番見解,大概所有人都會認為你是一位在商場上奔勞十來年的老手呢!”

    安然笑得很無辜:“鄭娘子謬贊了,我只不過喜歡看書,然后喜歡自己多想,把書上別人的見解和自己看到的事情揉巴揉巴,用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而已。”

    “呵呵,不過話說回來,你那父親冷知府也是從小被稱為神童的。他雖然對你不好,但你們冷家的這聰明血統還是有遺傳的,你看你那弟弟君然吧,以后肯定也是金榜題名的大才。”鄭娘子想當然地為安然的這份“天才”找到了遺傳基因方面的緣由。

    安然笑笑,也不反駁,她的才能可跟那便宜父親沒有半毛錢關系,但君然讀書好像是很有天份的,也許多少有點遺傳那“進士”之才吧,只要沒有遺傳到那種鼠目寸光的“近視”就可以。

    晚上的時候,安然就在鄭娘子的車上休息,紅錦跟舒安她們在夏府那輛馬車上坐靠著睡。

    鄭娘子的馬車比較大,車上兩邊的長椅很寬,一人一邊,墊上軟軟的棉被,還是睡得滿舒服的。

    車快進城的時候,馬車在路邊停下。安然被舒安搖醒了,到那邊車上洗漱換衣,然后所有人都坐到鄭娘子這邊的馬車上來了。

    柱子叔要把車上的東西拉到即將開業的美麗花園去,孫掌櫃在那。在福城休息一天,明天晚上他還要把在這培訓新店伙計的麗蘭和平福接回平縣去呢。

    而鄭娘子的馬車則將安然主仆四人送到了冷府大門口,劉嬤嬤和秋思一早就在這等著了。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16 11:26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16 11:31 AM 編輯

第四十九章 初進冷府(上)

    几人進了門,剛走几步,就見前面三四個人快步迎了過來,打頭的是一個穿褐色錦緞夾襖的嬤嬤,劉嬤嬤對安然說:“這是你外祖母身邊的燕嬤嬤,是看著你娘長大的,你外祖母特意讓她來接你。”

    安然見燕嬤嬤就要行禮的樣子趕緊先伸手扶住她,“燕嬤嬤好,大老遠讓你這麼辛苦跑一趟,安然真是不好意思。”

    “不辛苦,不辛苦,讓老奴好好看看表小姐。嗯,像,真像,表小姐跟小姐這麼大時候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燕嬤嬤上下打量著安然,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下來,安然知道她是想起自己的娘親夏芷云了。

    “二小姐,快,快,快先進去拜見老夫人、老爺、和夫人,大家都盼著您回來呢,今天這外面風大,很冷的。”容嬤嬤說著就要過來攙安然的手臂,被舒安冷著臉伸手擋開了,訕訕地退后了兩步。

    安然淡淡看了她一眼,對燕嬤嬤和劉嬤嬤笑著說道:“燕嬤嬤、嬤嬤,我們先進去再說,今儿的風是挺冷。”

    容嬤嬤領著她們來到慈心院,也就是冷老夫人的院子。

    廳堂里,老夫人坐在正中的貴妃榻上,穿著一身墨綠色繡著松鶴云紋的長夾襖和褐色的錦緞下裙,戴著一條墨綠色鑲黑寶石寬抹額。此時,她的懷里正靠著一對粉妝玉琢的男女娃娃,一邊一個,都穿著大紅色絲襖,看年齡和那五成相似的相貌,應該是冷安竹、冷安蘭兄妹了。

    貴妃榻下方是一般廳房常有的八椅四几,冷知府坐在左邊第一張椅上,對面坐的是林姨娘。林姨娘下首是趙姨娘和兩位年輕嫵媚、姨娘打扮的女子,其中一位手上還抱著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女娃,應該是這几年里冷弘文新納的兩位姨娘。冷安松、冷安梅、冷安菊則依次坐在冷弘文的下首。

    老夫人坐榻前面正中地上放著一個蒲團。冷安然雖然心里很是不情願,依然按照常例行了跪拜禮:“安然見過老夫人,老夫人万福!安然見過父親,給父親請安。"然后沒等誰叫起,就直接站了起來,對林姨娘福了半禮:“林姨娘安。”

    正在跟冷安蘭咬耳朵的冷老夫人抬起頭,眯起眼睛,定定地看向盈盈而立的冷安然,她本來想著不叫起讓她多跪一會儿的……

    安然今天穿著一襲象牙白繡紫鈴蘭襖裙,外罩紫羅蘭褙子,都是細棉布做的;頭發梳成垂掛雙髻,插著兩朵紫色的珠花,耳上一對銀色的月兔耳墜。無論是衣服還是飾品,都是精致淡雅有余,卻無半點張揚之氣。可是安然就這麼一身站在那里,卻從里而外透著一種無法言喻的貴氣。安然的臉型、鼻子、和殷桃小嘴都像母親夏芷云,那飽滿的額頭和一雙大眼睛卻是十足遺傳自冷弘文(也是她和君然最是堪稱一模一樣的地方)。

    冷弘文此時也在打量著安然,一種久違的熟悉感覺油然而生,嘴里不由自主地喊了出來“云儿”。林姨娘臉色徒然泛青,狠命絞著手上的帕子,心里暗恨,這麼多年了,表哥竟然還記著那個短命的賤人!

    安然面上無波,心里暗自冷哼一聲。那種清冷的氣息讓冷弘文瞬間清醒過來,云儿一向是溫婉柔和的,沒有這樣的清冷。“咳咳,二丫頭,雨蘭現在已經是你的母親了。還有,一家人本該親近些,你稱呼祖母就好,叫老夫人顯得太過于疏離。

    “安然不敢,現在福城里誰不知道我是克害家人的福淺命薄之人,老夫人年紀大了,万一被我克死就不好了。還是稱呼老夫人為好,疏離總比被克死的好。至于母親,我只有一個母親,就是冷家的原配嫡妻夏芷云。”

    “你……你……你……”冷老夫人指著安然,氣得說不出話來。一口一個的的“克死”,這孽障是巴不得她早點死呢!

    此時,長姐冷安梅適時站出來“好聲”勸道:“二妹妹,我娘現在已經是冷府的夫人了,就是你的母親,你好歹也是大家小姐,可不能讓人說你不知禮啊。”一雙酷似林姨娘的好看的狐狸眼此時正充滿“痛惜”地看著安然,一副心疼妹妹,憐其不爭的好姐姐姿態。

    看了半天戲的燕嬤嬤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冷弘文:“姑爺,你們冷府的大小姐應該是熟通禮法吧?按照禮法,二小姐是不需要稱這位林夫人為母親的,只要行半禮即可。倒是各位少爺小姐和姨娘應當先向二小姐行平禮或妾禮,二小姐回半禮才是。您看這都好一會儿了,不但沒見誰向二小姐行禮,這大小姐還指責二小姐不知禮。二小姐可是依著規矩,該行的禮都行了。雖然冷姑爺是外放的官員,可是府里這種嫡庶不分的情形若是讓那些御史知道了,是不太好的。”

    冷安梅滿臉通紅,她一向自詡是熟讀禮法的大家閨秀,只是夏芷云早死,林姨娘扶正多年,冷安然又被趕到鄉下,她一直把自己當作是這冷府的嫡長小姐,哪里在意過這原配正室嫡出小姐的特殊待遇?

    冷弘文則是被燕嬤嬤的一番話說得漲紫了一張老臉,指著一眾儿女姨娘:“你們平日里學的禮法都到哪里去了,還不向二丫頭行禮?”

    冷老夫人不樂意了,出聲道:“這一家子兄弟姐妹的,又是在自個儿家,親近隨和些才好,這行禮過來行禮過去的忒麻煩了。好了好了,大家都趕緊坐下才是。”

    一旁的冷安竹這時卻舉著手要衝上去打安然:“你不敬祖母和母親,還要我們向你行禮,我打死你。”

    舒安右手一揮,正衝向這邊的冷安竹就摔在了地上,“哇”地大哭起來。

    林姨娘倏地奔過來抱起安竹,指著舒安喝道:“你這個作死的賤婢,竟敢犯上打少爺!拖下去漲斃!”

    舒敏冷笑一聲,一揮衣袖,動作無比優美,扑上來要抓舒安的几個婆子立即捂著臉大叫起來:“好癢,我的臉好癢”,“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痛”……

    那些婆子用指甲把自己的臉抓出一條條血痕的樣子愣是把老夫人、林姨娘和一眾姨娘小姐都嚇呆了。容嬤嬤趕緊讓其他丫鬟吧這几個婆子拖出去。

    舒安冷哼:“我們可不是你冷家的丫鬟,誰要靠近我們小姐,對小姐不利,我打的就是誰。”

    冷弘文在官場上混了近二十年,還是見過不少大場面大人物的,並不是沒有見識。舒安、舒敏身上那種冰冷、鋒利的氣勢,以及這可怕的身手,絕不是普通人家的丫鬟能有的。他緊盯著舒安兩人:“你們是什麼人,是誰把你們送給二丫頭的。”

    “知府大人,我們就是小姐的丫鬟而已,至于我們之前的主子是誰,大人您還是不知道的好,以免嚇得睡不著覺。做了虧心事,就怕鬼敲門嘛。”

    冷弘文緊握的拳頭因為握得太緊而發抖,臉皮抽動得厲害,他立即想到了那些賬本。

    “什麼叫虧心事,誰做虧心事了?你這個賤丫頭滿嘴胡唚些什麼?冷安然,你就是這樣縱容你的丫鬟打殺你弟弟,污蔑你的父親嗎?”老夫人咆哮道。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16 11:31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16 11:44 AM 編輯

第五十章 初進冷府(下)

   安然淡漠地看了冷老夫人一眼:“看老夫人這話說得,剛才喊著要打死我的可是安竹弟弟呢。舒安若不攔著他,說不定明日父親就要被人彈劾教子不嚴,長幼嫡庶不清。老夫人這是怕父親的官位坐得太穩了嗎?至于有沒有污蔑父親,父親可是都沒跟舒安較真呢。”

    “你……你……你這個……”老夫人氣得話都說不麻溜了。

    “好了,二丫頭,你就不能好好跟你祖母,跟家人說話嗎?”冷弘文喝了一聲。

    安然蹲下身福了一禮:“真是對不住了,父親,我已經五年多沒有家人,沒有進過這冷府了,還真不知道怎樣說話才算是好好說話。這樣吧,我也不要在這儿讓老夫人生氣了。眼不見心不煩不是?”說著轉向燕嬤嬤問道:“燕嬤嬤,我們可以動身了麼?我還沒見過外祖父外祖母,真是想早點到京城呢。”

    “可以可以,我們隨時都可以出發,下面人早都准備好了,老夫人也交代趕緊著帶表小姐回去讓她看看,擔心表小姐沒坐過這麼長時間的馬車,還特意把她自己專用的那輛大馬車派過來了。”燕嬤嬤趕緊回答,她可真是不願意在這冷府多呆一刻了,有很多事要趕回去跟老夫人彙報。

    “胡鬧,你這才剛回來,怎麼也得歇息兩天再啟程,這路途遙遠,一路很辛苦的。越往北越冷,下人們還有很多東西要准備。”冷弘文急急開口道,他怎麼能讓安然就這樣離開去大將軍王府?他的東西還不知道在哪呢?

    “噢?歇息兩天?我的院子空出來了嗎?”安然剛才進來的時候可是聽劉嬤嬤抱怨她的院子被冷安蘭占著了。

    “這……”冷弘文皺了皺眉,對林姨娘喝到:“去,馬上把安蘭的東西搬出靜好苑。”

    “不要,不要,我不要搬,我就要住靜好苑,我不要搬回蘭院。”冷安蘭扑在冷老夫人的身上大哭起來。“讓那個賤丫頭去住客院。”

    “啪”的一聲,冷府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冷弘文竟然打了冷安蘭一巴掌。要知道平日里他最是疼寵冷安竹和冷安蘭這一對雙胞胎兄妹了。

    安蘭被打懵了,竟然忘記了哭。

    老夫人心疼地抱緊安蘭,罵起冷弘文來:“你好好的打她做什麼?都在一個府里,住哪里不是住?就讓二丫頭把院子讓給妹妹住怎麼了?不就是一個院子嗎?有什麼大不了的。二丫頭,你說話啊,一個院子比你妹妹還重要嗎?”

    安然沒有理會,就好象什麼都沒聽到一樣,看著舒安把一張太師椅提過來讓她坐下,斜對著老夫人的貴妃榻。

    “老夫人,靜好院的亭台樓閣、一草一木都是先夫人為二小姐專門找人設計的,里面的家具物什都是先夫人的嫁妝。”

    “那又怎麼樣,她夏芷云嫁進冷家,她的東西就是冷家的,還什麼她的嫁妝?”冷老夫人正吼著,突然看到燕嬤嬤嘲諷的眼神,似乎意識到什麼,趕緊補充了一句:“她不也是安蘭的嫡母麼?安蘭住著用著怎麼不可以了?”

    冷老夫人再怎麼沒見識,也知道這女人的嫁妝是不屬于婆家的,只有本人和嫡親子女才有權支配。所以她當初才想著法儿把從夏芷云嫁妝里哄騙來的部分田產庄子賣了,再另外買了其它的田產鋪子。

    “二丫頭,你就不怕人家說你容不下弟妹,不能善待弟妹嗎?你就不怕傳出去名聲不好嗎?”冷老夫人又對著安然發飆,想逼她表態把靜好苑讓給安蘭。

    “呵呵,”安然喝了一口舒敏端過來的水(是她們自己帶著的杯子),笑呵呵地說道:“我現在最不怕的就是人家拿名聲來說事了,老夫人、林姨娘,這還要感謝你們呢,現在誰不知道冷府二小姐孤僻冷漠,粗鄙暴躁?這樣的人又怎麼會善待姨娘生的妹妹呢?呵呵,這樣吧,要不我幫你們一把?再狠一點宣揚宣揚我的壞名聲?舒安,去,把話傳出去,就說冷府二小姐心黑手狠、小心眼,不肯把院子讓給庶妹住,不肯把母親留下的嫁妝讓給庶妹。記住,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傳得滿城都知道。”

    “是,呵呵,小姐,奴婢知道誰最擅長做這種事了,奴婢馬上去找他。”舒安興奮得立馬就要往外衝。

    這到底是破壞誰的名聲啊?老夫人和林姨娘簡直要吐血了。

    “站住。”冷弘文怒吼一聲,一把抓住林姨娘向門邊推出去:“讓你去,你還不快去,愣在這里干嘛?限你一個時辰內把靜好苑給二丫頭整理出來。”

    林姨娘一個踉蹌又要摔倒,幸好錦秀和門邊的一個婆子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臂。

    而燕嬤嬤拿出一張疊得厚厚的紙對安然說道:“表小姐,這是我來的時候抄的一份小姐的嫁妝單子,我和劉嬤嬤現在過去把表小姐院子里小姐的嫁妝對照登記造冊,回去跟我們老夫人也有一個交代。”

    安然一笑:“好,你們去吧。舒敏,你陪兩位嬤嬤一起。”真不愧是外祖母身邊的老人,這反應快得!

    舒敏領命跟著燕嬤嬤和劉嬤嬤出去了。

    林姨娘狠狠瞪了安然一眼,眼里似乎要滴出血來,好像下一秒就會扑過來咬住安然的脖子。

    “還不快去?”冷弘文砸出一個不明物体,擦著林姨娘的腦袋呼嘯而過,砰地一聲落在地上。

    丁嬤嬤和錦繡趕忙攙著林姨娘出去了。

    坐在冷弘文下首,一直沉默不語的冷安松飽含深意地看向安然:“二妹妹,你這剛回府,就這麼迫不及待了嗎?”

    “大哥這話我不明白,迫不及待什麼?”安然睜著一雙茫然的大眼睛,讓人看著就覺得無辜、且無害。

    “……”冷安松一怔,就像一記重拳打在一團軟綿綿的棉花堆上,他能說什麼?

    安然卻不准備輕輕放過:“快點說呀,大哥,你還沒告訴我呢。是迫不及待地要住在自己的院子里嗎?還是迫不及待地要收好母親的遺物?這不對嗎?我沒有迫不及待地要搶別人的東西呢。對那些不是自己的東西,我從來不眼紅,也不貪心。”

    “……”冷安松捏緊的拳頭發出咯咯的響聲。他再怎麼老成,畢竟也還是個孩子,只比安然大半歲而已,面對安然的“咄咄逼人”似乎要招架不住了。

    “二丫頭你這是干什麼?你大哥不過一句話而已,哪招來你這麼一大通鬼話?”老夫人怒道。

    “沒聽明白的事情不應該問清楚嗎?這不是我對大哥的尊重嗎?老夫人為什麼生氣?我哪句話說錯了麼?怎麼是鬼話?哦,難道您的意思是我應該成日里惦記著別人的東西,應該天天想著怎麼將別人的東西占為己有嗎?”安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后又搖搖頭,“苦惱”地喃喃道:“可是,從小我娘就跟我說,人無貪念,吃睡香甜,人起貪念,日夜難眠。整天想著搶別人的東西是不對的,會做噩夢,我不要聽老夫人的話。”

    冷老夫人真的要氣暈過去了,她直直瞪著安然,喘著粗氣……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18 11:00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18 11:03 AM 編輯

第五十一章 冬念

   冷弘文一動不動地緊緊盯著安然此刻那副“苦惱”、“矛盾”的神情,這是那個雖然不討喜,但沉默、單純的二女儿嗎?這是云儿的女儿嗎?為什麼不像他的云儿那樣乖巧、柔和,處處為他著想?

    廳堂里的氣氛有點僵持住了......

    這時,秋思和小端走了進來,手里捧著從外面買回來的包子、面條和豆漿。秋思上前行禮:“老夫人,老爺,二小姐趕了一天一夜的路,還沒吃早餐呢,燕嬤嬤讓我們去買了食物來,說餓壞了身体大將軍王和老太君會心疼的。奴婢斗膽請求老爺老夫人,先讓小姐過去吃些東西再來回話。”

    冷弘文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睛,睜開:“二丫頭,你先去吃了東西,然后到書房來,我有話跟你說。”

    安然應了一聲,起身告退,帶著舒安三人到靜好苑的小廳房吃早餐。

    等她們吃完,靜好苑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林姨娘帶來收拾安蘭物品的人都拿著東西相繼退出去。其實她們也就是收拾安蘭的衣物首飾之類,有當年幫著夏老太君為夏芷蘭准備嫁妝的燕嬤嬤和陪嫁大丫鬟劉嬤嬤在,靜好苑里夏芷蘭的嫁妝物件那些人倒是一件都敷衍不走。

    沒辦法啊,沒有兩位嬤嬤的確認點頭,那些丫鬟婆子出不了門吶,舒敏搬了張椅子坐在門邊吃包子呢。她一抬手,那些丫鬟婆子都會反射性地后退几步,更有甚者立馬閉上眼睛用手捂住臉。

    當年,夏芷云極其疼愛安然這個唯一的親生女儿,把自己嫁妝中的很多好東西都給了安然,擺置在靜好苑里。

    也許是林姨娘從來沒想過安然還會回到這個院子吧,加上又是她最寵愛的小女儿冷安蘭搬到了靜好院住,所以這院子里的物什倒是大都留著,還保養得很好,並沒有被移走或賣掉。

    燕嬤嬤將所有物品登記造冊,拿去給林姨娘和冷弘文簽字確認。林姨娘那個悔那個恨吶,可她也知道當前情勢不容她不簽。冷弘文更不好說什麼,他現在已經感覺自己是一個頭三個大了,冷安然手里的那些賬冊賬單、秦尚書可能的報復、大將軍王府的怒氣,哪個都能讓他官位不穩,甚至,脖子上的腦袋不穩。

    安然讓秋思几人把不是必用的物件全都打包鎖進庫房里,舒敏看著關上的庫房門,眼珠子轉了兩轉,在安然耳邊說了几句話,見安然點頭,很興奮地就跑去對庫房的門、天窗、鎖都動了些手腳。然后得意地對著自己的杰作笑得賊開心。

    几人正在討論進京的行程,舒安突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縱身跳起,越過院牆,從挨著靜好苑的花園西角那一堆爬藤里提溜出一個穿著灰色襖裙的丫鬟躍回院子。

    秋思一看那丫鬟,驚呼:“冬念?怎麼是你?我昨天回來問了几個人都不知道你,還以為你早被賣出去了。”說著抓起冬念的手,卻因手上的觸感猛地吸了一口氣:“你的手?怎麼這樣?你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安然也細細打量著那丫鬟,在腦海里尋找有關她的記憶。

    這丫鬟跟秋思一樣,也是被夏芷云救下的。當年嗜賭的父親要把十二歲的她賣給一個小傻子做童養媳,在路上一追一逃時,差點撞在去店鋪巡視的夏芷云母女的轎子上,因為小安然嚷著要娘親“救可憐的姐姐”,夏芷云用四十兩銀子買了她(通常情況下這個價格可以買四個小丫鬟),放在當時七歲的安然身邊和秋思一起貼身侍候,取名冬念。

    冬念万分感激夏芷云母女把她救出火坑,一直盡心盡力的照顧安然。

    夏芷云去世的前几天,冬念的娘死了,她娘生前為了躲避嗜賭的丈夫一直躲在離福城五六天路程的晉城鄉下一個遠房親戚家。冬念收到娘親去世的消息,向府里請了半個月假去晉城,安然她們被送去福城的時候她還沒回府。

    冬念見著跟先夫人長得極像的安然,哭著扑過來,在安然前面跪下:“二小姐,奴婢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那年奴婢回來的時候你們已經被送到庄子上去,奴婢也被調到洗衣房。昨天聽說劉嬤嬤和秋思回來,奴婢想了很多辦法接近,可是她們身邊一直有老夫人和夫人的人。二小姐,奴婢一直撐著等您,就是要告訴您柚香姐姐留下的話。”說完就暈倒了。

    舒敏抓起冬念的右手為她把脈,然后又換到左手。大家這才看到冬念的兩只手異常駭人,紅紅腫腫,層層新繭老繭和傷疤交錯,居然還有爛洞的地方,整雙手上几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

    舒敏把完脈,氣憤地說道:“她的身体非常虛弱,心肺嚴重損傷,氣血虧虛,應該是長期勞累、受虐待、和泡冷水的原因。”

    舒安把冬念抱進最近的一間廂房,放在床上。舒敏將一顆藥丸塞進她的嘴里,用內力讓她咽下去,然后給她扎了几針。

    過了好一會儿,冬念睜開了眼睛,慢慢說道:“二小姐……奴婢怕自己支撐不了多久了……奴婢……有事要跟您說……門……門口”舒安了然,對她說:“冬念,我在門口守著,你放心跟小姐說。”說完就走出去並關上了門。

    冬念取下自己頭上的一根發黑的木簪子,把扁圓那頭用力拔開,從簪子里面抽出卷得細細的紙條,安然打開一看,似乎是一張簡易的方位指示圖,中間一點濃黑,好象是標示什麼位置。

    冬念說道:“這是柚香姐姐在泉靈庵藏妝奩盒的位置。”

    當年,因為心里掛念著夫人的病以及需要照顧的小姐,冬念盡力提前了兩天回到冷府,卻已是人去院空,夫人已經下葬,小姐也不知道被送到哪個庄子上去了。

    冬念一回到府里就被林姨娘關起來,逼問夫人嫁妝的去向。原來府里一直找不到夫人手里的另一半嫁妝。夫人的晴云閣和小姐的靜好苑都被翻了個遍,就差掘地三尺,卻也沒有見到冷弘文嘴里那個陪嫁妝奩盒和田庄店鋪地契、以及陪嫁婢仆身契的影子。

    冬念因為年齡尚小,來冷府又不到一年,所以在關了三天沒問出東西后,就被放了出來,趕到洗衣房去。負責洗衣房的崔嬤嬤欺負冬念是失勢被貶、無依無靠的小丫鬟,几乎所有最重的髒活累活都堆給她。

    一天深夜,剛洗完一大盆被單准備回去睡覺的冬念在經過崔嬤嬤的屋子時,無意中偷聽到里面的人在說什麼“柚香”、“嫁妝”、“撐不了多久”……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18 11:15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18 11:19 AM 編輯

第五十二章 夏芷云的妝奩盒

    柚香是夫人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也是夏府跟過來的陪嫁丫鬟,平時很照顧冬念。

    冬念悄悄地摸黑找到自己曾經被關的雜物棚,那是兩排背靠背總共六間的木棚,其中一間住著兩個粗使婆子。冬念聽見婆子的屋里已經傳出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后,才小心地一間一間摸過去,輕聲喚著“柚香姐姐”,直到最邊上一間棚子里在她的呼喚聲后傳出微弱的聲音“誰?”

    冬念小心地朝婆子的屋那邊望了一會儿,才扒著窗子小聲說道:“姐姐,我是冬念”。

    屋里發出碎碎的希希索索的聲音,好一會儿才見一個身影攀著窗欄撐起起身來,借著月光,冬念看清楚了,那披頭散發、滿臉血痕的人正是柚香。

    柚香吃力地抓著冬念的手:“冬念……是你?……她們……有沒有……對你怎樣?……你怎麼……到這里來的?”

    冬念滿臉是淚,又不敢哭出聲來,她只覺得又害怕,又心疼,還有見到親人的委屈:“柚香姐姐,你怎麼成這樣了?怎麼辦?她們怎麼能這樣呢?”她把回府后被審了三天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柚香靠在一堆雜物上,吃力地說道:“我奉夫人之命,把東西送去泉靈庵交給云祥師太,誰知云祥師太被人請去浦縣,我只好按小師父給的地址去了浦縣,卻扑了個空,再回到泉靈庵,云翔師太還沒回庵。我擔心夫人,又不敢把東西再拿回來,就在庵里后院一顆樹下挖了個洞藏起來了。”

    柚香說完喘了一大口氣,把一張紙片塞進冬念的手里:“這是我剛才用木炭畫的圖,准備在這屋里找個地方藏起的。現在你來了,太好了。你千万藏好,以后交給小姐,告訴小姐,鑰匙在云翔師太那里。現在你趕緊走,不要被發現了。記住,不要再來看我,不管我發生什麼事,你都要當作不知道。”說完用力推了一下冬念讓她離開,自己往后挪了几步,倒了下去。”

    冬念不敢哭不敢叫,趕緊摸黑回去,幸好她是一個人睡柴房,也沒人發現。冬念的木簪是她娘當初為了藏起一張十兩的銀票防身,讓她哥哥幫忙做的。念冬就將那張小紙片搓成細條塞進了簪子里,一直藏到現在。

    冬念記住柚香的話不敢再去找她,直到半個月之后才聽到崔嬤嬤在跟一個媳婦子扯皮,說雜物棚那兩個婆子偷偷在棚子前面的空地上燒紙錢,擺香燭祭拜柚香,因為自從半個月前柚香“暴病”死后,她們老是做噩夢。

    冬念那時才知道柚香在把紙片給她的第二天就死了。

    安然几人聽著冬念的敘述,都早已泣不成聲,秋思更是抱著她,哭得稀里嘩啦。

    安然心頭感慨万千:這古代忠仆的忠心真是不可小覷,毅力之堅定都快趕上當年的地下黨了!

    她期求地看向舒敏:“她還能救麼,可以治好她嗎?舒敏,你想想辦法,無論需要什麼需要多少錢?都一定要想辦法治好冬念。”

    冬念平靜地笑道:“小姐,您不要為奴婢憂心,奴婢能撐到現在,把這張圖交給小姐,已經很感謝老天爺了。奴婢也可以沒有愧疚地去見夫人和柚香姐姐了。”

    舒敏握住冬念的手:“你也不要想得那麼糟糕,只要好好調理個一兩年,你是可以好起來的,就算我不行,還有我們公子呢。你只是身体嚴重虧損,並不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對呀,還有神醫毒公子黎軒在呢。安然眼睛一亮,輕拍冬念的手說道:“冬念,你不要多想,從今天起,放松心情,聽舒敏的話好好吃藥,好好配合她的囑咐。我會想辦法把你送走,讓人好好照顧你。你放心,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再也沒有人可以苛待你了。”

    冬念眼淚唰唰地用力點了點頭,她聽小姐的話就是了,有小姐的這番心意,就算自己的身体真的好不了了又有什麼關系?

    舒敏正在幫冬念做進一步檢查和詢問。舒安進來了:“小姐,容嬤嬤過來催請小姐去書房。”

    安然點了點頭,站起,帶著舒安和劉嬤嬤走了出去。

    到了冷弘文住的文福院,容嬤嬤把她們帶進書房就拉著劉嬤嬤要退出去,劉嬤嬤想了想,看了舒安一眼,就跟著出去了。

    冷弘文看著舒安:“你出去等著,我跟二小姐有話要說。”舒安一動不動,好像沒聽到誰說話。

    冷弘文喝到:“我是你家小姐的爹,還會害她不成?出去!”

    舒安還是沒有反應,臉上若有若無地,似乎還掛著一絲譏諷的冷笑。

    冷弘文氣結:“你……你……”

    安然對舒安輕聲說道:“你到外面等我,沒事的。”

    舒安一點頭:“我就在門外,小姐有事叫一聲。”說完就轉身出去了。她到不是怕冷弘文對安然做什麼,小姐雖然沒有內力,但是那個什麼跆拳攻擊力還是挺强的,她就守在門外不走遠,再說還有舒全在暗處呢。

    冷弘文看著舒安帶上門,憤懣地哼了一句:“我是你的父親!”

    安然淺淺一笑:“我是稱呼您父親啊。”

    冷弘文看著那似在微笑,眼底卻一片冰涼的俏臉,感覺熟悉又陌生。

    “安然,你長得真像你娘,我第一次見到云儿的時候,她就比你現在大一點。你娘喜歡笑,笑起來就像朵白云一樣柔和。”冷弘文呢喃自語,不知道是在說給安然聽,還是自己獨自在回憶。

    “可是父親,我不喜歡笑,因為沒有什麼值得我高興的地方。”安然淡淡地說道。

    “安……二丫頭,你在怪我嗎?那年你把你姨娘和姐姐都砸出血了,我能不罰你嗎?這几年我事忙,確實忽略了你,你祖母和你母……雨蘭……也確實不夠關心你。可是一家人哪有過不去的怨恨?你畢竟是冷家的女儿。冷家好,你才能好。”

    安然乖乖地站在那儿,沒有反應,眼眸微微低垂,臉上依然掛著淺淺的笑意。

    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那抹淺笑卻令冷弘文感覺到一陣陣刺骨的寒意。

    “你以為那些東西交出去對你有什麼好處嗎?即使不被牽連,你也成了沒有家族依靠的孤女。你畢竟姓冷不姓夏!”冷弘文壓低聲音,想盡力讓自己的語氣更感性些。

    “家族依靠?我現在是有家族,可有依靠嗎?父親所說的依靠是指那一年一百斤發霉的米嗎?還是指我娘給我定下的婚約被換成大姐姐,甚至我娘的九丹環佩都變成大姐姐的信物?或者說,冷家家族給我的依靠就是要把我嫁給一個傻子?這樣的依靠,父親,您以后都給其他的女儿好了,我還真不稀罕要。”安然涼涼的聲音無波無痕,就好似在說“這塊布料不好看,我不要。”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18 03:01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18 03:23 PM 編輯

第五十三章 父女協議

   冷弘文那張臉此時就像一個調色盤,紅、黑、青、紫、白……不斷地變化著顏色。他想罵,可是罵不出什麼?他想打,可是他不敢,別說門外站著那個滿身殺氣的丫鬟,就是衝著那疊東西,他也不敢,他不能拿自己和整個冷家給這不知孝悌的孽女陪葬。

    何況,現在這孽女的身后,有可能還站著大將軍王府。他想不明白,這大將軍王府,在這麼多年不聞不問之后,怎麼突然想起這個外孫女了?

    更令他想不明白的是,那個幫安然拿走賬冊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他深深感覺到那一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看那兩個丫鬟就知道了。

    冷弘文真的很后悔啊,后悔當初不該把這個孽女送到庄子上去,府里這麼大,隨便讓她呆哪不行?她就不會有機會聯系上夏家,不會有機會認識那什麼高人了,他的賬冊也不會被盜,還能跟秦尚書成為親家,借著秦家升職調回京城……

    安然不知道冷弘文此刻還在糾結沒能賣了她的事,她是真的很不耐煩呆在這里看這個所謂父親玩變臉,于是繼續冷冷的說道:“東西在我這裡,對父親來說,也許更安全呢。您能被人拿了一次,怎能保證不被拿第二次呢?還是那句話,只要父親和您的夫人不要再來招惹我,不要再插手我的親事,我自然會把那些東西保護好。否則,我不介意魚死網破,何況,這漁網還未必一定會破呢。”

    看見冷弘文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麼,安然又加了一句:“父親放心,此次進京,我也不會在外祖父家透露一個字的。”

    冷弘文面色鐵青:“你准備拿著那些東西要挾我一輩子麼?”

    安然輕灑:“父親放心,我沒有那個閑心。我出嫁之日必然會將那些東西還給您。不要問我嫁給誰,我現在也不知道,總之您不要插手我的事就行。”

    冷弘文瞪著這個貌似只有十四歲的女儿:“荒唐,自古子女親事都必須遵從父母之命,你……”

    “當然,還可以有另外一種選擇。”安然打斷了冷弘文的“義正言辭”:“就是請父親讓我脫離冷家,或者,您也可以以我命薄克家人為由把我驅逐出冷家。我就立即讓人把東西送回來還給父親。”

    “你……”冷弘文一臉不可思議,見鬼似地看著冷安然,半天反應不過來。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知不知道一個被驅逐出去的女儿將面臨什麼?她就這麼討厭冷家,甚至是憎恨冷家?竟然寧願被驅逐出族?做冷家的女儿,做他冷弘文的女儿,令她這麼不情願嗎?

    如果可以,他真想此刻就親手掐死她。

    冷弘文抬起頭,捏著拳,緊閉雙眼,拼命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不!不能放她脫離冷家!還不知道她后面的高人到底是什麼人,如果這個孽女與冷家沒有關系了,那個人和夏家沒有了顧忌,即使自己拿回了那些賬本,可能還會死得更快。現在情況不明,無論如何,必須想辦法先穩住這個女儿!

    “胡鬧,”冷弘文喝道,“這麼大的人了,說話也沒個忌諱!什麼脫離冷家、驅逐出府?這些話也可以胡亂說的嗎?你是冷家的女儿,就一輩子都是冷家的女儿。以前是父親忽略了你,父親以后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冷弘文邊說著還邊用一種慈愛的充滿愧疚的眼神看著安然。可惜他眼里閃過的一絲算計沒有逃過安然的眼睛。

    演技上佳,可以角逐奧斯卡了。安然心里嗤笑,面上卻是絲毫不顯,紋絲不動。

    冷弘文見自己的表演沒有打動這個油鹽不進的女儿,很是羞惱。勉强壓著惱意,繼續用溫和的語氣說道:“我給你外祖父外祖母准備了一些海產品及閩州特產,明天就能備齊。你這一路上用的東西也要讓下人用心備好,路上能舒適些,也少些幸苦。陪你外祖母過了年就盡快趕回來,以后就住在府里了。”

    對于冷弘文要求她住回冷府,是安然早就預料到的事情,倒也沒覺得奇怪,而且這也是沒理由拒絕的。遂點頭答道:“是,不過從京里回來,還需要回平縣庄子十日左右,因為我和劉嬤嬤還欠著麗繡坊几幅繡品,昨日我沒有及時趕回來就是去跟麗繡坊的東家鄭娘子商量延后去了。”

    “不能推掉嗎?我們冷府的二小姐還需要給他們做繡娘?”冷弘文皺了皺眉。

    “這几年,要是沒有麗繡坊給劉嬤嬤那些繡活,我早餓死、病死了。而且,人要講誠信,我們簽了合約就要完成那些繡活。”安然垂下眼眸,聲音還是那麼平靜無波,卻字字砸人。

    “好了,到時候讓你先回平縣十日就是了。還有什麼要求嗎?”冷弘文似乎沒受那些話的影響,堅持把慈父演到底。

    “有一事還請父親應允,我離開冷府之前是有兩個貼身丫鬟的,除了秋思,還有一個冬念。昨日秋思回到府里,費了很大勁才在洗衣房找到冬念,她如今身体虛弱,我希望父親讓冬念回到我身邊,畢竟她也是我娘生前給我的丫鬟。

    冷弘文對這些個小丫鬟哪有什麼印象?想想當年安然身邊的丫鬟好像也是兩個小女孩,就應了:“既然原本就是你的丫鬟,你要回去也應該。”

    “謝謝父親,如此,安然先告退了。”安然福了一禮,見冷弘文揮揮手,就轉身出了書房。

    冷弘文看著門被關上,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深深地吸進一口氣,再重重吐出……然后便閉上眼睛,靠在那,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安然帶著劉嬤嬤和舒安回到靜好苑,見秋思和小端一人拎著兩個食盒回來。說是從大廚房領回來的午飯。

    安然笑道:“噢?林姨娘還會關注我們的午飯嗎?”

    “不是她,是容嬤嬤,聽說是老爺親自吩咐的,說這兩天靜好苑和燕嬤嬤他們住的客院的所有飲食和需求都有容嬤嬤負責安排。剛才我還聽到容嬤嬤在跟廚房管事說,老爺吩咐在二小姐從京城回來前,靜好苑的小廚房必須建好。”秋思笑嘻嘻地回答,還一臉得意樣。

    老夫人小戶出身,貧寒日子過怕了,最是小氣節省,冷府里從來不允許設小廚房。看來冷弘文這次真的是要“慈父”一把、“真心”補償了。安然心頭一陣冷笑。

    吃了飯,安然几人開始議事。

    先跟燕嬤嬤確定了后日辰時中出發,又建議了一些需要增添的東西,燕嬤嬤連連稱贊安然考慮得周詳。

    安然心里偷樂,她只是好享受、怕吃苦罷了。這里去京城,可不是坐3小時的飛機而已,而是要在馬車上顛簸半個多月呢。

    接著是取回妝奩盒和送冬念回平縣夏府的事,分別安排給了舒安和秋思去辦。

    正事談完,安然覺著有些困乏,她一向喜歡午飯后小睡一會儿的。

    秋思最了解安然,笑道:“小姐的屋子已經備好了,我們找容嬤嬤要來了新的被子枕頭等物什,您可以先去睡會儿。”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18 03:25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18 03:30 PM 編輯

第五十四章 鐘離浩的思量

    京城,慶親王府,剛剛受了封旨繼任慶親王的鐘離浩正在看南征遞過來的飛鴿傳書。

    “小丫頭要來京城了?”對于安然有機會跟大將軍王府恢復關系,鐘離浩還是很替她高興的。父族不靠譜,她只有母族可以依靠了。當然,她還有他,以后他一定會名正言順地成為她最堅實的依靠。想到這里,鐘離浩冰冷的眼眸里有了一絲暖意。生活于他,多了些陽光和期待,讓他可以抵御這王府中的陰冷與昏暗。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自己出面去幫助調解小丫頭和夏府的關系,夏燁林多在皇兄跟前,鐘離浩跟他自然也走得近。

    鐘離浩是當今皇上鐘離赫的堂弟,他們倆人的父親是親兄弟,母親是親姐妹。鐘離浩的父王老慶親王曾經拼死救了先皇,鐘離浩年僅十三歲時又單槍匹馬從一群死士手中救回鐘離赫,而且鐘離浩自小在當今太后跟前長大,與當年還是太子的鐘離赫情同手足,鐘離赫一直把鐘離浩當成最親近的小弟弟。

    因此,鐘離赫與鐘離浩之間的感情比其他嫡親兄弟之間的情意還要多些,還要濃厚。鐘離赫登基之時,當著所有皇室宗親、滿朝重臣的面親口要求鐘離浩稱呼他為皇兄,稱皇后為皇嫂。

    也因此,皇上最疼愛的弟弟鐘離浩和經常在御前行走的大紅人夏燁林的關系自然也是親近。如果鐘離浩讓夏燁林幫忙充當橋梁拉近小丫頭和夏府的關系倒也便利,他可是知道那夏燁林對姐姐夏芷云也有很深的感情。

    但再一思量,感情這東西最是復雜,也最是脆弱,除非真正由心底發出,否則不堪一擊。而且他的小丫頭那麼靈慧、那麼讓人心疼,還是由她自己去爭取親人的疼惜吧,他相信她能夠做到的。

    這不,她已經成功地踏出了第一步。

    鐘離浩唇角勾起一絲笑意,一閃而過,隨即暫時放下小丫頭的事,冷聲問道:“那几個人呢?這些天都沒動靜?”

    南征一撇嘴:“一個個倒是一副收了心的樣。太妃把她娘家的几個侄女招來陪她。許太側妃除了給太妃請安,其它時間都呆自己院子里沒出來,聲稱要為老王爺抄往生經三百六十五遍。二爺忙著拜訪親友,感謝他們在老王爺后事上盡心出力。三爺則越發用心苦讀,不是去宮學(宗室子弟讀書的學堂),就是在自個儿書房里。

    鐘離浩冷嗤一聲,揮了揮手讓南征出去,自己在書桌上鋪開了宣紙。今天他要為父王畫一幅松圖,父王生前一直想要的。鐘離浩擅長丹青,尤其長于畫松。

    **************************************************

    安然今天除了早上去慈心院給冷老夫人請安外,一整天都呆在自己的靜好苑里,照常寫了五張小楷,然后就埋頭給外祖母繡抹額,外加動嘴指導劉嬤嬤做保暖拖鞋。

    鞋底是林嬤嬤(何林娘子)納好的,很是厚實,安然讓劉嬤嬤又加上鋪了厚棉的一層,然后縫上狐狸毛做的寬寬的鞋面,看著就舒適暖和。劉嬤嬤自己一邊做就一邊稀罕著。

    拖鞋做了兩雙,一雙銀黑色狐狸毛配暗紅鞋底的是為外祖父做的,外祖母的則是火紅色狐狸毛配墨綠鞋底,都是既喜氣又不輕佻跳眼。

    狐狸毛是安然、君然生日的時侯鐘離浩讓人送來的生日禮物,給他們做斗篷用。這兩雙拖鞋用的就是做斗篷剩下的毛料。

    秋思出門約摸兩個時辰就回來了,告訴安然已經跟平福、麗蘭、以及柱子叔他們約好,明天早上他們三人在城外官道路口等,把冬念一起接回平縣去休養。

    安然對冬念說:“你到了那里什麼都不要操心,就好好調養著,把身体養好來比什麼都重要。舒敏會為你准備好補身的藥方和涂手的藥膏,你一定要按她說的做。有什麼事就找舒心,她會安排人好好照顧好你的。”

    冬念點頭應是:“小姐不用擔心奴婢,奴婢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奴婢心里也希望快點好起來,可以繼續在小姐身邊服侍呢。”

    快到戌時的時候,舒安也回來了,手里拎著一個包袱,放在桌子上打開,是一個黃花梨木做的妝奩盒,刻著如意花紋和大大小小的“福“字,做工很是精美。

    舒安喝了一大口水,說道:“云祥師太在半個月前應太后召見去了京城。呵呵,今天泉靈庵的后院有客人,雖然埋這盒子的位置很偏僻,我還是等了很久才等到機會動手。”

    說完用手摸著妝奩盒的刻紋嘆道:“那個柚香姐姐真細心,盒子用了很多層油紙包得緊緊的,所以埋在土里這麼多年了,盒子都完好無損。”

    靠在榻上的冬念眼淚又扑簌簌地掉下,“柚香姐姐被他們那麼折磨,到死也沒有透露這個妝奩盒。”

    舒安安慰地說道:“你別傷心了,小姐今天讓我在泉靈庵也給柚香供了一盞長明燈,就放在夫人長明燈的旁邊。現在這盒子回到小姐的手里,柚香姐姐一定會很開心的。”

    “嗯,”冬念用力點點頭,她自己也為能完成柚香姐姐的心願而開心不是嗎?

    安然把妝奩盒子抱在懷里,眼淚開始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心里酸酸澀澀的很難受。她意識到這應該是這具身体的本能反應。不過,當她想到這是一位母親想盡辦法給女儿留下的一份摯愛,是一個忠婢寧死保下的一份情意,是一個感恩護主的小丫鬟死死守住的信念,她也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了。情意無價……,跟這個盒子里到底有多少財物毫無關系。

    劉嬤嬤抹了抹濕漉漉的眼角:“姐儿,莫哭了。夫人的最后心願沒有白瞎,沒有落在那些人的手里,夫人也可以安心了。柚香的死、冬念這麼多年的苦也算有個回報。”

    安然點點頭,擦掉眼淚,讓劉嬤嬤把妝奩盒收進行李。

    劉嬤嬤捧著那盒子剛轉身,就見小端進來說道:“小姐,老夫人院里的青豆過來請您過去,說是姑太太來了,老爺、夫人,和所有少爺小姐都過去了。

    姑太太?冷幼琴?她不是在平縣嗎?怎麼這時候過來?

    秋思拿了一件鵝黃色錦緞斗篷過來給安然披好,提了門沿上那盞娟紗圍制的宮燈遞給舒安。在秋思看來,那些人找安然就沒好事,太多人跟著又會讓老夫人找茬,還是得舒安和舒敏兩人在小姐身邊比較好。

    安然三人跟著青豆來到慈心院,果然眾人都到了。只見一位著桃紅色襖裙的婦人正攙著老夫人的左手臂說話,老夫人的右手邊則依偎著一位一身蔥綠色的年輕姑娘,正是上次在路上差點撞倒安然,並聲稱“福城知府是我親舅舅”的那位姑娘,俞家二小姐俞慕雪。俞慕雪的身旁還坐一位著藕荷色短襖,紫色長裙的少婦,看上去十七八歲左右,相貌跟俞慕雪有几分相似,不過更成穩大氣些。

    俞慕雪也認出了安然,站起來指著安然就衝過來:“是你,原來上次害我摔倒的就是你這個掃把星,看我怎麼收……。”

    “啪”地一聲,舒安一巴掌打斷了俞慕雪的叫罵。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18 03:32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18 03:40 PM 編輯

第五十五章 姑姑的要求

    俞慕雪呆住了,她長這麼大,只有她打人的份,哪有人打她的?而且打她的還是個丫鬟?還是那個最不討喜,被丟在庄子上的冷木頭的丫鬟?

    還沒等俞慕雪醒神過來朝老夫人嚎哭,舒安掏出一塊帕子擦了擦手丟在她面前:“我說過,不管是誰對我們小姐不利,是打是殺我都敢做。你們也不要再問我什麼怎麼敢了,都是廢話。”

    “你……你……娘,這都是哪來的粗野丫鬟啊,娘您可得為雪儿做主哇。”冷幼琴氣得指著舒安的手都在哆嗦,轉向老夫人哭道。

    俞慕雪這才反應過來,扑在冷老夫人懷里大哭起來。

    老夫人向安然喝到:“雪儿是你的表妹,你怎麼這麼狠心的?你要不招惹她,她會罵你嗎?你好好的做什麼害她在大街上摔倒?”

    安然冷笑著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您還是先問問這位雪儿表妹吧,她和她的兩個丫鬟要是不願意說實話,那天大街上可是很多人圍觀的。她自己摔倒,還希望人家給她當肉墊子,滿嘴喊著福城知府是她的親舅舅,讓那麼多人都在那議論冷知府家仗勢欺人,我看她這是擔心父親這知府位置做得太穩了吧?不知道朝廷現在對稱霸一方的地方官盯得最緊嗎?”

    “你……你胡說!你……”俞慕雪大叫。

    “閉嘴!以后在外面不許隨便打著我的名號!”冷弘文指著俞慕雪喝到。

    “大哥,雪儿可是你的親外甥女啊!”冷幼琴一臉控訴地看向冷弘文。

    冷弘文不為所動,笑話,親外甥女又怎樣?他的官位不穩,外甥女養他嗎?那個俞家只知道打他的名號,占他的好處,暗示了几次要他們幫忙拿點錢出來打點上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只知道哭窮!若不然他也不用冒險黑下那些官銀,現在也不會卡在冷安然手上。以為他不知道冷幼琴透過老夫人賺了多少好處?要不是只有這麼一個妹妹,哼……

    俞慕雪身邊的少婦拉了拉冷幼琴:“娘,是雪儿不懂事,小孩子心性。那天的事我知道,是雪儿自己摔倒了覺得沒面子,跟安然妹妹賭氣而已,您就不要生氣了。我們今天來可是有事請安然妹妹幫忙的。”

    老夫人奇道:“二丫頭能幫你們什麼忙?一個小丫頭片子的。”

    冷幼琴被大女儿提醒了一下,正了正神色,冷眼看向冷安然。

    安然今天梳了個反綰髻,插一朵鵝黃色絹花,像極當年剛進門的夏芷云,卻更顯俏麗生動。身上穿了一襲水青色長襖裙,鑲蔥綠色錦緞窄邊,繡黃蕊白梅花,站在那里,就像亭亭玉立的水仙花,說不盡的清雅貴氣。剛剛進門時披著的那件鵝黃色斗篷此刻正掛在旁邊那丫鬟手臂上。

    怎麼可能?這是那個被扔在庄子上五年多的二丫頭?就算她們現在賣食譜掙了些錢,可是吃了五年的霉米,又在鄉下長大沒人教導,哪來的這通身清貴逼人的氣勢?

    “二丫頭,我是你的姑姑,這位是你的表姐慕泉,那是你的表妹慕雪。”冷幼琴端起長輩的架子,冷聲說到。

    “姑姑安,表姐表妹好”安然眼皮子都沒抬一下,福了個禮,淡淡地打了招呼。但是禮節全乎,誰也挑不出刺。

    “你們說啊,二丫頭能幫你們做什麼?”老夫人追問。冷弘文已經再三警告一家大小不要去招惹二丫頭,尤其她馬上就要離開去京城大將軍王府了。這兩天,除了安然過來請安時打一句招呼,老夫人跟她基本沒有交集。誰知這女儿突然回來了,還指明要找安然。

    “娘,你不知道你這孫女本事有多大?那雙福樓來平縣,本來就把我們兩家香滿樓的生意擠掉了一半。這死丫頭還賣什麼菜譜給他們,聽說他們雙福樓所有店鋪的生意都因此增加兩成了呢。還有啊,聽說雙福樓門口那對聯,還有那道貴得要死卻好賣得要死的什麼佛跳牆的菜名也都是這死丫頭弄的。她這是存心要我們香滿樓死啊。”冷幼琴說完,狠狠地瞪了安然一眼。

    “啊?菜譜?對聯?還什麼菜名?是二丫頭嗎?你,你們搞錯了吧?”不止老夫人不相信,冷弘文、林姨娘和在場的眾多人都驚訝地看向冷幼琴,這姑太太不是魔怔了吧?

    冷幼琴恨聲道:“怎麼可能搞錯?我們老爺花大價錢把一個之前在雙福樓做事的小伙計請到我們香滿樓來做管事,這些都是他說的。他還迎二丫頭進店過呢,說每次都是大掌櫃,甚至大少爺親自接待。就我們過來的前一天,我們還在雙福樓對面的街上看到馬掌櫃親自送二丫頭出來。有人聽到馬掌櫃叫她安然我才想起二丫頭,再看她那張臉和夏芷云那麼像!我就跑庄子上去,想確認一下,那庄頭娘子說你們接她回府了。我們家老爺就讓我過來看看。”

    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看著安然:“二丫頭,你姑姑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哪里來的什麼菜譜?還會做什麼對聯?”

    “菜譜是一個老婆婆給我看,我記下來的。連一年一百斤發霉的米都三拖四欠,我們三人几乎餓死,我病倒了大夫都請不來,賣菜譜換點米錢藥錢不可以嗎?”安然淡然回答到,依然是眼皮都沒動一下。

    “你……之前不知道就算了,現在你趕緊把那些什麼菜譜寫出來給你姑姑,也不枉你姑姑疼你一場。”

    安然面無波瀾,沒有絲毫反應。舒安卻是冷哼一聲:“不枉疼一場?說這話也不怕牙疼?人在做,天在看呢。姑太太您說是不是?”

    安然真是很喜歡舒安這個“代言人”啊,好像跟她也有心靈感應似的,她不好說的話舒安總是能那麼及時到位地說出來。

    “你……你……”冷幼琴滿臉漲紅,說不出話來。

    “你這個賤奴才,主子說話你插什麼嘴?”俞慕雪揮起右手就想衝過來,才邁出一腳就突然想起什麼,嚇得又往后退回,躲在俞慕泉身后,怒瞪著舒安。

    唉,這個妹妹真是……只會惹麻煩!俞慕泉心里嘆了一口氣,臉上迅速堆起笑容:“安然妹妹,我娘一直很疼你的,她真不知道你在庄子里過得不好,如果她知道,一定會勸舅媽對你好點的。我娘總是提起你的親娘多麼和善,提起你小時候多麼乖巧,如果她知道你過得不好,一定會把你接到我們府里來的。”

    林姨娘在一旁氣得后牙槽咯咯響,你們對那賤丫頭很好嗎?不知昧下多少夏芷云的東西,占盡了便宜還在這里踩著她向那賤丫頭示好!

    俞慕泉不知道此刻自己被舅媽恨得牙癢癢,她繼續勸道:“怎麼說,我娘都是你的親姑姑,你不會看著我們家不好吧?”

    這個表姐可比她娘和她妹妹聰明多了,安然心道,抬眼看向俞慕泉:“表姐想多了。只是我和雙福樓簽有協議,不可以把菜譜再給別家酒樓。如果違背協議,那賠償金可不是一般人家可以付得起的,還望姑姑和表姐見諒。”

    冷幼琴狠瞪了安然一眼,對著冷弘文喊道:“大哥,我可是你唯一的親妹妹啊!你就看著二丫頭這樣害我們俞家嗎?”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21 11:10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21 11:15 AM 編輯

第五十六章 不寧靜的夜晚

   冷弘文哪里顧得上他那個妹妹的委屈,此刻他正被自己的“頓悟”嚇得腿發軟。雙福樓?薛家?那可是當今太后的娘家。聽說雙福樓是由薛家未來的掌家,自小出入皇宮,與當今皇上關系密切的薛大少爺親自打理的。雖然薛家為了避免外戚拿大的嫌疑,宣稱太后在位期間薛家人不得入朝為官。可是那是百年世家,是世襲的敬國公府,是太后的娘家,能沒有自己的暗勢力嗎?

    難怪有這麼凌厲狂傲的丫鬟在二丫頭身邊,難怪能截取齊府的重要信件,能潛進秦家傷了秦宇風,難怪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拿走自己的賬冊……還有,他總算明白夏家為什麼會突然關心起二丫頭來。

    冷弘文越想越覺得手腳冰涼,不能再激怒這個二丫頭了,一定要把她的心扳回冷府才是……

    “舅舅,您趕快讓她交出菜譜啊,舅舅,您看她把我娘氣成什麼樣了?”俞慕雪大聲嚷嚷著。

    “閉嘴!你胡嚷嚷什麼?”冷弘文怒吼,“然儿答應薛家的事怎麼能反悔?薛家是你們惹得起的嗎?都給我閉嘴,不許再逼然儿要什麼菜譜了,否則都給我滾出冷府。”

    眾人,包括老夫人都愣住了。

    冷弘文沒有理睬他們,轉身對安然和藹地說道:“然儿你不用理會他們,明天一早就要進京了,趕緊先回去休息。明早父親送你。”又交代舒安:“你們二人小心侍候然儿回去,幫你們小姐把斗篷系好,別受寒了。”

    安然被冷弘文的“和藹”姿態和左一個“然儿”右一個“然儿”狠狠雷到,只覺滿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過她很快回過神,乖巧地應是,行禮告退。

    待安然主仆三人出了廳房走遠,那些人都還沒回魂。冷弘文對著眾人說到:“你們都給我記住了,不要再去招惹二丫頭,否則不要怪我翻臉不認人。娘,您以后也對二丫頭好些,跟她多親近親近,她可是您的正經嫡孫女呢。”說完就轉身走了,不再理會這一眾人什麼反應。

    林姨娘正握著冷安蘭的手抓得死緊死緊的,痛得冷安蘭呼出聲來。什麼叫正經嫡孫女?然道她的四個儿女不是嫡孫嫡孫女嗎?

    俞慕雪咕噥道:“大舅舅這是中邪了嗎?他不是一向最不喜歡那個冷木頭?”

    “閉嘴!”老夫人對俞慕雪喝道,“你大舅舅也是你能非議的嗎?”又轉向林姨娘:“天也晚了,你們都回去吧,你安排人收拾一下琴儿常住的院子,她們娘仨待會儿過去。”

    “是,娘放心,我會安排好的。”林姨娘帶著儿女、姨娘們退了出去。

    “娘,這是怎麼回事,那個二丫頭她……不是,……你們為什麼突然接她回府?還有她明天進京嗎?去哪儿?”

    “大將軍王府派人來接她去京城過年。”老夫人深感疲憊地靠在貴妃榻上,大丫鬟紅豆趕緊上前幫她揉肩,青豆則端來一碗銀耳雪梨羹服侍老夫人喝下。

    “大將軍王府?夏家?他們不是一向不管二丫頭的嗎?十几年了也就夏芷云快死那會儿讓人來過兩次。”冷幼琴驚訝地問道。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可是最近發生了一些事,大將軍王府真有可能站在二丫頭的身后。琴儿,聽你大哥的話,不要去招惹她了。大將軍王府要是對付你大哥的話……我們惹不起。你二哥一家還在京城郊縣呢。”

    “這,可是我們怎麼辦?如今香滿樓的生意越來越差,我們家老爺都快愁死了。”冷幼琴皺眉道:“都怪林雨蘭,一個小丫頭片子能吃多少糧食,偏偏她那樣苛待二丫頭。搞得現在跟仇人似的。要是這次二丫頭去跟她外祖父母告上一狀,夏家有心為她出氣怎麼辦?”

    “唉,誰知道夏家會突然冒出來?算了,你們先想其他辦法吧。二丫頭那邊,先緩緩關系再說。”老夫人乏了,靠著身后的大迎枕閉上了眼睛。

    冷幼琴只好帶兩個女儿跟著青豆去客院。

    慈心院總算安靜下來了,可林姨娘的雨馨院里卻是熱鬧得很。

    “娘,怎麼會這樣,那賤丫頭壞了我的親事,爹還對她越來越好,還把靜好院都還給她?自從那次我們故意激怒她,讓她的杯子砸到我們以后,爹不是最討厭她嗎?這麼多年了,把她丟在庄子上都沒理她。這次是怎麼了?”冷安梅一反人前溫婉可人的形象,揚起的眉尾加上猙獰的目光生生破壞了她原本艷麗的面容。

    “誰讓人家的外公和舅舅都是什麼大將軍王、大將軍的,我們的外公和舅舅只會向我們娘要錢。以前還開豆腐坊,現在連豆腐坊都不做了。”冷安松撇了撇嘴,他真是很看不起自己的外公和那兩個舅舅,還有那個守寡在家,總是向父親拋媚眼的小姨。

    “松儿,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你的外公和舅舅,他們多疼你啊!你不想著幫襯他們也就算了,怎麼還能還嫌棄他們?”林姨娘很不高興地瞪了大儿子一眼。

    “我也討厭他們,討厭他們全家,那几個表姐成天都想著給大哥做媳婦,真是不要臉。”冷安竹也挺自己大哥,拿著一塊綠豆餅邊吃邊嘟嚷著,餅屑噴得到處都是。

    “你,好好吃你的餅,不要亂說話。”林姨娘拿帕子拍掉冷安竹衣服上的餅屑,她對這個小儿子是瞪一眼都舍不得的。

    “本來就是嘛,大哥二哥又沒說錯。娘,我也要去京城,冷安然的娘也是我們的嫡母,她的外公和舅舅不也是我們的外公和舅舅?祖母總說我討喜,他們一定會喜歡我的。娘,你去跟祖母和爹爹說,讓我也跟去京城。”

    “你,”林姨娘氣得舉起右手,最終還是沒舍得打下去。她的女儿怎麼可以口口聲聲稱那夏芷云為嫡母?還要去討好那些“外公和舅舅”,林姨娘真是氣得心口疼……

    冷安梅瞪著安蘭:“你說的什麼話,你想氣死娘親嗎?要是沒有那個女人,娘怎麼會做了那麼多年姨娘?你還想認賊為母?”

    “什麼叫認賊為母?干嘛把蘭儿說得這麼難聽?大姐你敢在外面說夏芷云不是你嫡母嗎?”冷安竹跟冷安蘭是雙胞胎,向來同聲同氣,“你不是還喊了人家那麼多年母親?我就覺得蘭儿比大姐姐你聰明。你要是有那樣的外公和舅舅,齊家敢不要你嗎?”

    “你……你……你們都給我出去,人家的外公舅舅再厲害都跟你們沒有關系!老娘也沒有少你們吃的少你們穿的,你們就這樣巴不得去舔人家的屁股嗎?滾,都給我滾回你們的院子去!你們只有那樣礙你們眼的外公和舅舅,這是你們的命!要怨只能怨你們投錯了胎!”

    冷安竹和冷安蘭被他們娘的一通怒吼嚇呆了,冷安竹的一口餅子含在嘴里半天不知道反應。冷安松嘆了口氣:“娘,弟弟妹妹還小,不懂事,您不要跟他們生氣,我帶他們回院子睡覺。”說完就讓丫鬟們進來擁著那兩個還在發愣的可憐孩子出去了。

    “娘,您也休息吧,弟弟妹妹也不是有心的,我也回梅院了。”冷安梅也被林姨娘剛才的歇斯底里嚇到了。

    林姨娘禿自坐了一夜,誰也不敢進去當炮灰,只聽到隔一會儿一片劈里啪啦的聲音。第二天清晨,錦秀輕手輕腳走了進去,只見林姨娘就那麼靠在椅子上睡著了,滿地都是碎瓷器片儿。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21 11:18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21 11:22 AM 編輯

第五十七章 啟程

    安然一早去向老夫人辭別的時候,冷幼琴母女也在那跟老夫人道別。

    冷幼琴正向冷老夫人訴著俞慕泉的難處:“唉,那個麗繡坊也不知從哪請了個高明的繡娘,竟能繡出那不可思議的雙面繡,可把田老爺愁壞了,脾氣特別大。現在田家人都小心著不敢招他眼。連那天天在花樓、賭坊泡著的四少爺都老老實實呆家里了。要不是我們家老爺非要泉儿陪我走這一趟,我還真是不想讓她跟著。田家三個嫡子媳婦中,那大少奶奶是官家小姐,娘家硬氣,五少爺聽說定的也是負責甄選皇商的官員家的侄女儿,只有我們家泉儿底子薄些。虧得三少爺受寵,又愛重泉儿,這才沒有太落臉。所以啊,這關節口上,可不能惹田老爺挑刺儿。我們還是早點趕回去的好。”

    安然也不打擾,站在一邊,看著窗外的樹葉隨風落下,如同彩蝶飛舞。她來到大昱的時候是盛夏,現在已經入冬了,時間過得真快。

    “二丫頭,你是來道別的吧?這就走吧,路上小心照顧好自己。”冷老夫人看向她。

    安然走上前,福了一禮:“是,拜別老夫人,拜別姑姑。”說完就轉身出去了。老夫人看著她的背影,搖搖頭,嘆了口氣。這個孫女,以前她是不上心,現在是無從上心。看著那一副表面恭敬實則疏離的態度和一聲一聲“老夫人”的稱呼,她就知道她和這個孫女實難做到儿子想要的“親近”。

    為什麼會這樣?是她做錯了嗎?……不,她沒有錯。都是那夏芷云母女不好,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她起早貪黑、省吃儉用,養大三個儿女,供出兩個進士儿子,尤其長子冷弘文還是當時最年輕的探花。

    冷弘文費盡心思娶了夏芷云進門,可冷老夫人的心里很不舒服,她只是小門小戶出身,四十多歲了都沒有離開過那個小縣城。儿子卻給她弄進了這麼一個京城里高貴出身的名門大家閨秀做媳婦,還帶著大筆嫁妝,這不是打她這個老夫人的臉嗎?

    那個夏芷云還算識相,一進門就將大半嫁妝並入府中做為冷家家產,這才讓老夫人的心里略為舒服了一點。這時,進京探望她的哥哥提醒了她,這樣大背景又有錢的媳婦若壓不住,她這個老夫人就被架空了,那些嫁妝她也動不了。

    哥哥給她出了主意,一是不能讓夏芷云很快生出孩子,才可以以此為由壓住這個大家千金,再給冷弘文娶進一個自己滿意的能拿得住的媳婦做平妻,兩頭大。二是把夏芷云的那大半嫁妝轉移,變成真正屬于老夫人和冷弘文名下的財產。

    于是,老夫人在給夏芷云送的補身湯中加了點東西,讓她不易受孕。哥哥是慫恿她下絕育藥,但她還是不敢,一是那夏家是可以請到宮中太醫瞧病的,二是夏芷云以后若有孩子畢竟是嫡子,讓她晚几年生就可以了。

    終于,在夏芷云進門三年無子后,老夫人把侄女林雨蘭抬進來做了貴妾,雨蘭也爭氣,一進門就有了身孕,老夫人這才斷了夏芷云的藥。

    到了福城一年后,夏芷蘭才生下一個女儿,卻也虧了身子,后面再無所出。

    冷弘文因為夏家對他的冷漠,對夏芷蘭越來越不滿意。兩人因為夏芷蘭不願意去求助夏府的事經常爭執,冷弘文基本上都宿在了林姨娘和趙姨娘院子里。老夫人對此樂見其成,那夏芷云表面雖然柔順,內里卻是孤傲清高,從來不能讓她這個老夫人有做婆婆的成就感,哪里比得上她那乖巧孝順的侄女雨蘭。就連夏芷云生的孫女安然也跟她不親,一點不如自小在她身邊養大的安梅和安松可人疼。

    夏芷云病死,冷弘文翻遍了整個晴云閣都沒找到她的那另一半嫁妝,正在氣頭上,冷安然又砸傷了林姨娘和冷安梅,氣得冷弘文差點就想打死這個從來不討他喜歡的孽女。冷老夫人索性建議將冷安然送到庄子上去,眼不見為淨,而且可以好好搜一下靜好院。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冷安然竟然又搭上了夏府,還得到什麼菜譜。想到這個冷老夫人就生氣。明知道自己的親姑姑家開著兩家酒樓,盡然把菜譜賣給別的酒樓跟自己姑姑作對!這個死丫頭跟她娘夏芷云一樣,都不把自己真正當作冷家人,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

    前院里,冷弘文已經等在那,看到安然走過來,從冷貴手里接過一件白色貂毛大氅,親自給安然披上,將絲帶打了個蝴蝶結:“路上小心,照顧好自己,到了京城給父親來個信。”

    安然在那瞬間真的有點雷暈乎了。真情?轉變太快,很假。假意?那眼里似乎還真有一絲暖意。

    “是,父親,您也保重。”安然屈膝行禮,然后由舒安扶著上了馬車。

    其實是真情還是假意又有什麼關系呢,在安然看來,能互相利用也是一種緣分。只要不觸及底線,她不是一個喜歡挑戰社會主流道德觀念的人。不是迫不得已,安然也不想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來。畢竟,這個世界已經不是前世的那個世界,這里講的是皇權,是家族,是三從四德、三綱五常,沒有人知道“人權”、“平等”、或“自由”是什麼東西。

    所以,如果能夠維持一種表面的平和,互不干擾,只要不損及自己的利益,安然不介意與冷弘文偶爾表演一下“父慈女孝”。他不犯我,我不犯他。

    安然上車后好好打量了一下外祖母的這輛專用馬車,車廂比鄭娘子那輛馬車還大了三分之一。正對著門的長椅,也就是她現在坐的地方,寬得就像一個榻。上面已經鋪了一層厚厚的粉色軟褥,右邊上放著一床粉色錦被和一個枕頭,靠著車壁還擺放著兩個靠墊。

    車廂的左右兩邊各有一扇窗,掛著粉色的窗簾。窗下是正常寬度的長椅,也各放了兩個靠墊。長椅下面不是空的,而是放置物品的帶門木櫃。車廂正中是一張兩層的高腳桌,第一層上放著安然專用的瓷杯和一個裝滿點心水果的圓盤。第二層放著一些零碎小物和兩本書。桌下還有一個小火爐,里面擺了銀霜碳,火爐上架著一個小小的燒水壺,一爐兩用,既可取暖,又可燒水。

    這還真可稱是豪華車廂啊,安然万分感嘆,嗯,很適合長途遠行。

    不一會儿,舒安、舒敏、秋思、和小端也上了這輛馬車,坐在兩邊的長椅上。車隊出發了。秋思說總共有五輛馬車,她們一輛,燕嬤嬤和劉嬤嬤一輛,這會儿冬念也在燕嬤嬤那輛車上,燕嬤嬤帶來的兩個丫鬟和兩個婆子一輛,行李一輛,護衛們一輛,十二個護衛輪班休息,六個人一班,當值的人騎馬。

    車隊行駛到官道路口的時候停了一會儿,安然知道是柱子叔的馬車來接冬念了,拿出一封信遞給秋思:“讓麗蘭把這信帶給福生哥哥。”秋思應聲而去。

    很快,秋思回來了,車隊繼續前行。

    安然把窗簾掀開一條縫,讓自己能透過窗菱格看到外面的風景。其實安然的心里真有點歡欣雀躍,前世的她就最喜歡旅行,這里去京城從南到北大半個月,還真算是一次長途旅行了。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22 10:23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22 10:28 AM 編輯

第五十八章 瑾儿

    馬車行駛了九天,很快就要到浙州的杭城了。這一路行來看到的地形地貌和民俗風情,讓安然覺得這大昱的版圖分布還真像前世的大中華,地名都像。照著舒敏的描述,這杭城不就是前世的杭州麼?安然不得不感慨時空的神秘和奧妙。

    這里的杭城也是大昱絲織業的中心,聽說薛家在杭城就有一個几百人的大織造坊。

    “待會儿進了城一定要去逛逛,買點小玩意。”安然笑咪咪地說道。

    “小姐,你那榻下一大半空地都裝了你買的那些玩意儿了,人家出門,車上的東西是越走越少,我們是越走越滿。”小端嘟嚷著。她家小姐可真是精力充沛且購買欲旺盛,一路趕來那麼辛苦,停下來住店時只要天還不是太晚,她都要去逛店鋪,一大早出發前還要逛集市。連茶葉、瓷器這些平縣都能買到的東西也弄了不少,而且經常買一些沒人要的奇奇怪怪的玩意,有一次還從兩個番人手里買了一大堆好几種怪怪味道的東西,說是什麼調料。

    “呵呵,你家小姐我買的可都是物美價廉的好東西呢,以后你就知道了。”安然拿手上的書輕敲了一下小端的腦袋。

    几人正說笑著,馬車停下來了,燕嬤嬤走過來說道:“表小姐,護衛說到杭城還有一個半時辰,我們在這里弄點東西吃了再走,你也下來走走?”

    “好咧,”安然扶著舒安的手跳了下來,“正好活動活動筋骨,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這里是一片小山林,可以好好補補氧。

    “表小姐的花樣就是多,這空氣還有新鮮不新鮮的啊?”燕嬤嬤笑著拉了劉嬤嬤一起去安排生火弄吃食,秋思和小端也跑去幫忙。

    安然帶著舒安和舒敏在附近的小道上慢走,還一路揮揮手臂踢踢腿的。

    突然,從前面傳來微弱的哭聲。

    “舒安,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安然凝神,專注地豎起耳朵。

    好像是小孩子的哭聲:“阿姐……阿姐……”

    舒安和舒敏都是練武之人,聽力自然比安然好。只見舒安腳尖輕點,躍到一棵樹上。很快又飛了下來:“小姐,前面有個小山神廟,哭聲應該是從里面傳出來的。

    “走,去看看。”安然說著就往前快步走去。

    舒安和舒敏有些驚訝地對視一眼,趕緊跟了上去。她們跟在安然身邊也有三個多月了,知道她不喜歡管閑事、湊熱鬧,有時候街上圍著好多人看什麼比武招親、人蛇互斗、或者什麼賣身葬母、跪求自賣之類,小姐總是拉著她們快步離開,還說“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好奇心害死貓”。

    她們就沒想明白為什麼是“好奇心害死貓”?要也是害死人啊,她們又沒帶貓。再說,貓不懂得好奇吧?

    她們不知道的是,安然前世今生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覺,經常是憑著直覺行事,尤其是對于偶然突發事件。

    小山神廟不遠,也就是一百米左右,因為廟很小,又都是樹擋著,所以她們剛才沒看見。

    到了廟門口,舒安向舒敏使了個眼色,先邁了進去,舒敏一拉將安然護在身后。很快就聽見舒安叫了一聲:“沒事,進來吧。”

    安然和舒敏走進去,只見供奉案台前面的地上躺著一個穿著藏青色男裝、披散著長發的姑娘,看起來大概十七八歲,臉色青黑,嘴唇發紫。身邊坐著一個四五歲的男孩,此刻正滿臉淚痕地看著安然三人。

    “她中了劇毒,而且拖得太久,沒治了”舒敏給那姑娘粗略檢查了一下,站起來對說道。

    “快,我那盒子里有黎軒哥哥的百花丹,你跟我去拿來。”安然說著就要往外跑。

    “沒用的,”舒敏叫住了安然:“公子的百花丹是可以解大多數毒,可這姑娘中的是几種毒藥混合的毒,其中好像還有阿依族的特制毒藥。而且時間太久了。如果剛中毒時及時服下百花丹,還能抑制一段時間,另外配解藥。現在……舒敏搖了搖頭,在安然耳邊小聲說道“她好像自己服用了什麼抑制的藥物,但是這樣拖著是非常痛苦的”。

    “不……不,你們救救我阿姐……求求你們……救救我阿姐...”小男孩扑上來抱著安然的腿哭求。

    “瑾儿,不要為難人家,阿姐的毒確實是沒得救了。”那位姑娘對小男孩說道。又看向安然:“小姐,您是好人,但我自己知道,我已經不行了,我也懂毒。”說著就要强撐著坐起來。

    舒敏半抱半扶地幫她坐起來靠著后面那案台。

    姑娘接著對安然說:“只求小姐行行好,能夠收留瑾儿,他才剛剛五歲,一定是天神保佑瑾儿,才讓你們到這儿的,小姐,求求您,收留瑾儿,他很乖的。”

    安然看著哭得稀里嘩啦的小瑾儿:“你們還有親人麼?要不我們幫你把弟弟送回去。他還這麼小,有親人照顧比較好。”

    姑娘拉起瑾儿的手:“瑾儿,阿姐口渴,你去外面的樹下采一把酸酸草給阿姐嚼,好不好?”

    瑾儿一聽,擦了擦眼淚就站起來往外跑。安然忙讓舒安跟了上去。

    姑娘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里面是一個刻著“瑾”字的水滴形玉佩、一張生辰八字、和一塊虎形鐵牌。

    姑娘看著安然:“瑾儿不是我的親弟弟,我是阿依族人,他是大昱人。五年前,我爹和哥哥去山上打獵時在一個山洞里見到一對渾身是血的夫妻,那個男人已經死了,而那個女人在看到我爹他們后,看了一眼懷里躺著的小瑾儿,也死了。那時小瑾儿才出生不到十天,裹著女子的里衣和一塊虎皮,這個玉佩和生辰紙都在瑾儿的身上,而這個鐵牌是在他父親身上找到的。我爹娘就把這些東西收在一起,想等瑾儿長大后交給他,也許他可以找回自己的家族和其他親人。”

    姑娘深喘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爹說,看那兩個人的衣物應該是大昱人。小姐,求求您收留瑾儿,能讓他吃飽長大就行。如果可以的話,還請小姐以后能將這些東西交給他。”

    “你放心,我會好好養大瑾儿的,有機會也會幫他找到親人。”安然握著姑娘的手,很艱難地勸道:“你如果確實很痛苦,就……就不要硬撐了。”

    姑娘了然地笑了笑:“小姐,您是好人,天神會保佑您的。”說著又吃力地抬起手從身邊的包袱里掏出一本用錦緞包著的本子:“我娘是阿依族最好的織錦女,這本子里是她一身的心血,請小姐收好,算是我們家人對您的報答。”

    這時,門外傳來了瑾儿跑進來的聲音,“阿姐……阿姐……”

    姑娘一把包起地上的東西塞給安然,祈求地看向她,安然安撫地笑笑,很快把東西收進懷里。

    瑾儿奔進來坐在姑娘身邊,舉著手上的一把草:“阿姐,酸酸草。”

    姑娘摸了摸他的臉:“瑾儿真聰明,阿姐教一次你就記住了。瑾儿長大了,要堅强……要懂事……以后……聽這位姐姐的話好不好……阿姐在天上會看著你的。”說完想把手上的酸酸草送到嘴邊,手到一半卻滑了下去,再也抬不起來了……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22 10:29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22 10:38 AM 編輯

第五十九章 前世的暗戀

    舒安找來兩個護衛一起幫忙,就在附近把那阿依族姑娘安葬了。安然問哭得可憐兮兮的瑾儿他阿姐叫什麼名字,瑾儿搖搖頭,說阿爹阿娘叫阿姐茹儿。大家沒辦法,就在木牌上刻了茹儿之墓四個字。

    吃了飯,繼續前行,耽擱了這好大一會儿,進城就直接找客棧。

    瑾儿還小,劉嬤嬤就說讓她帶著瑾儿跟燕嬤嬤住一間。

    可這瑾儿自從她阿姐茹儿下葬后,就一步都不肯離開安然,那小鹿一般純亮的眼睛看得安然心里軟軟的,實在不忍拒絕他,對劉嬤嬤說道:“就讓他跟著我住吧,他很乖的,剛才在車上快兩個時辰都沒鬧,自己玩我給他折的小青蛙。”

    說到這里安然突然想到要弄點什麼玩具之類給瑾儿,還有十二三天的路程呢,這麼小的孩子,干坐著多難受。而且安然注意到瑾儿在馬車上的時候,玩著玩著就發起呆來,眼里濕濕的,明顯是想他阿姐了。卻又不敢哭出來,是怕煩到安然几人呢,這才多丁點大呀?

    可不論是跳棋、魔方,還是拼圖、積木都不可能在一個晚上找木匠弄出來。對了,五子棋,安然突然想到可以買圍棋來教瑾儿玩五子棋。舒安她們也可以學學,打發在車上的無聊時間。

    于是,到客棧的房間里稍微收拾一下,安然就帶著瑾儿和舒安她們四個出去逛街了。給瑾儿買了兩身冬衣,一件大毛斗篷,一雙棉鞋,還買了一頂毛絨絨的兔毛小帽子。本來還想給他買一些風車之類的小孩玩意,可是瑾儿不肯,說他是大人了,把安然几個直接笑噴,好說歹說,這個五歲的“大人”才點頭買了一個小老虎的面具。

    安然又選了一些別致的檀香扇和綢傘,一盒上好的龍井茶。最后,到書齋買了一套圍棋和棋盤。

    秋思負責馬車上零食的補給,買了一些點心和蜜餞,還為瑾儿准備了兩串冰糖葫蘆。

    几人滿載而歸,在客棧樓下一人吃了一碗熱湯面,就回房間洗漱休息去了。

    瑾儿今天剛剛換了環境和身邊的人,剛剛沒了阿姐,睡不著,想想眼睛又紅了。安然拿出棋盤放在床上,把瑾儿圈在懷里開始教他玩五子棋。睡在旁邊榻上的舒安也跑過來看。

    三人玩了一會儿,小小年紀的瑾儿終于撐不住,靠在安然懷里睡著了,小手還緊緊抓著安然的衣襟。

    舒安趕忙收起圍棋,安然把瑾儿放平,自己也挨著他躺下。

    桌子上的蠟燭被舒安吹滅,安然抱著軟軟的瑾儿,心里感慨万千,前世的安然也曾經夢想有一個充滿愛的溫暖的小家,生一個香香軟軟的小朋友。可是緣分弄人,不是人不對,就是時間不對,總是沒等到那“因緣際會”的時候。她也曾想過,也許是因為她心里始終沒有放下吧,今天她買圍棋的時候那個身影又出現在她的腦中。

    曾是安然所在公司的老總,台灣人,比安然大了十二歲,整一輪。那時安然二十八歲,是的助理。當時公司里的台灣協理、經理什麼的基本上都在大陸這邊養了二奶三奶,有的還蹬了在台灣辛苦持家的妻子直接在大陸這邊安了個家。

    反倒是這個博學穩重、渾身散發著成熟男人魅力的“老大”從來沒有傳出一點桃色新聞。要知道女裝公司女人多,女人多的地方可是一丁點八卦都藏不住的。

    安然在公司最好的朋友是人事部的副理凌零,她可是老大的頭號粉絲,成天在安然耳邊說著老大的“傳奇故事”。

    故事一:老大在台灣的妻子是他父親故去戰友的女儿,是他父親以不做手术為要挾,强迫他同女友分手然后娶他妻子的。工廠廠長是老大的大學同學,親眼見證了老大當時的痛苦。傳出這個故事的正是廠長的二奶。

    故事二:老大不愛他的妻子,但是很愛他的女儿,他的辦公桌上、錢包里、電腦桌面背景都是他女儿的照片。每次回台灣都會給女儿買很多東西,偶爾也會給妻子買一件禮物。自從他的女儿到美國讀高中,老大回台灣的次數就從兩個月一次變成了一年兩次。這些八卦記錄來自在老大身邊已工作六年的秘書。

    故事三:老大有一個超級美女粉絲,就是公司在新加坡的最大客戶,那個女人要貌有貌,要財有財,愣是為了老大年近四十還獨處閨中。老大卻坐懷不亂、不為所動,生生浪費美人一片熾熱情懷。真是聞者感動,聽者流淚……

    凌零每每見安然不為她聲情並茂的演講所打動,就極其義憤填膺地控訴道:“安然同學,你不能因為你那個混蛋前男友為了一張美國綠卡拋下你投進一個老寡婦的懷抱,就從此對所有男人都抱有偏見。你要知道,我們老大可是經過了公司上下,下至十八歲,上至四十八歲一千多號女性的層層挑剔,千錘百煉考驗出來的一個經典。一千多雙眼睛、一千多雙耳朵、一千多張嘴巴,容易嗎?有芝麻大點破事都鐵定給捅出來。可我們老大,偏偏就是連芝麻大點破事都沒有的好男人。”

    無論這些故事是真是假,安然不是太關心。這個社會形形色色的故事聽多了,心都會麻木的。她是來工作,又不是來交朋友。做他的老大,只要工作能力强,英明睿智,能帶領團隊多創佳績、多掙錢,能讓她佩服就行。玩不玩小三什麼的跟她無關,只要不玩她,不要把她這個高級助理當小蜜就行。找老公和找老大不同,老公必須能信,老大只要能干。老大要是不能干,跟著他打拼就什麼前途和“錢”途都沒有了。

    安然就是抱著這種心態跟老大工作的,他們倆人倒是配合默契、珠聯璧合,無論是公司開會對付那些大股東的老油條“皇親國戚”,還是跟客戶、供應商談判時軟硬相交、一進一退,或者是年底尾牙聚餐宴上的傾情表演……倆人的配合都能將分寸把握得恰到好處,真正堪稱黃金搭檔。安然的細致、周到、敏感、親和恰到好處地成為各部門之間以及老大與其它中高級管理層之間的“潤滑油”。

    老大的博學和睿智也讓安然仰慕,她從老大那里學到了很多東西。老大辦公室那一大架子書全都向她開放,每次回台灣還都會幫她帶她需要的書;老大給她分析自己決策的理由和其中要害,引導她用戰略性的眼光看待問題,作出判斷……

    是老大教會她打高爾夫,是老大教會她騎馬,是老大的悉心陪練提升了她本是菜鳥的圍棋水平,是老大讓她終于如願說出一口流利的法語,因為他們單獨在一起工作的時候都盡量用法語交談……

    慢慢地,安然發現自己開始期待老大每次回台灣或出差外地回來時給她帶的小禮物,開始關注他喜歡喝什麼茶,在飲酒應酬后第二天頭會不會疼,開始在夜深人靜時腦海里突然冒出那儒雅成穩的身影……

    不對勁了,警醒過來的安然覺得自己一定是昏了頭了。她最看不起那些小蜜、小三,最不屑于那些可恥的所謂“遲到的真愛”。她怎麼能對一個已婚男人有那樣的感覺呢?

    安然漸漸與老大保持距離,盡量避免兩人單獨相處,還不能讓他、讓別人發現,她拼命遏制自己那不道德的暗戀進一步蔓延。她對自己說,暗戀還只是在自己心里,只要沒有第二個人發現,她就不是小三,一切還來得及。

    可是,沒多久,還在安然正努力抹淡自己的暗戀時,要去法國出差的老大給她留了一張字條:然然,照顧好自己。

    下面還有几行詩: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天,這是什麼情況?老大一直稱呼她“冷助”或是英文名的,什麼時候改“然然”了?還有那詩?

    安然慌了,如果只是她自己暗戀,還好。可是如果老大也有了什麼想法……

    三天后,安然向公司遞交了辭職信,人資部協理找她談了几次,她給的理由很簡單,一是她正在准備出國考試,二是公司本月開始取消了員工班車,對住在市中心的她來說很不方便。

    七天后,老大回來了,深深地看著安然:“只是因為這兩點嗎?”

    “是的,還請見諒。”安然目視他,坦然地回答到,盡量讓自己的目光干淨,且平靜。

    老大閉上眼睛,很久,很久,久到安然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蹦出來了。

    “好,我接受了,你跟李莉交接工作吧,她是你一手帶出來的,上手會快些。”老大睜開眼,看著安然的眼神,讓她覺得……心痛。

    一個月后,安然離職。離職日的三天前,老大回台北探親去了。

    安然離開公司沒几天,就毅然離開這座城市,應朋友建議去了深圳,甚至避免用信息與她們聯系,她不想讓自己聽到與有關的任何信息。

    呵,她對自己說,她冷安然本就是最冷情的。

    ……

    現在,不知道他在那個世界還好嗎?安然想著想著,睡著了,一夜無夢。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22 10:41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22 10:48 AM 編輯

第六十章 到京城(上)

   安然她們到京城的那天,下雪了。朵朵潔白的雪花無聲無息地飄落,紛紛揚揚,像玲瓏剔透的白梅在迎風起舞,美極了,讓她想到楊万里的《觀雪》,“落盡瓊花天不惜,封它梅蕊玉無香。”

    從沒見過下雪的小瑾儿也扒著窗連聲驚呼,還想伸出小手去接雪花。

    安然前世一直在南方生活,自小向往那“千里冰封,万里雪飄”的景致,工作后雖然頻頻到北方出差,卻似乎命里與雪無緣,不是她到的前一天雪停了,就是她離開的后一日下雪了。

    這一路行來,路上也有几天看到落米雪,但都沒有這大朵的雪花。沒想到第一天到京城,就如願見到了這雪花飄飄的景色。

    “虧得今年雪少,而且來得晚,要不這行程可得慢多了。如果照著晚年那樣,我們在路上可就要碰到好几場大雪,弄不好路都要結冰,那時小姐您看到下雪就沒有這麼高興了。”舒安知道安然的心思,嗤嗤笑道。

    安然抿嘴一笑,她只顧著看雪的美妙,忽略了冰雪給行路人帶來的困難。

    車隊又走了小半個時辰,終于到了朱雀大街上的大將軍王府。

    因為先前燕嬤嬤已派了一個護衛先行快馬回到府里報信,此時一下馬車進了府,便有一頂小轎在等著。一位身穿淺灰藍長衣、外罩翠綠毛領厚比甲的看起來很是低調穩重的大丫鬟帶著兩個小丫鬟迎了上來:“見過表小姐,老太君早就召集眾人在大廳里,正等得心焦呢,直擔心這場大雪讓路不好走了。表小姐可覺得冷?趕快上轎里。”

    燕嬤嬤笑著介紹:“這是你外祖母身邊的大丫鬟明月,最是伶俐,老太君都喚她巧嘴鸚哥。”

    安然笑道:“明月姐姐好,我穿得多,不冷。”說著從秋思那接過一個粉色荷包,遞到明月手里:“這是我自己設計的絹花,姐姐戴著玩。”明月忙連聲稱謝。

    安然帶著小瑾儿上了轎子,約摸過了一盞茶功夫,便到了,轎子落下,明月過來打起轎簾扶著安然出來。

    “這是老將軍和老太君住的主院正和院,爺和少爺們剛剛都回府了,在給老將軍、老太君請安呢。老太君說等你到了再一起用晚飯。”明月領著安然等人進了大廳。

    繞過一個六扇大屏風,就是內廳了。

    內廳正中的左右主位上坐著一對老人。男的穿一身墨色繡蒼松棉袍,頭發胡子都已經花白,但精神矍鑠,雙目炯炯有神。女的面容慈愛,著豆綠色立領絲襖,外套棕色繡菊花錦緞長衣。花白的發髻上一套灰藍色寶石頭面和棕色的絨面抹額相襯,顯得整個人華貴但不失親和。

    兩人此刻都直直盯著慢步走進來的安然,老將軍的嘴唇蠕動了一下,沒有發出聲來。老太君卻是沒忍住,雙目含淚,喚了出來,“云儿?”

    安然快走几步,到老人面前跪下:“安然拜見外祖父、外祖母。”

    回過神來的老太君趕忙喚道:“然儿,我的然儿,快,快到外祖母這來。”

    明月扶起安然送了過來,老太君一把摟在懷里,就哭了起來:“然儿,我的乖孫,是外祖母不好,跟你母親生氣,也沒有看顧你。可憐你小小年紀在庄子上吃盡苦頭,還記得外祖母的生辰。是外祖母不好……讓我的然儿受了那麼多苦……外祖母沒有想到……真是沒有想到啊……我們早該接你過來的。”

    安然心里一陣酸楚,想起前世的父母和外婆,想起剛來時的慘狀和差一點被嫁給傻子的事,想起自己在這個時空的無助,眼淚也控制不住劈里啪啦地掉下來。“不,外祖母不要自責,是然儿沒能代替母親為外祖父外祖母盡孝心才是。”

    “老祖宗,您瞧瞧,今儿這麼高興的日子,你們祖孫倆這樣抱頭痛哭,惹得我們大家心里都酸酸的難過。您就是不心疼自個儿,也要心疼心疼我這個小外甥女儿不是?在馬車上都折騰了大半個月,這會儿肯定又冷又餓的,還讓老祖宗您給招出了這麼多眼淚。來來來,我們然儿不哭,現在回來了,我們高高興興的哈。”站在老太君座椅旁邊的一個紅衣婦人拿帕子抹著安然臉上的淚水。

    “對……對……對,你二舅母說的是,回來了就好,我們不哭了。今天你外祖父特意讓你兩個舅舅和表哥們都提早回府了,你好好見見,這就是回到家了。”老太君也抹掉眼淚,拉著安然的手說道。

    安然轉頭看向老將軍:“然儿多謝外祖父,讓外祖父操心了。”

    夏老將軍眼角也是濕潤潤的:“嗯,然儿乖,好孩子,回來了就好。”想他仨儿子,就夏芷云一個閨女,簡直是捧在手心里疼,可是……最后還早早地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現在面前這個小外孫女,活脫脫就是當年的云儿啊。

    “來,然儿,我是你二舅母,你大舅舅大舅母如今都在邊關。”紅衣婦人拉著安然的手開始一個個介紹:“這是你二舅舅,今儿本來要去文尚書府上飲宴的,聽到你今天到,就推掉飲宴趕回來了。”

    二舅舅夏燁華穿一身青色長袍,頭束玉冠,一點儿不像武將,倒是十分儒雅。夏燁華感慨地瞅著面前這個像足了小妹的外甥女儿,親切地說道:“住在自個儿家里,莫拘束,有什麼需要就跟你舅母說。以后有你外祖父外祖母在,還有我們几個舅舅舅母,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

    “對,以后有什麼事,舅舅為你出頭,不用忍著。我是你三舅舅,還記得嗎?當年你娘病重的時候我見過你一次的,不過那時你還小著呢。要早知道這樣,那年我就應當把你帶回京城。”三舅舅夏燁林已經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紹了。夏燁林是夏家的麼子,比夏芷云小了八歲,小時候多數跟著夏芷云,所以跟姐姐的關系最好。

    老太君壽辰前,陳之柔送來安然給老太君的壽禮,並說了安然在平縣庄子上的事。聽說姐姐剛死,八歲的小外甥女就被送到庄子上去的時候,要不是夏燁華拉著,夏燁林當場就想奔去福城找冷弘文算賬了。

    安然看著兩位滿臉關切之情的舅舅,哽聲應到:“謝謝二舅舅、謝謝三舅舅。”

    夏燁林指著身旁穿橙色繡蘭草鑲毛滾邊長裙的女子:“她是你三舅母,聽說你要回來,這一個月來可勁地給你搜集了不少好東西,說什麼都是京城里小姑娘最時興的玩意。呵呵,你以后缺什麼就找你舅母。”

    三舅母一張小蘋果臉,笑起來兩個漂亮的酒窩:“是啦,這府里就是你的家,有什麼事就跟舅母說。咯,這是你的弟弟立果、妹妹立晴。”說著拉過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娃和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娃。

    話還沒說完呢,小女娃身邊那位十六七歲的姑娘不樂意了:“三叔三嬸儿可不興夾塞,這要按順序來的。”邊說就邊走過來拉著安然的手笑道:“然儿妹妹,我是你大舅舅的女儿,你的大表姐立菡,你叫我菡姐姐就成,我的爹娘、哥哥嫂嫂、妹妹都在邊城,我就代表我們大房歡迎然儿妹妹,以后有什麼需要,或者府里哪個下人不好了,就跟我說。”

    “可是大姐姐,府里的下人你自己都還沒認全呢,那天還問我來著”,小小的立晴歪著小腦袋說道。

    “噗哧”,大家忍不住都笑出聲來。二舅母點了一下立晴的前額:“咱晴儿最最是個小人精,你菡姐姐自小在邊城長大,月頭剛回來,來年五月份便要出嫁了,我們府里男孩多女孩少,剛好你來了,你們姐倆可以多說說女儿家的私房話。”

    “是啊,你二舅母就一氣生了仨儿子,想女儿都想迷了,這不,前月里一聽你要來,就先說了,來了就是他們二房的女儿,你說說看,哪有這麼霸道的。”三舅母嘴里似在投訴,臉上卻是笑得揶揄。

    安然剛進府時的一點忐忑此刻都被兩位舅母和立菡表姐的親熱爽朗給化沒了,嬌笑如花,一雙眼睛更是如水晶般清亮:“那是二舅母疼我。”

    二舅母身旁一位十一二歲的少年拉了拉她的衣袖。

    二舅母笑著拍掉他的手,牽過安然:“來,然儿,這是你二表哥立信,二表嫂甄氏珍儿,這是你三表哥立輝,剛成親兩月,今儿你三表嫂回娘家有事,明天就會見到。這個等不及的小潑猴是你表弟立仁,比果儿大一歲,今年十歲了,盡調皮。”

    安然一一見禮。

    “好了好了,你們這麼多人,然儿一時半會儿哪記得住,日子長著呢。先讓然儿回院子梳洗一下、換身衣服,趕緊過來用飯才是。二媳婦,你帶然儿去她的怡心院,那儿可都是你費心給然儿收拾出來的。三媳婦,你安排下面准備開飯。”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22 10:49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22 10:56 AM 編輯

第六十一章 到京城(下)

    安然住的怡心院離正和院很近,走個兩三分鐘就到了,比較像正和院的附院。

    “這是老太君的意思,說靠她近,她隨時能見著你,下人們也不敢輕看了去。”二舅母宋氏解釋道。

    怡心院不大,但非常精致,由一個兩層的主樓、六間偏房、和一個小院子組成,院子里有一個圓形的小花圃,牆角還有几株梅花傲立。

    花圃邊上有一套石桌椅和一張斜靠躺椅,躺椅上方居然還高高立著一把大傘,把整張躺椅都護在傘下了。安然心想,靠在這躺椅上曬太陽應該很愜意吧?

    主樓的一層是一個小會客廳和兩間丫鬟住的屋子,二樓是安然的臥室、書房、儲物間,還有一個小陽台。

    安然的臥室外間有一個小榻,應該是值夜丫鬟休息用的。里間是淡粉色調,一整套黃花梨家具,包括拔步床、貴妃榻、大衣櫃、梳妝台、圓桌、凳墩……

    梳妝台上的大汝窯梅瓶里插著一枝新鮮的桃花,讓整間屋子更添生機。

    “這臥室真好看,整個院子都雅致,我很喜歡,謝謝二舅母。”安然眉眼燦爛地拉著宋氏的手甜甜地說道。

    “你喜歡就好,二舅母沒有閨女,這次准備這院子可讓我過足了癮,呵呵。我不知道你的身量尺寸,沒法做衣服,但准備了很多好看的衣料。明儿起啊,二舅母就給我們然儿張羅著多做几身漂漂亮亮的衣服,呵呵呵。”宋氏看到安然喜歡這院子和這屋子,也開心得很,她可是用心准備了一個多月了。

    舒敏端了水進來服侍安然洗漱,換了一件櫻桃紅鑲白色兔毛的小襖和煙霞粉遍地撒花長裙。秋思給她梳了個垂掛雙髻,系了兩根紅色絲帶。安然偏愛素淡些的顏色,但這具身体年齡尚小,且老人多喜歡小輩、尤其是小姑娘穿得喜氣些。加上今天又是第一次與長輩們一起用餐,安然選擇了紅色系的裝扮。

    果然,一踏進正和院的內廳,解下白色貂毛大氅。老太君就高興地讓安然過去拉著她上下打量:“我們然儿皮膚白、人大氣,穿紅色忒好看,而且看著就喜慶。”

    安然讓秋思將禮物拿出來:“外祖父、外祖母,天氣寒冷,然儿讓嬤嬤幫忙做了兩雙保暖拖鞋,方便在內室穿用。另外,然儿親手給外祖母繡了一條抹額,給外祖父繡了一個荷包。希望外祖父和外祖母喜歡。”

    老將軍樂呵呵地接過藏青色繡了一只金色大飛鷹的荷包,當場就換下身上原來的荷包,看起來喜歡得緊。

    眾人都好奇地翻看那兩雙拖鞋,夏燁林贊嘆不已:“然儿好心思,這鞋在室內穿當真好,又暖和又方便,太適用了,這鞋做得也好看。然儿,什麼時候給舅舅也弄一雙啊。”

    “一邊去。”老太君奪過夏燁林手上的拖鞋,笑罵道:“然儿給我們倆老的做雙鞋你也眼紅啊?哪有做舅舅的向小外甥女要禮物的?你也不怕沒臉?”

    “娘,好東西要大家分享嘛。儿子平日里可是很孝順的。再說了,然儿可是我嫡親外甥女,給我做雙拖鞋鞋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是吧然儿?”夏燁林是麼儿子,又不是個性格拘謹的,在父母面前向來比兩個哥哥活躍。

    安然笑道:“舅舅能喜歡,然儿歡喜得很,晚上回去然儿就設計些不同款式的,舅舅舅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每人都一雙,保證好看,我給弟弟妹妹設計動物形狀的,穿起來一定很可愛。”

    “那感情好,”宋氏拍手笑道:“我一看見就想眼饞得很,還沒好意思開口罷了。這樣然儿,你把圖樣畫好,我多找几個手工好,擅長納鞋的丫鬟婆子去跟劉嬤嬤一起做,這樣不會太累到劉嬤嬤和你屋里几個丫鬟,我們也可以快點穿到這拖鞋。”

    “娘啊,您看看,您光罵我了,我二嫂這比我還急著呢。”夏燁林看著老太君訴起委屈來。

    夏燁華則指著老將軍身上那大飛鷹荷包:“然儿,二舅舅可是眼饞那只鷹呢。”

    老將軍一拍他舉著的那只手:“去去去,這是獨一無二的。這只大飛鷹就像你老子我,你怎麼能要?”

    “那我要只小點的。”夏燁華摸了摸鼻子。

    眾人哈哈大笑。

    安然又讓秋思拿出兩個絲絨荷包,一個灰藍的繡著一只金雕,一個墨綠的繡著一匹金馬,分別遞給夏燁華和夏燁林。“然儿給二位舅舅也准備了,都是我親手繡的,二舅舅看看這只金雕可喜歡?不過這只雕是要比外祖父那只鷹小一些,呵呵。”

    “好,好,這只金雕舅舅很喜歡。父親,儿子不眼饞您那只大飛鷹了。”夏燁華一句話又引得眾人哈哈大笑。

    安然好喜歡這種氣氛,這才是家的感覺。安然隨即想到了君然,他一定也會喜歡這夏府的。看外祖父母和舅舅舅母的言談,關愛之情必是由心而發,安然覺得可以向他們說明君然的事了。

    嗯,待會儿,她先跟外祖母說說。

    這時,燕嬤嬤過來說晚餐准備好了。于是,外祖父帶著成年男丁都去了外廳用餐。說是外廳和內廳分別擺一桌,其實也就是隔了一層屏風。

    桌子上的菜色很豐富,八菜兩湯,米飯是用上等的碧梗米煮的。

    老太君讓明月站在安然身后幫她布菜,自己一個勁地指點著明月“多夾點魚,嫩著呢”、“盛點那雪蓮花雞湯,小姑娘喝這個好”“那個,那個蟹黃豆腐夾一些”……

    小瑾儿跟著安然坐在一起,不用人喂,自己吃得還挺斯文有禮,秋思站在一邊幫她布菜。燕嬤嬤已經跟老太君他們說了小瑾儿的事(當然,她不知道玉佩和令牌那些),老太君見瑾儿粉雕玉琢如觀音座下的善財童子,又乖巧伶俐,也很是喜歡,倒沒有反對。像他們這樣的人家,又是這麼一個親人全都沒了的小可憐儿,帶在身邊養大倒也沒什麼,也算是行善積德了。

    用完餐,外廳的人基本離開了,舅母也帶著表弟表妹相繼退出去了。安然跪在老太君身前:“外祖母,然儿還有一事未向外祖父外祖母稟明,此事有些復雜。”

    老太君疑惑地看著安然:“傻孩子,有什麼事這麼嚴重,趕緊坐起來說話。”

    安然搖了搖頭:“然儿未有及時稟明,實為不該,但是此事實在是離奇曲折、關系重大,然儿不得不小心謹慎。”

    老太君愣了一下,對身后的貼身大丫鬟吩咐道:“明月,你去將老將軍請來,明霞,你帶著其他人都退出去吧。”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24 03:18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24 03:25 PM 編輯

第六十二章 還有一個弟弟

    很快,老將軍過來了,明月也退出去守在門口。

    安然流著淚看向兩位老人:“外祖父,外祖母,我娘當年生下的實是一對雙生儿,不只是然儿一個。”

    兩人呆住了,還是老將軍反應快些:“你的意思是你還有一個孿生姐姐?妹妹?她人呢?為什麼你娘當年的報喜信中沒有提過?出了什麼事?”

    “不是姐妹,是比然儿小片刻的弟弟,我娘當年懷的是龍鳳胎,但是娘她至死都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儿子。”安然的眼淚不由自主地唰唰而下。

    “繼續說,怎麼回事,你是怎麼知道的?你弟弟他還在人世嗎?”老將軍焦急地問道,老太君則是直接愣住,不知道反應了,只直直地盯著安然,似在等待下文。

    安然把當年發生的事、自己和君然相認的過程、花娘子的血書、還有君然這十几年的遭遇都詳細說了一遍。

    老太君失聲痛哭:“云儿,我可憐的云儿,是娘不好,是娘害了你,還害了一雙可憐的乖孫啊!若是我們沒有疏遠你,那個黑心腸的姨娘也不敢那麼害你啊!云儿,我可憐的女儿啊。”夏老將軍扶在椅臂上的手也是青筋畢露,明顯地在顫抖,剛毅的臉上泛著憤怒和悔恨。

    好半天,老將軍才顫聲問安然:“那你弟弟,他,現在人呢?你實在應該帶他一起來京城的。”

    “不敢隱瞞外祖父,弟弟三天前已經到京城了,只是然儿……之前……不敢確認外祖父外祖母是否願意真心接納我們,而且我現在還不敢讓冷家發現弟弟,所以我……我……沒有讓弟弟跟我一路,而是分開走了。他和隨行的人現在住在客棧里。”安然有點底氣不足地回答道,雖然她心里覺得自己這麼做是對的,但是面對真心疼她的兩位老人還是有點愧疚。

    “快,快派人去接外孫回來,這都到家了怎麼能住客棧呢,我那可憐的乖孫啊。快,老爺,你快讓人去。老太君扯著自己老伴的袖子急切地說道。

    “天都這麼晚了,不如明天一早……”安然建議到,此時已經戌時末了。

    “不用明天,我等不及明天了,就現在,馬上接外孫回來,府里有的是房間,收拾出來很快。”老太君斷然拒絕,她是多一刻都等不及了。

    老將軍顯然有同感,立即讓守在門口的明月叫管家和他的貼身長隨進來,同時讓人去請夏燁華、夏燁林兩對夫妻過來。

    安然讓舒安同老將軍的人一起去接君然他們,並讓劉嬤嬤去把花娘子的血書和林姨娘的那根簪子拿過來。

    當匆匆趕過來的夏燁華兄弟聽了事情經過后同樣氣得臉色發青,夏燁華一拳下去差點沒將厚實的紫檀木桌子砸成几半。夏燁林拿著花娘子那份血書怒言要告冷弘文寵妾滅妻,謀害嫡子,要殺了那林姨娘為姐姐和外甥討個說法。

    宋氏和三夫人何氏則是又氣憤又心疼那一出生就被抱走、差點沒命了的小外甥,那孩子這十几年該是受了多少苦難啊?

    宋氏抹了抹眼淚,對老太君說道:“娘,我先去給外甥和他的隨從們安排住處,他就跟仁儿住一個院吧,那個院子大,兄弟倆也好多處處。”

    老太君點點頭:“也好,然儿說還跟來了一位先生,給先生安排一間好一點的屋子,明儿再收拾出一個書房來。”

    宋氏點頭應是,先退了出去。

    在等待的時間,安然又簡單說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狀況,以及自己的美麗花園。之前燕嬤嬤有把從劉嬤嬤那里聽到的大致情況跟老太君說了,但是聽了具体經過后,老太君又流淚了,把安然摟在懷里,“真是為難你了,小小年紀要想著給自己姐弟倆謀生活。”

    何氏安慰道:“老祖宗莫要太傷感,您也要為著有這麼個能干的外孫女高興啊,小小年紀又能畫又能設計衣裳,還會那什麼雙面繡,給我的那些珠花啊,比宮里出來的還漂亮。就是那些個名門世家的千金小姐,身邊三四個最好的教導嬤嬤教著,也沒咱家然儿這麼優秀呢。”

    “還不都是被逼出來的,受了那麼多苦,吃都吃不飽!不想法子討生活能行嗎?那個挨千刀的林姨娘,還有那個該殺的冷弘文!”老太君恨恨咒罵著,然后又心疼地輕輕拍著摟在懷里的安然,說道:“我的乖孫,都是外祖母不好,外祖母以后不會再讓人欺負你們姐弟倆了。”

    正說著,明月在門口興奮地通報:"表少爺回來了,舒安帶表少爺回來了。”沒辦法,這姐弟倆實在相像,明眼人一眼就可以認出來。

    安然從老夫人懷里抬起身,站起來就迎了出去。正巧君然跨進門來看見,高興地喊了一聲:“姐。”

    安然笑著應了,解下君然身上的銀黑色狐狸毛大氅遞給舒安,牽著君然的手走到老將軍和老太君面前一起跪下:“君儿,快見過外祖父母。”

    君然依言乖巧地磕頭道:“君儿見過外祖父外祖母。”

    老太君欣喜地看著面前這一對几乎長得一樣樣的姐弟倆:“起來,快起來,讓外祖母好好看看,像,真像哪。外祖母的好乖孫,你叫君儿?”

    “是,”君然起身恭敬地回道:“姐姐給我起的名,君然,字容若。姐姐說,君子坦然,能容下很多磨難和經歷,越發自强不息。君儿會一直記得姐姐的話,以此自勉。”

    “好,好孫儿,好名字,好一個'君子坦然,能容下許多磨難和經歷'。然儿給君儿起的名和字都好!”老將軍激動地說道。

    “外祖父外祖母,然儿不想讓冷家知道君儿的存在,怕那林姨娘再次找人傷害君儿,所以自己做主讓君儿跟著娘姓夏,我們在平縣的宅子也稱作夏府。請外祖父外祖母不要怪然儿自作主張。”安然再次跪下,君然一見也立馬跪到姐姐身邊。

    “啊呀,這倆孩子,你們做得很好,沒有錯,趕緊起來說話。”老將軍說著自己就站起要過來拉他們。夏燁華兄弟倆趕緊一人一個,先將安然君然扶了起來。

    “你們本來也是我們夏家的孩子,然儿考慮得周詳,就算是自作主張,那也是好主張。父親,我們可不能讓君儿就這麼回冷府去,就讓他入我們夏家的族譜好了。”夏燁林激動地說道。

    “好,好,這個主意好,我可憐的乖孫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難,可不能再讓他們冷家糟蹋。”老太君緊緊摟過君然姐弟,滿臉是淚。

    夏燁華抱著雙臂,皺了皺眉:“這事不是說說那麼簡單的,還得從長計議。”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24 03:26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24 03:34 PM 編輯

第六十三章 云祥師太

   “計議啥?你要是不樂意,就記在老大名下,燁偉那麼疼云儿,他一定沒意見的。”老太君對夏燁華的“從長計議”很是不滿意,她覺得自己已經虧待了女儿,不能再不護住這一雙可憐的孫儿了。

    “娘,您真是冤枉相公了,相公可不比大哥少疼妹妹妹分毫。那時一聽說然儿在庄子里受苦,他都恨不得親自趕去接了然儿回來。”宋氏愛憐地撫摸著君然的腦袋,“別說相公不可能不樂意,就是我,也是一千個一万個願意呢。”

    “是啊娘,二哥這是考慮周全,我一時太過激動了。這事確實得從長計議,沒有證據顯示冷弘文知道當年林姨娘做的事。如果我們擅自讓君然入了夏家族譜,那冷弘文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夏燁林冷靜下來也覺得自己衝動了。

    “現在已經很晚了,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然儿君儿剛到,院子里下人也都要安排。其他事我們慢慢再議。夫人放心,我不會再讓這倆乖孫吃苦了。”老將軍聲音里透著堅定和濃厚的疼惜。

    接下來的日子,安然姐弟在將軍王府過得愜意又充滿溫情,尤其君然,自小跟著滿腹仇恨的花婆子,每日里半飢半抱、東奔西跑,時不時還要承受花婆子的仇恨,在與安然相認前從來不知道“家”的感覺,也從未感受過被人疼寵的滋味。現在他不僅有了姐姐,還有真心疼他的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几個表哥表弟也很照顧他。

    外祖父寫得一手好字,是武將中難得的書法大家,每天早上君然用過早餐之后都要到外祖父的書房寫半個時辰的大字。

    二舅舅在君然每天早晚的鍛煉項目中增加了一項內容,學習武术基本功和一套防身的拳腳功夫,旨在助他强身健体,万一遇到危險也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而三舅舅每天再忙也必定抽出時間親自考核他的功課,與他分析時事,幫助他打開視野,避免讀死書。

    至于外祖母和兩個舅母就更誇張了,什麼好吃好玩的新玩意儿都往他們姐弟倆的院子里送。幸好表弟表妹都喜歡安然和君然,而且安然姐弟從來不吃獨食,什麼好東西都是拿出來眾兄弟姐妹們一人一份,所以倒也沒有人吃味什麼的,連夏家最小的立晴得了什麼寶貝都不會忘記然姐姐和君哥哥。

    本來就被安然視為讀書狂人的君然現在學習起來更是不敢有一絲松懈,他不想辜負長輩們的關愛,更重要的是,他心底深處藏著一個“大”願望:有一天成為姐姐最堅實的依靠,沒有娘家護著的女子是很難得到夫家重視的。

    安然雖然遠在京城,卻還是心系美麗花園,這可是她在大昱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份事業。兩位舅母領著她逛了几家京城里最好的成衣鋪子,還帶她參加了兩次聚會,近距離觀摩了許多名門夫人、大家小姐的服飾,從而更好地提煉和解析出這個時代名媛閨秀的偏好。這些都給了安然很多靈感,讓她的腦海里呈現出更多將現代時尚與古代審美相結合的元素,也形成了不少能抓住這些“金主”眼球、引起她們興趣的促銷主意。

    這樣的日子很快又滑過去十天,沒几天就要過年了。宋氏、何氏、以及正在跟宋氏學管家的夏立菡都格外忙碌起來。

    這天用完早餐,安然陪著老太君笑談來京城路上的趣事,這已經成了老太君每日早餐后的“開心甜點”。瑾儿跟晴儿則在一旁玩“白雪公主”的拼圖。

    祖孫四個正玩得開心的時候,明月進來通報:“老祖宗,云祥師太來了。”

    “啊?快,快快請進來,她個大忙人今天怎麼有空來看我了。”老太君欣喜非常,拉著安然的手說道:“我和云祥師太可是四十多年的交情了,她也是看著你娘長大的。”

    “是啊,如今我們都老咯。”話音未落,進來一個慈眉善目的緇衣師太,旁邊一小尼拿著她的大毛斗篷。

    這師太挺享受的嘛?尼姑不是都要挨苦修行的嗎?安然心里自言自語地偷著想。

    “修行在于心智,不在于表象,修行之人不追求享受,但也無需刻意追求苦行。正如小施主不願生受這世上無謂的束縛,但也不刻意追求離經叛道。分寸,只在于心中的一杆秤。我心我知即可,安然可贊成?”云祥師太和藹的目光注視著安然。

    “嘿,你倒眼尖,一眼就知道她是然儿。你不是陪太后去五台山了嗎?是了,太后也是要趕回來過除夕了。”老太君邊說著邊拉過安然的手:“然儿,這位是云祥師太,你小時候應該隨你娘見過一次。”

    “安然見過師太。”安然上前行禮,心里還在發怵,這個云祥師太好像真有兩下誒,她不是會讀心术吧?聽她那一番話,似乎很清楚安然都做了些什麼似的。難道真有所謂得道高人?

    “天玄地黃,自有其不解之奧妙,就像安然也不曾想過有一天會在這儿吧?”云祥師太盤腿坐在榻上,接過明月遞過來的茶水,一副非常熟稔的樣子,之前肯定沒少來。

    安然的腦袋“嘭”地一聲炸暈了,什麼意思?她……她……?

    老太君自然想不到別處去,她只以為翔云師太指的是安然想不到大將軍王府會接她進京。于是十分愧疚和悔恨地說道:“都怪我死腦筋,跟自己女儿較勁,疏遠了她們母子,害得自己的外孫外孫女吃了不少苦。”

    “世上之事,自有其定數,阿文(老太君的閨名)無需介懷。不是有一句話: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的這一對孫儿,將來都必有自己的造化。”云祥師太喝了口茶,寬慰著老太君。

    老太君雖然驚訝于云祥師太說的“一對”?不過她也知道這個少女時期的閨中密友如今是連皇家都敬重的得道之人,之前沒有跟自己透露一定有她的不得已,都道是天機不可泄露不是。

    就在這時,云祥師太的眼睛掃過正專心致志拼圖的瑾儿,滯了片刻,隨即了然,眼神恢復清明,帶著贊許之意再次看向安然:“這孩子的根就在這京城,安然可願意替他尋回?”

    “師太,您認識他,您知道他的……?”安然看了看瑾儿,沒有說下去。

    “每年正月初六,敬國公府都有賞梅宴,安然若有機會參加,不妨帶上他,也許會有奇遇。”云祥師太笑道。

    “敬國公府?薛家?你兩個舅母倒是每年都會收到請柬,安然若想,可與你舅母同去。”老太君說道,不過她心里倒不是那麼情願太快找到小瑾儿的家人。她看得出安然真心疼愛瑾儿,把他當作自己弟弟一樣。

    安然欣喜地點頭應了,雖然想到有可能很快就送走瑾儿,心里万分不舍。但瑾儿那麼小,有什麼比至親之人在他身邊疼愛他照顧他更加重要呢?何況這個世界如此如此注重家族,根據茹儿的描述和那塊玉佩的品質,瑾儿的家族應該不差。

    云祥師太看著安然的臉色變化,心里暗自點頭,這個來自異世的女孩心性確是平和純良。她想到這個女孩以后可能的影響力,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如若不然,將來將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安然自是不會想到云祥師太正在把自己想象得那麼重要,她此刻已經不由自主地開始為那還沒影的“分離”傷感了。這大半個月來,瑾儿跟她同吃同睡,除了她跟舅母離府去參加宴會,瑾儿就几乎沒離開過她身邊,那啟蒙的《千字文》都是她親自教瑾儿的。這要真是找到了他的家人,咳咳,她很舍不得送走他啊。

    可怕的“讀心人”云祥師太又開口了:“放心,你和他的緣分不淺。”

    安然忘記了傷感,很悲催地看著云祥,心里碎碎念:高人啊高人,你可不可以尊重一下個人私隱,不要讓我這麼透明啊?

    面對這位據說是“大昱地位最顯赫的佛門中人”的云祥師太,安然心里不斷吐槽:

    她不是與外祖母同齡嗎?怎麼看起來像三十似的,逆生長?難道真的成仙了不成?

    她不是德高望重的得道高人嗎?怎麼一點都看不出肅穆凝重的樣子?

    安然不由想起劉嬤嬤說過的關于云祥的傳奇故事:云祥也是名門世家出身的千金小姐,自小卻是喜歡跟她祖母在佛堂參佛念經,據說她六歲學寫字開始抄佛經,到十六歲時已經手抄佛經六十部,三百本。

    最疼愛云祥的母親和祖母分別在她十一歲和十四歲那年相繼過世。此后,她更是一心沉醉于佛學,除了最好的朋友、即安然的外祖母以外,几乎不與其它人交往。

    云祥的祖母生前為云祥定下一門好親事,本定于及亓后出嫁的云祥卻在及亓當天“意外”受傷毀容,父親宣布讓她的庶妹代嫁,並將云祥母親和祖母為她備下的嫁妝全部抬到庶妹院子里。

    誰知就在庶妹出嫁的前一晚,全府的主子和下人們親眼看著那些嫁妝全部像長了翅膀似的“飛”回云祥的院子里,隨后便一場大火熊熊燃起。待這些人回過神來,才發覺云祥已經不知所蹤。

    直到十年后,有心的香客們才發現福城泉靈庵年輕的掌庵師太云祥就是當年那位失蹤的小姐,只不過臉上猙獰的疤痕不見了。

    而那位庶妹的姨娘在火燒嫁妝后坐在地上呆怔了一整晚,第二日就瘋魔了,逢人便說自己當年是怎麼害死夫人的,自己母女倆又是怎麼害云祥毀容的。

    那庶妹也就自然而然地名揚京城,無人願娶,好多年后才嫁到一個遙遠的縣城給一個土財主做了填房。

    ……

    老太君沒有注意到安然正在“跳躍性暢想”,她笑咪咪地看著專心吃蛋撻的云祥師太,打趣道:“你這個万金難請的貴人,今天不會就是來我這喝茶吃點心的吧?”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24 03:35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24 03:41 PM 編輯

第六十四章 妝奩盒的秘密

   “怎麼,吃你几塊點心就心疼啦?太后賞賜的雪蓮果,我可全都帶來給你了,怎麼算也是你賺大發了吧?”云祥師太眯著眼睛意猶未盡:“不過這點心真是美味,好像從來沒見過,你們家來新廚子啦?”

    “那可是我們家然儿親手做了孝敬我的,你今儿也是趕巧了。”老太君笑道,一臉的得意。

    “噢?這丫頭還會做點心?咳咳,然儿,今天我可是特意來給你送東西的,回頭別忘記給我包些點心帶走!”

    “呵呵,你專程跑一趟,給我們家然儿的東西一定不是凡品吧?”老太君先好奇了。

    “師太,您指的是我娘留下的鑰匙吧?”安然腦中靈光一閃,對啊,云祥師太一進門几句話就把她震暈了,都差點忘了冬念說的要找云祥師太拿鑰匙的事。

    “你這丫頭倒是機靈,如此看來,你已經拿到你娘留給你的那盒子了?”云祥師太從懷里拿出一個米白色的荷包遞給安然。

    安然打開那荷包,里面是一把黑黑的金屬制的鑰匙,鑰匙頭呈梅花形狀。

    “這,這不是云儿妝奩盒的鑰匙嗎?怎麼在你這?”老太君一眼就認出了那鑰匙。

    “當年,云儿把這鑰匙交給我保存,說待她整理好手上的嫁妝,會將妝奩盒送來給我,等到然儿長大之后再來尋我要回。可是她的丫頭來尋我時我正好外出,待我回到福城才知道云儿已經去了。”云祥師太的眼里有些歉疚。:“然儿,你是如何拿到那盒子的?你娘后來將它交給了誰?”

    安然把當年柚香在泉靈庵挖洞埋藏妝奩盒、在冷家死咬秘密被折磨至死、冬念飽受五年虐待守住圖紙的事情一一說出。聽得云祥和老太君兩人滿臉是淚,連聲念了好几句“阿彌陀佛”。老太君更是感慨一定要好好補償柚香的親人。

    跟著,安然讓劉嬤嬤取來妝奩盒。

    梅花鑰匙塞進鎖孔輕轉,盒子“吧嗒”一聲開了。安然這才見識到這個妝奩盒的不同。外面看著是木制的,里面卻還有一層薄薄的金屬,好像又不是鐵。

    “這是由玄鐵加上另外兩種來自苗疆的材料制成,非常堅硬,劈不開砸不破,所以如果沒有鑰匙就無法打開,這鎖孔和鑰匙也是用同樣材料特制的,獨一無二。”老太君見安然好奇地摸著那金屬層,就頗為自豪地解釋道,“這個妝奩盒是我母親傳給我的嫁妝,我又給了你娘。”

    妝奩盒有三層,第一層是各種金、玉、名貴寶石首飾,一看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極品。第二層是八家店鋪、兩個庄子的房契地契以及一疊身契,還有一疊銀票,總額八万兩銀子。

    云祥師太回憶著:“當年云儿對我說然儿是女孩,她擔心自己走后冷老夫人母子不會為她多做打算。于是云儿准備把她手上部分的田地、鋪子、古董字畫等都賣掉折成銀票留給然儿,只留下几個由忠實可靠的人管著的最好的鋪子和庄子。這些應該就是了。”

    安然心道:為母則强,這個夏芷云雖然痴情、為了冷弘文不惜忤逆父母,還賠上大半嫁妝,但最后為了女儿還是長了心眼,留了后手。

    妝奩盒的第三層是二十顆同樣大小,飽滿圓潤的珍珠和二十顆各色寶石。

    安然正准備把上面兩層擱上去,只見老太君把珍珠、寶石都拿出來放在一個空盤子里,然后在那盒子底層摸了一下,用力一推,只見那底板被移開,竟然還有夾層。里面是二十万兩的銀票。

    老太君呼出一口氣:“還好,云儿還沒有太傻,不過這也說明冷弘文對她一定不是太好。”

    原來,當年大將軍王夫妻很不滿意冷弘文,無奈夏芷云非要下嫁只得應了,但是憋不下那口氣,又對冷弘文不太信任,就將原來計划的嫁妝減少,把二十万兩銀票放在這個妝奩盒的夾層,再三叮囑夏芷云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動這夾層里的銀票。

    老太君把銀票放回去,又裝好底板,放回那些珍珠寶石,對安然說道:“這些現在就是你們姐弟倆的財產了,你好好收著。你娘這一生啊,總算沒有落個空。”說著又掉下淚來。

......

    而此時福城的冷府里,冷弘文和冷老夫人也在談論夏芷云的嫁妝。

    今天,冷弘文又派人去了那個麗美銀樓和百香居,那都是夏芷云的嫁妝鋪子,其中麗美銀樓一個店在京城,一個店在福城,還有一個店在通往南洋海路的港灣之地粵城,十年來生意都還保持得很好。麗美銀樓的主事大掌櫃夏明是柚香的哥哥,大將軍王府的家生子。當年夏芷云下嫁,柚香是陪嫁丫頭,她哥哥夏明一家是陪房。

    百香居是老字號餅鋪,在京城有三家,后來冷家到福城后,夏芷云又在福城開了兩家。店鋪位置都是極好,生意也一直不錯。百香居五個店的主事大掌櫃是夏青、夏春兩兄弟,夏青、夏春同樣是夏府的家生子,跟夏明一樣,一家子是夏芷云的陪房。夏青夏春是夏芷云另外一個陪嫁丫鬟菊香的哥哥。

    夏芷云死后,冷弘文找了夏明、夏青、夏春三人多次,三人都不買他的賬。三人說了,夫人在世時言明這几個嫁妝鋪子都是二小姐的,只有二小姐才能給他們指令,二小姐十四歲以前由他們三人主事。冷弘文卻以安然年紀小為由要讓林姨娘代管,逼他們交出地契、賬本和利銀,交還管事權。不料這三人手上都有夏芷云的親筆授權信,寫明只有冷安然滿十四歲時持地契身契才能接管店鋪。逼急了,夏明三人就說要一起去大將軍王府請夏芷云的父母做主,因為這些店鋪本來都是夏芷云的嫁妝。

    至于那兩個出產極好的庄子,冷弘文更不敢耍橫了,去了一次就不敢再去,那兩個庄頭都曾經是大將軍王的親衛,因為傷殘(輕微)不能再做護衛了,又正好是南方人,就一家人跟著夏芷云來福城,幫著管理庄子。他們脾氣火爆,除了大將軍王和夏芷云,誰的賬都不買。而且這兩人身上都是有軍功的。

    五年來冷弘文軟硬兼施,都沒有如意,又不敢逼得夏明等人真的去找大將軍王府出頭。菊香也多次上門勸說兩位哥哥,探問店鋪地契和其它嫁妝的去向,可惜一無所獲。

    今日,聽說夏明三人在福城,冷弘文又派人去說,二小姐已經十四歲了,讓他們把地契、賬本、現銀立刻送回冷府。可惜三人依然不為所動,只說要求見二小姐。

    冷老夫人指著冷弘文叨叨:“夏芷云生病的時候,我就叫你想法子讓她把鋪子和庄子交給雨蘭代管,你說什麼不能强逼,說她死了東西自然歸你了。現在呢,那些個店鋪和田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她賣掉了,沒賣的這几個你又拿不住。那個夏芷云她就不是好東西,嫁到我們冷家卻不和我們一條心。她們母女倆都一樣,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冷弘文此刻心里也甭提有多郁悶了,在他心里,夏芷云對他這個夫君一直是死心塌地地愛重和在乎,這一直是最令他驕傲的事情。寒門出身怎麼了?孤儿寡母、沒有背景怎麼了?堂堂大將軍王再怎麼看不上他,不還是照樣無可奈何地看著唯一的嫡女死活要嫁給他,而且一進門就乖乖地把大半嫁妝主動入了冷府的賬。

    夏芷云除了性子清高,不肯去主動求著父兄幫自家夫君這一點外,無論品、貌、才、情,都還是讓冷弘文很滿意的。即使他故意冷落她,大半時間宿在姨娘院子里,偶爾去她的晴云閣几晚,她還是那樣溫順柔和、体貼入微,從來不敢對自己擺臉色。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溫婉小意的夏芷云,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讓那一半嫁妝几乎不翼而飛。她怎麼能這樣對待他這個夫君?她怎麼能這樣提防他?

    可她又是怎麼做到的呢?她病重后就沒出過門,她的貼身丫鬟柚香即使出府,也只是代夏芷云去店鋪收賬,或者去自己的哥嫂那里。來探望她的云祥師太、還有夏燁林離開的時候,他也有特意讓人盯著,都是空手出去的。

    夏芷云死的那天,天還沒亮就吐了一大口血,晴云閣里一團亂,柚香急得親自跑去請葉大夫。可是葉大夫過來的時候,柚香卻沒有回來,在雨蘭的提醒下,冷弘文才注意到妻子的那個妝奩盒不見了。

    那天,柚香直到亥時中才回府,卻是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妝奩盒在哪,她是去泉靈庵求云祥師太出面請那個剛回到福城的老太醫救夏芷云的。因為空跑了一趟浦縣,所以才那麼晚回府,泉靈庵的師傅們都可以作證。

    老夫人和林雨蘭的人足足審了柚香七天,用盡了各種殘酷的手段,可是她直到死都沒有說出夏芷云嫁妝的去向。

    柚香死后,冷弘文去找他知道的那几個鋪子和庄子,才知道大多數都被賣掉了。而剩下的那八個店鋪兩個庄子,管事不是大將軍王府的家生子,就是大將軍王的舊親兵,而且還有夏芷云的親筆授權信。這几個人一個比一個態度强硬,只認夏芷云和冷安然,要在冷安然滿十四歲、而且要見到房契地契以后,才交出管事權。

    每次一想到這些他就恨啊!夏芷云那麼愛他,什麼時候也會對他用心計了,他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她的財產不應該留給他嗎?也許真像母親說的那樣,夏芷云就沒把自己當作冷家人!這個可惡的女人!

    但是是現在怎麼辦?他需要銀子,只有湊夠了那些數目,在秦大人的幫助下,他才能擺平那些賬本的事,才不會繼續被冷安然那個死丫頭威脅。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28 11:46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28 11:53 AM 編輯

第六十五章 團聚

    后日就是年三十了,安然這几天一直忙著在正和院外祖母的小廚房里做點心,今年大將軍王府送到各親朋好友家的年禮中都多了一盒點心。一盒三種共十塊,取十全十美之意。三種點心分別是蛋撻、蜂蜜蛋糕、和紅豆年糕。新奇、好看、又好吃,讓大將軍王和兩位爺在外面狠狠出了一回風頭。

    尤其是大將軍王,因為夏府世代武將、性格粗曠,府里平常並不是很講究吃食的精致,只要好吃、能吃飽就行,那些老家伙就老笑他是蠻夫、牛嚼牡丹。

    今年他們府里送出的點心卻是誰也沒見過的精致,賣相精致、味道更精致,老家伙們一個個都想找他多要几塊(府里人多,十塊不夠分啊!),有的還上門求教做法,可不把他老人家得意的牛氣哄哄的。不過做法是不能透露的,他可沒忘記他的親親外孫女還有她娘留下的百香居呢。只不過外孫女說了,等年后再處理那几家店鋪的事,外孫女還說了,這送出去的年禮啊,就算是提前做宣傳了,叫作廣告,廣而告之。

    于是,安然今天一用完早餐就又在小廚房忙碌起來,為了外祖父那几個“老家伙”的强烈要求再多加做十盒。幸好這次定做的烤箱容積比較大,劉嬤嬤和明霞上手又快,倒是讓安然輕松了不少,今天多數是動嘴指點了。

    三人正忙乎著,明月進來說道:“表小姐,薛公子來訪,要見您和表少爺。”

    薛公子?應該是薛大哥吧?安然高興地跑了出去。廳堂里,薛天磊與君然坐在一起,正在與老太君交談。

    “薛大哥,”安然上前打招呼。

    “安然好,嗯,好像也長高了不少。”薛天磊看到安然很是高興。

    “然儿,薛公子要請你們姐弟倆去雙福樓用餐,我已經允了。你們早些去,早些回來,薛公子可是個大忙人呢。”薛天磊與夏燁林的關系不錯,薛天磊的母親又是宋氏表姨的女儿,也算是表親,所以夏家眾人對薛天磊都挺熟的。

    “老太君放心,我會親自送她們姐弟倆回府的。”待舒安和舒勇分別取來安然姐弟的大氅,薛天磊恭恭敬敬地給老太君行了個禮,才帶著安然和君然出門了。

    安然坐馬車,君然和薛天磊騎馬,他才跟著二舅舅學會騎馬,興致高得很。

    約摸一刻鐘的功夫,馬車就停下了,安然下了馬車一看,這京城里的雙福樓果然比平縣那個店大得多,從外面看起來起碼有三倍大的樣子。

    薛天磊看著安然感慨的神情,笑道:“這家店是所有雙福樓中最大的一家,實際面積比你從這外面看起來更大,里面不僅有包間,還有六個小包院。我們待會儿就會在一個包院吃飯,安然你可要好好看看有什麼需要改善的。”

    “好啊,呵呵,薛大哥放心,我如果有什麼想法一定會說的,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安然眉眼彎彎,她有一成的份子誒,能不盡心嗎?

    “嗯,安然,還有一件事,偉祺和黎軒也在里面等著我們,偉祺的父親剛過世不久,情緒比較低落。你……不要提起他們家的事。”薛天磊提醒道。

    “哦,我明白了,薛大哥,我們不會提起的。”安然回答。要不是薛天磊提醒,她肯定會問候一下的,畢竟她知道鐘離浩回京是因為父親病重。

    這家雙福樓就是一整個大院子,除了正中間超大一個兩層樓的主樓外,還有一個花園和六個小院子。安然他們就被帶到了一號院。

    剛進院子,安然就看見那光禿禿的大樹下站著兩個男人,一黑一白,白衣男正捧著黑衣男的右手,腦袋湊得可近,似乎要吻那手心,或者,剛吻過?

    這兩人也太不注意避忌了,這光天化日,而且明知道他們姐弟要過來。咳咳,她真想用手蒙住君然的眼睛,這實在是儿童不宜啊。(是她自己想多了,人家君然很純潔,根本沒往那方面想。)

    鐘離浩哪能想到安然此刻腦袋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他剛才與黎軒談到鐘離麒在背后下的黑手,一氣之下用手掌用力劈那樹干,結果被樹皮屑給刺到。黎軒剛剛幫他把那刺給弄出來,他就看到安然三人進來。趕緊甩開黎軒的手,他可不想讓他的小丫頭覺得他嬌氣,一根木刺而已。

    安然姐弟走在一起特別招人眼球,安然裹著火紅的狐狸毛大氅,頭上梳一個俏皮的反綰髻,發髻上纏繞著一圈用火紅狐狸毛和白色珍珠做成的發飾。披著銀黑色狐狸毛大氅的君然發髻上的束圈也是銀黑狐狸毛做的,配一根銀發簪。加上兩人那張七成相似的俊俏臉蛋,簡直讓人移不開眼。

    直到兩個姐弟上前行禮,鐘離浩才回過神來。

    安然現在特別喜歡跟君然穿姐弟裝,近期他們倆新做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安然設計的同一系列的款式,有時還會加上小瑾儿。大將軍王府里的長輩也喜歡看這對雙胞胎姐弟這樣穿,一對金童玉女似的,看著都喜氣。

    就比如這會儿,進入室內的姐弟倆解下大氅,里面都是一身藕荷色繡直紋的衣服,只不過安然穿的是女款,小襖加長裙,領口、袖口、衣擺、裙擺都鑲大紅寬邊,君然則是男款長棉袍,領口、袖口、衣擺鑲銀黑寬邊。安然的裙上繡著一株紅梅,君然的袍子上則繡著一叢墨竹。

    “嘖嘖嘖,真是好看,小安然,這兩身衣服都是你自己設計的吧?怪不得現在美麗花園的生意好到爆。名氣都快傳到京城里來了。”黎軒毫不吝惜他的誇贊:“你可想著快點開男裝鋪子,黎軒哥哥等著給你代言呢。”

    “呵呵,黎軒哥哥,這叫姐弟裝。你別太著急,等美麗花園穩定了,我就准備男裝鋪。”安然得意地笑著。

    鐘離浩沒有開口,靜靜地看著安然,他的小丫頭又長高了,也更漂亮了。之前習慣了她素淡清雅的風格,沒想到這喜氣洋洋的打扮也別有一番韻味。咳咳,他很妒忌君然啊,什麼時候他也能跟小丫頭這樣穿衣服?當然,不是姐弟裝,而是……夫妻裝。想想他的心里就甜甜的、軟軟的。

    安然見鐘離浩似在發呆,還以為他心里傷感呢。“浩哥哥,到時候我給你設計一套最酷最帥的衣服。”現在鐘離浩几人已經聽多了安然常用的几個怪詞儿,比如酷和帥的意思他們都懂。

    “好”,鐘離浩用難得柔和的聲音回答道,卻讓安然以為他心里悲傷,連“凍”力指數都下降了,更覺得同情他,子欲養而親不在!想想又想到自己,自己讓前世的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又是何其悲哀!

    好在安然是在職場滾打十几年磨練出來的“白骨精”,非常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緒。她四處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屋子挺大,地下還裝有地龍。桌椅、放置大梅瓶的高几、靠牆擺放的兩張太師椅和茶几都是紅木的,牆上掛著名家畫作。

    屋子的左右兩邊都有一扇小門通往隔壁,安然起身往左邊那間走去,薛天磊也跟上去充當解說,左邊這間屋就像一般人家的小會客室,正面橫著一張羅漢床似的坐榻,可坐可臥,屋里所有擺設掛畫也都是名貴精品。

    右邊那間則比較簡單,是為跟隨客人來的丫鬟、隨從們休息、用餐准備的。此時薛天磊的小廝佳茗陪著南征、舒安、和舒勇就坐在那喝茶聊天。

    回到中間的屋子,只見鐘離浩正在詢問君然什麼,倆人談得很起勁,鐘離浩對君然一向挺上心。黎軒在一旁笑著聽他倆談話,不時插上一句。

    安然沒有打斷他們,歪過頭問薛天磊:“薛大哥,這里六個小院都是一樣的裝飾和擺設嗎?”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28 11:54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28 11:58 AM 編輯

第六十六章 賺錢的點子

    薛天磊一看安然那小樣,就知道她必定是又有好主意了,笑道:“是的,除了名家掛畫和一些古董擺件不同,其他都一樣。”

    “嗯,薛大哥,我覺著這包院里擺那麼多名貴古董字畫沒必要。”安然真心覺得太奢侈了些:“先不說被盜之類,就是磕磕碰碰或者不小心弄髒了豈不糟心?再說這方面的護衛花銷也是一筆浪費。如果針對那些特別豪華的貴客,留一個這樣的小院就可以了,甚至可以再豪華些,就作為‘尊貴套院’。物以稀為貴,多了就不值錢了,單獨一個足夠。“

    薛天磊目光明亮地盯著安然,沒有打斷,知道她還有下文,另外三人此刻也被“尊貴套院”之說吸引過來,都看著安然,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至于其它的包院嘛,我建議讓它們各有各的特色。比如針對文官,或者那些憧憬入仕之人的包院,就叫文昌院,屋里擺設烘托名仕氛圍,可以用万紫千紅、富貴牡丹之類的掛圖,當然了,如果能弄一兩幅歷朝大員、狀元之類人的字畫就更好了。還可以擺一些富貴竹、文竹之類的盆景。”安然皺皺眉,她對古代文官的喜好、標志還真沒什麼深入了解。

    “嗯,京城里很多武官、名將,針對他們、或是那些想從軍從武的人的包院可以叫做麒麟院,屋里擺一些大氣、但不用太名貴的刀劍、兵器,掛一些万馬奔騰之類的掛畫,整体氣氛要有英雄之氣,少一些在他們看來文縐縐的東西。”君然興致勃勃地插進來。

    安然贊許地向君然做了一個讚的手勢,真不愧是與她有心靈感應的雙胞胎弟弟,還真是心意相通呢。

    “還有比如清雅院,針對那些清流人士和學子,再比如放置一個聚寶盆的華富院……“安然呵呵笑道,說到后面有點在玩笑了。

    “好,太好了,安然你這個思路真的很妙,我要好好思考整理一番,那些包間也可以順著這個思路走。”薛天磊一臉贊賞,他就知道安然提出那樣的疑問就肯定是有了自己的奇思妙想。

    安然相信薛天磊最后弄出來的東西絕對比她想的要好,那人就是一個商業天才,自己只不過是占了兩世為人,見多了的便宜而已。

    “天磊啊,你那一成可沒白給,這小東西的心眼真不是一般的多。”黎軒真的很想掰開這小姑娘的腦袋,看看其構造與一般人有什麼不同。

    眾人正說笑,伙計開始上菜,熱騰騰的菜肴讓大家驚覺自己肚子很餓了。

    “來,安然快嘗嘗這道紅燜羊肉,這可是你的菜式,現在賣得最火爆了。那個什麼‘炒糖色’的做法都成了我們雙福樓大廚的秘密武器。”薛天磊親自給安然几個布了這道菜,除了鐘離浩。

    這古人的三年守孝真苦逼,安然心里叨叨,對鐘離浩說道:“浩哥哥,你多吃點那道百合炒南瓜,我最喜歡它了,多吃南瓜能讓人心情舒暢。”

    鐘離浩深深看了安然一眼,心里異常暖和,很聽話地夾了一大筷子南瓜到自己碗里,吃得津津有味。薛天磊和黎軒卻看呆了,這家伙不是從來不吃南瓜的嗎?薛天磊還精心為他准備了几道他平日里喜歡的素菜,可是現在看來今天這盤南瓜會比較快被他消滅光。

    “小安然,是不是真的?不過一道菜而已,可以讓人開心?你不是胡謅的吧?”黎軒覺得自己熟知眾多植物的藥理,從來沒聽說過這茬。

    安然不樂意了:“黎軒哥哥,你什麼時候聽過我胡謅了?這是那位教我食譜的老婆婆說的,她說西洋的書里寫著,南瓜含有一種特別的成分,能夠補充人腦需要的東西,然后讓人一掃陰霾,就有了好心情了,你啊,還得要多研究研究。”

    一副“怪你見識少”的神態讓黎軒郁悶,薛天磊和君然都使勁憋著笑。

    連鐘離浩也輕勾了一下唇角。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他現在心情很好。嗯,他決定回去以后讓府里的廚子多買南瓜,每天都要吃點。

    看著桌子上那熱氣慢慢消散的燜羊肉,安然突然開始懷念前世的小肥羊火鍋了。莞爾一笑:“薛大哥,你想不想讓雙福樓再火一把呀?”

    薛天磊看著笑得一臉小狐狸樣的安然,寵溺地瞪了她一眼:“跟薛大哥還耍心眼?又有什麼好點子了?快說。”

    安然讓伙計拿來筆墨紙硯,在茶几上鋪開紙畫了燒碳鴛鴦火鍋以及湯勺、漏勺的形狀,遞給薛天磊:“你讓人打一套這樣的鍋和勺來,我親自下廚,請你們三位兄長吃好東西。對了,多打兩套,給我們大將軍王府用。”說完還用手給薛天磊比划了鍋和勺的大小

    “不行不行,我眼紅了,小安然你這樣太吃虧了,不如我跟你合作開一個酒樓?我們五五分成,你負責出菜譜出點子,我負責出錢出人出力。”黎軒開始跟薛天磊搗亂。

    “呵呵,黎軒哥哥,隔行如隔山,你就別想著跟薛大哥搶錢了。人家可也眼紅你這又是神醫又是神毒的,可沒人能趕上你不是?”安然笑咪咪地看著黎軒,突然,她眼球一轉,想到黎軒的强項,“對啊,黎軒哥哥,我怎麼忘了你的專業呢,這樣,我們三人合作,開一個藥膳鋪子如何?”

    “藥膳鋪子?快說說。”黎軒和薛天磊都大感興趣地催著安然。

    安然把前世去過的藥膳店鋪的菜品、經營方式簡單說了一下,然后說道:“有錢人不但要吃得好,吃得精致、還注重養生。你們看啊,黎軒哥哥有神醫的名聲在外,又能為藥膳配方把關,但你肯定沒有時間和興致成天打理食鋪。我呢,有這方面的菜譜和好點子,但是不適合拋頭露面。薛大哥呢,最有經營酒樓的經驗和能力。所以我們三人合作豈不是天作之合?而且藥膳鋪子注重的是養生,客人需求不同,所以跟雙福樓也沒有正面衝突。”

    “妙,妙啊,就這麼著,不過天磊我跟你說啊,這個藥膳鋪子你個人參合進來,不要扯上你們薛家。”黎軒很激動啊,光看著人家數錢自己太憋屈了。

    “好,依你。”薛天磊想想那几個庶兄庶弟最近越來越囂張,也不由皺起眉頭來。

    “小丫頭占四成,你們一人三成,小丫頭需要多少錢我來出。”坐在一邊沉默半天的鐘離浩突然開口,又看向聽完他的話后愣住的安然:“我還欠你的謝禮呢。”

    謝禮?他早給過了。對對對,差點忘了那塊玉佩。“浩哥哥,你已經給過謝禮了,還有啊,那塊……”

    鐘離浩揮揮手打斷了她的話“那一點錢只是一點定金而已,我的一條命只值五千兩嗎?另外,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不收回的。”

    對鐘離浩提出的分成比例,薛天磊和黎軒都沒有意見。不過薛天磊提出點子是安然出的,以后還有食譜湯譜和許多想法,是藥膳鋪的主要支柱。而黎軒的神醫名聲是他們這個藥膳鋪的重要招牌,所以資金、人、和日常經營自然都該由他負責,他們倆人不需要出錢。

    几人都是知交,倒也沒有太多謙讓和堅持,于是商議了一個大致計划,具体的日程操作就等薛天磊擬出來了。

    伙計過來撤了碗盤,換上茶水和水果。几人繼續聊天。

    “對了安然,有一件事你還不知道呢,冷家和秦家那傻儿子還是結親了,聽說已經交換了庚帖和信物。”薛天磊剝了一個蜜橘放在盤子里給大家吃。

    “啊?”安然臉色煞白,頭腦一下空了,伸出去准備取一個蜜餞的手就這樣停在半空忘了收回來。這冷弘文竟敢冒著被流放的風險,堅持把她賣了?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28 11:58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4 10:41 PM 編輯

第六十七章 冷弘文的對策

    鐘離浩被安然的臉色嚇到,狠狠瞪了薛天磊一眼,拉下安然的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柔聲道:“傻丫頭,定親的不是你,你父親他現在沒膽子賣你的。乖,別擔心,不要怕啊。”

    黎軒卻是被鐘離浩的語氣和表情嚇到了,他們六歲認識,至今十二年了,他就沒見過鐘離浩用這樣的聲音說話、還有這樣的表情、這樣的動作……

    薛天磊也被安然的反應嚇了一跳,又被鐘離浩瞪了一眼,懵了,是他不該說這件事嗎?

    君然最開始也被那消息嚇得腦袋“轟”了一聲,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如果被定給那傻子的是姐姐,薛大哥肯定不是這麼悠閑的口氣,而且他們早就會說了,不會等到現在。他拉著安然的手急切地喚著:“姐,姐,你別慌,不會是你,不會是你的。”

    不知道是鐘離浩和君然的撫慰起了作用,還是安然靈光突至,總算回過神來,不由得有些赧然。她一向冷靜,這是怎麼了,難道最近被太多人寵著,變笨了?如果真的是她被定親,薛大哥哪里會這麼一臉輕松地告訴她?而且冷弘文想把她嫁給誰就能如他意嗎?她冷安然又不是原來那個真正十四歲的小姑娘。

    “呵呵,不好意思,薛大哥你繼續說。”安然看著薛天磊,臉上泛著懊惱的紅暈。

    鐘離浩在安然回神的那一刻就收回了手,只是關切地看著她。原來小丫頭在他的心里已經如此重要了嗎?她的一點不好都會把他嚇到,那種感覺就像心被人狠狠揪了一下。他只想看到她恬靜清雅的樣子,笑靨如花的樣子,淡然冷靜的樣子,或者像只小狐狸一般眼珠子轉啊轉的樣子,甚至叉著腰、指著他凶巴巴的樣子,就是不想看到她剛才那樣慌亂、難過、無助、悲傷的樣子。不,他會護著她,用盡全力護著她,不會讓她難過,不會讓她再受到傷害。

    “咳咳,安然,你可嚇壞我們了。你怎麼會想到是你自己被定親,如果是你,我們三人還會這麼冷靜?無事一般?你對我們仨也太沒信心了,我們像那麼無情無意的人嗎?”

    “對……對不起嘛,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薛大哥,你快繼續說啊,我父親他把誰定給那傻子了?”安然不好意思地催道。

    “是你庶妹,那個叫什麼冷安菊的。”薛天磊說完趕緊先呷了一口茶,他剛才也是受到驚嚇之人好吧?

    “三妹?”安然腦中出現一個很安靜、沒什麼存在感的女孩,在冷府那兩天她只瞄過她一眼,沒怎麼注意。不過想想也是,冷弘文要賣女儿給秦家那傻子,動不了她,也就只能賣安菊了。冷安蘭現在是嫡女,再說了,就算他想,冷老夫人和林姨娘也不會肯的,再就只有那天看到的三四歲的小庶妹,可惜太小,沒法賣。

    薛天磊喝下那口茶之后繼續說道:“你那父親因為你的那樁事不成,得罪了秦尚書,一直想著補救。后來不知誰的主意,拿了那傻子秦宇風的八字和冷安菊的八字去合了一下,竟然是上上之佳配,呵呵,說是女助男,會旺那秦宇風。秦家起初不是很信,拿去問了几個所謂高人,也都是那麼說,所以雙方立馬交換庚帖和信物,定下來了。說等冷安菊十四歲就讓她過門。”

    “這麼急,都等不到及笄,還真是個迫不及待賣女儿的好父親啊!”安然諷刺一笑。大昱的風俗,女子及笄(滿十五歲)之后就可以嫁人了,但富裕一些的人家,心疼女儿,一般都會先定親,等到十六七歲才出嫁。及笄之前嫁進夫家的也有,但多是那貧苦人家,既圖聘禮又可少養一張嘴,或者是那些衝喜之類的。當然,十八歲之后才成親的也極少,到二十歲還沒嫁掉的老姑娘,基本就只能給老頭做續弦,或無人問津了。

    君然悲哀地嘆了一口氣:“他既然不重視自己的子女,又何必生呢?”

    鐘離浩冷哼了一聲:“有些人,眼里只有自己罷了。你那父親也是個厲害的,竟然把秦尚書給扯到一條船上,他這几年通過秦員外給秦尚書的孝敬銀子都入了賬。秦尚書為了自己也要想法子保下他,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把銀子補上,再拿出一筆銀子帶頭捐獻給西北几個鬧冰災的州縣。然后在月中太后五十壽辰大赦天下之時上折子請罪。”

    不甘寂寞的黎軒也來湊趣:“虧得你父親不是太會揮霍,除了走上面關系、孝敬出去的銀子外,其它多數還在,可能是想著升職回京之后再用于打點吧。現在你們冷府是賣鋪子賣庄子賣古董字畫,能賣得都悄悄賣了。那秦員外看中你庶妹的旺夫命,倒是預先給了一筆聘金,算是幫了冷府一把。”

    “也就是說那疊賬單以后威脅不了他了。”安然覺得太可惜了,同時也開始思考以后該如何對付冷弘文。

    “無妨,”鐘離浩看著安然:“你不用擔心,現在你身后有大將軍王府,按照我朝例制,你母親過世,你外祖父母可以過問你的親事。以前他們是認定大將軍王府不會關注你,才敢打把你嫁給秦家的主意。”

    “呵呵,小安然,聽說冷府好几個下人為了想撬開你院子里的庫房,手都爛了,有的臉還爛了,眼睛瞎了。是舒敏下的手吧?”黎軒樂呵呵的,舒敏畢竟是個姑娘,心不夠狠,要是他就弄點更有趣的。

    安然失笑:“他們真的打那些東西的主意啊?舒敏當時跟我說我們要離開,不如在庫房動動手腳,我想著有備無患,就應了。呵呵,他們不會氣急之下燒了那庫房吧?”

    “不會,”鐘離浩很肯定地回答:“你父親還是有點頭腦的,那次撬庫房是你祖母和那個林姨娘背著你父親做的。”

    君然驚訝道:“浩大哥,你們人在京城,怎麼對冷府的事情一清二楚啊?”

    黎軒拍了一下君然的肩膀:“你浩大哥為了提防你父親和冷府那些什麼老夫人、夫人、姨娘的耍伎倆害你姐姐,早就在冷府埋下釘子了。”

    君然恍然大悟,鄭重向鐘離浩行禮道:“謝謝浩大哥一直幫助我姐姐,以后君然有能力了一定任憑差遣。”

    黎軒詭異一笑:“小君然,你就不氣憤有人對付你父親嗎?”

    君然坦然一笑:“在我心里,我姐姐就是我最重要的親人,我姐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想害我姐的人都是我的敵人,包括那個也許根本不知道我存在、也許當初也想除掉我的所謂父親。”

    “你姐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那你姐以后嫁人了呢?”黎軒玩得不亦樂乎。

    “我的家永遠也是君然的家。”

    “那時我就是我姐的娘家。”……安然和君然同時回答道。

    “好好努力,以后才能成為你姐有力的娘家。”鐘離浩拍了拍君然,贊許地說道。這個他心目中未來的小舅子,嗯,他很喜歡。

    黎軒很羨慕啊,他的哥哥和妹妹都在那場仇殺中跟父母一起被害死了,五歲的他正巧那天突然想吃糖葫蘆,纏著蓉儿偷偷帶他出去買,才避過了那場災難。這十四年來,除了蓉儿和師傅,他就沒有親人了,幸好還有鐘離浩和薛天磊兩個勝似親兄弟的朋友。尤其是鐘離浩,要不是他,自己六歲那年就成了藥人,說不定早就屍骨無存了。

    “小安然,你要記住,黎軒哥哥也會是你有力的娘家。以后對黎軒哥哥也要像對君然這般好,嗯,可以差一點點,誰讓你們是雙胞胎呢。”黎軒太贊成自己的這個想法了,這樣一來他兄弟姐妹都有了,哈哈哈,真好!

    安然愣住了,這黎軒今天怎麼了?一向都是那麼一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今天突然這麼感性?不過,當她對上黎軒那雙此刻特別真誠的漂亮桃花眼時,安然還真不忍心拒絕,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28 12:08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28 12:12 PM 編輯

第六十八章 女子的命運

    安然姐弟回到大將軍王府,直接去了正和院向老太君報歸,然后君然便去了書房。

    正巧大表姐夏立菡、二表嫂甄氏珍儿、和三表嫂顧氏惜文都在正和院廳房里陪老太君剪窗花玩儿呢,安然可不會這個,樂呵呵地在一旁看。夏立菡的女紅不太好,但剪這窗花可利索了,又快又好看,花樣還多,看得安然嘖嘖稱贊,還不客氣地要了好些。

    “呵呵,然妹妹,這下你可讓你菡姐姐揚眉吐氣了。你不知道,她前兩天還在抱怨說自己這不如你、那不如你,這個姐姐做的很沒臉呢。”顧惜文玩笑地打趣著夏立菡。

    “可不是?自己一向對針線刺繡什麼的最沒耐性,現在覺得不如妹妹了,卻怪在大伯母身上,說大伯母不善女紅不善廚藝,女儿像母親,所以她就沒這天份了。”甄珍也微笑著湊趣。

    夏立菡羞得臉都紅了,放下剪刀、紅紙就鑽進老太君懷里:“老祖宗,兩位嫂嫂欺負我,您替我罵她們几句。”

    老太君被逗得哈哈大笑:“你這個小潑猴儿,沒几個月就要做人媳婦了,還撒嬌撒賴呢。我瞧著你兩嫂嫂什麼都沒說錯,干嘛罵她們呢?哈哈哈。”

    安然誇張地繃起小臉:“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每個人興趣不同而已。菡姐姐這樣就覺得沒臉啦,那我不會剪窗花、不會吹笛子、不會舞劍、更別說姐姐那一首煮茶的功夫了,這麼多都不如姐姐,豈不是要去買塊豆腐?”

    “啊?買豆腐做什麼?”夏立菡從老太君懷里抬起頭來,一臉疑惑。其他几人也奇怪地看著安然,這怎麼說到豆腐上去了?

    安然繃著小臉,一本正經地答道,“買塊豆腐撞上去啊,這腦袋要是撞牆上可不疼死?我最怕疼了。”

    “哈哈哈...”老太君、兩位少奶奶、夏立菡,還有廳房里侍候的丫鬟嬤嬤們都忍不住大笑不止。

    “你……你這個小精猴儿……小精怪……哈哈哈哈……我老太婆的肚子都笑疼了。”

    “都怪我,都怪我,我這還沒撞上豆腐呢,先害得外祖母肚子疼,我給老祖宗揉揉哈。”安然很狗腿地上前蹲下要給老太君揉肚子。

    “哈哈哈哈,你這個壞然儿,我都直不起腰來了,你趕緊也給姐姐我揉揉。”夏立菡笑著作勢拍打安然的手臂。

    “然妹妹可不就是個小精怪,那小腦袋里也不知哪來那麼多新鮮詞儿。呵呵,看來書看多了還是有好處的。”顧惜文笑道:“你三哥哥又給你弄來了好几本書,晚點讓人給你送過去。”

    “太好了,謝謝三哥哥三嫂嫂。”安然高興地謝道。夏芷云留給她的書多是一些詩詞、棋譜、琴譜、女戒之類古代大家小姐看得比較多的書,雜記、傳記、游記倒是也有几本,可是對她來說太少了,史書更是只有那一本《百年史傳》。

    來到京城后,三表哥夏立輝應安然的請求幫她找來不少史書、傳記、人物志,還有一本大昱律法。讓安然更進一步了解了自己所處的地界。

    這個時空跟前世那個世界還是有共通點的。安然開始就覺得大昱的各種民情風俗比較像前世的漢代,其實還真是差不多。

    大昱朝的前朝叫大珉朝,大珉朝結束了南北朝時代,實現了統一。而大珉之前的歷史跟前世隋朝之前的歷史大致相似,只是一些名稱和說法不同。大珉跟隋朝一樣,是個短命皇朝,不過隋朝只存在不到四十年,大珉多了一點,五十七年。還有一點不同的是,隋、唐的都城在長安,而大珉和大昱的都城,就是她現在所在的京城,位置卻如同前世的北京。

    眾人正樂呵著,明月拿了一個盒子過來:“表小姐,陳尚書府的之柔小姐讓人送了回禮來。說您送去的點心很好吃,等過了正月頭,她下帖子請您去尚書府小聚,您到時候一定要再給她帶上一盒。”說完自己就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陳大小姐還真是爽直,還有像這樣直接開口要人家送吃食的大家小姐?

    老太君也呵呵笑道:“這個陳家閨女爽直大方,倒是討喜得緊,不像那些扭扭捏捏的小姐們看著就讓人累得慌。”老太君本身是武將家里出來的女儿,年輕的時候也跟夫君上過戰場,性格爽朗,最是煩那些說話繞三圈、行事扭捏的女子。

    上行下效,大將軍王府的夫人、小姐們也多是爽朗的性格,就是相對內向、比較文靜的二少奶奶甄珍,也是直話直說,從不曲里拐彎的。

    甄珍喝了口茶:“那陳小姐本來是定在明年四五月出嫁,跟我們家菡妹妹差不多,后來不知怎麼的又提到二月里了。不過話說回來,她那未婚夫婿還真不是良人之選呢。”

    “可不是?那葉二公子為了一花魁跟人大打出手,還被重傷的事,在京城誰人不知?唉,可惜了陳家小姐一個好姑娘。”顧惜文也搖了搖頭。

    “啊?這麼說那個葉二公子不就是一個紈绔嗎?之柔姐姐的父母怎麼還能答應這門親事?那個葉二公子的傷很重嗎?沒有殘疾吧?”安然焦急地問道,陳之柔可是她在這個時空的第一個閨蜜呢。

    “殘疾倒是沒有,不過聽說挺嚴重的,可能是內傷吧”顧惜文聽相公說那個葉二公子好像被傷到要害處,以后很難有子嗣。不過這些都是傳言,也不知几分真。而且立菡和安然都是未嫁的閨女,她也不好說出口。

    “唉,要論起來,這葉家二小子也不算是紈绔,之前風評都還挺好的,我也見過兩三次,看著也是個上進知禮的好孩子。后來也不知怎麼的,竟然跟那個什麼花魁扯上關系,還要替她贖身,鬧得是沸沸揚揚。”老太君嘆道,“那陳家閨女自幼就跟葉家二小子定下的親事,哪可能說不要就不要。本朝還算是好了,這要是在前朝,就算未婚夫婿死了,女子都是要嫁過去,或者守望門寡的。”

    “如果有個真正疼愛女儿的父親,倒也不是不可能斷了這門親事,聽說那葉二公子現在還鬧著要迎那花魁做貴妾呢。可是誰又知道那陳尚書能調回京城掌管兵部有沒有清平侯的幫忙呢?”甄珍嗤笑一聲,“這女人啦,一輩子的命運就拴在兩個男人身上,做姑娘時就看有沒有個好父親,出嫁后就看夫婿好不好。”

    “好了好了,咱不說這傷感的,好在我們命好,能嫁到這府里來,承歡在老太君膝下,一家子又都是極好的。我們菡儿和那王公子也算是青梅竹馬,知根知底,將來嫁過去,日子也一定是好的。”顧惜文笑道。

    大將軍王府的儿郎可是眾多名門閨秀心里的最佳夫婿人選,先不說夏府家教嚴厲,儿郎個個出色,就只那條眾人皆知的祖訓就夠讓人向往的:夏家儿孫,除非年過三十無子,不可納妾。

    本來正津津有味地聽著別人家故事的夏立菡突然聽到三嫂提及自己的親事,羞惱道:“嫂嫂要炫耀你們的幸福,盡管炫耀就是,干嘛扯上我?”

    “呵呵,菡妹妹別害羞,我們慶幸自己有個好婆家,也高興妹妹有個好婆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像我們姑嫂几個這樣幸運的。”顧惜文呵呵笑道。

    是啊,安然心嘆,就是在現代,也不是每個女子都有幸能嫁到一個好老公好婆家的。可是在現代,女子可以自己選擇老公。即使終身不嫁,也還能獨立在社會上爭取自己的生活。而在這古代,不嫁,比嫁后和離還要讓人不容。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28 02:29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28 02:33 PM 編輯

第六十九章 過年

    年三十了,府里到處掛上大紅的燈籠,貼著喜氣盎然的福字,連院子里的樹上,都系著很多紅絲帶。

    下人們忙忙碌碌地穿梭著,准備一年中最重要的一餐飯———年夜飯。

    今天眾人都穿得很喜慶,老將軍和老太君都穿了暗紅色的袍子。立晴和瑾儿兩個小家伙穿著安然設計的大紅色帶帽棉襖,帽子是兔子形狀的,有兩個長耳朵,還有眼睛鼻子嘴巴,可愛得不得了。兩人豎起帽子在大人中間鑽來鑽去地搞怪,每個人都要哈哈笑著扯一下那長長的耳朵。

    安然、君然二人依然是姐弟裝,一身櫻桃紅。連安然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她們姐弟二人真的很適合紅色系列,什麼紅穿在他們身上都好看。

    不過安然並不打算多做紅色的衣服,對自己來說,天性不喜歡那麼熱鬧張揚的打扮。對君然來說,安然更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喜歡穿紅著綠,她雖然個性好强獨立,骨子里卻是個“大男子主義”的女人,覺得男人就要有頂天立地好男儿的模樣。

    在安然的心里,君然這個弟弟實際上更多地像個儿子。她不但關心君然的日常生活和學習,更關注他的品性和人格的長成。十四歲在這古代已經不能再被當作小孩子看待了,尤其是他們這樣一對可以說無父無母的姐弟。

    現在在大將軍王府有外祖父和兩個舅舅教導著還好,年后回了福城,安然也不能再讓君然老是在內院跟著他這個姐姐和嬤嬤丫鬟們了,安然可不想教導出個賈寶玉來。這麼一想,安然真是很慶幸當初把許先生請回府里。這几個月下來,她可以看得出許先生對君然的愛護和嚴厲教導都是由心而發的。

    今日舅舅表哥們也回來得早,酉時便開飯了,依舊分坐兩桌,不過今天是大年三十吃團圓飯的日子,丫鬟們撤去了中間的屏風。

    “今儿這菜可是然儿親自指導廚房做的,連這菜名也是然儿起的,都是又好聽又吉祥。明月,你給那桌的爺們介紹介紹。”老太君滿臉自豪地吩咐道。

    “是,”站在老將軍身后准備布菜的明月笑語宴宴,“今天共有四碟冷盤、十菜兩湯。這道八珍魚肚羹起名鴻運照福星,我們先給老將軍和老太君盛上,那道蟹黃炒桂花魚翅起名大展宏圖,眾位爺一定要多吃點……最后一道,這叫歲晚大團圓,里面東西可多了,有蘆筍、鮮菇、肉丸、豆腐、粉絲……美味又爽口。"

    明月一邊介紹菜式一邊帶著小丫鬟們布菜,脆生生的聲音加上生動的表情,聲情並茂,倍添喜氣。

    夏燁林感嘆:“這小然儿莫不是真如娘所說,是觀音菩薩跟前的玉女轉世?我在宮里也沒有吃過這些菜式。這名儿也取得好,大氣、吉利。”

    老太君得意地揚揚眉:“那是,除了菩薩跟前的玉女,誰還能把觀音圖繡得那般傳神,那眼睛、那眼神,嘖嘖,就跟菩薩顯靈似的。要不是我說那圖是外孫女親手繡給我做壽禮的,那天指不定多少人眼饞呢,連大皇子妃都想拐了去孝敬太后。”

    “行了,行了,瞧你得意的!哪有人自己說自己外孫女是玉女轉世的?”老將軍摸了摸胡須,哈哈笑道:“也不怕傳出去外人笑話。我們然儿就是天資聰慧,那是因為是我的外孫女嘛,你們看看,我這一對外孫外孫女儿,哪個是差的?哈哈哈”

    “呵呵,爹,您這是誇然儿,還是誇您自己呢?”一向一本正經的夏燁華難得打趣起自己的父親來。

    “那是,我們夏家的孩子就沒有差的。”老太君摟著坐在身旁的小立晴,也高興地哈哈笑起來。

    “哈哈哈哈……”

    安然來到大昱的第一個年夜飯就這樣伴著歡樂的笑聲結束。

    接下來就是小輩們磕頭拜年拿紅包,安然和君然收到的基本上都是一樣的或一對的東西,比如老太君給的是一對純金打造的金童玉女,老將軍給的是一模一樣兩塊云形玉佩……

    安然站在窗邊,看院子里立仁正帶著几個小的在放煙火,心里想起在自己穿到大昱來之前的兩個月,那個世界也是在過年,那時她給小侄儿買了很多煙花,三十那晚也是這樣陪著父母在窗前看弟弟帶著小侄儿放煙花。

    “爸爸媽媽,你們好嗎?我好想你們,希望你們健康平安!”安然抬頭望著天上閃閃繁星,默默祈念著。

    “姐,你是想娘了嗎?我也想,我都沒見過娘長啥樣。”君然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安然身邊。

    “我們倆長得都像娘。”安然微笑地看著君然,現在君然已經明顯高她半個頭了。

    “是啊,你們倆都像你們娘。”老將軍走過來,一左一右擁著兩人的肩,“你們娘在天上看著你們,一定會很欣慰的。外祖父當年沒有護好你們的娘,但是現在一定會護著你們姐弟倆。即便以后外祖父不在了,你們還有三個嫡親舅舅呢。”

    “外祖父真是的,您老一定身体健康,長命百歲,您可要親自護著我們,還要看君儿長大出息、成家立業呢。”安然柳眉一揚,嬌俏俏地嗔道。

    “好,好,外祖父就活他個一百歲,親自護著我的一對乖孫,哈哈哈。”老將軍被安然假意瞪眼的嬌俏模樣逗得開心不已。

    安然跟老將軍告退,說要讓君然去怡心院向許先生磕頭拜年。老將軍連聲說道“應該”,讓這姐弟倆先過去了。

    本來老將軍是讓許先生跟他們一同用飯的,許先生謝絕了。老將軍怕他不自在,也沒有强求,只讓宋氏叮囑廚房給怡心院備下一桌好的,讓隨安然姐弟同來的劉嬤嬤等人陪著許先生一起吃年夜飯。

    回到怡心院,許先生、劉嬤嬤、林嬤嬤、和舒心、平勇他們几個也吃完了年夜飯,正坐著喝茶聊天。

    安然讓人拿來蒲團,君然以長輩之禮像許先生磕頭拜年。

    許先生正要攔阻,安然說道:“先生不用推辭,您自是當受此禮。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而且除了外祖父和舅舅,您就是唯一真心引導君然的男性長輩。為了不耽誤君然的學業,您千里迢迢同來京城,連過年都不能跟小孫子在一起。您對君然的用心愛護和嚴格教導,我和君然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我們都是把您當作家里的長輩看待的。”

    許先生眼角濕潤地受了君然的禮,拿出一塊上好的墨玉玉佩遞給君然。“這是我曾祖父傳下的一對玉佩,一塊在小諾那里,這一塊就由你收著。”

    這,太貴重了吧?君然遲疑著不敢接過。安然也道:“許先生,這該留給小諾將來的妻子吧?”

    “呵呵,這一對玉佩都是男子佩戴的,誰料想從我祖父那一代到小諾都是獨苗苗一枝,你們既是把我當家里長輩看待,自然也如同我的子侄一般,有什麼不可以收的呢?”許先生堅持道。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安然和君然不好再繼續推辭,君然恭敬地雙手接過,小心收好。

    正月初六敬國公府的賞梅宴,大將軍王府跟往年一樣,收到了請府里眾女眷過府賞梅的請柬。甄珍剛被查出有了身孕,而顧惜文娘家有事要回去一趟,都去不了。老太君遂讓宋氏、何氏帶著立菡和安然一同前去,又以瑾儿不願意離開安然為由,連瑾儿和晴儿一塊帶去。反正瑾儿還小,可以進入內院,不存在避忌。

    安然雖不知云祥師太所指的奇遇到底是什麼,會在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發生。但既然云祥師太讓她帶著瑾儿同去,她想著必定是瑾儿的某一位親人也會在那天的賞梅宴上出現。

    一大早,看著因為要跟姐姐出門玩而興奮不已的小瑾儿,安然心頭突然涌上一種要把自家孩子送走的悲傷感覺。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30 05:38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30 05:46 PM 編輯

第七十章 梅園

    安然拿出一個特意打制的金項圈出來給瑾儿戴好,項圈正中是那個刻有瑾字的水滴形玉佩,玉佩左右各有一粒鏨有“福”字的金珠子。如果今天真的找到瑾儿的親人,這個金項圈就是安然留給瑾儿的紀念了。想到這里安然心里酸酸的,蹲下身把瑾儿摟進懷里:“瑾儿,以后你若是離開姐姐了,會不會想姐姐?”

    敏感的瑾儿摟著安然的脖子就哭了起來:“瑾儿不要離開姐姐。瑾儿已經沒有了阿爹阿娘阿哥,也沒有了阿姐,姐姐不要...不要瑾儿,瑾儿會很乖的。”

    安然强忍著淚意,撫摸著瑾儿的腦袋:“我們瑾儿一直都很乖,姐姐怎麼會不要瑾儿呢,姐姐只是隨口問問。你忘了阿姐說過,瑾儿已經長大,不興哭鼻子了。”說完點了一下瑾儿的小鼻子。

    瑾儿一聽不是姐姐不要他,立馬停止了抽泣,嘟著嘴囁喏:“姐姐壞,以后不要隨口問問,瑾儿不會離開姐姐、還有哥哥的。”說完就跑過去抱著君然的腿,他們倆兄弟今天穿了同款同色的衣服,站在一起還真像親兄弟。

    安然噗嗤一笑,讓劉嬤嬤帶瑾儿下樓去洗臉。君然不舍地說道:“姐,要不,你們今天不要去了,誰知道瑾儿的親人會不會待他好。再說了,如果瑾儿的親人真在京城的話,怎麼從來都沒傳出找人的消息。”瑾儿跟他們倆姐弟投緣,君然也把瑾儿當自己弟弟看待,真要離開很舍不得的。

    安然拍了拍君然的肩:“如果沒有外祖父一家護著,我們倆姐弟就是一對孤儿,我們的路會很艱難很辛苦。你希望瑾儿跟我們一樣嗎?瑾儿還小,他今后的路還很長,雖然我們也可以對他很好,但血脈至親和家族庇護是其他人取代不了的。當然,我們要確定他的親人會善待他才讓他回去,否則瑾儿就永遠是我們的弟弟。”

    “嗯,”君然點點頭,不過他心里還是認定瑾儿的親人肯定不會在乎他,否則不會一點找人的傳聞都沒有,說不定根本就不想讓他回去。那樣的話,瑾儿還是不會離開他們的,過了正月他就把瑾儿帶回平縣去,他知道姐姐也舍不得瑾儿。

    安然不知君然此刻心里的小算盤,笑著趕他去書房:“一早就逃學,小心先生罰你!”君然生怕瑾儿今天真被親人認走再也不回來,一早就趕到怡心院來。

    君然下樓對剛洗了臉的瑾儿說:“哥哥去書房了,瑾儿出門要聽姐姐的話,晚上哥哥再給你講故事。”瑾儿乖巧地揮了揮手:“哥哥再見,瑾儿聽姐姐的話,也聽哥哥的話。”

    安然帶著瑾儿跟著宋氏一行到了敬國公府的梅園,那里已經來了很多名門夫人和大家小姐。很快就有熟識的夫人過來打招呼,安然和立菡都剛回京,認識的小姐還沒几個。

    不一會儿,一位著玉色繡折枝堆花襦裙,披著白色貂毛披肩的小姐帶著兩個丫鬟走上前來,像宋氏和何氏行了個禮,笑道:“這兩位小姐一定是立菡姐姐和安然妹妹了,兩位都是第一次來我們梅園,不知宋姨母可否放心讓我帶兩位姐妹四處逛逛?”

    宋氏呵呵笑道:“瑩瑩親自接待,哪有什麼不放心的。菡儿、然儿,瑩瑩是敬國公府的三小姐,她的母親薛夫人是我的表姐,你們跟她一起玩去,這梅園里可有一片京城少有的梅林呢。”

    安然和立菡同聲應了,又謝過薛瑩,三人相互做了個自我介紹,就算正式認識了。

    安然一手一個牽著晴儿和瑾儿,五人一起向梅林走去,薛瑩邊走邊給她們介紹梅園。

    之前老太君跟安然她們說過,敬國公府所處的地方最早是前朝一位開國元勛的府地,府邸和花園占地共六十五畝。七十年前薛家的先輩遷到京城后,機緣巧合買下這個地方,就成了薛府。后來,薛家舍出龐大家財助昱元帝打下江山,昱元帝賜薛家世襲敬國公的爵位,這里就改名敬國公府。

    梅園就是敬國公府的后花園,有三十畝左右,園內有一片十五畝的梅林,因而得名“梅園”。園內亭台樓閣、假山、湖泊、花壇如繁星點綴,綠樹巨蔭與突兀大石相間相襯,流水淙淙于其間,倒映著藍天白云,實在是美不勝收。

    漫步在梅花林當中很是愜意,風中淡淡地送來片片梅花香,似乎可以讓人忘記一切俗世中的煩惱。

    梅園不僅梅林出名,其它的几個小園子如荷苑、桂苑、牡丹苑都是一眾貴婦小姐們最喜歡在其間小聚、品茶作詩的地方。

    敬國公府“正月探梅、三月品牡丹、六月觀荷、八月賞桂”的四大賞花宴是京城貴女圈中有名的聚會活動,尤以每年正月初六的賞梅宴最為令人向往。當然,能接到請柬的也都不是一般人家。

    几人走到梅花林北角的一個小亭子,薛瑩邀安然和立菡坐下,丫鬟們打開桌子上的點心盒、蜜餞盒,並端來熱茶和水果。

    晴儿和瑾儿一人吃了一塊糕點,就跑到前邊的草地上玩去了。安然讓府里的木匠給他們一人做了一個魔方,兩人剛學會沒几天,正在興頭上,出門都帶著呢。

    薛瑩笑著把一個茶杯放到安然面前:“安然妹妹,我大哥說你喜歡紅棗蜂蜜茶,你喝喝看,這味道可還合口?還有這點心,我們府里雖然做不出大哥帶回來的那般精致美味的點心,但這些糕點也是京城有名的廚子做出來的,你嘗嘗。”

    安然微笑:“薛大哥知道我今天會來?”

    “可不?大哥說宋姨母最近參加宴席都帶著你們姐妹倆,這次一定也會帶你們來賞梅宴的。大哥昨晚特意過來交代,說你們剛回京城,認識的小姐們不多,讓我帶著你們好好逛逛。”薛瑩笑起來跟薛天磊一樣陽光燦爛。“我們坐一會儿,喝點茶。等下我帶你們過去認識一些朋友。”

    草坪上,瑾儿和晴儿正玩得開心,一群五六個小孩跑過來,看到兩人手上的稀奇玩藝儿,都好奇地圍著看。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劈手就要搶瑾儿的魔方,瑾儿不肯,兩人眼看就要扭打起來,“明鵬住手”一個穿著紅色繡金線襖裙的小姑娘跑過來,很有氣勢地喝道。

    “瑜妹妹不要多管閑事,我很快就是你大哥了,以后你還要倚仗我呢。”那個叫明鵬的男孩抓著瑾儿胸前的衣服不放,轉過頭對那女孩叫嚷著。

    “你這還沒進我們勇明侯府呢,就如此仗勢欺人,還是欺負一個比你小的小孩,我祖母會讓你進門嗎?做我哥哥?你還是進得來再說吧?”女孩嗤之以鼻。

    “你,你們有什麼了不起?我娘說了,勇明侯府和長公主的東西將來都是我的。”

    “閉嘴,鵬儿你胡說什麼,還不放開那位小公子?”一位十五六歲的小姐匆匆趕過來,聽到明鵬的話厲聲喝止:“快點像瑜妹妹道歉!滿嘴胡沁,娘一向敬重長公主,處處為長公主和瑜妹妹著想,怎麼會說那樣的話?”

    明鵬被大姐罵了一頓,很不服氣地重重推開瑾儿,虧得是在草地上,而且瑾儿本來也是坐著的姿勢,倒也沒有受傷。

    那個先前罵明鵬的女孩一邊問瑾儿有沒有摔到,一邊走過來跟晴儿一起扶起瑾儿,一眼看到瑾儿項圈上的玉佩,驚訝地用手托起細看了兩眼。下一刻瑾儿卻被晴儿拉著走了。

    瑾儿乖巧地對那位小姐姐揮了揮手:“我沒事,謝謝這位姐姐,姐姐再見。”然后跟晴儿一起回去找安然她們。晴儿嘴里還大聲叨叨:“這里有人搶我們的魔方,不在這玩了。”

    正在聽薛瑩說著一些趣聞的安然偶然轉頭,遠遠看見瑾儿他們那邊圍著好多小孩,也沒在意,小朋友有同齡人在一起玩才好。后來聽到似乎有爭吵聲傳來,正想讓舒安過去看看,就見瑾儿和晴儿回來了。

    晴儿一過來就扑進夏立菡懷里:“大姐姐,有壞哥哥搶瑾儿的魔方,還要打他。”夏立菡一聽,柳眉一揚,就站了起來,“誰這麼霸道?小小年紀就知道欺負人,我去看看。”

    安然拉住了她:“小孩子在一起玩,難免有爭吵。而且你看,人家也散了。”轉頭把瑾儿拉倒面前檢查了一番:“瑾儿,有沒有傷到哪里?”剛才看兩人正常地跑過來,瑾儿臉色如常,應該是沒事的。

    “沒有,一個小姐姐幫我們罵了那個壞哥哥。”瑾儿偎在安然懷里就著舒安的手喝了口水,搖頭回道。

    “大姐姐,就是那個壞哥哥,他又要來搶我們的魔方了。”晴儿雙手緊握魔方,躲進夏立菡的懷里。

    只見一位十五六歲、一身華貴裝扮的粉衣姑娘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向他們走來。薛瑩道:“是中書侍郎郭大人的孫女郭明娟。”

    郭家?安然敏感地一震,想到那塊刻著“郭”字的鐵牌,想到今天可能的“奇遇”,再看那個七八歲小男孩的眉眼間好像還真有那麼一絲絲與瑾儿相似的地方,不是她多想了吧?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5-12-30 05:48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5-12-30 05:52 PM 編輯

第七十一章 勇明侯府

    近到跟前,那郭明娟施了一平禮:“薛三小姐好,嗯,這兩位小姐有點面生,請問你們是?”郭明娟一向自視甚高,但在薛瑩面前還是不敢拿大的,而且能來這賞梅宴的,一般都不是普通人家。

    薛瑩雖然不喜歡郭明娟,但作為主人,還是不能輕怠客人,遂笑道:‘這位是大將軍王的孫女夏大小姐、那位是大將軍王的外孫女冷二小姐。嗯,這位是郭侍郎的孫女明娟小姐”

    郭明娟看向懷里還趴著瑾儿的安然,大將軍王府的外孫女?薛瑩既是這樣介紹,這冷小姐的父家一定不咋樣。外祖父畢竟多了個“外”字不是。郭明娟的眼里閃過一絲輕視。

    “冷小姐好,是這樣的,我弟弟很喜歡這位小公子手上的玩具。能否請小公子割愛,當然,我會以三倍價錢買下。”郭明娟的口氣里透著一絲不易掩蓋的傲慢。

    “不好意思,這是我自己做給弟弟玩的,我弟弟很是喜歡,實在不好拿來賣錢,還請見諒。”安然淺淺笑道。一個魔方而已,本來送給他一個也沒什麼,只是安然非常不喜歡那郭明娟眉眼間、語氣里的傲慢。搞什麼?她求著他們來買嗎?還三倍價錢?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未來的勇明侯,是大長公主的……唔唔……”那郭明鵬的叫囂聲被他姐姐給捂住了。

    “無論你們是誰,也沒有權利要求我把親手給自己弟弟做的禮物賣給你,我們家也不缺這點錢。”安然站起身,對薛瑩道:“瑩姐姐,我們想帶晴儿和瑾儿到前面走走。”

    薛瑩點了點頭,回身淡淡地對郭明娟說道:“郭小姐,人家既然不願意,哪有强買强賣的?你們隨便玩玩,我就不奉陪了。”說完自顧自追上安然她們去了。

    “哼,什麼人啊?這麼無禮?真是沒有教養。”郭明娟狠狠地跺了跺腳。

    “呵呵,也不知道是誰沒有教養?奪人所愛還自以為是,你們中書侍郎府好像很有錢嘛!”五步開外,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大一小兩個女孩。說話的正是其中那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大長公主的外孫女,宰相府的嫡長孫女杜曉悅。她身邊那個七八歲的女孩正是被郭明鵬稱作瑜妹妹的郭明瑜,大長公主的嫡孫女,已故勇明侯留下的女儿。

    “表姐,我們走吧,不要理他們。回去告訴祖母,讓他們以后不要亂打著我們勇明侯府和祖母的招牌仗勢欺人。”郭明瑜扯了扯自家表姐的袖子。

    “沒有沒有,曉悅表妹你們誤會了,只是鵬儿喜歡那玩具,我好聲向她們買而已。”郭明娟真是郁悶,怎麼兩次都讓郭明瑜那死丫頭碰到,還把杜曉悅這個潑辣貨給拉來了。

    “我們不熟,請不要亂叫表姐,我舅舅的勇明侯府跟你們侍郎府在郭家族譜上是兩個不同的分支。瑜儿,我們走。”杜曉悅輕蔑地看了那兩姐弟一眼,帶著明瑜走了。

    “大姐,她們怎麼這樣跟我們說話啊?娘不是說她們長公主府以后都要看我臉色的嗎?”郭明鵬惡狠狠的瞪著兩人的背影。

    “住嘴,娘一直跟你說那些話在外面不能講,你是木頭腦子啊你?回去以后看爹怎麼處罰你?”郭明娟叫上站在老遠的兩個丫鬟,拉著弟弟的手,氣呼呼地找她娘去了。

    而此時,安然的心里有點凌亂,這個郭家,不會真的跟瑾儿有關系吧?看那姐弟倆的德行,家教就不咋樣。瑾儿的父母都沒了,如果回到那樣一個家庭,真的好嗎?還不如跟著她。

    接下來的游玩、午宴、看表演,直到離開敬國公府,都沒再發生什麼“奇遇”。這讓安然越發忐忑,她寧願相信這是云祥師太的失誤,再怎麼高人,也畢竟不是神仙嘛。

    經過那麼一個不愉快的插曲之后,安然幫瑾儿找親人的興致也激減。心里琢磨著要不然算了,還是等瑾儿長大后再讓他自己決定要不要去找親人。即使他的親人跟那對蠻橫姐弟沒有關系,這古代家族里爭家產的內斗也是不可小覷的,什麼叔叔伯伯姑姑舅舅害死侄儿侄女,侵吞家財的事多得很,麗芙、麗蓉姐妹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回到大將軍王府,君然見著瑾儿回來,且姐姐表示沒有什麼奇遇,開心得很,趁著自己休息的空檔帶著小瑾儿講故事去了。

    老太君等其他人都出去了,笑著問道:“沒有遇到什麼事嗎?這几十年下來,云祥的推算還沒有過失誤的呢。

    安然聽到這話更郁悶了,就將遇到那姐弟倆的事和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其它,還真沒什麼特別的事發生。

    “你為什麼會覺得跟那郭家有關系?這麼小的孩子還沒長開呢,你要是刻意去找,總是能找到所謂長得相似的地方。"老太君問。

    安然皺了皺眉:“外祖母,那侍郎府跟什麼勇明侯府有什麼關系嗎?那郭家有武將嗎?”那塊一面刻有“郭”字的鐵牌看起來有點像前世電視劇中看到的將軍的令牌。

    老太君一愣,笑了:“你為什麼這麼問?那侍郎府跟永明侯府還真是有理不清的關系呢。說來話長……”

    原來那老勇明侯郭大將軍本是郭侍郎的庶弟,十几歲的時候不知道具体因為什麼事被郭家以忤逆父母之罪逐出,后來那郭大將軍在西南邊境從了軍,並數次立下軍功,回到京城竟然還接連拿下文武狀元,是大昱開國以來除了那謝言博以外最轟動的一位狀元。剛登基沒几年的先皇昱文帝把自己最疼愛的妹妹明珠長公主許配給了他,並在他又一次立下大功時封為勇明侯。

    郭氏族人一再懇請郭大將軍認祖歸宗,后來郭大將軍提出可以回郭氏一族,但必須另開一支,不願意歸到他父親名下。郭氏族長和眾長老一口答應。他們只關心勇明侯府和長公主給郭氏一族帶來的榮耀和利益,對他認不認父親無所謂,他們對他父親當年把郭大將軍驅逐出去的事還恨得咬咬牙呢。至于如果沒有族里的縱容驅逐出族之事也成不了這一點,沒有人願意“記起”。

    八年前,西南邊境的越西族挑起戰事,郭老侯爺親自上陣對付老對手越西巫師帶領的巫兵,結果中了奸計被毒箭射中死亡。郭大將軍生有一子一女,他的儿子郭年瀚同樣善戰、善于用兵,並娶了名震一時的女將軍樊菊花。

    郭大將軍戰死后,小侯爺郭年瀚夫妻誓為父親報仇,奔赴西南。當時,小侯爺的女儿剛滿周歲。

    小侯爺夫婦用了近三年的時間平定了越西族和附近几個不安分的異族,正准備凱旋而歸時聽到當年逃脫的越西巫師的動向,追擊而去,雖然最終手刃了仇人,但自己也中了毒氣和死士埋伏,即將臨盆的樊梨花躲開親兵的阻攔跑去尋找。至今,夫妻二人不見蹤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當今皇上感念勇明侯一家父子、夫妻三大將軍對大昱立下的功勞,封長公主為大長公主,小侯爺的女儿郭明瑜為明珠郡主,並親口許諾若找回小侯爺或小侯爺的子嗣,將封為勇明王爺。若找不回來,大長公主可親選一名孩子過繼給小侯爺,繼承勇明侯爵位。

    原來如此,安然几乎可以斷定瑾儿就是那位小侯爺的儿子了,阿依族就在西南邊境,時間、姓氏、地點、年齡都能對得上,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巧合吧?

    安然正在神游,明月近來回話:“老太君,大長公主來訪。"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6-1-2 11:05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 11:11 AM 編輯

第七十二章 瑾儿的身世

    老太君愣了一下,這大長公主與自己的關系一般,在一些重大聚會場合兩人也算有些交談。但是大長公主身份尊貴,而且自從老侯爺、小侯爺夫婦戰死后,極其不喜交際。這麼多年來,也就前次自己六十壽辰時,大長公主來過大將軍王府一次。

    老太君問明月:“老將軍可在府里?”照規矩,大長公主來,是要在前院正廳接待的,老將軍、兩個儿子、媳婦都要拜見。

    明月還來不及回答,就聽見門外聲音傳來:“老太君,無需那麼麻煩,本宮今天是有急事相詢的。”

    話音未落,一身杏黃色錦服的大長公主就已經進來了。老太君拉著安然正要行禮,就被大長公主一手托住:“免禮,還請老太君坐下談。”

    大長公主身邊的郭明瑜看見安然,在祖母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大長公主看向安然:“這位小姑娘是?”

    老太君趕忙回道:“這是我的外孫女安然,一直住在福城,剛到京城不到一個月。”

    “安然,你今天是不是帶了一個小男孩去敬國公府了,那個孩子是誰?我可以見見嗎?”大長公主的語氣柔和但明顯地非常焦急。

    “那是我的義弟瑾儿。大長公主當然可以見,但如果有什麼疑問可以先問我,我擔心嚇到瑾儿。”安然堅定而誠摯地回答道。

    大長公主面色一沉,眼里掠過質疑:“你知道我想問什麼嗎?”

    安然平靜地答道:“之前不知道,剛剛猜到的。是云祥師太說今天會有奇遇,我才帶著瑾儿去賞梅宴。大長公主您來之前,我正跟外祖母在分析哪個人算是奇遇。恕安然不敬,為了瑾儿,我想先問一個問題,您為什麼會想到來大將軍王府呢?是您府上的人看到瑾儿了嗎?”

    郭明瑜輕聲道:“安然姐姐,是我正巧看到瑾儿身上的玉佩,它跟我的玉佩一模一樣,心里疑惑,一回府就去問祖母,祖母馬上就帶我過來了。”

    “那麼安然可以斗膽問一下這玉佩的來歷嗎?”安然一副鎮定平靜的樣子倒是讓大長公主心里暗自點頭,也不計較她的“大膽”了。

    大長公主把自己手上的玉佩遞給安然:“這兩塊玉佩是用同一塊玉中紋路相同、對稱的兩部分雕琢而成,分別刻了一個瑾字和一個瑜字。當年我跟儿媳婦說,如果生了女孩就叫瑜,生了男孩就叫瑾。后來瑜儿出生,這塊瑜字佩就戴在了她身上。而那塊瑾字佩由我儿媳婦收著。”

    安然細看了一下,果真跟瑾儿那塊一模一樣,除了字不同。

    安然想了想,遂把當時遇到瑾儿跟他阿姐茹儿,以及茹儿所說的話都詳細說了一遍。並從懷里掏出了鐵牌和生辰紙。為了准備“奇遇“,她今天特意把這些東西帶在身上的。

    大長公主一看之下淚如雨下:“瀚儿、菊花,娘總算等到你們的消息了。你們等著,娘一定接你們回京。”

    老太君嘆道:“那個茹儿一家都死了,怕是沒人知道小侯爺和樊將軍葬在哪里。”

    大長公主一滯,卻聽到安然說:“我想瑾儿應該知道,我曾經問過瑾儿在阿依族家里的事,他說每年他的生日阿爹阿娘都會帶他去一個墳前磕頭,說那里面有很重要的人。他阿姐臨死前還跟他說長大以后不要忘記那個墳的標記。”

    大長公主激動地抓著安然的手:“安然,謝謝你,現在能讓我見見瑾儿嗎?”

    老太君讓明月去將瑾儿帶來。

    不一會儿,瑾儿就高興地跑了進來,一頭扎進安然的懷里:“姐姐,我今天說的腦筋急轉彎,哥哥沒有答出來哦。”

    安然摸了摸瑾儿的小腦袋:“有客人呢,瑾儿站好咯。”

    瑾儿這才看到坐在一邊的大長公主和郭明瑜,一臉欣喜地指著明瑜對安然說:“姐姐,今天就是這位小姐姐幫我罵那壞哥哥的。”

    大長公主看著面前跟郭年瀚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的瑾儿,激動地伸出手:“瑾儿,我的孫儿,來,到祖母這來。”

    瑾儿嚇得縮進安然的懷里。安然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瑾儿乖,那是你的親祖母,你不是很喜歡那位小姐姐嗎?她可是你的親姐姐哦。”

    “不要不要,我說過不要離開姐姐的。姐姐壞,姐姐不要把我送給別人好不好?”瑾儿抱著安然大哭起來。

    安然鼻子一酸,眼淚也掉了下來。“姐姐怎麼會把你送給別人呢?瑾儿乖,你記得你阿姐讓你記住的那個墳嗎?里面就是你的親爹親娘。而那位奶奶就是你爹的娘,也就是你的祖母。瑾儿不認你的祖母,她會很難過的。瑾儿舍得讓親人難過嗎?”

    瑾儿一愣,姐姐說過好孩子是不能讓親人難過的。可是這兩個人他都不認識,為什麼會是他的親人呢?一定是姐姐騙他,遂又繼續哭道:“不要不要,瑾儿的阿爹阿娘阿哥阿姐都死了,只有姐姐和哥哥是瑾儿的親人了。”

    安然把瑾儿抱著坐在她腿上:“瑾儿乖,莫哭了,好好聽姐姐說。你記得姐姐跟你講的那個小朋友跟爹娘走失了,長大以后憑身上的玉佩相認的故事嗎?你告訴姐姐,你身上的玉佩是誰給你的?”

    “嗚嗚……我……一直戴在衣服里面……阿娘說不能丟了….不能被狗子和二癩他們看見了……他們會搶走的……后來阿爹阿娘阿哥他們被壞人打死了……嗚嗚……阿姐帶我逃出來......就把玉佩收起來了,說不能被壞人看見……今天早上姐姐又把它穿在金圈圈里給我戴上了……嗚嗚嗚...”瑾儿繼續嗚咽,但還是聽話地回答了安然的問題。

    “那你看看,你身上這塊玉佩跟那位小姐姐的玉佩是不是一樣呢?”安然說完看向明瑜。聰敏的明瑜立刻走過來,把掌心里握著的玉佩遞給瑾儿。安然也幫瑾儿把項圈摘了下來,把兩塊玉佩並排放在手掌上給瑾儿看。更奇特的事情發生了,當瑾儿翻過其中一塊玉佩時,兩塊玉佩的正面竟然粘在了一起。

    大長公主留著淚說:“這兩塊玉佩上刻字的地方抹了特別的東西,只要面對面放著,就會像磁鐵一樣吸在一起。”

    瑾儿也忘了哭了,大大的眼睛盯著兩塊玉佩:“我的玉佩和小姐姐的玉佩一樣樣,又會黏在一起,所以我們就是親人了?”

    安然撫著他的頭發:“因為這兩塊玉佩是你們的祖母和娘親為你們特別做的,別人沒有。所以你們看見這塊玉佩,就知道是自己的親人了。還有你阿姐給姐姐留下的其它的東西,你祖母也認出來了。所以瑾儿乖,趕緊叫祖母和姐姐,你祖母找你很久了。”

    “就是沒有這些東西,祖母也能確定你就是我的孫子,你跟你爹爹小時候就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大長公主看著瑾儿又哭又笑。

    瑾儿看了看滿臉是淚的大長公主和郭明瑜,聽話地叫了聲“祖母、姐姐”,叫完又把腦袋縮進安然懷里。

    大長公主激動地應到:“噯,噯,乖孫子,乖瑾儿。”她也知道瑾儿還太小,急不得。不過這樣也能看出瑾儿和安然的感情,說明安然對瑾儿很好,她打心眼里感激安然。

    郭明瑜也哭得稀里嘩啦,她總算有自己的親弟弟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不要再想著進他們府里做她的什麼哥哥、弟弟了,她討厭那些人。明瑜雖然年紀小,也知道那些人不是真的想做他的哥哥弟弟,只是想占他們永明侯府的好處罷了。

    安然緊摟著瑾儿:“瑾儿乖,你看你祖母和姐姐找了你這麼久,她們都很疼你,瑾儿跟祖母回去好不好?姐姐以后去看瑾儿的。”

    “不要不要,我不要離開,姐姐壞,我去找哥哥。”瑾儿哭著就掙脫了安然溜下地,跑出去了。

    “瑾儿……”明瑜想跟出去拉住弟弟,自己卻被大長公主拉住了,“你弟弟還小,不能著急,要給他時間,慢慢跟他說。”

    老太君也是忍不住淚流滿面,她的丈夫儿子都是征戰沙場的將軍,最能理解大長公主的痛,“是啊,瑾儿才五歲,很多東西他現在還不懂,讓安然和君然慢慢跟他解釋,瑾儿最聽他們倆的話了。”

    “君然?是瑾儿嘴里的哥哥嗎?”大長公主接過身邊丫鬟遞過來的帕子,抹了抹眼淚。

    “是的,君然是安然的弟弟,他們倆最疼瑾儿了。”老太君笑咪咪地說道。

    “大長公主,請恕安然無禮。瑾儿現在回去安全嗎?今天我聽到郭侍郎府的那個搶瑾儿玩具的小少爺說他是未來的勇明侯爺……瑾儿才五歲,他沒有自保能力。”安然雖然腳有點打顫,但語氣很是堅定。聽說這個大長公主權勢很大,而且脾氣不太好,她不會打殺了自己吧?不過為了瑾儿,這話還是要說的。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6-1-2 11:12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 11:17 AM 編輯

第七十三章 義祖母

    “然儿住嘴,大長公主自是會保護瑾儿周全。”老太君喝到,又轉向大長公主:“然儿還小,想到什麼說什麼,但她只是太擔心瑾儿了,還請大長公主原諒她的不懂事。”

    “老太君寬心,我也不是那不講理的。安然疼瑾儿我看得出來,而且她小小年紀卻想得周到。這樣吧,瑾儿現在一定不願意跟我回府,我也不想逼他。就讓他再叨嘮大將軍王府几日,我也好清理一下勇明侯府和大長公主府,為瑾儿回府做些准備,十天以后我們再來接瑾儿。”大長公主說著就站起身要向老太君行禮。“大將軍王府救下瑾儿之恩,本宮銘記在心,日后若有本宮可以幫忙的地方,自當竭盡全力。”

    老太君駭了一跳,趕緊站起來側過身子並伸手扶住大長公主:“大長公主折煞老身了,這也是安然和瑾儿的緣分。瑾儿聰明乖巧,府里上上下下都喜歡得緊,他能多住几日,我們求之不得呢。”

    安然也道:“我只是碰巧帶回瑾儿而已,真正救了瑾儿並撫養他五年的是那阿茹一家。”

    大長公主贊賞地看著安然:“那阿依族的一家人,本宮深念他們的厚恩,但已無法報答了。本宮一定會讓人將阿茹的骨灰帶回她的家鄉,並與她的家人葬在一起。本宮會查明他們的死因,為他們一家報仇,並以瑾儿的名義為他們一家建祠堂。瑾儿這一生,本宮都不會讓他忘記他在阿依族的家的。”

    “不過,”大長公主繼續說道:“若沒有安然,瑾儿別說回京了,恐怕生死都不知。瑾儿只有瑜儿一個姐姐,又跟你們姐弟親厚,本宮想替瑜儿、瑾儿的爹娘認下你們姐弟做義子義女,也就是本宮的孫儿孫女,不知安然可願意?如果瀚儿的第一個媳婦當年有生下孩子,也有你這般大了。”

    啊?這是怎麼回事,不是在說瑾儿回府的事嗎?怎麼連她姐弟倆都認下了?

    “快,然儿,這是好事啊,快給大長公主磕頭。”老太君自是替安然姐弟開心,趕忙催道。

    “可……可是……”安然當然知道認大長公主為義祖母的好處,在這皇權時代,這就好比在現代中了五百万大獎吧?嗯,應該比中五百万還幸運!可這也太無厘頭了吧?

    “怎麼,安然不願意認下我這個祖母?”大長公主微笑地問道,這要換一個人,恐怕跪下都來不及了吧?

    此時正好君然牽著瑾儿進來了,瑾儿一聽,原來那位祖母也是姐姐的祖母,這下高興了,馬上跑過來:“姐姐姐姐,原來祖母也是你的祖母啊?那是不是也是哥哥的祖母?我們還是一家人?”

    “是啊,以后哥哥姐姐還是瑾儿的哥哥姐姐,瑾儿說好不好?”大長公主笑著問瑾儿。

    “好啊好啊,祖母、哥哥、姐姐、不……是大姐姐……還有二姐姐,我們是一家人,誰也不要離開。”瑾儿高興地扑進大長公主的懷里。

    這可把大長公主激動壞了,她真慶幸自己果斷地做了這個英明的決定。大長公主緊緊摟住懷里小小的瑾儿,眼淚控制不住地嘩嘩直下。五年了,她几乎已經絕望了,可是老天終于睜開了眼睛,還是把儿子最后的血脈送回她的身邊。

    安然跪下:“承蒙大長公主的厚愛,安然有一事須如實稟報,如若大長公主不嫌棄,我們姐弟才敢應下。”

    君然至今未入族譜,這在這個時代是大事,是不能瞞著大長公主的。

    老太君想到安然要說什麼,向明月使了個眼色。明月會意,帶著几個丫鬟退下。大長公主一愣之后,也讓身邊的兩個丫鬟帶著瑜儿和瑾儿先到外面去玩。瑾儿起初不願意,看到安然笑著跟他點了點頭,才由瑜儿牽著出去了。

    老太君遂把安然姐弟的身世和這十四年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

    大長公主緊皺著眉頭聽完,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豈有此理!然儿,君儿,你們不要擔心,以后,不僅有你外祖父一家,還有我這個祖母護著,看誰還敢再欺負你們?放心,祖母一定會為你們討回公道。”

    安然拉著君然一起跪下:“然儿(君儿)叩見祖母,謝祖母!”

    “好,好,”大長公主高興地拉起兩人,“我還在想然儿小小年紀怎麼就知道要防著有人謀害瑾儿,原來有君儿的事在前。難得你們姐弟倆從小吃盡苦頭,沒有長輩在身邊教導,還能養成如此堅韌、善良的品性。”

    “是啊,都是我不好,才讓君儿險些被害死,才讓他們姐弟倆吃了那麼多苦。”老太君一想到君然才一出生就差點被溺死,就又氣憤又懊惱。

    “老太君,這也不能怪你,怪只能怪他們冷府那一群不配做人、不配為人父親為人祖母的東西。”大長公主想著,等他忙完儿子媳婦孫子的事,再想辦法收拾一下那冷府,為安然姐弟討個公道。

......

    福城,冷府,正在聽冷幼琴母女哭訴的冷弘文突然打了個寒顫,加上一個大大的噴嚏。

    老夫人皺了皺眉:“福城雖然沒有北邊那麼冷,你這也穿得太少了呀。”

    “娘啊,大哥打了個噴嚏而已,沒關系的,您不要在嘮叨他了。”冷幼琴繼續哭道:“您老快幫泉儿想想辦法把。再這樣下去,泉儿在田家的日子不好過啊。”

    “娘能有什麼辦法,她也不會那雙面繡。”林雨蘭撇了撇嘴,“你大哥要你借點銀子救急,你躲著,這會儿倒是又巴巴地跑來。我們自個儿家都顧不上,還管得了人家田家?”

    “行了蘭儿,你怎麼說話的?你可就琴儿一個小姑,還是你親表妹。”老夫人喝止了林雨蘭,問冷幼琴:“你確定那繡雙面繡的人是二丫頭?”

    “是的,外祖母”一旁的俞慕泉抽咽道:“我公公找人花了很大精力才探出來,繡雙面繡的就是安然妹妹,她還幫麗繡坊教習三位高級繡娘呢,那三位高級繡娘在麗繡坊本身就是教習,可見安然妹妹的繡藝有多高。而且,麗繡坊這几個月推出的新繡圖都是她畫的。我公公讓人買了几幅繡品和繡圖回來,他說了,如果不能把安然妹妹找來幫田家繡坊,田家繡坊不要說爭取皇商資格了,不要多久就會被麗繡坊給壓下去。”

    “那個什麼雙面繡有那麼厲害嗎?”林雨蘭咕噥道。

    “我的丫鬟扮成客人去麗繡坊,親眼見到過那副樣品‘雙貓戲蝶’,不但繡藝精湛、活靈活現,而且兩面都像是繡品的正面,整齊勻密,非常精美。聽我公公說,即使不是雙面繡,那副雙貓戲蝶圖只怕也找不到其他人能繡得出來,里面的繡法我公公都沒有見過。你們不知道,一個雙面繡小台屏就要五千兩銀子,還不是誰都能買到的。現在接的訂單,聽說都是京城過來的。”俞慕泉嘆道。

    老夫人懵了:“五千兩?那二丫頭怎麼會那麼厲害的繡法?她的刺繡都是劉嬤嬤教的。”

    俞慕泉搖了搖頭:“劉嬤嬤一直在麗繡坊接繡活,她的繡藝只是比一般人好些而已。如果她會那麼厲害的繡法,她們主仆三人那几年的日子就不會那麼難過了。聽說安然妹妹去河里抓魚吃,被石頭撞到,還險些沒命,請大夫的錢都沒有,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過來。”

    俞慕泉只是一心想著證明會雙面繡的是安然,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話讓冷老夫人、冷弘文、和林雨蘭的臉都黑了。

    “咳咳,”冷幼琴覺察到了不對勁,“現在說這些干嘛?總之呢,田老爺已經確定了就是安然會雙面繡,你們把她找回來就是,田老爺說了,願意給出麗繡坊雙倍的價錢請安然到田家繡庄。”

    一副小台屏就五千兩?冷弘文的眼前似乎滿是銀子在飛。這二丫頭的手豈不成了金手指?可是二丫頭根本不把自己這個爹放在眼里,冷弘文想想就頭疼、心疼、渾身都疼。

    “就算是二丫頭,她也不會幫你的,她現在防我們跟防賊似的。那几個在靜好院觸碰過庫房門窗和鎖的的下人,現在全身都開始潰爛了,葉大夫也沒辦法。”老夫人想起那件事就氣得要昏過去。

    “哼,誰讓你們去撬她的東西,我不是警告過讓你們不要再去招惹她嗎?一個個盡給我惹事。想辦法把那些下人全給我弄出去,不要讓二丫頭知道了。”

    “不要惹她?你說得容易,現在府里還能從哪里弄錢?而且那些東西本來都是准備給梅儿和蘭儿的嫁妝。”林雨蘭憤憤哼道。

    “喲呵,那些可都是二丫頭的娘夏芷云留下的。怎麼就成了你女儿的?我說嫂子,你當年的嫁妝恐怕連五百兩都沒有吧?”冷幼琴嗤之以鼻。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6-1-2 11:18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 11:23 AM 編輯

第七十四章 算計

    林雨蘭惱羞成怒,一跳而起:“你,冷幼琴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比我好多少!這五年那二丫頭離你最近,你早干嘛去了?那天她對你怎樣你也不是沒瞧見!我告訴你,別想著她就會認你這個姑姑!啊呸!我撈不到什麼好處,可我也不用求她。你呢,她可能幫你嗎?你怎麼舔她的屁股她也不會認你的,她壓根就不會認這個冷家!”

    “住嘴!”冷弘文一聲暴喝,他現在最郁悶的事被林雨蘭叫出來令他的氣憤更添數倍。“啪”地一聲,冷弘宇旁邊架子上的一個汝窯瓷瓶在几個女人面前開了花。

    “你……”冷老夫人真是肉疼啊,現在她這廳房里已經沒有什麼好東西了。從夏芷云那里弄來的嫁妝這次都給賣的七七八八,庄子也只剩下平縣的那一個了,買方出的價錢太低沒法賣。現在全家的花銷就靠著冷弘文的俸祿和那個庄子微薄的產出了。

    昨天冷弘文還在為那個庄子的事情跟她生氣呢,說當初怎麼就花了几倍的價錢從冷幼琴那里買了這麼個庄子。今天這冷幼琴又跑來……唉!

    “大哥,我可是你唯一的親妹妹。你……”冷幼琴的親情牌還沒打完就被冷弘文一句話砸了回來:“行了,你也別在我這里撒賴了。你要不是我唯一的妹妹,就你那破庄子騙了我几倍的銀子,看我怎麼收拾你,哼。”

    冷幼琴身子一僵,臉紅了又紫,紫了又青:“娘,您,您看大哥……”

    “好了,琴儿,你大哥最近官場上的事不順,你不要再煩他。那雙面繡的事,二丫頭要是不願意,你大哥也沒辦法。那也不是件東西,只要搶來就成。還能天天逼著她繡不成?你也看到了,現在她有大將軍王府撐腰,還跟薛家大少爺有交情,不是那麼容易逼的。就是她身邊那兩個丫頭,也惹不得啊,又是武又是毒的,還不知道她們的主子是誰。”冷老夫人也非常郁悶啊,要早知道二丫頭這麼能干這麼能賺錢,她也不會任由雨蘭苛待她,那她現在也不用愁錢了。本來冷家自從有了夏芷云大半的嫁妝,開始過上有田有鋪有銀子的富足生活,現在似乎又一棒打回二十年前,這几天都開始准備賣仆婢了,沒辦法,人多,開銷太大。

    “那我們怎麼辦?兩家香滿樓現在的生意大不如前,有錢的客人現在都去雙福樓了。我們香滿樓現在只有賣便宜菜色,都成了小戶人家去的食檔了,我們老爺還說要關掉一家店。本來還指望田家能拉一把,現在田家繡庄的生意如果卡在二丫頭這里,不要說拉我們俞府了,泉儿的日子都不好過啊。娘啊,你不能不管我啊。”冷幼琴又開始哭開了。

    “管?你要我怎麼管?要不,你自己去大將軍王府找二丫頭吧。”冷老夫人沒好氣地看了冷幼琴一眼,靠在榻上,閉上了眼睛。冷幼琴是她最小的孩子,又是唯一的女儿,這二十年來可沒少從她這儿得好處,俞家也借了大儿子不少光。可是這次冷弘文急需要銀子,冷幼琴和俞家卻躲著不幫忙,還叫苦連天,害得自己都被被儿子埋怨上了。

    “娘啊,娘……”冷幼琴可憐兮兮地看著第一次給她撂臉子的老娘,她娘不會真的不管她吧?現在大哥已經煩了她了,如果娘再不管她……

    俞慕泉看到大舅舅和外祖母的態度對自己母女很不利,想到田老爺子的提議,眼神閃過一絲黯然。不過她自己上回也看到了安然,心知真想逼著她為田家繡雙面繡也是不可能的,何況她背后還站著大將軍王府?可是……

    俞慕泉咬咬牙,終是開口:“大舅舅,我公公是想與冷府結親,我們五弟之前是有說過一門親事,但只在口頭上,並沒有定下來。我公公說了,安然妹妹是您的嫡女,大將軍王府的嫡外孫女,只要安然妹妹嫁入田家,以后田家繡庄就交給五爺和安然妹妹打理。另外,我公公聽說您在賣庄子和店鋪,他說如果您急需銀子的話,交換庚帖后他可以先把二十万兩銀子作為聘禮送到冷府。”

    “泉儿,你,”冷幼琴急道:“娘,這可不成,那樣一來,大房是長房,大爺又是官身。這繡庄再交給五房,那泉儿他們三房豈不是被兩頭壓著?不行不行。不如這樣,把二丫頭嫁給我們家海儿吧。海儿比二丫頭大一歲,剛好配。”

    “娘,我公公對我們會有意見的。”俞慕泉皺眉。

    “有什麼意見?就說我們兩家早就定的親事,沒讓外人知道而已。你表妹嫁了海儿,我們家的酒樓就有救了。再說,安然是我們家的媳婦,那雙面繡就等于是你們三房的了,田老爺還敢對你怎樣?”冷幼琴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主意太妙了,“娘,就這樣,把二丫頭給我們家海儿吧。”

    “嗤,就你們家俞慕海那樣不學無术、不著四六的,還想入了大將軍王府的眼?你也不怕那几個將軍舅爺把我們這冷府給掀了?再說了,你拿得出二十万兩銀子的聘禮不?”林雨蘭總算逮著機會狠狠戳冷幼琴一番了。

    “你,我們是自己人,要什麼聘禮嫁妝的?娘,我們不圖二丫頭的嫁妝,就湊五万兩銀子作位聘禮給大哥急用,你們看行吧?”冷幼琴一副慷慨大義的樣子。她知道夏芷云的嫁妝早都被冷老夫人榨得差不多了。

    “做夢,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冷弘文一甩袖子,大步走了出去。

    開玩笑,既然現在二丫頭這麼值錢,他怎麼能輕易賣掉?還能不好好盤算盤算?他冷弘文豈是那等目光短淺的人?雙面繡誒,貌似整個大昱只有她的女儿會啊!

    “娘,娘啊,大哥他怎麼能這樣說我儿子?海儿什麼地方差了,只不過不喜歡讀書而已,難道還比不過個傻子嗎?”冷弘文的毫不留情面令冷幼琴十足難堪和不服氣。

    “切,那個傻子娶我們家四丫頭可是有十万兩銀子的聘禮,而且人家叔叔可是正三品戶部尚書呢,聽說那個秦大人最疼這個侄儿了。”林雨蘭斜眼看著冷幼琴。

    “你……娘,現在只有二丫頭嫁給海儿才能救我們俞府和泉儿,娘,你可不能不幫你的親生女儿和嫡親外孫女啊。”冷幼琴還是決定從冷老夫人這邊下手,誰都知道她的兩個哥哥都是有名的孝子。

    “行了,你先回去吧。”冷老夫人被鬧得頭疼。“現在大將軍王府開始插手二丫頭的事了,如果他們不滿意的親事,你大哥也不好做主的。”

    “娘———”冷幼琴急喚。

    冷老夫人不再說話,向旁邊招了招手,紅豆和青豆趕緊過來扶著她往臥房走去。

    林雨蘭橫了冷幼琴一眼,蔑視地“嗤”了一聲:“錦秀,我們也走了,給老爺熬點湯去,他最近愁得都著急上火了。”

    俞慕泉忍不住埋怨道:“娘啊,您可真會湊熱鬧,你那天又不是沒看見過冷安然,就海儿那樣,她怎麼可能看得上?你以為她還是那個被丟在庄子上沒人管的小可憐嗎?大將軍王府連舅舅都不敢得罪的。我那公公可不僅僅看上安然的本事,還有那個大將軍王府啊。您現在弄成這樣,我回去怎麼向我公公交代?”

    “你這個沒良心的死丫頭,我這還不是為你著想?二丫頭要進了田家,又會繡又會畫,再加上有她外祖父家做靠山,你還不處處被壓一頭?再說了,你也要為我們家和你弟弟想想啊,二丫頭進了門,我們的香滿樓就發了,說不定還能多開几家,海儿也有大將軍王府做靠山了不是?說不定還能到軍營里隨便弄個官職做做?”冷幼琴越想越覺得一定要把冷安然弄進俞府,可是娘和大哥……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6-1-14 05:32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3 10:58 AM 編輯

第七十五章 接管嫁妝鋪子

    早在正月前,夏明和夏青、夏春兄弟就接到了大將軍王府傳來的口信,讓他們過完正月頭到大將軍王府拜見二小姐。

    正巧三人今年都在京城跟父母一起過年,夏明的父母在京郊大將軍王府的庄子里做管事。夏青、夏春的父母則在大將軍王府里,夏府有專門給管事們集体居住的宅院,一般三四戶一個小院子。

    三人約了初十那天一起去拜見二小姐,並到大將軍王府請門房遞了話。

    因為麗美銀樓和百香居的總帳房都在京城總店,三人很快整理出帳目,在初五那天先送了過來給二小姐過目。他們倒是不愁二小姐會不會看賬,大將軍王府里自有老賬房,再說了,老太君和几位夫人少夫人誰的陪嫁里沒有几位得力的帳房先生?

    安然用了四天五晚看完了那些賬冊,邊看邊對關鍵數據做了統計和記錄,最后形成几個簡單的數據分析表格。並結合自己之前在店鋪里考察几次看到的問題,做了個分析,列出了几點建議。

    初十的一大早,夏明三人就到了。一看到酷似夏芷云、盈盈微笑地坐在那儿的冷安然,就激動地跪了下去:“奴才拜見二小姐,夫人走了這麼多年,我們總算見到小姐您了。”

    安然沒有攔住他們跪下,臉上淺笑依舊,暗地里不動聲色地注意著他們的每一個表情和動作。雖然他們一家人的身契都在她的手上,而且從賬目上看他們似乎還是忠心的,但她還是不得不提防。五年了,時間、加上銀子和欲望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尤其是人心。

    “小姐,這是當年夫人留給我們的授權信,現在小姐回來了,請收回這封信。”夏明三人看到了桌面上擺著的店鋪房契、地契、以及他們之前送來的賬冊,知道二小姐已經做好了接管店鋪的准備。

    夏青從帶著的包裹里取出一疊銀票:“小姐,這是‘百香居’五間鋪子從夫人過世前一個月開始到上個月底的盈利,共五万九千兩銀子,零頭沒有提出來。”

    夏明也拿出了三間麗美銀樓五年多來的盈利六万八千兩。

    安然讓三人起來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分別說說店鋪現在的情況。

    夏明三人顯然是在來之前都做了充分的准備,對店鋪的現狀、存在的問題、他們的困難、和他們能想到的改善建議都很有條理地列了出來,令安然不由地對他們又高看了一眼。難怪夏芷云特別重視和信任他們,把這八家店鋪和這三位管事留給了她。

    安然站起身,向三人行了半禮:“三位叔叔辛苦了,這五年來,在沒有主家費心的情況下,八家店鋪的盈利依然都有不同程度的增加,最差的也能保持原來的水准。安然謝過三位叔叔。”

    三人被安然突然的一禮嚇了一跳,趕緊站起來側身避開。夏明最先反應過來:“二小姐真是折煞奴才們了,這都是奴才應盡的本分而已,哪敢擔二小姐的謝。”

    安然莞爾一笑,坐回主位,讓三人也坐下。“三位叔叔勞苦功高,可有什麼要求,或者需要安然幫助的事情?”

    夏明憨憨一笑:“夫人給奴才定的月例高,奴才一家現在生活很好,沒有什麼需要。倒是店鋪里,如果小姐能請一位設計師傅回來弄些新花樣就好。”

    夏青跟夏春對視一眼,雙雙跪下:“奴才斗膽,如果奴才的妹子菊香有一天做了什麼對不起夫人和二小姐的事,請二小姐代求老將軍放過奴才的父母和奴才的子女們。”

    安然揚眉問道:“你們為什麼會這麼想呢?菊香說了什麼嗎?”

    “沒有,奴才和夏春只是心懷疑慮很多年了,”夏青回道,“我們也問過菊香好几次,她都不承認。菊香和柚香都是打小侍候夫人的。當年,菊香嫁給林姨娘的心腹管家我們就很奇怪,后來夫人讓柚香給我們授權信,又轉達了夫人的要求,讓我們守口如瓶,只耐心等待二小姐找我們就是。而菊香對此一無所知,這几年好几次問我們地契、房契的下落,還有她自己的身契。奴才心想,一定是她做過什麼讓夫人不再信任她的事。更奇怪的是,柚香莫名奇妙地突然病死,菊香還來問我們柚香是不是來找過我們,有沒有提到夫人的嫁妝。”

    “哦?如果我告訴你們菊香確實做了背叛主子、謀害主子的事情,你們會怎樣做。”安然的指尖輕叩著桌面。

    夏青、夏春大驚失色,又叩下頭:“奴才任憑主子處置,只求主子看在奴才一家三代忠心耿耿的份上,不要讓菊香的事牽連到奴才的父母和孩子們。奴才二人對菊香的事都一無所知,更不要說奴才的父母了。”大將軍王府的規矩一向是一人犯錯,全家發落。

    “好了,你們起來吧,你們的意思我知道了,不過,你們和你們的媳婦不怕受牽連嗎?”安然似笑非笑地看著夏青二人。

    “老將軍一向規矩甚嚴,奴才……不敢奢求……奴才只求保住父母和孩子。”夏春回道。

    “呵呵,你們先起來吧。青叔、春叔、還有明叔,三位叔叔以后在安然面前不用自稱奴才,該提點安然的地方也要直接提,不用有什麼顧慮。”安然誠摯地看向夏明三人。

    三人又想跪下,被安然止住了:“還有,不要動不動下跪,安然不喜歡。明叔,這是你們一家人的身契,包括在大將軍王府的你父母的身契。聽說你的小儿子喜歡讀書,很快我會為他安排的。至于你,如果還願意幫安然打理麗美銀樓的話,簽下這份雇佣契約就行,以后你只是為我工作,而不再是奴才。”

    “這……這……”夏明被這個大驚喜砸呆了,剛想跪下,想起安然的話,深深鞠了個躬。“小姐對奴……我們全家的大恩,我無以為報,只求不離開麗美銀樓,我一定為小姐好好打理銀樓。這個……什麼契約,簽,我當然要簽,就算小姐只讓我做伙計我都不會離開的,嘿嘿嘿......”夏明抓起筆,看也不看契約的內容,就趕緊簽了。急惶惶的樣子差點把安然逗樂。

    “這六百三十兩銀子是剛才你交上來的利銀的百分之一,是給你的獎勵。以后每年也是同樣,年底結算時你都將獲得百分之一的利潤作為獎勵,店鋪的盈利越多,你的年終獎勵也會越多。另外,柚香姑姑是為了幫我護住我娘的嫁妝才死的,我想為柚香姑姑盡一點心。我在京城為你們家購置了一個二進的小院子,你父母每月還會有二兩銀子的生活費。明叔,以后你就替柚香姑姑多盡一份孝心了。”安然說完,示意劉嬤嬤將銀票和房契遞給夏明。

    夏明激動得熱淚盈眶,一個大男人險些哭出來,又是深深一鞠躬:“二小姐,奴……我不會說話,我,我一定不會辜負小姐的信任和厚愛。柚香在天有靈,也一定會很感激小姐的,她只是盡了自己的本分做了她該做的事。”

    安然又看向夏青兩兄弟:“青叔、春叔,你們也一樣,這五百九十兩銀子的利銀你們收下,還有你們七個儿女的身契,你們兩個儿子讀書的事情,我同樣會安排。青叔家的老大做伙計做得不錯,青叔你自己可以帶到店里培養。聽說你那二儿子一直想去酒樓做事,我也可以為他安排。至于你們和你們父母、媳婦的身契,要等菊香的事情處理完后再還給你們。二位叔叔放心,菊香的事只要與你們無關,不僅不會牽連到你們的父母,也不會牽連到你們和你們的媳婦。等事情處理完,你們拿回身契后,如果還願意跟明叔一樣簽雇佣契約,我同樣很歡迎的。”

    夏青兄弟終于放下壓在心中多年的重石,跪下慟哭了起來:“謝謝小姐,謝謝小姐,我們跟夏明一樣,不想離開店鋪,願意為小姐盡心做事,小姐讓我們做什麼,我們都不會有怨言的。”

    “好,舊事談完,現在我跟你們分別談談麗美銀樓和百香居日后的發展。青叔、春叔,你們先在這里喝喝茶、吃點點心,也可以去老太君院子里看看你們娘,半個時辰后我們談百香居的事。明叔,你先跟我來。”安然起身,帶著夏明和劉嬤嬤走進旁邊的一間小待客室,舒安、舒敏則在門口守著。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6-1-14 05:37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14 05:50 PM 編輯

第七十六章 叔嬸上門(上)

    大長公主府和勇明侯府就在隔壁,兩府中間有一道小門互通,實際上就是一体。

    從正月初七開始,兩府的下人人心惶惶,先是永明侯府的二管家被趕出府,接著大長公主身邊侍候了二十年的一個管事嬤嬤全家被發賣,再接著,小郡主郭明瑜的奶娘也被重打三十大板扔出府去。

    接連數日下來,被發賣和趕出兩府的總人數達到五十五人。

    跟兩府有些親族關系(甚至只是曲里拐彎親戚關系)的很多府上,很多主子也是郁悶惶恐,因為那五十五個下人中剛好就有同他們有聯系的人。

    郭老侯爺几個親兄弟的府上尤為恐慌,

    其中又以郭侍郎這個嫡長房府中最為嚴重。郭明娟、郭明鵬的親娘,即郭侍郎府的嫡長媳潘氏,把最心愛的陪嫁鑲玉坑屏都給摔碎了。沒有人知道為了拉攏那個二管家和奶娘,她下了多大血本。

    正月十五,大長公主府宣布找回勇明侯郭年瀚的儿子郭明瑾,並認了救下郭明瑾,送其回京城的少年為郭年瀚的義子。

    正月十八,大長公主府又認下大將軍王府的外孫女冷安然為郭年瀚的義女,冷安然與郭年瀚義子長得出奇地相似,兩人在進京途中意外相遇,結拜為姐弟,大將軍王府也甚喜那少年酷似自己已故的女儿,把那少年當作外孫看待,取名夏君然。這段奇妙的緣分讓大長公主大為驚嘆,遂把冷安然也一同認下,在大長公主府為冷安然和夏君然都備下了院子。

    正月十九,皇上下聖旨正式冊封五歲的郭明瑾為勇明王爺,世襲罔替。

    正月二十,大長公主在勇明王府辦下百席大宴,一來慶賀小王爺郭明瑾回府,二來隆重舉行認義子義女儀式。

    來參加宴席的郭氏族老來之前還商定要想几句血統確認問題,可是一看到坐在主位上的郭明瑾小王爺,全都說不出話來,那小王爺跟郭年瀚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京城里大街小巷無人不在驚嘆小王爺的回歸和冷安然、夏君然的幸運,尤其是那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夏君然,竟然一下子同時攀上大長公主和大將軍王府。為什麼?為什麼救下小王爺的不是他們自己?唉,同人不同命啊!

    正月二十三,大將軍王府來了兩位客人,冷弘文的弟弟冷弘宇和妻子李氏。冷弘宇在京郊直隸密云縣任知縣已經三年多了,之前因為大將軍王府與冷府几近陌路的關系,不敢登門拜訪。大年二十九的時候收到母親和哥哥的信,說侄女安然已到京城大將軍王府,讓他找時間去看看。

    李氏說正月頭登門不好,加上他們心里總覺得對夏芷云和安然有愧,拖延著不好意思上門。后來又有些事拖了一下,結果正月十八就傳出安然被大長公主收為義孫女的事,與冷府相熟的朋友紛紛上門祝賀。

    冷弘宇和李氏猶豫了,現在上門去會不會讓夏家覺得是因為安然攀上大長公主他們才去拜訪的。但是侄女到京城了,他們總要去探望一下,也希望借此能緩和一下與大將軍王府的關系。

    冷弘宇夫妻都知道冷老夫人和冷弘文對安然的冷情,也多少知道一些林姨娘對安然的苛待。李氏的娘家在福城,前段時間關于安然命薄和被退婚的事她也聽說了一些。說實話,她還真擔心他們夫妻上門會被夏家人打出來。

    他們對安然的境況也看不過眼,可是子不言母過,弟不言兄過,且冷老夫人嫌棄李氏嫁妝少,本來就一直對李氏不善。安然被送去庄子后,冷弘宇跟老夫人和冷弘文都提過几回要把侄女接回來,然而……

    他們又離得遠,早些年離福城近些還好,現在遠在京郊,更沒機會說什麼了。

    可是,他們夫妻對夏芷云還是深懷愧疚。夏芷云進門后,對冷弘宇視如親弟。冷弘宇應試、外放派官、說親、成親都是夏芷云這個大嫂操心張羅,所有銀子也都是夏芷云打點的。當年李氏生冷安和的時候難產,夏芷云拿出了陪嫁中五百年的人參,倒是把那冷老夫人心疼得半死。如果沒有那根人參,李氏和冷安和當時就是一屍兩命了。

    可是,夏芷云死后,他們卻沒能護住侄女,沒能為大嫂留下的唯一骨血做些什麼……

    如他們所料,他們上門那天,大將軍王府的眾位主子都“無法”接待他們。老將軍昨晚喝多了酒,頭疼;老太君年紀大了,正月里訪客多,乏了,臥在床上;兩位爺和夫人都出門去了……

    管家請他們在外院小廳房稍坐,並說表小姐一會儿出來拜見他們之后,還要應約去拜訪陳尚書家的小姐。意思就是:我們府里沒法留你們用午飯了。

    “這冷府的人真是不要臉,把表小姐丟在庄子上五年不聞不問,現在見表小姐成了大長公主的義孫女,又一個個粘上來,呸!”

    “可不是,聽說主仆三人一年只得一百斤發霉的米,還拖三欠四的。真他娘的王八蛋,我們府里的粗使丫鬟都不吃發霉的米。”

    “何止啊,你們不知道,那冷家還想把我們表小姐嫁給一個傻子呢。”

    “呸,沒有我們姑奶奶的嫁妝,這冷府的人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嗎,一個個良心都被狗啃了。”

    ……

    几個丫鬟婆子的“竊竊私語”簡直令冷弘宇夫婦如坐針氈,冷汗都下來了。

    幸好這時,安然帶著劉嬤嬤和舒安、舒敏進來。

    安然今天穿一身木蘭青雙繡緞裳,披著軟毛織錦披風,加上發髻上那支點翠嵌珍珠歲寒三友頭花簪,真真是亭亭玉立,清貴盡顯。

    安然上前福了一禮:“安然給二叔二嬸請安。”

    “噯,乖,我們然姐儿都長這麼大了。”李氏上前想拉住安然的手,安然抬手把落在額前的發絲別到耳后,不動聲色地避開了。然后若無其事地笑著說道:“二叔二嬸坐啊。”自己也站到一張椅子旁,笑吟吟地看著他們,舒安將安然的披風解下,垂掛在自己手臂上。

    李氏尷尬地收回手,和冷宏宇一同坐下,安然那邊這也才坐下。

    “安然,你父親來信說你到了京城,我本想等過了正月頭來看你,帶你到我那縣衙府里住几天,碰巧前几天縣衙里發生點事,就給耽擱了。安然,你一切都還好吧?”冷弘宇還是得先開口打破那尷尬的氣氛。

    “很好,多謝二叔記掛。”安然輕言淡笑。

    ……

    “咳咳,安然啊,我和你嬸嬸要帶安和、安卉、安蓮、安柏一同回去探親,今年是你祖父過世三十年大祭,要修建祠堂,剛好你大哥安和也要回鄉准備參加今秋的舉人試。咳咳,你父親信中讓你跟我們一塊走,你看,你准備什麼時候啟程?”冷弘宇對著這個淺笑盈盈卻那麼“陌生”的侄女儿,還真有一些不知說什麼好。

    大哥?是哦,冷府兩房還沒有分家,算起來,冷安和今年十六了,男孩中確實排行老大。

    安然輕輕蹙眉:“這樣啊?我本想這几天回去的,不過二月頭陳尚書府里的之柔姐姐成親,我要去道賀。為了不耽誤二叔的安排,你們先走吧,不用等我了。而且大長公主祖母說了,會安排我跟御史大夫張大人出巡的官船一起走,人多了恐怕也不是很方便。”

    “這,這樣啊,那我們月底就先回福城了,你也要早些趕回去。”冷弘宇暗暗失望,本來還想自己一家人在路上可以與安然培養培養感情的。

    “二叔放心,我一定會在清明節前趕回福城的,我已經五年沒能夠給我娘上柱香了。”安然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讓冷弘宇夫妻更覺尷尬。五年被丟在庄子上,五年的清明節都不能夠回福城給母親祭掃,這是在强調什麼?

    可是,他們能說什麼,人家安然雖然不是很熱情,禮數上卻挑不出一點毛病。

    “小姐,您跟陳小姐約的時間差不多了,該出門了。”舒安對冷家的人一個都沒好感,適時地提醒道。

    “然姐儿有約,那我們就先回去了,等回到福城,我們娘倆再好好聊。”李氏拉知趣地著冷弘宇站了起來。

    “好的,二嬸。嬤嬤,你代我送一下二叔二嬸。”安然也站起,依然是輕言淡笑禮數周全。

    劉嬤嬤在前面引路,恭恭敬敬地送二人出去。

    “劉嬤嬤,安然……這几年……是不是過得很難?”快到夏府大門的時候,冷弘宇忍不住訕訕地問道,“我這常年在外的,什麼也幫不上。當年大嫂對我最好了,我的親事都是大嫂一手操辦的。”

    “老奴不好評論主子的事,多虧夫人在天上一直保佑小姐,所以小姐雖然吃了那麼多苦,還是活過來了。二老爺二夫人慢走,恕老奴不遠送。”劉嬤嬤恭敬而冷淡。

    “劉嬤嬤,我……我知道你們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難,可是安然畢竟是大哥的女儿,是冷家的長房嫡女。你……你多勸著點,大嫂地下有知,也一定是希望一家和睦的。”冷弘宇還是要為兄長盡一份努力。

    “老奴惶恐,我們小姐做錯了什麼嗎?還是有什麼地方禮數不周?請二老爺二夫人明示。老奴只是奶娘,不敢指點小姐,但老奴一定會如實稟告老太君,老太君最重視規矩禮數,一定會好好教導小姐的。”劉嬤嬤一臉“緊張”地看著冷弘宇夫妻,無比真誠。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6-1-23 10:49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5 05:45 PM 編輯

第七十七章 叔嬸上門(下)

冷弘宇夫妻也沒法說什麼,一路郁悶地回去了。

    “都是你娘和那個大哥,自私自利,無情無意,他們造下的孽,現在還要我們去看人臉色。他們遠遠躲在福城還好,我們可就在這京城里呢,希望大將軍王府和大長公主不會遷怒于你才好。”一回到家,李氏喝了一大口茶,一開口就急急抒發心里的氣悶。

    剛好冷安和帶著妹妹冷安卉和庶妹冷安蓮進來。

    “娘,你怎麼了?這麼生氣?是不是今天去大將軍王府人家不讓進啊?”冷安和問道,他就覺得父母這時候不該上門,當炮灰呢?

    “進倒是進去了,只不過一府的主子們都沒空見客。那安然也是一副淡淡的樣子,比陌路人好不了多少。”李氏沒好氣地回答。

    “這有什麼奇怪的,堂堂長房嫡女,大將軍王的嫡親外孫女,卻被扔在庄子上,還不如那粗使奴婢過得好,這要換作是我啊,就算不拿大掃帚趕人,也一定想几個暗招整死那些人。何況人家現在還是大長公主的義孫女。爹啊,娘啊,你們就求不要拖累到我們二房就行了。”冷安卉不屑地撇撇嘴,想到要回福城她就郁悶。那個祖母嫌棄母親嫁妝少,從來沒給好臉色,對哥哥這個孫子還行,對自己這個“賠錢貨”就不冷不熱了。真是可笑,前大伯母那麼多嫁妝,也不見她對前大伯母和安然姐姐好!

    “女孩子家,怎麼說話的?那些人那些人,那些人是誰啊?都是你的親人。”冷弘宇拉長了臉,再怎麼樣,也不容一個小輩這樣非議家里的長輩。

    “就是有那樣的親人才倒霉,幸虧我母親健在。娘,我們不能不回福城嗎?”安卉撒嬌地扑進母親懷里。

    “你,”冷弘宇舉起右手,卻被李氏瞪了一眼。冷安和也趕忙拉住父親勸道:“妹妹還小,爹您別跟他生氣。”

    “小?下月就滿十三歲了,還小?慈母多敗儿,哼。”冷弘宇也知道自己的妻子女儿都跟母親不親,自己的儿女都對母親過于偏心安松四兄妹非常不滿。可是,那畢竟是他的母親啊!

    冷安和見父親還是面色不虞,忙岔開話題:“我記得安然妹妹小時候很乖巧的,只是不愛說話而已。”

    “切,被苛待了那麼多年,再乖巧也變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冷安卉一點也沒体會到哥哥的苦心,依然快言快語。

    一旁的冷安蓮一看父親臉又黑了,趕緊拉著冷安卉,“姐姐不是要看我新得的字帖嗎,我們現在就去我屋里吧。”李氏為人賢惠溫和,府里兩個姨娘又都是她的陪嫁丫鬟開臉的,所以對兩個庶子庶女都挺親厚。他們二房的四個儿女關系倒是蠻好。

    “對啊,妹妹,你們也該開始整理行李了,免得到時候不是忘了這個就是忘了那個,快去快去。”冷安和推了安卉一把,安卉看了看父親墨汁樣的一張黑臉,這才嘟著嘴讓安蓮拉著退出去了。

    “爹,我們是跟二妹妹一起回福城嗎?大將軍王府一定會派護衛送二妹妹,我們帶著銀子也安全些。”冷安和也期待能與安然修補關系,畢竟她的靠山硬啊,自己以后入了仕途還需要搞好關系,否則像他爹冷弘宇,做了十多年了還只是知縣,只不過因為管理農事上的業績好調到了京郊,從正七品升到了正六品。

    李氏將安然的話說給安和聽,安和嘆道:“張大人啊?爹,你不是說他是皇上最信任的監察欽差嗎?我們不能再跟安然妹妹說說嗎?也沒几個人。”

    “算了,你那安然妹妹表面上是溫和恭敬,實際上對我們也只是比陌生人熟悉一些罷了。你妹妹說得也沒錯,人心是會涼的,我們又憑什麼要求她對我們好?太過于套近乎,只會讓她更反感。”冷弘宇沮喪地搖了搖頭。他真的想不通,自己的母親和大哥這麼對待安然,圖到些什麼?

    “有一件事我倒是覺得很奇怪,大長公主那個義孫夏君然真的跟安然長得一模一樣嗎?還像大嫂?怎麼有這麼巧的事?我記得大嫂當年說過,有大夫診斷她懷的是雙胞胎的。”李氏這兩天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不過他們今天去大將軍王府也沒機會看到那個夏君然。

    “你真能瞎想!孩子是在冷府生下的,穩婆都是娘和大嫂找的,生的一個還是兩個能瞞過誰?”冷弘宇嗤道。

    “哼,就是你娘和你那表妹大嫂找的,才有可能發生什麼不可思議的事。你見過不是親姐弟的人長得一樣樣嗎?就安竹安蘭那兩個雙胞胎也只有五成像罷了。”李氏提到自己的婆婆和那林雨蘭就反胃。不過她也是隨口說說,發發牢騷,那麼離奇巧合的事還真不太可能發生吧?

    “越說越離譜,安和還在這呢。再說,你又沒見過,知道他們真長得一模一樣。”冷弘宇喝道。這個妻子,真是敢想。

    沒提防儿子冷安和爆出了更驚人的話:“爹,我書院的一個同學是郭氏族長的孫子,他那天去參加宴會了,說真的是長得一模一樣,只不過那男孩高一些、眉毛粗一些。他說很多人都看呆了,一般的雙胞胎都沒那麼像!”

    “這……好了好了,道聽途說!再說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們不要在這瞎想了,該干嘛干嘛去。我也要去安排一下回福城的事。”冷弘宇嘴里訓斥著,心里卻也不由自主地也犯起了嘀咕,有機會真要見一下那個夏君然。

    這見到夏君然的機會有沒有的不好說,但第二天,他們家倒是來了一個貴客———大公主府的曾管家。

    宰相門房三品官,何況是本朝最尊貴的大長公主的管家。冷弘宇可不敢將曾管家當下人看,恭恭敬敬地親自迎進大廳,心知他必定是為安然的事來的。

    因為大長公主行事並不高調,曾家下人在外態度也不敢太張揚,但是曾管家下意識地就是不喜歡冷家的人。

    自從十五那日小王爺瑾儿回府以來,安然姐弟經常都是住在大長公主府的,這兩姐弟本就長得好,待人又親和。救了小王爺回府這麼大的功勞,加上瑾儿的依賴、大長公主的愛重,卻一點倨傲之意都沒有。瑜儿、瑾儿都真心地喊他們“大姐姐”和“哥哥”,兩府上下也都恭恭敬敬地稱呼“安然小姐”、“君然少爺”。

    尤其是安然小姐,讓曾管家打心眼里感激和尊重。只要她在府里,必定親自下廚為大長公主煲湯做藥膳、為瑜儿和瑾儿做點心。她還請毒公子黎軒來為大長公主把脈檢查身体,然后與黎軒一起為大長公主制定了專門的食譜。大長公主自從丈夫、儿子儿媳相繼出事以后,几年來悲傷過度、食不知味、夜不成寐,真正是心力憔悴,若不是一心想著還要撫養孫女瑜儿長大,恐怕早都倒下了。現在孫儿找回來了,儿子媳婦的屍骨也已安排人去接回,又認了一對出色的義孫義孫女,心情愉悅,很是配合安然幫她調理身体的計划。現在的大長公主每天都是樂呵呵的,兩個府里也經常是一片歡聲笑語,這几年來從來沒有過的和樂景象。

    今天大長公讓他來走這趟,他就猜想這冷家對安然小姐一定不好,何況臨出門的時候,躲在門口偷聽的瑾儿小王爺還悄悄把他拉到一邊交代:“管家伯伯,那個冷家一家都是壞人,我在大將軍王府里偷聽到的,他們不給我大姐姐飯吃,還要把我大姐姐賣給傻子。管家伯伯,你去警告他們,要是再敢欺負我大姐姐,我一定不饒他們,等我長大了,我一定去找他們算賬。”

    曾管家一想到這些,臉上的神色自然不好看,手一揮,四個小廝抬了一口箱子和一個大米袋過來。曾管家冷冰冰地看著冷弘宇:“冷大人,安然小姐現在是我們大長公主的義孫女,勇明王爺的大姐姐。聽說冷大人要回福城探親,大長公主特意讓小的送來一箱禮品,請冷大人帶給安然小姐的祖母和父親。另外,箱子里那一本大昱律法和戒尺是送給冷知府現在的夫人林氏的。還有那一袋上好的珍珠米,只是放的時間久了些,聽說冷知府的夫人勤儉持家,就賞給冷知府了,剛好夠冷府上下吃五天。還請冷大人代為監督,千万不要辜負了大長公主的心意。”

    曾管家頓了一下,看著冷汗淋漓的冷弘宇繼續說道:“大長公主說了,她是安然小姐的義祖母,安然小姐的親事,她日后自會請皇上賜婚,還請冷知府給她這個面子,不要著急安排。”

    “是,是,大長公主的話,我一定全部帶到,請您放心。”大冷的天,冷弘宇的前胸后背卻已經汗濕了,里衣緊緊地粘在身上,好似被縛上層層繩索,勒得他就快透不過氣來。

    送曾管家出了門,冷弘宇的腿就軟下來了,由小廝一邊一個扶著回了廳房。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6-1-26 05:44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6 05:52 PM 編輯

第七十八章 陳之柔的無奈

    安然到陳府的時候,陳之柔正在安慰她的母親陳夫人。見安然進來,陳夫人用帕子印了印眼角,勉强笑笑:“安然啊,你陪你之柔姐姐說說話,我去廚房安排一下。”

    安然給陳夫人福了個禮,應了。

    平縣一別,才四個多月,陳之柔卻著實瘦了一圈,面色也差了很多。安然拉著她的手,很是擔心:“之柔姐姐,你生病了嗎?怎麼臉色這樣差?”

    陳之柔勉强一笑:“沒有,可能最近睡眠不好,看起來憔悴一些。睡好了就沒事的,不用擔心我。怎麼樣,安然你在京城還習慣吧?這几天你可成了大紅人了,人人都在羨慕你們姐弟倆呢,呵呵,你們這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在安然眼里,此刻陳之柔唇角勾起的那抹笑意在她眼底深處哀傷的反襯下,虛弱如飄渺的青煙,配上那蒼白的臉色,就像風雨中飄搖欲墜的白梨花,那樣無助,那樣凄婉,原來的陳之柔是多麼陽光明媚的一個女子啊!

    安然知道,陳之柔是真心為她和君然高興,可是這個干淨透徹如清泉的女孩子,並不是那麼善于掩飾自己的情緒,她此刻的笑容和“興奮”在安然看來,比哭更讓人心疼。

    人的悲傷是需要發泄的,老是掩藏在心里,會憋出毛病,尤其是陳之柔這樣一向開朗燦爛的女子。

    安然向舒安使了個眼色,舒安拉了拉爾琴:“爾琴姐姐,我們帶來了四樣點心,有兩樣需要加熱一下味道更好,你帶我和舒敏去廚房好嗎?”

    爾琴明了,三人告退,帶上門出去了。

    安然看著陳之柔:“之柔姐姐,葉公子受傷的事我聽說了,他傷得很嚴重嗎?沒有留下殘疾吧?這門婚事真的不能退嗎?”

    陳之柔並不想隱瞞安然,但安然還小,有的話還不好跟她說,“是挺嚴重的,不過沒有明顯的殘疾。”

    挺嚴重?沒有明顯的殘疾?不會……不會是不能人道了吧?安然很不純潔地想到。

    “這也就算了,只能怪我自己命不好。可是那葉子銘為了個妓子被人打殘了,到現在還口口聲聲堅持要把那妓子納進門做貴妾。哈哈,我卻還不得不嫁進他們葉家,做那可憐又可笑的所謂正妻,哈哈哈”陳之柔“笑”出了一行苦澀的淚。

    安然伸出雙手抱住了陳之柔:“姐姐,你不要這樣,心里難過你就哭出來。你再去求求陳大人,讓他退了這門親。要不,要不我去求求大長公主試試,她人很好的,看看她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幫到你。”

    陳之柔抱著安然哭了個痛快,把這几個月來的委屈和哀傷都傾瀉了出來。安然也不敢再說什麼,只能靜靜地陪著她,自己也不由自主地掉下了眼淚。

    過了大概一刻鐘,情緒慢慢平復下來的陳之柔擦了擦眼淚,拍了拍安然的手:“謝謝妹妹,這哭出來果然舒暢多了。妹妹也不要再為我難過,更不要為這事去煩大長公主。我已經親口答應了如期成親,沒得反悔了,否則我娘和我不但會被這個家不容,我外祖父家也會怨恨我們的。我娘已經苦了大半輩子,我現在只想讓她下半輩子能舒心一些。至于我自己,既然閻王爺不肯收我,一定是我上輩子作孽太多,要我這輩子還盡吧。”

    原來,那葉子銘被傷到要害,雖然不至于不能人道,但基本上不能讓妻妾懷孕了。這事在上層貴族圈里不少人都知道,只是礙于清平侯的面子,沒有張揚開來。清平侯府因為葉子銘為一個妓子打架的事,成了京城里的笑話,擔心万一陳家悔婚,那清平侯府更是面子盡失,而且葉子銘以后也難再娶到合適人家的好女儿為妻,所以向陳家提出將婚期提前。

    陳尚書能進京任職兵部尚書,少不了清平侯府的周旋和支持,也不敢說什麼。起初陳之柔的外祖父官祿大夫盧大人一家還力挺陳夫人和陳之柔,堅持要退親。后來卻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倒過來勸陳之柔接受親事。說什麼畢竟是從小定的親,現在人家受傷了就退親傳出去不好聽,而且陳之柔過兩個月就滿十七了,再拖下去也難嫁。

    還是爾琴打聽了消息回來才知道,陳之柔的表姐,盧府的長孫女兩年前入宮,至今未有機會侍寢,還只是盧美人。清平侯的嫡親小妹,皇上最寵愛的四妃之首德妃承諾將讓盧美人遷到自己的宮偏殿並擇日為她安排侍寢。

    誰都知道當今皇上鐘離赫不貪念美色,除了初一十五以及一些正日子宿在皇後寢宮里,然后一個月有那麼三四晚象征性地輪流寵幸几個妃嬪外,基本上都宿在德妃的和宮。盧美人遷進德妃的和宮偏殿,這將意味著有機會受到皇上的寵幸,若是能得一男半女,就能升位。

    一個是外孫女,一個是長孫女,還是身在皇宮、有機會給家族帶來榮耀的嫡長孫女。盧家所做的選擇,在這個時代,似乎也真是無可厚非。

    陳之柔絕望之下,一天夜里用一匹白緞在自己屋里上吊自盡,卻被半夜睡不著、過來看望女儿的陳夫人救下。

    清平侯府承諾,只要陳之柔嫁過去,就另外給陳之柔十家旺鋪作為她的私房,並由她獨立做主葉子銘一房的所有事務。成親兩年后,如果葉子銘的傷病不能治好,將由侯爺做主,讓陳之柔從葉子銘兄弟的儿子中,選一個除世子爺嫡長子外的任何一個過繼到她名下,由她撫養,而其它妻妾不得過繼孩子。

    陳尚書也提出,只要陳之柔乖乖嫁入清平侯府並好好過日子,就把死了姨娘的庶子、十四歲的陳書彥記到陳夫人名下。陳書彥聰明懂事,從小在陳夫人跟前長大,陳夫人一早就想把她記在自己的名下,但陳尚書和陳老夫人都堅持要把庶長子陳書暉記在陳夫人名下做嫡子,雙方都不肯妥協,所以這事一直拖著。陳書暉的姨娘是陳大人最寵的麗姨娘,而陳書暉就是陳夫人當年懷著陳之柔被他推跌倒的那個庶子。

    盧家更在這時放下狠話,如果陳之柔破壞了盧美人搬進和宮的事,盧家將永不再認陳夫人母女三人。

    安然聽得氣憤,后牙槽都咬疼了。這都什麼狗屁親人?

    可是又能怎麼樣呢?在這樣四面楚歌的境況下,安然除了“不管不顧”、“逃”、“魚死網破”之外好像也想不出其他法子了。可這是在古代,陳之柔是土生土長的古人,連安然這個現代靈魂都知道非迫不得已不能跟社會主流觀念死磕,不能硬碰硬,何況陳之柔?再說了,安然敢于“不管不顧”,也是因為自己在冷府沒有掛念的人,可陳之柔不一樣,她還有一個愛她疼她的親生母親。也正是因為這樣,安然才小心地不讓冷府發現君然。不過現在好了,有大將軍王府和大長公主護著,她可以暫時安心一點。

    為什麼說暫時呢?安然記得前世看過的一句話:不背叛,並不意味著忠誠,有時是因為誘惑不夠。盧家之前不也一直護著陳夫人母女麼?

    “之柔姐姐,那你就這麼決定了嗎?這可是一輩子的事。”安然看著陳之柔的眼睛。

    “嗯,我也沒得選擇了不是嗎?不過想想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有點錢有點身份的人家,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我娘當初嫁給我爹的時候倒是很滿意,結果呢,沒有生出儿子不是照樣過得委委曲曲,還不如一個姨娘。現在這樣也好,反正是他的問題,我以后也不用擔心生不出儿子怎麼辦。我只要守住自己的錢,守住自己的心就好,沒有心,也就不會再傷心。”陳之柔說完苦笑了一聲。

    “既然如此,之柔姐姐不如就索性放開。無力反抗的境遇,不如就享受它。之柔姐姐就把心思放在你剛才說的那些好處上,享受你能夠享受到的生活,其它的,不放在心上就好。”安然覺得自己的勸慰怎麼那麼蒼白。

    陳之柔卻眼睛一亮,“無力反抗,不如就享受?說得精辟。是了,就是這樣,既然不得不這樣選擇,成天苦兮兮的不是折騰自己嗎?別人不疼我,我疼我自個儿好了。安然妹妹,謝謝你,有你這麼一個朋友,真好。你放心,我會讓自己活得很自在的。”

    安然看陳之柔的神情,知道她是真的放開了,也放下心來。其實她說的那句話的原話是:生活就像强奸,如果無力反抗,就只好閉上眼睛享受。可是那話在這個時代是不能說的,太驚悚,弄不好就被拉去浸豬籠了。

    兩人在陳之柔房里用過午餐,安然又跟陳之柔說了一些管理店鋪和人員的方法和要注意的地方。陳之柔知道安然聰明,美麗花園如今連京城都有很多人知道,自己以后也確實需要在這方面用心,很認真地聽,並記在了心里,還提了一些問題。

    安然本來還想跟她說一些電視劇里看來的那些對付男人和姨娘的招數,可是想想,自己這具身体是才剛過十四歲的閨中少女,說那些會嚇到陳之柔的,算了,以后有機會再說吧。

    直到申時二刻,陳之柔才依依不舍地送安然回去,安然最近經常住在大長公主府,昨晚一回到大將軍王府,外祖父就幽怨地說很想吃她做的糖醋排骨了。安然今晚要親自下廚給外祖父母做几道菜。

    兩人剛要走出陳之柔的院子,迎面碰上正急急走進來的一對中年男女。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6-1-27 11:38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7 11:43 AM 編輯

第七十九章 火鍋

    “哎呀,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就是大長公主的義孫女,冷二小姐吧?”那個妖嬈的女人邊打著招呼,就要過來拉安然的手。跟在后面的舒安一個轉身,將安然跟自己換了個位置。那個女人訕訕地縮回了手,退到那個男人身旁。

    “安然妹妹,這是我的父親,還有他的一個姨娘。”安然語氣淡淡地將二人介紹給安然。

    安然乖巧地對對陳大人福了一禮:“陳大人好,我是冷安然,之柔姐姐的好朋友。”對那個姨娘,安然卻是連一個眼神都沒給。

    “你好,冷小姐,我們,嗯,正好過來看看柔儿。你怎麼不多玩一會儿,你們倆也好几個月沒見到了吧?再到里面坐坐,讓下人把清平侯府剛送來的瓜果端過來。”

    “不了,已經來很久了,謝謝陳大人。我答應了外祖母要早些回去。之柔姐姐成親的那天,我會早些過來的。”安然溫婉地拒絕了,這人畢竟是陳之柔的父親,她還是不能太不給面子。

    “那好,那好,常來玩哈,柔儿你送冷小姐出去吧。”陳尚書一副慈父的模樣。

    “是,父親。”陳之柔應了,帶著安然繼續往外走。

    走了大概十步之外,陳之柔才開口:“剛才那個女人就是麗姨娘。”

    “呵呵,我猜到了,還真是妖嬈多姿,難怪你父親那麼寵愛她。”安然笑道,“不過,這麼冷的天,她穿得那麼單薄,不冷嗎?還有那一身厚重的脂粉味,害得我直想打噴嚏。”

    “你呀,鬼精靈的小滑頭一個。”陳之柔嗔笑著點了一下安然的前額。

    陳之柔的院子里,陳尚書看著前面安然和陳之柔的背影嘆了一口氣。

    麗姨娘則是興奮的感慨道:“老爺,你看那冷小姐,長得多水靈。又有大將軍王府和大長公主兩個大靠山,還是勇明王爺的姐姐。要是我們暉儿能娶了她,那……”

    “你別做夢了,她是大將軍王的外孫女,又是大長公主的義孫女,有可能嫁給一個庶子麼?”陳尚書煩躁地打斷了麗姨娘。他進京以來,一直想交好大將軍王府,苦于無門而入。誰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跟大將軍王的嫡親外孫女是手帕交,交情還很好。唉,這個女儿就是跟他不親,一點都不為他這個父親考慮,有這麼個路子竟然沒讓他知道。

    麗姨娘卻是不死心:“啊呀,只要老爺把暉儿記在夫人名下,他不就是嫡子了嗎?老爺你可是很多年前就答應人家的。”

    “行了行了,不是跟你說了,這件事不許再提了嗎?退一万步說,那冷小姐和柔儿那麼要好,即使暉儿是嫡子,她也不會願意,你就不要再想了。”

    安然還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記上了,她一出尚書府就看到了牽著馬走過來的佳茗,薛天磊的小廝。

    “冷小姐,三位爺在雙福樓等您呢,君然少爺已經帶著小王爺先過去了。”佳茗恭敬地向安然行了禮。“我們大少爺說那個什麼火鍋做得了,請您過去試試呢。”

    “噢?這樣啊,那你先回去,讓廚房准備一鍋葷高湯、一鍋素高湯,再備些新鮮的羊肉、牛肉、和平常的食材,等我到了再說。對了,再炒一些花生和芝麻磨成粉備著。”安然呵呵笑道,她真的很懷念火鍋啊!

    “好咧,那奴才先行一步,冷小姐你們慢慢過來。有人會在門口侯著的。”佳茗說完跨上馬,先趕回去轉達安然的吩咐。這個時候路上人和車比較多,馬車會行得慢些。

    安然他們花了兩刻鐘多一點才到達雙福樓。

    剛下馬車,就聽到一聲親熱的招呼:“安然小姐,”安然轉身一看,是二舅母宋氏的一位朋友馬夫人,在几次宴會上都見過的,連忙上前福了一禮:“馬夫人好,我二舅母前兩天還念叨您了。”馬夫人身后還有七八個人,此刻正好奇地看著安然。

    還好,一個管事打扮的婆子及時趕了過來:“冷小姐,小王爺在里面等您了,老婆子一個錯眼,沒看到您的馬車過來,真是該打。”

    “無妨,我們現在進去吧。”安然說完,向馬夫人微笑地點了一下頭,轉身走了。

    馬夫人身后的一個夫人卻是激動了:“安然小姐?大將軍王府的馬車?那不就是大長公主新認的義孫女冷二小姐嗎?唉喲,阿珍,那不是你未來的儿媳嗎?長得真漂亮,你可真是好命。阿珍啊,你們齊家發達了可要記得幫襯一下你大哥哦。”說話的正是齊夫人的娘家大嫂。

    “什麼啊,我哥和冷二小姐的婚約早就解除了,還要娶那個裝腔作勢的冷大小姐呢。”齊夫人身旁的女儿,十一歲的齊寶儿撇嘴道,一想到自己的嫂子由剛才那個名動京城的冷二小姐換成虛偽做作的冷大小姐,她就憋了一肚子氣。

    “什麼?阿珍,你沒毛病吧?切,真是沒福氣,害我白高興一場,就知道沾不了你們一點光。”齊夫人的大嫂撇了撇嘴,輕蔑地斜了自家小姑一眼。旁邊的几位夫人也不解地瞥向齊夫人。

    齊夫人站在那,又尷尬,又難堪,狠狠瞪了瞪齊寶儿。她們母女是陪著齊榮軒留在京城准備會試的,前几天聽說安然不但回到京城大將軍王府,還成了大長公主的義孫女,真是腸子都悔青了。知道這門親事的親戚問起,她都支支吾吾地找話題避開,沒想到今天就這麼被齊寶儿給爆了。

    而此刻,齊榮軒還呆呆地望著安然遠去的背影,安然亭亭玉立,高貴優雅的氣質令她那張本就靚麗的小臉越發動人,那一雙大眼睛深深的,攝人心魄。即便此刻已經轉身離去,那窈窕的背影還是讓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別看了,早走遠了,也不知道你們一家人什麼腦袋?若有這麼一個未婚妻子,還用得著到處走關系嗎?”說話的是齊榮軒的表哥,他頂看不上這表弟了,會讀書的小白臉而已,還有什麼?他這姑姑一家也是沒福氣,面前放著寶卻隨手丟掉。唉,本來還以為自己家能沾沾光呢。這几天真是白對著他們母子三人浪費熱情了。還來雙福樓,多貴呀!

    安然進了上次那個小院,院子的門牌上龍飛鳳舞三個字:榮華院。一走進院子,就看到正中那間主屋的門楣上掛著一塊匾額“尊貴榮華”,字蒼勁有力,似乎可以透過字看出寫字人不凡的氣勢。

    “這四個字可是皇上親筆哦。”迎出來的薛天磊笑道:“為了這四個字,我去了十万兩白銀呢。”

    “切,有沒有這快匾,你們敬國公府還不都得捐出那十万兩?被你敲詐來這四個字,你可是占了大便宜呢。捐錢的人又不止你一家。”黎軒翻了個白眼,他就愛拆薛天磊的台。

    安然看著這兩個一碰頭就斗嘴的人,好笑地搖了搖頭,進屋去了,她知道他們指的是正月十六太后壽辰,戶部尚書秦大人和福城知府冷弘文上了折子,帶頭為災區分別捐款三万兩銀子后,朝中各官員在皇上期待的眼神下只好紛紛解囊。大將軍王府也捐了三万兩。薛家,也就是敬國公府,捐了十万兩。

    一踏進屋里,安然發現所有擺設果然更加奢華貴氣了,然而,此刻吸引安然興趣的卻是餐桌子上那個鴛鴦火鍋,一看之下,大為滿意,這套火鍋和勺子做得完全合安然的要求,而且工藝細致。

    瑾儿扑上來問安然要做什麼好吃的,因為薛天磊說了安然今天親自下廚。正在同君然說話的鐘離浩也好奇地問道:“這個鍋子下半部分是爐子嗎?這麼小的爐子煮到什麼時候?"

    安然笑著眨了眨眼睛:“保密。”,就讓大家接著該玩玩,該聊天聊天。她自己讓伙計帶著去小廚房了。

    瑾儿眼看著安然就要走出門,大急,跑過來提醒:“大姐姐,你忘了帶這鍋呢。”安然笑呵呵地親了他的額頭一下:“這個鍋就先放這里,晚點瑾儿就知道它的用處了。”

    這一幕看得鐘離浩心里癢癢的,嫉妒得很,咳咳,他能不能變成小瑾儿啊?

    安然到了小廚房,選出十多種肉、魚、菇類、蔬菜等食材,讓大家洗淨,按她的要求切好,直接裝盤,端到屋里去。自己則忙著配置几種不同的調料。安然之前一直以為大昱沒有生抽,到了大將軍王府,才在小廚房里發現類似醬油、蝦油的東西。原來這些調味醬料制作成本高、量少,而且都是各府里或酒樓里大廚的秘方,店鋪里是沒得賣的。

    安然將小廚房里現有的調味品和蔥、姜、蒜、花生粉、芝麻粉等分別用小碗裝好,也送進屋里去。

    最后,讓人先去往火鍋的底座里裝好銀霜碳、燃上,往那鴛鴦鍋的兩邊各倒進熬好的葷高湯和素高湯。

    一切准備就緒,安然讓人熬一鍋紅豆,再取一些冰塊備著,自己也回屋去了。薛天磊等人正圍著桌子看那一盤盤的生菜大眼瞪小眼。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6-1-27 11:44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7 11:49 AM 編輯

第八十章 紅紅火火(上)

    安然得意地笑笑,看到火鍋里湯滾了,就開始先動手做示范。她夾了几片切得薄薄的羊肉放進葷湯這邊,稍微涮了一下,放在自己面前配好的一疊醬料里拌了拌,放進瑾儿的碗里。小家伙吹了吹,就急急地放進嘴里,吃得眉開眼笑,只顧得上猛點頭,表示好吃。

    安然又夾了一些大白菜和豆腐放進去,眾人也迫不及待就要夾自己喜歡的菜放進鍋里,安然趕緊先說明:“這邊是葷高湯,那邊是素高湯,是為浩哥哥准備的,你們別把魚和肉放那邊去哈。”

    鐘離浩聽得心里甜絲絲的,小丫頭時刻都惦記著他、為他著想有沒有?

    薛天磊也恍然大悟:“原來你在這鍋里隔了一層是為了把葷素分開。”

    “這鍋這樣隔可不僅僅為了這一個用途,還可以滿足客人各種不同的需求,同一桌吃火鍋的客人若有特別不能接受某種湯底或者食材味道的,都可以這樣分開啊。”安然莞爾一笑,“薛大哥,還記得我上次畫給你的那几樣食材吧,里面有一種東西叫辣椒,等那東西到了,會讓你們更喜歡這火鍋的。到時候,有人能接受那辣味,有人不能接受,這樣一分為二的鴛鴦火鍋就更能派上用場了。所以呢,薛大哥在定制鍋子的時候,可以做一些這樣的鴛鴦火鍋,再做一些不用隔開的。”

    “妙,妙,這樣能更好地滿足客人的需要。”薛天磊大贊。

    接下來的時間,就沒有人再說話了,不是因為“食不言”,而是他們的嘴都忙得很,沒空啊。舒安和舒敏輪流到這屋幫瑾儿涮菜,他們几個隨從在隔壁屋也擺了一桌火鍋宴呢。

    直到眾人都吃得撐腸拄腹、心滿意足,才相繼停下筷子,滿足地長呼一口氣。小瑾儿肚子溜圓,還用手指著那羊肉片,要舒敏涮。安然笑著阻止:“可不能再吃了,小心把胃撐壞,舒敏,你帶小王爺到院子里慢步走,消化消化,一會儿還有好吃的甜品呢。”

    瑾儿一聽還有甜品吃,趕緊聽話地跟著舒敏出去,安然做的甜品可饞人了,都是沒見過的。

    “小安然,你怎麼能想出這麼個吃法?啊喲,可是把我撐壞了。我看這以后都不需要大廚了。”黎軒滿足地囔囔。

    鐘離浩也贊成地連連點頭,雖然他只吃素食,都覺得無比美味。

    薛天磊是生意人,想得更多一些:“這樣吃法確實美味,而且方便,還新奇,大家圍在一起,邊涮邊吃,還很有氣氛。只是有一點,人家一看就會了,回去打一個鍋子,在家就可以吃,別的酒樓也可以做。”

    安然一笑:“這火鍋自己在家里做確實也方便。不過吃火鍋最重要的是這底湯和蘸料,這上頭可以玩出很多的花樣。薛大哥可以找一個善于做醬料的師傅來,我跟他商討几種口味,但我只記得老婆婆說過的大概原料,不知道具体怎麼做,需要有經驗的師傅自己研究。”

    “好,好,這樣一來,雙福樓又多了一樣特色。”薛天磊高興得眉飛色舞,卻似乎突然間又想到什麼,眉心皺了一下。

    “你那庶兄又出妖蛾子了吧?你確定要再把這火鍋給雙福樓?”鐘離浩永遠是最了解薛天磊想法的兄弟。

    薛天磊揚了揚眉:“雙福樓畢竟是我們薛家的產業。”

    “可這火鍋是小安然的主意,還需要她研究底湯和醬料,等于都是靠她出力。”黎軒悠悠地插了一句。

    安然奇怪地看著這三人,她又不是第一天給雙福樓出主意,而且薛大哥也沒虧待她,一成的利潤呢。

    薛天磊緊蹙著眉,他接手這兩年,尤其是這几個月,雙福樓的利潤猛增,而薛家其他產業業績平平,最糟糕的是大哥薛天其(庶兄)接手的七彩綢緞庄,業績連年下滑。

    年三十吃團圓宴的時候,二叔、四叔都提出既然薛天磊是未來的掌家,又善于經營,不如跟薛天其交換一下,接手薛家的創始基業、目前效益最差的七彩綢緞庄好了。四叔還拐彎抹角地說民以食為天,酒樓生意本來就好做,不能顯出薛天磊的才能。

    最令薛天磊氣憤的是,薛天其暗指他就憑几個菜譜把一成的利潤給冷安然是敗家,建議父親停止和冷安然的合作協議,寧願付些賠償金。

    敬國公雖然沒有當場拍板,但薛天磊看出他的父親是動搖了,畢竟雙福樓的門店多,生意好,一成的利潤很可觀。昨天父親就委婉提出讓他考慮二叔、四叔、以及大哥的建議。

    薛天磊想了想,還是把事情告訴了安然,然后坦誠說道:“既然我以后不再負責雙福樓,也確實很難保障安然的利益,要不,我們還是停止合作好了,安然放心,我會為你爭取合理的補償金。”

    安然爽快應了:“由薛大哥安排,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再說了,薛大哥不在雙福樓,我也不會願意繼續跟雙福樓合作。至于這火鍋,薛大哥怎麼決定我也不會有意見,這是我跟薛大哥的交情,送給薛大哥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安然,謝謝你的信任和寬容。”薛天磊感激地看著面前笑靨依舊,沒有一絲怨氣的小女子,心里很是愧疚。“至于這火鍋,不推出去就浪費了。總不能開一個酒樓就吃火鍋吧?單一不說,天一熱就沒客人了。要不,我們薛家買下這個方子吧?”

    “怎麼不能?”安然一聽薛天磊說不能開一個只吃火鍋的酒樓就想反駁:“夏天在酒樓里裝上足量的冰塊,然后在里頭吃火鍋,那才叫過癮呢。吃完再來點冰沙或凍甜品,美極了。”說到甜品,安然想起廚房里的紅豆,笑道:“你們坐著稍等,我去拿甜品,先讓你們体驗体驗。”

    約摸一刻鐘,安然就回來了,后面跟著的伙計端著一個大海碗,里面是紅豆冰沙。安然讓兩個伙計拿小碗分了。几人吃得那叫爽啊,剛才吃火鍋帶來的一點點燥熱感都沒有了。

    瑾儿還想多吃一些被安然阻止,不高興地嘟著小嘴。直到安然柔聲說明天再做給他吃才陰轉晴,又呵呵呵笑起來。

    “火鍋吃完,再配上這什麼紅豆冰沙,真是絕妙。好吃,舒爽。”君然覺得他姐姐就是個天才,想出來的東西都是別人想不到的。

    “還不上火。”黎軒笑呵呵地做了個專業性的補充。

    安然揶揄地甩給大家一個問題:“好吃的東西,如果天天吃會怎麼樣?”

    鐘離浩毫不猶豫地回答:“倒胃。”

    黎軒哼了一聲:“以后再也不想吃。”

    薛天磊:“那叫吃傷了,所以酒樓要想客人不斷,就需要經常推出新菜式。”

    瑾儿靠在安然懷里,由她輕揉著自己的小肚子幫助消食:“大姐姐做的吃食,我吃一百次都不會倒胃。”

    君然噗哧一笑,刮了一下瑾儿的小鼻子:“你這個小饞貓,加小馬屁精。”

    安然嫣然一笑:“三位兄長說的都對,但這個通用法則在火鍋面前就完全無效了。火鍋可以連續吃上七天都不重樣,而且會讓食客越吃越上癮,這不僅因為火鍋的獨特口味,還因為那種氣氛。說起來,夏天里,如果有足夠的冷氣,吃火鍋更是別有一番樂趣。呵呵,不過我也只是說說,告訴你們火鍋可以獨立成店而已。我之前承諾過薛大哥不會開酒樓的。”

    薛天磊搖了搖頭:“是我們雙福樓先違背了信義二字,所以安然之前的承諾無需在意,你有什麼好想法盡管做就是。開酒樓的人多了去,薛家哪里能都阻止了?我要是現在還用之前的承諾約束你,就不配讓你叫這一聲薛大哥了。”

    鐘離浩對薛天磊的反應很滿意,不過也是在意料之中,一起長大的兄弟還是彼此了解的。他看向安然:“你也說了夏天需要足夠的冷氣,也就是足夠的冰塊,儲存冰塊的成本很高的,這麼多大酒樓也就雙福樓供得起。”

    安然得意地笑:“如果我有制冰的方法呢?而且成本很低。”

    四人驚得几乎同時呼出一口氣,然后面面相覷。還是黎軒比較快反應過來:“得,這丫頭就是送財童子,財神爺的女儿投胎。小安然,趕緊開了這火鍋店,讓黎軒哥哥湊上一成就行。”

    他們三人都知道安然不是信口開河的人,她既然說能低成本制冰,就一定能,無需懷疑。

    君然對自己的姐姐是無限崇拜啊,還有什麼是自家姐姐不會的。(安然汗顏,姐不會的東西多了去,要是我會制作化妝品就好了,無論什麼時代,女人的錢總是最好賺的。)

    安然看向薛天磊:“薛大哥,如果你願意,你個人還是可以跟我們合作的呀。”薛天磊經營酒樓可是很有一套的。

    薛天磊想了想,笑道:“畢竟我們薛家開著雙福樓,我若參與別的同類酒樓,也招麻煩。還有,如果我們薛家到時候覬覦冰塊的制法,我還真挺為難的。而且我現在也要把精力放在七彩綢緞庄和藥膳鋪子上。安然不如和偉祺合作,偉祺之前也有酒樓生意的,后來把重心轉向海運,又不想和我打擂台,才把酒樓賣出去。我做雙福樓,很多好主意都是偉祺給的。”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6-1-27 11:50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7 11:57 AM 編輯

第八十一章 紅紅火火(下)

    安然“可憐兮兮”地望向鐘離浩,幽黑的眼珠子像一對最上等的寶石,煥發著誘人的光彩:“浩哥哥,你做海運那麼大的生意,不會看不起這點小錢吧?”安然真是希望他願意合作,畢竟自己現在是個才十四歲的少女,不方便出面做酒樓生意。

    鐘離浩看著裝可憐的安然,就像一只討吃的小貓咪,可愛死了,他真想把她摟進懷里好好哄哄,嗯,最好還能像她親瑾儿一樣親親她那白嫩飽滿的額頭。

    頭腦里想著甜蜜的事,鐘離浩的眼神不自知地柔和起來,連嘴角都不由自主地向上彎起。可憐的安然這會儿真的犯花痴了。她自以為自己對這三位美男早已經習慣,免疫了,她弟弟君然也是小美男呢,可沒想到這大冰塊笑起來這麼好看,安然的目光不由地就那麼直直地定住了。

    咳,這丫頭又變成小花痴了,雖然鐘離浩真的很喜歡安然對自己花痴,可是這會儿身旁還有三大一小電燈泡呢。

    “咳咳,”鐘離浩很無奈地被迫打斷他的小花痴,“只要丫頭你想做,我當然沒意見,誰也不嫌錢多。你就負責底湯和蘸料,還有什麼甜點之類的方子。我會找這方面的師傅來。正好之前負責我們家酒樓生意的李管事成天念叨著以前的酒樓,說管理海產店不得勁,就讓他負責這個火鍋店好了,他以前一個人打理各地共十二家酒樓呢。"

    “好啊,好啊,都由浩哥哥安排。你主外我主內。”安然想著又一家自己的店鋪要開起來就得意啊,銀子就是底氣,自然是越多越好,賺的銀子越多,她們姐弟的底氣就越足。這一高興,也忘了剛才“花痴”的尷尬。

    鐘離浩卻是被那句“你主外我主內”震得心肝儿扑扑亂跳,她的小丫頭知不知道這句話什麼意思?嗯,他好歡喜。他希望有一天,自己能真正為她“主外”,為她抵擋外界的所有風風雨雨,她是小財迷,他就在外面為她多掙錢。她只要好好享受他的呵護,為他打理好他們倆的小家就可以了。只要他每天回到府里,能看到她的笑臉,能把她摟在懷里,多辛苦他也願意。(不得不說,鐘離浩大帥哥想多了、想遠了,安然所說的“外”和“內”只是酒樓的外務和內務而已。)

    安然看著目光里閃爍著興奮的鐘離浩,有些莫名其妙。只是一個小酒樓,應該沒這麼激動吧?雖然她從來沒問過鐘離浩的身份,但是憑自己的直覺,他的身份一定不低,身家一定不是一點點的多。

    “浩哥哥,我們五五分,一人一半可好,嗯,不對,還有黎軒哥哥的一成,那就我占四成好了。”她只負責出主意,就少點吧,開酒樓經常是是非多多,不是她一個十四歲的閨閣少女能處理的。

    “不,你五成,我三成半,給那家伙一成半。”鐘離浩斬釘截鐵,又轉向黎軒:“你這一成半可不能白拿,我在三年孝期,小丫頭又不方便拋頭露面,有什麼事,都由你負責出面處理。”

    黎軒剛剛還激動、滿足的神情瞬間倒塌,苦瓜著一張臉,他是被世人視為嫡仙一般的毒公子誒,是神醫誒,怎麼能讓他去處理那些個世俗雜事和煩人的應酬?不過,不過怎麼辦?鐘離浩三年守孝,確實不能明目張揚地在外應酬,也不能把安然一小姑娘推出去吧。

    薛天磊拍拍他的肩:“沒事,李大頭那小子很能干的。而且有什麼事我也會幫你。”

    黎軒這會儿真想抱住薛天磊叫几聲好兄弟,再流几滴眼淚表示一下感動。卻有人很掃興、很惡劣地挑撥道:“名動天下的喜來大藥房不止在大昱有三十家,在鄰國還有不下十家,他做生意的能力可不亞于你,你別被他給蒙了,那個藥膳鋪子也不能讓他袖著手拿錢。你還是多花點心力挽救那個七彩綢緞庄,免得你家里那些個叔伯兄弟的又找你麻煩。”

    黎軒哀怨地瞪著鐘離浩,無聲地控訴:這還是兄弟嗎?不僅自己勞役我,還要離間天磊和我的深情厚誼。

    安然卻是第一次聽說黎軒的產業,原來這三位真是個個不簡單啊。

    薛天磊笑道:“對了,藥膳鋪我已經找好了鋪子,也物色了一些人,都是我自己的人,跟敬國公府沒有關系,計划書也送給你們看過了,你們有沒有什麼意見?”

    黎軒和安然都搖頭表示沒意見,薛天磊給藥膳鋪起了個名字:康福來藥膳閣。眾人都覺得很好。

    “黎軒,藥膳閣的牌匾可就得你親筆題寫了,大神醫的名號這時候最值錢了。”薛天磊打趣道。

    “對了,那火鍋店也得起個名吧,這會儿大家都在,不如一起想想?過不了多久,小安然就要回福城了。”黎軒還真有點開始主理火鍋店的架勢。

    “好味道”、“味鼎鼎”、“飄香樓”……眾人七嘴八舌,連五歲的小瑾儿都起了個“妙妙鍋”。

    “就叫‘紅紅火火’好不好?”安然突發奇想。

    “紅紅火火?好,太好了,又吉利,又形象。安然啊,你要是個男孩,簡直就是天生做大生意的人才。”薛天磊一臉贊賞地感嘆道。

    “女孩也可以啊,她在屋里出主意就好,出去奔勞的事自有我們這些男人來做,她做生意的才能一樣可以發揮。”鐘離浩喝了一口茶,優哉游哉地說道。

    安然不由得又看了鐘離浩一眼,這個大冰塊也不是那麼大男子主義嘛!懂得尊重女性的能力,不錯不錯,她對他的印象真是越來越好了。可惜啊,他不喜歡女人,不過做朋友也很好嘛!

    薛天磊看著那倆人,心里突然有點抽痛,鐘離浩對安然的特別,他早在平縣就看出來了。雖然安然還小,似乎還不太懂男女之情,但是她對鐘離浩那種不自知的依賴卻沒有瞞過一直關注著她的薛天磊。

    可是,從一開始起,自己就沒有爭的資格了不是嗎?薛天磊一想到自己那個最遲拖不過今年年底的婚事,心里就潑涼潑涼的。

    他對未婚妻梅琳從來就沒有男女之情,一直把她當作小妹妹一樣,就如同對自己的妹妹瑩瑩。可是,自從自己十歲那年,梅琳的父親梅老爺從山匪手里救下自己的父親,他和梅琳的親事就被定下了。梅老爺對敬國公有救命之恩,梅家又是大昱的首富,梅家的万有錢庄几乎遍布大昱的每一個州,甚至每一個縣。所以,在眾人眼里,他和梅琳簡直就是天作之合。

    其實梅琳溫婉、美麗,對自己又一往情深。除了身体弱,性格內向之外,確實沒有什麼可挑剔的。可是……關鍵是自己跟她在一起沒有一點心動的感覺,她不能夠讓自己的情感漾起一絲的漣漪。他對她,從來沒有一絲的牽掛,見到她,也從來沒有激動,反而總是下意識地避免兩人單獨相處,很不喜歡那種憋悶無趣的氣氛。

    自從遇到安然,他才知道自己也會有怦然心動的感覺,她聰敏、大方、沉靜、淡然、堅强、俏皮、狡黠、真誠……似乎每一次見面,他都能看到她不同的一面,而哪一面,都讓他心折。

    對梅琳,他只有視如妹妹的感覺,卻必須娶她為妻,共度一生;對安然,他一心想寵著護著,相知相愛,此生卻只能當作妹妹,不得不把那份愛深埋于心。自己真是……何其悲哀!薛天磊的嘴角,彎起一絲自嘲的苦笑。

    薛天磊失落和痛苦的眼神一閃而過,卻沒有逃過鐘離浩的眼睛。他一直知道薛天磊對小丫頭的感情,並不比自己少。可是小丫頭是自己的,什麼人都不能讓他退讓。何況薛天磊已經有了未婚妻,應該不久就要成親了。

    突然安靜下來的氣氛讓安然覺得有點奇怪,連正在埋頭玩魔方的瑾儿也抬起頭來,似乎在問:為什麼沒人說話了呀?

    “咳咳,”鐘離浩開口道:“小丫頭,你擬一份關于紅紅火火的詳細計划出來,讓李管事去籌備,在你回福城前,我會找兩個可靠的醬料師傅,到時候再找你過來跟他們溝通。我會跟李管事商議看看,能否在京城和福城同時各開一家,這樣你在福城店就可以發現問題。另外,美麗花園的生意比之前預期的還好,孫掌櫃提議在京城、揚城和粵城逐步都開起來,福生應該也同你說了。我的意思是京城先開一家大的,其他地方過一兩年在說。你也需要時間再多培養一些可靠的管事和核心人員。我會先送六七個人去福城店學習,他們回來再培訓這邊的人員。你的意思如何?”

    “浩哥哥,就按你的意思做吧,這樣的安排很好,我也覺得可以在京城開一家規模大點的美麗花園。可惜我很快就要離開了,要不我自己看著都開心。”安然真是希望能夠住在京城啊,想到冷府那些人就心煩,能離開他們遠遠的最好。

    “大姐姐,你要去哪里?瑾儿也要去。”正玩著的瑾儿一聽到安然要離開京城,就顧不上魔方了,一下扑進安然懷里。

    鐘離浩心里琢磨著,自己是否有必要幫冷弘文一把?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6-1-27 12:28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7 12:38 PM 編輯

第八十二章 哪里都復雜

    第二日,一回到大長公主府,瑾儿就纏著祖母囔囔,一定要跟大姐姐一起去福城。大長公主很無奈地看著這個寶貝小孫子。

    瑾儿還小,又不是在王府長大的,對這里還沒有感情。照理說,他在安然身邊也才不到兩個月,也不知怎麼的,就是特別粘安然。要不是知道茹儿一家的事,大長公主肯定以為瑾儿是在安然身邊長大的。

    不過想想又釋然了,安然那孩子確實讓人喜歡,大方、細心、不亢不卑,自己也才認識她半個多月,卻感覺像親孫女似的。為了讓瑾儿多親近自己這個祖母和親姐姐瑜儿,盡快適應勇明王府的生活,她知道安然那丫頭私底下費了不少心。

    “瑾儿乖,你大姐姐家在福城,不得不回去。你放心,祖母會想辦法盡快把你大姐姐再接到京城來的。”大長公主只能輕言安撫抱著她大腿撒嬌的小瑾儿。過去的五年多,她怎麼也不敢想還有這麼一天,他可以有一個親孫儿承歡膝下,百年之后,她也能沒有遺憾地去見老侯爺和儿子媳婦了。

    “不要不要,大姐姐是瑾儿的姐姐,為什麼瑾儿的家在王府,大姐姐家在福城?瑾儿要跟大姐姐一起去福城,再把大姐姐帶回來。瑾儿不在,那些壞人又會欺負大姐姐,不給她飯吃了。”瑾儿不依不饒,繼續哭鬧。

    “公主,說起來菊花夫人的娘家就在閩州的青城,如今菊花夫人被追封為一品‘巾幗牡丹’,她的娘家也是要開祠祭祖的。不如就讓小王爺和小郡主去一趟,也好告慰菊花夫人的在天之靈。”大長公主身邊的徐嬤嬤小聲地建議。

    大長公主一直待儿媳樊菊花如女儿一般,何況菊花與自己的儿子生死相依,又給自己留下一對可愛的孫儿孫女,讓老侯爺一脈不至絕后,是該為她做點什麼。

    沉默了好一會儿……

    “好吧,然儿回福城的時候,你們一路吧。你帶上青鴻、青鵠、青雀、青雁,讓他們四人十二個時辰貼身保護瑾儿和瑜儿,另外,讓暗衛二到十一號全部跟著同去,再帶上三十名王府侍衛。聽說張大人要在閩州呆一個月,你們到時再跟著他的船回京,希望能趕得上端午節。"

    瑾儿沒管那麼多,一聽到跟安然一同回福城,就跳了起來,在大長公主的臉上親了一下,跑出去找安然了。

    大長公主摸著臉上瑾儿留下的口水印,笑著嗔了一句:“這個小潑猴儿!”。

    想到某些心有不甘的人,大長公主又拉下臉:“郭家那些人沒那麼容易安份的,狗急跳牆,你們路上一定要小心些,千万看好瑾儿和瑜儿。”

    “是,公主放心,奴婢一定會十二万分小心的。”徐嬤嬤是皇家暗衛出身,平時不顯,一旦有什麼,渾身都散發出凌厲的殺氣。

    興衝衝從祖母院子里跑出來的瑾儿迎面撞上一個人,只聽得“啊喲”一聲,那個人就向后仰倒,瑾儿也摔在那人身上。

    “瑾儿”、“小王爺”、“大小姐”、“玥儿”旁邊一眾人手忙腳亂,趕緊扶起二人。

    “表姐,對不起。”瑾儿因為有杜曉玥墊在身下,倒是沒摔疼,他知道自己做了壞事,趕緊向被他撞倒的杜曉玥鞠了個躬。大姐姐說了,做錯事就要真誠、及時地向對方道歉。

    “你……你這個……你走路不長眼睛啊?……跑那麼快干嘛?......真是沒有教養,啊喲?不知哪來的小賤種!"杜曉玥一張俏臉疼得皺成一團。

    瑜儿立即把瑾儿護在身后,繃著小臉:“表姐,瑾儿又不是故意的,他自己也摔倒了,你這麼凶他干嘛?”

    正幫著女儿檢查有沒有傷到哪里的郭年湘,聽到她的口不擇言,還沒來得及喝止,就聽到瑜儿的控訴,然后看到一臉青黑的母親站在廳房門口。

    “瑾儿乖,到祖母這來,有沒有摔到哪了。”大長公主看著大眼睛里蓄滿淚水,眼看就要落下來的小孫子,心疼得都揪起來了。

    瑾儿“哇”地一聲扑了過來:“嗚嗚……祖母……瑾儿把表姐撞跌倒了,可是瑾儿不是故意的,瑾儿馬上道歉了……嗚嗚嗚……大姐姐說不小心犯錯了……要誠心道歉……可是表姐還是很生氣……罵我沒有教養……嗚嗚……大姐姐都有教我知禮的……許先生也說我學得很好……嗚嗚嗚……”

    看著哭得可憐兮兮的瑾儿,大長公主心疼得不行,摟著瑾儿輕聲安慰道:“乖,祖母的乖孫儿,我們不哭了哈,我們瑾儿是最知禮、最懂事的好孩子。告訴祖母,有沒有哪里摔疼了?”

    “沒有……嗚嗚嗚……表姐在瑾儿下面……表姐疼。”瑾儿嗚咽道。

    “乖寶貝,乖瑾儿,不哭了哈,哭得姑姑心疼死了,你表姐那麼疼你,她是摔疼了才亂說話的,瑾儿來,姑姑抱你好不好?”郭年湘伸出手,想抱瑾儿。瑾儿卻搖著頭躲進大長公主懷里。

    大長公主淡淡地看了郭年湘一眼,摸著瑾儿的小腦袋笑道:“你剛才不是要去告訴你大姐姐好消息的嗎?讓姐姐帶你過去好不好?”

    瑜儿也過來牽著瑾儿的小手:“走,姐姐帶你去大姐姐院子里,大姐姐可說了,今天你要是能把那几頁千字文背得好,她就給我們做什麼皮雙奶,我都沒吃過呢。”

    “呵呵,是雙皮奶啦,姐姐笨。祖母,我會背千字文,大姐姐做的雙皮奶可好吃了,我拿一碗來給祖母吃。”瑾儿破涕為笑,他最喜歡雙皮奶了。

    “是是是,是雙皮奶,姐姐是笨,還好我們瑾儿聰明。”瑜儿看到瑾儿笑了,也不計較什麼笨不笨的,笑咪咪地看著自家弟弟。

    “好,祖母等著,我們瑾儿最是孝順,有什麼好吃的都不會把祖母給忘了。”大長公主哈哈笑道,讓大丫鬟青鸚陪著瑜儿姐弟倆過去。

    看見瑾儿興衝衝地拉著瑜儿走出院子,大長公主才松了一口氣,由徐嬤嬤扶著回到廳里,坐下默默地喝茶。

    杜曉玥見平日很疼她的外祖母一個字都沒有問一下她,心里委屈極了,卻也知道剛才自己說話太過火,忘記了這是在外祖母院子里。

    跟著母親郭年湘進了大廳,杜曉玥訕訕地說道:“瑾儿也太莽撞了一點,跑得那麼快,很容易把人撞倒的。”

    見大長公主沒有反應,趕緊繼續:“瑾儿還小,需要有人好好教導。那個冷二小姐只是一個五品知府的女儿,聽說還是從小被扔在庄子上的,能有什麼好教養?外祖母,我這也是為瑾儿好,不如就讓瑾儿到我們府里和我三弟一起上學吧?我三弟的先生在京城里可有名了。”

    大長公主喝了一口茶,悠悠地說道:“然儿現在是我大長公主府的孫女,玥儿說她沒有好教養,豈不是讓人質疑我大長公主府的教養?而且在我看來,然儿無論氣度、修養,還是禮儀、才學,都不比一般世家千金差。瑾儿才五歲,就知道做錯了事要誠心道歉,他剛才可是一站起來跟你鞠躬說對不起。我還真沒見到几個像他這般大的孩子能這樣做的。你們有嗎?”

    “外祖母,我……”杜曉玥第一次面對大長公主犀利的言辭,很是憋屈,又不知能說什麼。

    郭年湘比較了解自己的母親,瑾儿現在就是母親的逆鱗,只要觸到了,無論是誰,母親都會翻臉的。

    按理說,她也該慶幸能找回自己的侄儿,大哥留下的唯一男丁血脈。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在大家都不再抱任何希望的時候,在她也起了心思讓幼子繼承大哥的爵位和財產的時候,瑾儿卻回來了。

    郭年湘的夫家是大昱左相府杜家,杜家是從他公公杜丞相那一代才開始興起的,跟那些世家比起來,家底實在很薄,她的夫君當年科考奪得頭名狀元,很是風光,可惜不善為官,若不是大長公主和杜丞相在,恐怕連現在正三品工部尚書的官職都保不住。

    杜家偏又是人丁興旺,杜尚書的嫡親弟弟就有三個,還有那些個庶弟庶妹。郭年湘自己也有三子一女,她的嫁妝雖然豐厚,可是四個孩子一分也就薄了。

    大長公主府和勇明侯府(現在是勇明王府)的底子有多厚她是知道的,不要說母親作為先皇最寵愛的妹妹下嫁時驚人的嫁妝以及這几十年的經營所得,就是父親和哥嫂之前因戰功卓越屢次獲得的豐厚賞賜也不可小覷,先皇和皇上賞下的田產動輒都是几千上万畝良田的。

    但杜家也算体面的大家族,作為左相府的嫡孫,肯定不能像郭家那些人似的明目張膽上趕著要過繼給郭年瀚。所以她只能迂回著來,讓幼子杜修杰經常在大長公主面前承歡,讓女儿曉玥經常在外祖母和瑜儿面前吹吹風,誇贊修杰懂事乖巧。想著有一天母親自己開口,他們就能“為了母親和兄長,勉為其難”地應下。

    想到這几年曉玥和修杰在大長公主面前伶俐、乖巧的表現,郭年湘目光復雜地望著自己的母親,這外孫再怎麼做,都比不過孫子一句討巧的話啊。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6-1-28 04:52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8 04:57 PM 編輯

第八十三章 將離

    “娘,您對那冷安然的評價可真高,輕易就認了孫女。還有那個什麼夏君然,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他救了瑾儿,我們給他一大筆錢就是了,就那麼認作義孫,您也不怕以后帶來什麼麻煩。”郭年湘實在想不通一向清冷的母親怎麼會那麼衝動地做了個這麼驚人的決定,而且速度之快,她都來不及反對。

    “就是,瑾儿還那麼小,万一有個什麼,不是便宜了那……”杜曉玥也嘟囔著附和自己的母親。

    “玥儿,”郭年湘急忙喝止,卻已經看到母親那瞬間墨黑得几乎要滴出汁來的臉。

    大長公主冷冷地瞪著杜曉玥:“你很盼望瑾儿出事嗎?”

    杜曉玥被外祖母那冰冷的目光和冰冷的話語嚇壞了:“不……不是……我……我……他……瑾儿……”

    終于,杜曉玥“哇”地一聲,掩著臉跑出去了。

    “娘,玥儿她不是那個意思,她……”郭年湘真是后悔今天出門沒看黃歷,玥儿一向機敏討喜,今天怎麼連連說錯話?

    “行了,你去看看她吧。我今儿也不太舒服,想去床上歇歇,你們這就回去吧。”大長公主揮了揮手。

    “娘...”郭年湘似乎還想說什麼,可是看到母親臉上明顯的不耐,另外也著實擔心女儿,還是告退出去了。

    “蘭香(徐嬤嬤的閨名),你說我是不是之前給了他們太多希望?”大長公主閉上眼睛,聲音里透著疲憊和一絲酸楚。

    許嬤嬤輕嘆一口氣:“公主,過一段時間,他們想開了就好了。”

    以大長公主的精明,不是沒有看出郭年湘夫妻的意圖。如果真到不得不選的時候,她確實會考慮最小的外孫杜修杰,那孩子畢竟有著著郭家一半的血脈,而且同瑜儿一起長大,還是有一份兄妹情的,以后應該也會看顧瑜儿。

    五年多了,儿子媳婦始終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雖然大長公主的心一年比一年涼,身邊所有人都勸她死心,連皇上也勸他早日給年瀚找個優秀的嗣子繼承侯爵。可是她總是不願意就此放棄,自己也不知道還在等待什麼。

    除了徐嬤嬤,她沒有告訴任何人,這麼多年來,她無數次做著一個相同的夢,夢見儿子、媳婦抱著一個襁褓,笑著對她說:娘,您有孫子了。

    大長公主堅定地認為這是上天給自己的暗示:不能放棄。

    就在認回瑾儿的前一天晚上,她還做了這個夢,夢中嬰儿的襁褓動了,那個孩子正要轉過頭來,她使勁瞪大了眼睛,想看清孫子的小臉,就在那個關鍵時刻,她醒了……

    她是感激安然,感激她救了瑾儿並帶回京城,感激她們姐弟對瑾儿的真心疼愛。但是她認下安然姐弟為義孫義孫女,並不僅僅是報恩,她就是覺得自己跟這姐弟倆特有眼緣,瑾儿跟安然的緣分更是非同一般。她的直覺告訴她,安然姐弟會真心對待瑾儿和瑜儿的,這個決定,對瑾儿、瑜儿有利無害。

    因為瑾儿和瑜儿也要南下,要安排的事情和准備的東西不少。時間緊迫,大長公主也沒有花太多的時間郁悶,先找了人快馬去青門打前哨和通知樊家人做開祠祭祀的准備。

    安然聽說此事相當驚訝,太突然了。瑜儿才八歲,瑾儿才五歲,這麼小的孩子長途跋涉,忒辛苦了。而且那些惦記侯府繼承權那麼多年的人怎會甘心?万一起了歹心怎麼辦?電視、小說里多得是類似的情節,什麼扮山賊,雇殺手的,花樣百出。在京城里他們不敢輕易動手,一旦出了京城,還是那麼長的路途,可趁之機不少呢。安然想反對,可是她不敢貿然提出,她不知道這所謂“開祠祭祀”是不是非常重要,是不是一定要瑾儿到場。

    安然小心措辭,提出自己的疑問和擔憂,詢問能不能晚几年,等瑾儿大一些的時候再去。

    大長公主對安然的反應非常滿意,瑾儿瑜儿跟安然同去福城小住,對安然是大有好處的。可是安然首先想到的是瑾儿可能遇到的危險,即使同胞親姐的反應也不過如此吧?

    “無妨,我已經安排了暗衛和護衛,而且來回都是跟張大人的官船,皇上派的禮官和護衛也會同去。”大長公主摸著瑾儿的小腦袋:“瑜儿、瑾儿的母親沒有親兄弟,只有一個姐姐,所以也就沒有至親的侄儿可以代接皇封和行子侄禮。菊花的一生吃了很多苦,就留下這一對血脈,還是讓他們去吧。否則長大以后,他們會責怪我的。然儿,你和君儿是瀚儿和菊花的義子義女,也是要去參加祭祀大禮、招待賓客的。你們坐的船會直接到青城,開祠祭祀禮完成后,你們再回福城,瑜儿和瑾儿就跟著你,張大人回京時會去冷府接他們倆。然儿,祖母就將瑜儿和瑾儿交給你照顧了,徐嬤嬤會與你們一同去。”

    安然聽到這,知道已是既定的事,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在這古代,“孝”字大于天。大長公主只有瑾儿瑜儿一對孫儿,自是會做好最周密的安排。而且聽到徐嬤嬤也跟著,安然就松了一大口氣。

    徐嬤嬤拍了兩下手,門外走進來四位丫鬟打扮、英姿勃勃的女子。大長公主對安然笑道:“她們都是從你義母生前近身親衛和旗下將士的孩子中嚴格挑選出來的,別看她們只有十四五歲,卻都是從三四歲開始習武,武藝非凡,而且靈敏機智。”

    說完轉向四人:“青鴻、青鵠、以后你們倆就貼身照顧小王爺,青雀、青雁,你們跟著小郡主。此次去閩州,你們要聽從然儿和徐嬤嬤的安排,片刻都不能離開瑾儿和瑜儿。”

    “是。”四人連忙應道。又跪下見禮:“奴婢見過小王爺,見過小郡主,見過安然小姐。”

    接著,許嬤嬤又招進一個人,是一位三四十歲的嬤嬤。

    大長公主慈愛地看著安然:“然儿,這是宮里出來的桂嬤嬤,是我向太后討來的,以后就跟著你了。一來她是有品級的宮嬤,是我派在你身邊照顧的,別人不敢輕視。二來桂嬤嬤是難得的教導嬤嬤,你要用心跟她學習各種規矩和技能。桂嬤嬤沒有親人,以后你也要好好待她。”

    安然不傻,在大將軍王府兩位舅母也教了她很多東西,當然知道這種宮嬤的價值,知道大長公主這是真心把她當坐孫女看顧,感激万分地跪下:“謝謝祖母,然儿明白。”

    桂嬤嬤正要跪下認主,被大長公主和安然同時攔住了。大長公主說道:“桂嬤嬤,然儿是本宮的義孫女,但你是六品的宮嬤,除非犯了錯,平時就不用跪了。以后,就請你費心照顧和教導然儿,本宮和然儿都不會虧待你的。”

    桂嬤嬤連聲稱是,像她這種情況,下半生就是指靠著安然了,安然好,她才能好,以后也才能有個好的養老生活。桂嬤嬤在宮中也算是閱人無數,還是比較相信自己的眼光,這安然小姐一看就是個聰敏大氣、精明卻不失和善的主子。何況,她的身后還有大將軍王府和大長公主。

    預定離京的日子沒几天了,大將軍王府里的氣氛蒙上了一層離愁別緒。眾人很舍不得讓安然姐弟二人離開,尤其老太君,巴不得找個借口把安然留下(冷府不知道君然)。

    可是安然和君然想在清明節前趕回福城,劉嬤嬤每次一提到安然多年未能祭拜夏芷云,几人就免不了流淚一場。而從未見過親娘的君然更是想到夏芷云墓前祭掃、傾訴一番。

    老太君把身邊的大丫鬟明霞給了安然。秋思和小端都專攻刺繡,安然現在很少讓她們做其它雜事儿,舒安、舒敏則不太擅長細致、周到的活儿,她們還是偏向護衛。

    明霞今年十六,十一歲那年賣身葬父進了夏府。明霞的爹病死前是私塾先生,所以明霞也是能寫會算,在老太君身邊呆了三年,也跟著見了不少的世面。每個月都需要跟老太君嫁妝鋪子、庄子的管事聯系、對賬目,處理起事情來很是穩重得体。

    安然自然是很滿意明霞,但要“挖”走外祖母身邊的得力干將還是覺得不好意思。老太君笑道:“府里每年都要買進一批小丫鬟培養,層層擇優替換,因為一般丫鬟到二十歲都會放出去或者配小廝。如果一等大丫鬟一直不動,后面的丫鬟就沒有上升的機會。

    我院子里現在的四個二等丫鬟,六個三等丫鬟都很不錯,二等丫鬟里的明玉和明佩最出挑,我准備讓明玉接替明霞手上的事情,把明佩給君儿。這也是給后面的小丫鬟機會嘛,呵呵。”

    安然這才安心地謝過老太君。古代人講究“長者賜,不可辭”。

    由此,明霞改名舒霞,明佩改名舒佩,分別跪下行禮認主,做了安然和君然身邊的一等大丫鬟。

    宋氏和何氏則忙著張羅給安然姐弟帶回福城的東西,吃的、穿的、用的,還有上等藥材……不過,只一小部分打包在一起,是准備跟安然到冷府的。其它大部分另外打包,將跟君然一起到安然在福城購置的“夏府”。

    安然看著那些足足可以裝下兩馬車的東西,簡直要暈了:“二舅母、三舅母,不要帶這麼多吧?人家不知道還以為我們搬家呢。”

    宋氏擺著手:“不多,不多,現在松散著感覺好像很多,打包好就一點都不多了。我們已經精簡再精簡,你大舅舅大舅母托人送回來的東西就把我們二房三房的份額給擠去了三分之一。嗨,看在他們那麼遠送來的份上我們就不跟大房計較了。下次方便的時候再托人給你們送去。”

    安然看著宋氏一副“慷慨大度”的模樣哭笑不得,人家不知道還以為這大房占了多大的便宜,多得了什麼好物什呢,誰能想到只是多花了銀子多送出東西。

    几人正談笑著,一個小丫鬟進來回報:“老太君,閩州知府齊大人的夫人和公子求見。”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6-1-28 04:58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8 05:05 PM 編輯

第八十四章 反悔了

    閩州知府齊大人?不就是跟姐姐退親的那家人嗎?君然皺起眉頭:“他們來干嘛?”

    小丫鬟回道:“那位齊夫人說是姑太太生前最好的朋友,是來看老太君和表小姐的。”

    “算了,既然來了,也不好攆出去,二媳婦你去見見吧。”老太君揮了揮手,她是沒有興趣應酬這種人的。夏芷云生前不但對她有恩,還相助良多,卻換得她那樣對待安然,這時候上門又要圖謀什麼?

    “是,”宋氏應道,轉身走了出去,她倒是想看看這對欠教訓的母子來這想做什麼,欺負了安然還敢上門,當他們大將軍王府是軟面捏的嗎?

    此時,外院廳房里,齊夫人緊張得很,滿心不安地坐著,她不敢想象老太君會怎樣對待她,還有安然,她至今還清晰地記得在平縣庄子里安然那副清冷、凌厲的樣子。

    可是為了儿子,她又不得不來試一把,齊榮軒下月就要參加春闈,几位先生都說能進榜的希望還是很大的,排前的名次就不好說,除了才學本身還要看運氣。進榜以后還要靠關系,要不隨便給扔到哪個窮鄉僻壤做知縣之類,沒得找地哭去。

    都怪她自己,竟然相信那個林雨蘭的話,以為大將軍王府不會認安然這個外孫女了,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多年不聞不問。而且據說夏芷云的嫁妝都在冷老夫人和林雨蘭手里,偏偏榮軒又中了冷安梅的道,這才昏了頭,跟安然退了婚約。

    然而現在……

    剛聽說冷安然被大長公主認為義孫女的時候,兩位兄長一家對自己母子三人殷勤備至,可是自從那天被寶儿踢爆退婚的消息,一個個看他們都像看瘋子、傻子似的。加上儿子齊榮軒那次在雙福樓見過安然后,一直念念不忘,苦苦央求她再次去提親。

    雖然知道希望不大,她還是不忍心拒絕儿子,去一趟,讓他死了心也好專心備考。

    齊夫人正游思千里,聽得門邊站著的丫鬟大聲通報:“二夫人到”。只見一位身穿石青色鑲橙紅毛滾邊上襦、並妃紅百褶裙,梳飛仙髻的貴婦款款而來,身后跟著兩個大丫鬟、兩個嬤嬤。

    宋氏走到正中的主位坐下,看著齊夫人,淡淡地說道:“我們老祖宗略感微恙,回屋休息去了。這位齊夫人有什麼事,我可以轉達。”

    齊夫人醞釀了半天見老太君時要說的話,卻沒想到人家根本連見都懶得見,這位二夫人也是一副送客的表情。心里微惱,臉上卻不敢顯。“二夫人,是這樣的,我帶著我儿榮軒上門,是為了向老太君和然姐儿請罪來了。”

    “請罪?”宋氏一副吃驚的樣子,“你們做了什麼事不成?我們老祖宗和我們家表小姐最近心情好得不得了,沒聽說有什麼不好的事啊?既是這樣,你們也不用記著了。”

    “是……是關于我儿榮軒和然姐儿的親事,那是芷云妹妹生前和我定下的。”齊夫人咬咬牙,狠下心明白說了出來。

    宋氏嘴角勾起一抹清晰的冷笑:“齊夫人,你沒糊涂吧?那門親事几個月前就退了,退婚書明明白白寫在那呢,如今再提起這個有意思嗎?還是,你怕我們大將軍王府不認賬,非得巴著你們當親家?所以要來我們府再重申一遍?”

    “不不不……不是的……是……是我們當時被冷夫人和冷大小姐下套了,不得不按他們的要求退婚,我……我們不想的,所……所以今日特意上門請罪。”齊夫人的冷汗都冒出來了,尷尬地想轉身逃走,可是一眼瞥見身旁仍然在向外張望的儿子,不由暗自嘆了口氣。“二夫人,我知道那件事我們做得不對,然姐儿的名聲也因此受到了影響。”說到這里,齊夫人的心里突然有了底氣,背也挺了起來。

    “所以,我們想要補償,只要我們大張旗鼓地重新向然姐儿提親,然姐儿的聲譽就自然回復了。”齊夫人說著說著,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在一心為安然考慮了。“而且這門親事是芷云妹妹生前的期盼,我實在不想讓芷云妹妹為然姐儿擔憂,我會替她照顧好然姐儿的。”

    “噗哧”,宋氏怒極反笑:“這麼說我們還要感謝齊夫人母子咯。齊夫人請放心,我們家小姑地下有知,只會慶幸這門親事退了。我們安然的日子過得很好,以后的親事也不會受福城那些破事的影響,你大可不必介懷。我們大將軍王府和齊府一向沒有什麼交情,就不多留夫人和齊公子了。來人,送客!”

    “不,我不走。二夫人,您讓我見見安然妹妹,你們不能不顧及安然妹妹的想法。您……您只是安然妹妹的舅母,不能替她做決定。”

    宋氏冷哼了一聲,一臉嘲諷地看了齊榮軒一眼,似乎一個字也不屑于跟他說,搖了搖頭又繼續喝茶。這讓齊榮軒感到了莫大的羞辱,一張白淨的臉漲得血紅。

    “慢著”,就在這時,何氏帶著安然走了進來。

    齊榮軒看到一身粉藍,嬌嬌俏俏的安然出現在門口,喜不自禁,甚至忘了剛才的屈辱,朝安然的方向扑了過來,“安然妹妹,你終于來了,我是榮軒哥哥。”

    還沒靠近安然呢,舒安抬手輕輕一擋,齊榮軒往后跌退了五六步才扶著椅子站穩。

    安然看都沒看一眼齊榮軒,徑直走向齊夫人,展示出手上的一張紙:“齊夫人,這是您寫給我母親的欠條,您還記得吧?請您盡快將這兩万兩銀子還清。我前几天整理我母親留下的嫁妝時發現的,本來還想回福城后派人上齊府討要,既然齊夫人今日上門,倒也便宜,就不用另外通知了。還請齊夫人盡快還錢,我可不想為了這兩万兩銀子上衙門。”

    “這……這……然姐儿,你母親說過,這……這兩万兩可以算入你的嫁妝。然……然姐儿,珍姨知道你受了委屈,以后你進了齊府,珍姨會好好補償你,會把你當親生女儿一樣疼愛的。”

    舒安冷笑:“齊夫人,你的腦袋沒有被門板夾壞吧?我們小姐的嫁妝與你們齊府有什麼關系?堂堂閩州知府家,不是想賴賬不還吧?”

    安然收起欠條:“齊夫人,我知道您現在在娘家,不便籌錢,寬限您一個月,請您知會齊知府送還這一万兩銀子給我,記住,是給我本人,不是其他人,否則你們拿不回欠條的。”

    說完轉身對宋氏和何氏行禮告退:“然儿不妨礙兩位舅母待客了,大長公主祖母派人來接,今晚我要住在大長公主府,商量回福城的事,這就要過去了。”

    “安然妹妹,是冷安梅下套陷害我,你再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想退婚的,安然妹妹,安然妹妹。”齊榮軒對著安然轉身出去的背影急切地呼喚。

    安然真的頓下腳步,轉過身,眯著眼睛打量面前這個曾經的未婚夫。齊榮軒身高有一百七十八左右,皮膚白皙,五官俊美,穿著一襲紫色長袍,外罩一件乳白色鑲毛邊的對襟襖褙子。還真算是英俊男一枚,難怪冷安梅不惜采取非常手段都要想嫁給他,安然心里一陣冷笑。不過比浩哥哥差遠了,嗯,薛大哥也比他帥。黎軒在安然看來不能單純地歸類為帥哥,那是比美女還美的美人啊。

    安然的注視令齊榮軒一陣狂喜,他對自己的外貌一向很有自信。可惜他還來不及高興,安然的話就如一盆冷水當頭潑下:“齊公子,我們不熟,請你不要亂喊妹妹,即使你成了我大姐夫,也只能稱我為姨妹。”說完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何氏鄙視地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齊榮軒,對齊夫人說道:“我找我二嫂有些事要商量,就不招呼齊夫人和齊公子了,二位慢走。欠我們家然儿的銀子,還請齊夫人記在心上。”

    齊夫人鐵青著臉,拉著還沒完全回過神來的齊榮軒出了大將軍王府,上了自家的馬車。好一會儿,聽到齊榮軒以斬釘截鐵的語氣堅定地說道:“安然妹妹是我的,娘,我一定會高中,到時候我一定要娶安然妹妹為妻,我不能讓她看不起我。”

    齊夫人暗暗嘆氣,但也沒馬上駁了儿子,有個動力也好。至于那樣犀利傲氣的女孩子做媳婦,不要也罷。唉,走這一趟,不但丟了面子,還白白損失兩万兩銀子。(齊夫人此刻沒去想,不走這一趟,安然也是會要她還銀子的)

    很快,就到了陳之柔成親的日子,一早,安然帶著君然、瑾儿、和瑜儿一起到了陳府。兩個小家伙要看新娘子,又知道今天的新娘子是大姐姐的好朋友,就一定要跟著來。兩人都穿著安然設計的喜氣洋洋的大紅衣裳,瑜儿手里拿著一束嬌艷的玫瑰花,瑾儿則抱著一個穿新娘服飾的凱蒂貓大公仔,安然和君然穿著紫羅蘭色的姐弟裝。四人一進陳府就吸引了絕大多數人的目光,真正的兩對金童玉女啊,還是目前京城最熱門的話題貴人。

    “哼,不過就是攀上高枝而已,剝下那層皮還不就是一個鄉下長大的野丫頭!”很不和諧的聲音在這個熱鬧的場景沒有太明顯,不過說話的人離安然近,還是聽得很清晰。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6-1-28 05:06 P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8 05:12 PM 編輯

第八十五章 陳之柔成親(上)

    安然側眸一看,是那天在梅園要向她買魔方的女子,郭侍郎府的孫女郭明娟。郭明娟正在同身邊一位小姐“竊竊私語”,兩人挑釁地看向安然,似在等待安然的發作。

    安然淡淡一笑,仿佛什麼都沒聽見,帶著三個弟妹往陳之柔的院子走去。她一個內里三十几歲的老女人了,跟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置什麼氣?

    安然置若罔聞,在郭明娟眼里就成了赤裸裸的鄙視,恨得她一張俏臉如同布滿寒霜,下嘴唇被咬得快滴出血了都不自知。目光如刀,一刀一刀狠狠地向安然的背影割去。冷安然,你等著,屬于我們郭家的東西誰也搶不走!總有一天我要你為今天的無禮付出代價。

    安然沒有感受到鋒利的刀子眼,她此刻的心情很復雜。不高興嘛?今天是之柔姐姐的大婚之日,女人的一輩子就這一次,當然不能帶給她什麼不好的情緒;高興嘛?那個至今還想著什麼花魁的葉二公子會待之柔姐姐好嗎?外祖母說他之前的風評不差,難道真的是和那個花魁才子佳人,用情至深?

    現在親事既已成定局,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葉二公子不要太渣,能夠像這個時代那些所謂“標准好男人”那樣,無論多麼寵愛小妾,都能尊重發妻。反正之柔姐姐也已想得通透,不奢求什麼情愛了,只要不動心,就不會傷心。

    唉,話是這麼說,可是無論哪個時代,哪個女人不希望有人疼愛、有人呵護?

    就這麼左想想,右想想,安然一行人已經走到了陳之柔的院子,陳書彥接待了君然,兩人同齡,又都是讀書狂人,也算趣味相投。安然則帶著瑾儿和瑜儿進了陳之柔的閨房。

    “願之柔姐姐如這束玫瑰花,永遠嬌艷美麗。祝之柔姐姐幸福快樂!”瑜儿奉上手里的玫瑰,流利地說出安然教的祝詞,聲音綿綿軟軟,嬌語呢噥,煞是好聽。

    “祝之柔姐姐想蒂蒂貓一樣永遠開心,笑口常開!”瑾儿雖然不舍,也狀似大方地把凱蒂貓大公仔獻上。不心疼、不心疼,大姐姐說了會給他做一只穿小王爺衣服的蒂蒂貓。

    陳之柔親手接過兩件禮物,抱在懷里,笑道:“謝謝小郡主,謝謝小王爺,你們今天的衣服真好看,穿在你們身上更漂亮了。”

    “呵呵,大姐姐說了,這是花童服,之柔姐姐你看,我們倆衣服上都縫了一朵玫瑰花,跟之柔姐姐裙子上繡的玫瑰花一樣好看。”瑜儿笑得兩眼彎彎,她很喜歡這件新衣服。

    “大姐姐說,玫瑰代表美好與幸福。”瑾儿也笑眯眯地附和著。

    “喲,這不是刺儿花嗎?哎呀,原來這束花是用錦緞做的,真漂亮,我還以為是真花呢。”

    “對對對,我的院子里就有這刺儿花,不過這時候還沒開花呢。我剛才看見表姐喜裙上繡的這一朵朵的花就覺著眼熟,但沒想起來,原來是刺儿花。”

    “我太喜歡這蒂蒂貓了,真好看,有沒有得買呀”

    “照我說,還是陳小姐身上這喜服最漂亮了,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喜服呢,太好看了。”七八個來送親的小姐興奮地像一只只小喜鵲似的,嘰嘰喳喳。

    陳之柔今天穿的喜裙正是安然送的,繡著朵朵玫瑰花的紅色云錦拖地長裙。她也是個聰明的姑娘,一聽到那些小姐們對這衣服感興趣,趕緊打起廣告來:“這禮服是在福城的美麗花園定制的,美麗花園的衣服新穎獨特,每件都漂亮。聽我在平縣的姑姑說,美麗花園很快就要在京城開店了。”

    這一番話很快又引來新一輪的“喜鵲論壇”。

    “原來是美麗花園啊?我堂姐也有一件他們的衣裙,是我伯母特意托人從福城寄過來的,可好看了,還有他們家送的搭配衣服的絹花也很漂亮。”

    “我也聽說過,我舅舅家就在福城,聽說我舅母和兩個表姐妹現在都只穿美麗花園的衣服,我舅母說等我表哥過來考試的時候給我帶兩套衣裳過來,估摸著這兩天就要到了。不過聽說美麗花園的衣服很貴的。”

    “不是吧?什麼店鋪還會比京城的店里賣的衣服更好看更貴?是不是真的?”

    “這有什麼奇怪的,那個什麼雙面繡不也是福城的繡坊傳出來的,京城也沒聽說有人會繡呀。”

    “京城店什麼時候能開呀?到時候一定要去看看。”

    陳之柔和安然相視一笑。這時,剛才說自個儿院子里有刺儿花的那位小姐問:“冷二小姐,這花為什麼叫玫瑰呢?我們都叫它刺儿花。”

    安然笑道:“我也是偶爾從一本書上看到的,番邦把這種花稱為玫瑰,代表著純潔和美好的幸福。關于玫瑰,我還聽一位老婆婆講過一個很美的故事呢。”

    “啊?還有故事?趕緊說說。”几位小姐都睜大了眼睛,一臉好奇地盯著安然。

    安然嫣然一笑:很久以前,有座"水山",水山上滿山遍野都是玫瑰,可是從來不開花。山腳下有一對孤苦的夫妻,男的叫劉郎,女的叫翠屏。

    一天,劉郎上山砍材的時候在一塊大石頭上睡著了,睡夢中隱隱聞到一陣花香,一骨碌爬起來,循著花香走去,來到一個月牙洞門前。推門一看,竟是滿園盛開的花草,原來這里是王母娘娘的一處凡間花園。

    劉郎看到有一朵花尤其美麗,可惜這麼好看的花只開了這一朵。劉郎想把這花采回去送給翠屏,他摘下花朵,剛想轉身離去,只見兩個天兵攔住去路:“大膽凡夫,竟敢采摘仙花玫瑰”。說完,就把劉郎捆了起來。

    來山頂找劉郎的翠屏哭喊著奔了過去。天兵大聲喝斥:他私闖王母娘娘的御花園,應罰做終生苦役。想要你的劉郎,除非水山的玫瑰都開出花來。

    為了讓山上的玫瑰開花,讓劉郎回來,翠屏一擔又一擔地挑水上山澆灌玫瑰,山石磨爛了她的雙腳,荊棘划破了她的衣衫。就這樣澆啊澆,一直澆到第十個春天。一天,翠屏又要到山上去澆水,開門一看,滿山遍野開滿了鮮艷的花朵,像一串串紅瑪瑙。

    翠屏驚喜万分。她急忙采了一束玫瑰花,對著天上大聲喊著:"玫瑰開花了———!"就聽轟的一聲雷響,從山崖上飄下一個人,正是劉郎回來了。從此以后,水山的玫瑰每年春天都要開出鮮艷的花朵來。

    講故事的中間,郭明娟和另外兩位小姐進來,看到一群人圍著安然聽得津津有味,哼了一聲就出去了,眾人也沒留意。

    故事講完了,小姐們卻還沉浸在劉郎和翠屏的故事中沒有回過神來,有的還感動得流下了眼淚。

    安然看向陳之柔:“之柔姐姐,你一定要過得幸福,每個人的幸福都是不一樣的,只要自己覺得快樂覺得心安,有自己需要的滿足,就是幸福。玫瑰花的枝上也有很多刺,所有的美麗都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

    陳之柔感激地向安然用力點了一下頭,安然妹妹的年齡比自己小,但她總是覺得安然的話能夠給她勇氣和力量。可惜,明天安然就要動身回福城了,也不知道下一次見面要等多久。

    清平侯府的接親隊伍來了,喜娘幫陳之柔蓋上了紅蓋頭,陳書彥進來背陳之柔。大昱的風俗,新娘子從閨房到轎子上,腳是不能落地的,要由新娘的兄弟背過去。陳之柔有兄長,本來應該是由長兄陳書暉背她,但陳之柔不願意,堅持要讓書彥背。書彥雖然是弟弟,但個頭比陳之柔高大,陳之柔是典型的南方女子,嬌小玲瓏。

    安然也不是很高,比陳之柔高一點,近一米六。安然才14歲,還能長几年,前世就是小矮個,她希望這一世能有個一米六五左右。

    葉子銘穿著一身紅袍站在轎子旁,從陳書彥背上抱起陳之柔放進轎子里。然后拱手想眾人表示謝意,告辭而去。

    安然注意看了一下葉子銘,清朗俊逸、雙目清明有神,倒不像是眠花宿柳的紈绔子弟,神態舉止也透著高貴和優雅。這樣的人怎麼會跟個青樓花魁牽扯不清呢,難道真是因為愛情?如果那樣的話,之柔姐姐這輩子就無緣情愛了。浪子還有回頭的可能,一個痴情的男人有時候比女人更執著。

    迎親的隊伍逐漸走遠,陳尚書和陳夫人過來請安然四人到廳堂喝茶,安然婉拒了,推說明日要啟程,還要回府與長輩敘話。就帶著君然和瑜儿、瑾儿離開了。

    這邊陳之柔到了清平侯府,經過迎轎、下轎、祭拜天地、行合歡禮等一系列折騰,新房里總算安靜了下來,葉氏族人的妯娌姑嫂們都出去了,葉子銘也去外院接待賓客了。陳之柔讓爾琴、爾畫進來侍候梳洗,換了同樣大紅色的絲綢袍子,頭發松松挽起。

    從浴房出來的時候,陳之柔看到桌子上擺著一碗燕窩粥和几樣清淡的點心、小菜。一個穿著梅紅色襦裙的丫鬟走上前:“二少奶奶,我是二少爺房里的丫鬟萍儿,二少爺擔心你餓了,讓我們准備了一些吃食墊墊。"

    陳之柔心里冷笑,面上卻是溫婉一笑,坐下吃了起來,身体是自己的,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6-1-29 10:16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9 10:20 AM 編輯

第八十六章 陳之柔成親(下)

    折騰了一天,陳之柔還真是餓了,吃下整晚燕窩粥,還用了兩塊小點心。這才神清氣爽地順手拿了床頭架子上的一本詩集靠在床上看了起來。

    直到過了亥時中,葉子銘還沒回房。陳子柔的心里冷哼,竟是連洞房都不想入了麼?其實她也最好葉子銘不要進房,可是床上那幅白綢……

    既然她想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就必須在清平侯府立足,如果新婚之夜就獨守空房,明日這幅白綢依然白淨地出了這個門,那麼她……陳之柔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

    此時們外閃進一個紅色的人影,輕輕靠在門框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床上那個嬌美的人儿,此時那張本應明媚燦爛、充滿生機的臉上卻有著悲涼的氣息,甚至,他看到了她的無望。

    他的心像針扎似地疼,他希望看到她明媚的笑顏,而不是現在這樣的悲傷。他是愛她的,從十一歲那年見到她,知道她是自己的小媳婦起,他就把那張可愛的笑臉刻在腦子里了,他一直記得那嬌嬌糯糯的呼喚聲“子銘哥哥,等等我。”

    他等了一年又一年,就要盼到他們的婚期時,卻不得不答應娶筱蝶。因為筱蝶的哥哥石冰對他有救命之恩,而且為了救他沒了一條手臂。筱蝶是石冰失散多年的妹妹,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可是,他不想傷害柔儿,他求父母找個理由悄悄退了親,他跟父母說他是一定要娶筱蝶的,卻被父親一個巴掌摔了出去。

    直到那天,為了從那個變態紈绔手里救出筱蝶,他受了重傷,而且傳得滿城風雨。他知道,他終于還是傷害了那個心愛的女子,那個遠在千里之外正准備嫁過來的未婚妻子。

    她剛進京的時候,傷還未痊愈的他悄悄地躲在遠處,想偷望她一眼。那清澈的眼神和明媚的笑容還是記憶中那樣的美好,她是那麼美麗,那麼純粹。他,悄然落淚……

    后來,知道了那件事,她求她的父親退親,再后來,無望的她竟然想用一匹白緞結束自己美好的生命。得知消息的他痛苦無比地用匕首扎自己的手臂,用手臂上的傷痛麻痹心痛。

    現在,她不得不嫁進來了,他很矛盾,不知道是該為自己狂喜,還是該為她悲傷。他配不上她,她卻為了母親不得不嫁給他,甚至,這輩子都不能有自己的親生孩子。他知道,這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多麼的殘酷。

    他,該拿她怎麼辦,怎麼對她才能減少對她的傷害?他又嘗到了嘴邊咸澀的味道,那是自己的眼淚。

    他,一步一步地輕輕邁向自己的妻子。

    她,像是感受到了陌生的氣息,突然睜開了眼睛,怔怔地看向他。

    葉子銘緊走几步,坐在床上,從后面把陳之柔摟在懷里,腦袋深深埋在她脖頸處,他,不敢面對她的眼睛。

    陳之柔被葉子銘用力摟著,試了試想掙出來,卻是被樓得更緊。只好放棄掙扎,靜靜地感受他加快的心跳,感受自己也加快了的心跳。不一會儿,她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脖頸間濕了一大片。

    “相……相公……你怎麼了?你喝醉了嗎?”陳之柔有些慌了,她心里做了很多種准備,偏偏沒有預想過這樣的場景。“相公,你還好吧?”

    葉子銘沒有回答,他扳過她的身体,輕輕抬起她的下巴,驗看如玉一般白嫩的脖頸,似乎還能看到淡淡的青痕。他驀然低下頭,輕吻著那痕跡,用舌尖輕輕舔邸著。一種麻酥感瞬間讓兩人同時顫栗。“還疼嗎?”他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低聲呢喃。

    陳之柔沒有回答,一陣委屈突然涌上心頭,眼淚不由自主地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灑下。葉子銘嘗到了流到脖子上的淚水,比他自己的眼淚更澀、更苦。他的唇順著她的下巴而上,吮吸著那苦澀的淚珠,卻是怎麼吸,也吸不完……一行淚,流到了那如花瓣一樣的唇上,他的唇,也追著覆了上去。柔嫩甜美的感覺,頓時讓他好似嘗到了從未嘗過的美味,他碾轉吮吸著她的唇,溫柔、纏綿。

    很快,他不滿足了,還想要更多,他的舌,頂開了小貝齒,衝進她的檀口。他沒有對別的女人做過這樣的動作,但是,男人對這些事好像天生能無師自通。他憑著本能吸著她口里的蜜汁,他的舌,追著纏著她的丁香小舌,似乎,裹緊了那小舌,就裹緊了她……

    直到,兩人几乎都喘不上氣來了,他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她的唇,親吻上那雙此刻迷離、更迷人的大眼睛,他不要這雙眼睛再流下淚水。

    很久很久之后,他把她的頭摟進自己的懷里,用下頜頂著她的頭頂:“以后,如果你生氣,你難過,就罵我、打我、用刀子扎我也可以,就是不要再傷害自己了,好嗎?”

    她沒有回應,想不明白他這是怎麼了?他的花魁呢?這是對她的內疚嗎?還是演戲?想顯示夫妻恩愛,平復外面的謠言?

    葉子銘繼續道:“我知道你很委屈,也知道我傷害了你,可是現在……既然你嫁過來了,就……就盡力讓自己過得好一些,讓自己開心一些,好嗎?我會盡我所能不再讓你難過,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陳之柔在她懷里輕輕點了點頭,不是答應他什麼,而是對自己的承諾,她答應過自己要好好過好自己的生活。

    “晚了,休息吧!”葉子銘輕柔地拍了拍陳之柔的后背。

    陳之柔輕輕“嗯”了一聲,從葉子銘懷里抬起身,收腳上床,往里面挪了挪,讓出他的位置。一眼掃過紅床單上那顯眼的白綢,臉唰地紅了。葉子銘沒有錯過她臉上突然的泛紅,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那白綢,眼眸黯了黯,臉也紅了。

    葉子銘吹滅了其他燭火,只留下桌子上的龍鳳燭是不能熄的。兩人脫了外衫,並排躺下。葉子銘感受著身邊嬌小人儿的氣息,聞見她身上淡淡的少女香,不由得回味起剛才軟香在懷的感覺,還有那美味的唇。他的心跳又加快了,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本來是想給妻子一些時間的,他擔心她的心里還有怨念。可是……可是……他好想……好想……再嘗嘗那櫻桃似鮮嫩美味的紅唇。他的動作比他的思想快一步,心念才起,一只手已經握著陳之柔柔若無骨的小手,一個側身伏了上去。

    在陳之柔驚呼之前,他的唇已經覆上了那嬌艷的紅唇,可能是這會儿輕車駕熟,也可能是身下柔軟幽香的嬌軀刺激了他,這次的吻比起剛才的溫柔纏綿,簡直就是霸道的掠奪和占有,陳之柔感覺到自己的所有氣息都要被葉子銘吸盡了,因為她已經被他吻得渾身綿軟無力,甚至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頭腦里一片空白,眼睛輕閉著,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白嫩的皮膚泛著一層瑩亮的粉色。這樣的陳之柔簡直要讓葉子銘瘋狂,他此刻顧不上其它,頭腦里只有一個想法:要她,要她,要把柔儿融進自己的身体里,要柔儿和自己合二為一,再也無法分開。

    葉子銘的唇離開了那櫻桃小唇,一寸一寸地舔吻著小蘋果般香甜的臉蛋,直到那紅透的飽滿小耳垂。手也沒歇著,一層層剝掉了兩人身上的衣服,直到皮膚貼著皮膚。那種沒有障礙沒有阻隔的感覺讓葉子銘覺得好極了,他的大手迅速找准了最柔軟的目標,輕輕揉捏著。全新的觸感讓他渾身酥麻,所有的血液轟地一聲往一個方向迅速集中。陳之柔也好不到哪去,那種酥酥癢癢的感覺令她不由自主地嚶嚀一聲,這一聲愈發刺激了葉子銘。他含著陳之柔柔軟的耳垂喃喃道:“柔儿,我的柔儿,給我,給我好不好?柔儿,給我……”陳之柔的身体被葉子銘刺激得難受,無法形容的難受,從未有過的難受,隨著葉子銘的動作這種難受的感覺越來越甚,她又不由自主“嗯”了一聲。

    這一聲在葉子銘聽來就如同允許進攻的指令,他欣喜地抬起頭看著身下越發柔媚的妻子,蠱惑般地不停喚著:“柔儿……柔儿……”

    他灼熱的視線緩緩下移,眼前誘人的景致讓他的雙眸閃耀著璀璨的光芒。他用嘴唇替代...

    了一邊手,另一邊手繼續揉捏著。當他的唇含上那嬌軟頂峰的蓓蕾時,陳之柔的身体不由顫抖起來,而此刻,他抽出空來的那只手已經往下探去,尋找那片美麗的伊甸園。

    ……

    前奏是美麗而溫情的,主曲卻不是那麼和諧,痛啊,兩人都痛……

    雖然葉子銘“與花魁糾纏不清”的名聲在外,卻是扎扎實實一枚潔身自好的好男儿,他心里想著給陳之柔一個溫柔美好的洞房花燭夜,卻因為缺乏實戰經驗手忙腳亂,折騰的自己一身汗,陳之柔也是疼得皺起一張小臉,倆人都沒享受到什麼美好的感覺。

    陳之柔小臉雖皺著,心里卻油然升起一絲甜蜜,他的夫君,似乎跟她一樣,是第一次。因為她偷偷看到,他也疼得悄悄皺眉呲牙。不過,娘和教導嬤嬤都沒有告訴她男人也會疼啊。

    葉子銘其實很想再練習一次的,他相信這次他會做得很好,可是看到陳之柔疼得可憐兮兮的小模樣,他不忍心了,起身端來熱水,為妻子和自己清理了一下。

    再次回到床上,葉子銘伸手把妻子摟進自己的懷里,兩人都沒有說話。待懷里小人儿的呼吸漸漸平穩綿長,他才睜開眼睛,拉開些距離,借著燭光柔情地看著小妻子的睡顏:“柔儿,我愛你,只愛你一個。原諒我,我必須納筱蝶為妾。因為我欠她哥哥一條命。”說完又輕啄了一下那嬌嫩微腫的唇,這才再次把妻子的腦袋輕輕擁進自己懷里,閉上眼眸,發出一聲滿足的謂嘆……

    他懷里的陳之柔,卻是突然睜開了眼睛,心里感慨万分,酸甜苦辣,似乎什麼滋味都有,還有深深的不解和疑惑。她在葉子銘的懷里一動不敢動,過了不知多久,才真正睡去。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6-1-29 10:21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9 10:28 AM 編輯

第八十七章 驚聞

    安然一行跟著張大人走水路,比來京城的時候可要快多了,舒安說水路比陸路可以快六至九天。官船很大,有兩層,張大人和另外三位順道的官員住在一層,安然一行住在二層。

    安然前世坐過几回大海輪,不暈船,瑾儿似乎也很適應,君然和瑜儿就慘了,剛開始几天吐得站都站不穩。幸好大長公主讓許嬤嬤備了上好的藥,又是抹又是內服的,過了五六天才漸漸適應,恢復正常。不暈船了的君然竟然走了個極端,愛上了在大海上的感覺,又聽安然說起什麼鄭和下西洋的故事,心里有了一種不太清晰的向往。

    船行到第十三天的時候,一大早,安然他們就被告知再過几個時辰就可以到青城了。君然甚至還感慨:“這麼快?”

    冷弘宇一家比安然早出發八天,也才剛到福城,冷老夫人已經三年沒有看到二儿子了,一早就在廳里侯著,一遍遍地叮囑廚房准備儿子和孫子喜歡的菜式。冷幼琴聽說安然跟二哥一家一起回來,提前一天就帶著小儿子和兩個女儿過來了。

    冷弘文今天連衙門都沒去,他的賬冊危機已經基本解除。前兩天秦大人派來傳信的人不但給他帶來了“皇上特赦,不再予以追究”的定心丸,還給他帶來了個大“驚喜”———大長公主替已過世的儿子媳婦認下冷府二小姐冷安然為義女,也就是說,他女儿安然現在是大長公主的義孫女,勇明王爺的姐姐?

    天哪,那他冷弘文不是也跟大長公主府還有勇明王府沾親帶故了?現在秦員外對他的態度都大大轉變,一口一個“親家”地稱呼著。秦大人也給他帶了禮物。從來都是他冷弘文給秦大人送禮,何曾想到有一天秦大人也要給他送禮物。

    不過,他還沒告訴家人這個消息,一是想等安然回來確認一下是怎麼回事,二是擔心那几個女人多嘴壞事。他只是再一次警告眾人不許招惹安然,並讓人好好清掃了一下靜好苑,趕緊把小廚房拾掇出來,還把府里僅剩的几樣好物什都擺到了靜好苑去。

    林雨蘭氣得心疼頭疼肝疼肺疼,但又不敢鬧騰,自從大將軍王府來接冷安然進京,冷弘文就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恨不得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她身上。而這几天不知道為什麼,越發不待見她了。

    林雨蘭真是后悔啊,當初就應該一次性解決干淨了。如今,再要對付那死丫頭,似乎沒有那麼容易了。熬了那麼久,好不容易那夏芷云死了,她才得以摘掉姨娘的名號,翻身做主。難道到現在,她這個當家主母還要被那個賤丫頭壓著?林雨蘭坐在冷弘文的對面,看著他一臉興奮地不停往外探頭,一副“慈父盼女歸”的神情,緊捏著的拳頭里手心被指甲刺得生疼都不自知。

    在一屋子人的翹首期待中,終于有丫鬟跑進來通報:“到了,到了,二老爺到了。”很快,就聽到一聲“娘———”冷弘宇攜著妻儿快步進來,跪在冷老夫人面前。待冷弘宇一家見禮完畢,還沒見安然的人影。冷弘文急忙問道:“弘宇,二丫頭呢?她不是跟你們一起回來嗎?”

    冷弘宇深深看了自己大哥一眼:“安然比我們晚几天,她坐御史大夫張大人的官船回來,這會儿應該已經在路上了。大哥,安然現在是大長公主的義孫女了。”

    果真如此!冷弘文激動地拉住他:“快說說,怎麼回事,二丫頭怎麼會認大長公主為祖母的?”

    冷弘宇遂把京城里的傳聞說了一遍,“就這樣,大長公主大擺宴席,慶祝小王爺回府的同時正式認了安然為義孫女,認了那個叫夏君然的孩子為義孫。”

    冷弘宇不知是不是一直記得那天李氏隨口說的几句話,一邊講著事情的經過,一邊下意識地悄悄注意林雨蘭的神情。結果講到夏君然跟安然一般大,並且長得一模一樣的時候,林雨蘭臉色突變,手上的杯子砰地一聲掉在茶几上,看到大家都轉眼看她,趕緊定了定神,用帕子擦手:“手太濕,滑了,二叔你繼續,繼續。”

    冷老夫人驚喜道:“這麼說來,二丫頭現在是大長公主的義孫女,勇明王爺的大姐?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這麼大的事,怎麼也沒能請我們到京城參加認親宴會呢?我畢竟是二丫頭的親祖母,你大哥是她的親爹呢!”

    冷安蘭也興奮地拉著冷老夫人的手:“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叫那個什麼公主作祖母,我是不是也是小王爺的姐姐啊?祖母,我們是不是也要去京城、也可以住在公主府里了?”

    一旁的俞慕雪“嗤”了一聲,“人家認的是冷木頭,跟你有什麼關系?還去公主府呢?也不怕被打出來?”

    冷安蘭腦袋一揚:“冷安然是我姐姐,她的祖母自然是我的祖母,她的弟弟自然是我的弟弟,你又不是冷家人,只好靠邊站了,嫉妒也沒用。”

    冷安卉最討厭冷安梅四姐弟了,看見冷安蘭那副張狂樣,心底不斷冷笑、極度鄙視,嘴里卻一派“好意”地提醒道:“爹,那天那位管家不是說大長公主還有禮物送給我們冷府嗎?好像還有東西是特別指定給大伯母的。是吧,爹?”

    “噢?”冷老夫人一聽到有禮物就更興奮了,皇家公主送的,那肯定都是好東西啊。“宇儿,快,快拿出來大家看看。”

    冷安蘭也挑釁地看向俞慕雪:“看吧,我娘是冷安然的母親,大長公主都特別給一份禮物。”

    冷弘宇微嘆了一口氣,吩咐人把東西拿上來。

    冷弘文心里咯噔一下,瞧自家弟弟這模樣,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才對。

    正想開口問,小廝抬著一個箱子和一個大袋子進來了。先打開了那個箱子,有一套上等的徽墨,自然是給冷弘文的。檀香木盒裝著的一套翠玉頭面,一套金頭面,看著款式就是給冷老夫人的。然后是六匹錦緞,看顏色應該是冷老夫人和冷弘文一人三匹。冷老夫人得意得老臉發光,不停笑著,這個孫女總算給她帶來點好處了。有大長公主送的這兩套頭面和衣料,以后個那些老夫人老太君在一起,她也有了炫耀的資本不是。

    冷弘文的臉上也有得色,不過他總覺得不會這麼簡單,不然弘宇的臉色不會那麼奇怪。

    冷安蘭卻是急了起來,上前翻著布匹:“怎麼沒有我們的?不是還有我娘的嗎?在哪里?是了,這里還有一個布包,這里面肯定就是給我娘的東西了。”

    冷弘宇點點頭:“那里面是一本大昱律法和一根戒尺,是大長公主特意給大嫂的,大嫂你收好吧。”

    林雨蘭愣住了,然后死咬著下唇,差點沒氣暈過去。冷安竹一把搶過冷安蘭手上的布包丟了出去:“那個什麼破公主,她憑什麼給我娘戒尺,她……”話還沒說完,被冷弘文一巴掌摔了過去:“孽子,還不閉嘴,大長公主也是你可以胡亂咧咧的嗎?”

    大長公主是什麼人?先皇最疼愛的妹妹,皇上最敬重的姑姑。先皇還是太子的時候,大長公主就曾經為先皇擋了一劍,兄妹感情不是一般的好,后來郭老侯爺父子加上雙刀女將樊菊花更是為大昱立下了汗馬功勞,滿門忠烈。

    先皇駕崩前叮囑當今皇上要善待長公主及其后人,並賜予長公主飛鳳鞭,如有冒犯之人,可以打死不論。皇上登基后更御封姑姑長公主為大長公主。

    郭家軍的令牌與郭年瀚一塊失蹤,郭家軍以及樊菊花的三千女將至今仍然只肯聽命于大長公主,等待郭小侯爺的繼承人出現或者郭明瑜小郡主長大。

    冷弘宇搖了搖頭,親自撿起那本大昱律法和戒尺,遞給林雨蘭:“大嫂,您自己要通讀律法,還要好好教導侄儿,禍從口出,到時候一個不小心,禍害的可就是冷家滿門。”

    林雨蘭接過東西,后牙槽咬得生疼,卻不敢說一個字,她再沒見識,也知道什麼是君、什麼是皇家。

    冷老夫人也黑了臉,深嘆了一口氣,大長公主這是敲打他們冷府,為二丫頭出頭啊!

    冷幼琴看到林雨蘭吃癟倒是很愉悅,指著那大麻袋子:“那一袋又是什麼東西呀?”

    冷安和哼了一聲:“大長公主賜的上好的珍珠米,足夠冷府上下吃五日,”看著眾人的驚訝和欣喜,又冷哼了一聲,繼續道:“可惜是發霉的米。”他心里窩火啊,大老遠回福城陪著這些人吃霉米,他們二房可沒有欺負安然,不能沾安然的光不說,還要被大房這些人拖累。

    “叵”的一聲,冷弘文跌坐在椅子上,然后紅著眼站起來,一腳就朝林雨蘭踢了過去:“你這個黑了心的女人,我們冷家全被你害死了。”

    林雨蘭正要張嘴嚎啕大哭,門房婆子進來回話:“大老爺,京城大長公主府有人來了。”

    進來的是大長公主派到福城打前哨的人,大長公主府的二管家:“冷大人,安然小姐帶著小王爺和小郡主隨禮官直接去青城為菊花夫人打理開祠祭祀的事,六日之后才會回到福城,小王爺和小郡主將隨安然小姐住在冷府一個月,煩擾冷大人了。”

    “哪里哪里,小王爺和小郡主不嫌棄冷府簡陋,下官榮幸之至,下官馬上讓人安排出最好的院子。”冷弘文喜不自禁。

    來人笑道:“不用麻煩冷大人,小王爺和小郡主跟我們安然小姐親近得很,他們要與安然小姐住一個院子的。至于侍候的人,我已經從京城帶來了,都是三位小主子在大長公主府用慣的下人,只要請人給我們指了位置,我們這些人自己張羅就好。我們侍候的人加上侍衛有七八十人,煩請冷大人安排几間屋子,靠近三位小主子的院子就成。一應費用都由我們大長公主府承擔。”

    在場眾人聽到大長公主府的管家口口聲聲稱安然為小主子,都驚呆了,有人欣喜、有人羨慕、有人嫉妒、有人害怕……

    冷弘文是欣喜的,他如果有了大長公主府和勇明王府這層關系,日后的官途豈能不順暢?可是那本律法和戒尺,還有那一大袋霉米……很明顯,大長公主對他們冷府不滿。   
作者: stonialin    時間: 2016-1-29 10:29 AM

本帖最後由 stonialin 於 2016-1-29 10:35 AM 編輯

第八十八章 歸

    冷弘文找來管家,讓他帶大長公主府的人去靜好苑。等人走了,又狠狠瞪了林雨蘭一眼,對冷弘宇和李氏說道:“弘宇,你們回來了,這段時間就弟妹管家吧,讓容嬤嬤幫著你,要小心照料靜好苑那邊。今天起,就把那米煮了吧,在小王爺他們到之前吃完。”

    “憑什麼,我才不要吃發霉的米呢。”冷安蘭小聲嘟囔著,剛才冷安竹挨了一巴掌,她倒是不敢大聲囔囔了。

    “那你就餓著吧,容嬤嬤,你親自盯著,大長公主賜的那些米沒有吃完之前,不許吃其他米面,吃不下的人就餓著。有誰發牢騷或把米飯倒了,被大長公主府的人知道的,以家法處置。”冷弘文倒是沒再發脾氣,冷冷地吩咐道,他現在要先理理自己的思路。

    冷老夫人看到自己的大媳婦和小孫子都被打了,心疼得很,也不滿地叨叨:“都怪安然那死丫頭,就算真的受了委屈,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揚嗎?她這是報復我們啊!這就是一個孽障!”

    冷弘宇嚇得趕緊伸長脖子往外看了看:“娘,您可別再惹事了,聽說小王爺把安然當作親姐姐一樣。真惹惱了大長公主,只怕皇上會賜我們全府吃五年霉米的。”

    冷弘文也嚇壞了,這府里現在就有大長公主府的人呢:“娘,大長公主可不是好脾氣的主,她手上的飛鳳鞭,打死多少人都是不用追究的。”要不嚇嚇他這個親娘,冷弘文還真怕會惹出事來。

    冷老夫人果真被嚇到了,一張臉瞬間刷白,不敢再說話。

    冷幼琴卻來勁了,拉著冷老夫人的手:“娘啊,您就答應把二丫頭給我們家海儿吧,肥水不留外人田不是,娘啊,我給您跪下了……”

    冷弘宇和李氏都皺起了眉頭,這又起什麼妖蛾子?就憑俞慕海那個不著四六的東西?這大白日的,做什麼夢呢?

    冷弘文喝到:“你給我滾,說過再提這茬,就不要踏進我們冷府了,你記不得了嗎?”

    冷弘宇也看向冷幼琴:“妹妹,你就別再給我們招禍了好不?大長公主特意讓我轉告大哥,安然的親事以后是要請皇上賜婚的,我們不能插手。”

    冷幼琴還想張嘴,身旁的俞慕泉趕緊拉住她,猛搖頭,她這個娘,還真是沒有眼色!現在冷府因為冷安然更有前景了,這大舅舅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升職到京城做京官,可不能斷了這門親,要想法子跟安然表妹走近了才行。

    冷安梅手上的帕子都快被擰破了,皇上賜婚,皇上賜婚啊,憑什麼是冷安然那個小賤人?她冷安梅才是冷家的嫡長女,是精通琴棋書畫、有良好教養的大家閨秀。憑什麼那個鄉下長大的賤丫頭可以這麼好運攀上什麼公主什麼王爺?

    被丫鬟扶起坐在椅子上,還在發疼的林雨蘭也是咬牙切齒,那個賤丫頭,人還沒回來就害得她失去管家權,皇上賜婚,呸———。過年的時候她的爹和大哥還在慫恿她想辦法把那個賤丫頭許給他大哥的儿子,她的親侄儿。說那個賤丫頭既是只會下金蛋的雞,怎能不便宜了自個儿娘家?而且還能一輩子捏在她手里翻不出去。林雨蘭的眼里發出了毒蛇一般幽冷的光。

    無論冷家各人各自存了什麼樣的心事,大家還是硬著頭皮乖乖吃了五天的霉米,連冷幼琴母子四人都寧願吃霉米也不肯離開,這安然帶著小王爺小郡主就要回來了,他們怎麼可以走?

    眾人的期盼中,六天很快過去。這天早上,冷府來了很多人,閩州知府齊大人以及離得近些的能上得了台面的地方官員,只要有渠道獲得消息的,都帶著夫人、女儿來了。

    夏芷云留下的庄子、鋪子上的大管事也都來了。剛剛前不久,百香居推出了兩種新款點心,眾人都快搶破頭了,據說以后每個月都會推出一種新口味。現在的百香居店門口每天都排著長隊,經常有人因為慢一步就只好眼睜睜看著前面一個人買走最后一份新品糕點。麗美銀樓也推出了几種新款限量版首飾,據說與京城店同步推出,引得夫人小姐們都往麗美銀樓跑,搶不到的見識一下新款也好啊。

    更讓冷弘文驚心的是,麗美銀樓和百香居都推出了一系列優惠活動,名頭都是慶祝少東家冷二小姐正式接管店鋪。他讓菊香去她兩個哥哥那里打聽,只知道安然已經見過三位大掌櫃並出示了店鋪地契房契以及他們的身契,其他就一概不知了。

    秦員外也帶著夫人來了,他跟冷府是親家,拐來拐去的也算跟小王爺沾親帶故了不是?

    見同袍們都巴巴地來討好自己,冷弘文甭提多爽心了,真正是滿面春風、容光煥發,不亞于當年榮登探花。

    正在馬車上趕路的冷安然可沒想到府里擺了那麼大一陣勢在等他們,他正在跟君然交代和安排一些事情。他們到城門口就會分開,君然直接去福城的夏府,夏府已經修整完畢,此時早已接到消息的福生、何管家几人正在夏府等著呢。安然讓小端和秋思也跟著君然住到夏府去,現在她身邊又多了一個舒霞,以后秋思和小端就專攻雙面繡了。

    瑾儿和瑜儿兩個小家伙都還睡著,這几天的開祠祭祀一連串儀式下來,他倆也累壞了。許嬤嬤和桂嬤嬤一邊照看著兩個小家伙,一邊聽著安然的安排,偶爾還會給點意見。安然很尊重這兩位嬤嬤,人老成精,何況都是從皇宮那種厲害女人滿窩的地方出來的,真正叫做吃的鹽比她吃的米都多。從京城一路到青城,再到福城,安然處事都特意讓兩位嬤嬤在旁邊,很虛心地請她們指點。

    許嬤嬤是大長公主的心腹,桂嬤嬤的后半生都要靠著安然,安然相信她們給的意見都是為她好的,而且她也不是真正十四歲小女孩,對她們提出的東西自己也會進行分析。

    而這一路下來,加上在青城的几天,看到安然處理事情的周到和利索,以及那種渾然天成的上位者的氣度,兩位嬤嬤也是暗自點頭。許嬤嬤暗道大長公主的眼光果然犀利,桂嬤嬤則是慶幸大長公主挑了自己給安然,也就更加盡心地照料和指點自己的這位小主子了。

    安然一行到冷府的時候,已經快申時了。一下馬車,就看到一眾人上來行禮,黑壓壓的跪了一片。幸好在青州已經見識過這種場面,安然倒是很鎮定,她知道這些人跪的是瑾儿和瑜儿,又不是她,沒什麼好不自在的。

    瑾儿小大人似地叫起,這些人趕緊上前套近乎、噓寒問暖,自我介紹。跪的是小王爺和小郡主,套近乎就主要對安然了。那倆主子太小了不是,尤其小王爺,才五歲,拍他馬屁,前腳走,后腳他小人家可能就忘記你是誰了。

    安然牽著瑾儿、瑜儿,被几位丫鬟、嬤嬤護在中間,眼眸清亮、淺笑如常,更顯清貴大方。看得齊知府暗自捶胸頓足,感慨老天戲弄他們齊家,這麼一個高貴漂亮、后台堅實的儿媳婦被他們輕易給放棄了。

    見冷弘文和冷弘宇扶著冷老夫人過來,安然忙上前行禮:“老夫人安、父親安、二叔安。”

    冷弘文笑得一派慈愛:“好,好,回來就好。然儿先帶著小王爺小郡主去梳洗休息,晚上府里准備了接風宴給你們洗塵,各位大人都會留下來用飯。”

    安然乖巧應道:“是,父親。”

    正要轉身,冷幼琴突然邊大聲喊著邊扑了上來:“然姐儿,我的乖侄女,你可回來了,姑姑想死你了。”站在最外一層的青鵠橫起右手擋住了她。

    桂嬤嬤護著安然,冷冷地說道:“這位太太,你這樣橫衝直撞,會嚇到我們主子的,還是請你站遠一些。”

    俞慕雪勃然大怒,衝了上來:“你這個老奴才,我娘是你主子的親姑姑,你個奴婢算是個什麼東西?小心我外祖母罰你跪上一日。”俞慕泉一個措手沒拉住自家妹妹,又聽她出口狂言,真是急死了。那位嬤嬤一看那氣度就不像個普通嬤嬤,而且誰知道是不是小王爺小郡主的人?

    冷弘文兄弟也氣壞了,真該早一點把這母女几人趕回平縣去。

    護在安然另一邊的舒霞笑道:“這位小姐,我們是奴婢,但不是冷府的奴婢,更不是你俞家的奴婢。桂嬤嬤這個奴婢還真不是你可以罵的,她可是太後宮里出來的六品宮嬤,是我們小姐的教導嬤嬤。我們大將軍王府的老太君貴為一品誥命夫人,對桂嬤嬤也客客氣氣的,不讓她跪呢。”

    俞慕雪還想說什麼,卻是被俞慕泉死死掩住了嘴。

    眾人聽了也是一片嘩然,太後宮里出來的六品宮嬤,給了冷二小姐做教導嬤嬤,大長公主特別看重這個義孫女的傳聞看來真是一點不假。

    冷弘文急得臉都赤紅了,朝容嬤嬤丟了個眼色。很快,几個婆子過來把冷幼琴和俞慕雪拉走了。

    冷老夫人覺得忒郁悶,二丫頭的一個嬤嬤都是六品,她可是什麼誥命都沒有呢。

    在大昱,只有正四品以上的朝廷命官才有資格為母親和妻子求封誥命,如果是像林雨蘭那樣由姨娘扶正的夫人,沒有特殊情況是不能請封誥命的。所謂的特殊情況包括几種:一是原配正室的娘家(當家之人必須也是正四品以上的官家),即大將軍王府配合請封;二是本人的親生儿子得了正四品以上的官職,為母請封;三是冷弘文或者林雨蘭有特殊功績;四是皇太后或皇后特封。

作者: huapple    時間: 2016-10-15 03:3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0-21 01:50 AM 編輯


第八十九章 孝心(上)

半個月的行程加上在青城幾天的勞累,安然還真是覺得乏了,接風宴一結束就回屋睡大覺,誰也不見。靜好苑現在侍候的人都是從大長公主府來的,又有眾多的侍衛把守,這不,冷幼琴就被擋駕了,氣沖沖地回到慈心院。

一進門就沖著冷老夫人囔囔:“這哪里還是冷府,自己家人都不能進。娘,再這樣下去,人家可是不認您這個親祖母,只要大長公主那個義祖母了。

此時,冷弘文冷弘宇兄弟倆都還在外院送客。冷安卉氣憤這個腦袋進水的姑姑,但冷老夫人一向偏疼冷幼琴,自己在冷老夫人面前又一向不親厚,硬是忍著沒有開口。

冷安和則是不能忍了,他是孫輩中的老大,又是一心要入仕途的,不能不顧忌:“姑姑,冷家要是有什麼不好,你們俞家也一樣會遭難。您如果實在不滿意安然妹妹,不如回平縣,眼不見為凈,要知道禍從口出,您這樣口不擇言會害死我們的。我和安松都要科考入仕,您就為兩個侄兒考慮一下吧。”

冷安松也開口了:“姑姑,父親已經讓您回平縣去,您現在還這樣毫無顧忌亂說話,不怕父親翻臉嗎?”冷安和說得對,現在冷府有了冷安然的關系,對他們都有好處,開罪了大長公主,他們冷家就全完了。

冷幼琴見兩個侄兒都開口趕她走,扯開嗓子就開嚎:“娘,您看看,您看看,大哥前陣子還找我借銀子呢,今天兩個侄兒都開始趕我了,娘啊,這娘家容不下我了呀!”

“向你借銀子,也要有借到才行啊。不是一個銀角子都沒得著嗎?也好意思提?”林雨蘭冷哼了一聲。

“你……我……娘啊……”冷幼琴近來在娘家是屢屢吃癟,能嚎的也只有她娘了。

“行了”冷老夫人無力地揮揮手,她自己還憋屈著呢。“你大哥和二哥的話你都忘記了嗎?難不成你真想禍害自己的娘家?你還是回去吧。”女兒再怎麼的還是俞家的人,兒子孫子都說了會給冷家招禍,還是讓她走吧。

俞慕泉直翻白眼,她這個娘,真是太沒腦子了,這樣亂說話,何止禍害冷家?更是直接禍害俞家啊,要是讓她公公田老爺知道了,還不知怎麼埋怨她呢。田老爺現在就愁巴結不了冷安然,不要說大長公主這個大后臺,就冷安然自己那雙面繡,就令田老爺眼饞死了。

現在她們不僅接近不了冷安然,還讓她娘把冷府上下都惹惱了。

“外祖母莫要生氣,”俞慕泉輕輕幫冷老夫人揉著肩,“我娘她一向不會說話,近來又為家里的生意急壞了,不是有意的。”

此時冷弘宇陪著剛剛趕到的俞老爺進來了,俞老爺聽到大女兒的話,就知道自己的夫人肯定又惹事了。趕忙上前給冷老夫人行禮:“岳母大人莫怪,夫人她一向將娘家看得很重,就是心眼太直,不會說話,還請您老不要與她計較。”

大家又呱啦了幾句場面話,各自散去,回自己的院子。

第二日清早,安然照例去慈心院給冷老夫人請安,卻見一大早的幾乎所有人都在這了。因為除了給冷老夫人請安的時間,俞家的人見不到安然。雖然這里是冷府,守著靜好苑的侍衛們可不買他們的賬。

而冷弘文兄弟怕冷幼琴一家人又招事,特意來盯著,心想這俞老爺連夜趕來,肯定跟安然有關。

果然,安然給冷老夫人和冷弘文請安后,俞老爺就趕緊湊上去:“安然,我是你姑父,這麼多年沒見,你都長這麼大了。”

安然眼皮輕抬,福了一禮:“姑父好”。這是一個近五十歲的男人,一身暗紫色的袍子,發福的身材,典型的地主老財形象。

“好,好,安然啦,你幫幫你姑姑姑父吧,我們俞家現在就剩這兩家香滿樓了,再救不起來,這一大家子人怎麼辦呀?”俞老爺一臉懇求地看著安然。

安然依然沒有一絲表情:“我已經說過了,賣給雙福樓的那些菜譜不可能再給別家酒樓,姑父要替我付那筆巨額的賠償金嗎?”

“這,這,安然哪,你看,我們是自家人不是?這菜譜用在自家的酒樓,這薛家也不好追究不是?”俞老爺依然不肯放棄。

“自家人,哼,”林姨娘嗤了一聲,“妹夫,前陣子你抱病在家不見人,我們家老爺只好向別人借了一筆銀子,這自家人的,你看看是不是先幫著還上。”

“我……咳咳……”俞老爺尷尬得老臉羞紅。

安然心中卻是一凜,對啊,冷府現在可是囊中羞澀,下一步要打她手上那幾間鋪子的主意了吧?別說在這孝大于天的古代,就算是在現代,她也不能夠對祖母、父親、兄弟姐妹不聞不問。雖然之前她是被苛待的,雖然那些是她母親留下的嫁妝,可以不給他們,卻不能不管他們。

社會輿論總是同情當下的弱者,尤其是處于弱勢的長輩,即使有著眾所周知的前因。何況冷弘文剛剛“捐款賑災”,人家會以為他是因為慈善、捐出錢財才變窮的。畢竟一個知府明面上的俸祿並不是很多。

安然淺淺一笑:“如果真是自家的店吧,我倒可以再想一些沒有給過雙福樓的菜譜,但是,”

俞老爺和冷幼琴剛笑開的臉被“但是”兩個字打住了。

安然繼續道:“我可以給出三十道新菜譜,每月一道,偶爾還能給你們出幾個點子,但香滿樓要分出四成給我父親。這樣才能算是我自家的店,跟薛家也才好說得過去。至于具體怎麼操作,你們跟我父親談。”

冷弘文聽得心花怒放,感覺百般熨帖啊,差點沒有老淚縱橫。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不是?再怎麼記恨,這心還是向著自己的。

俞慕雪先怒了:“憑幾道菜譜,就要我們四成的酒樓,想得真美!”

安然淺笑依舊:“你們可以不接受,我們不勉強的,是吧,父親?”

冷弘文和藹地笑著,愛惜地輕輕拍了拍安然的肩,轉向俞家幾人時卻是一臉冷傲:“當然,我們不勉強,若不是然兒心善,想幫幫你們俞家,我還真是看不上你們香滿樓呢。”

俞老爺的嘴蠕動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吐出話來:“這四成,真是太多了。兩成吧?我們的香滿樓可是開了二十年了,而且、資金和人可都是我們俞家的。”

“呵呵,”安然輕笑,“現在的香滿樓,哪里還有當年的名聲?而且有雙福樓在的地方,你們要爭一流的高檔客人是爭不過的,你們的資金、實力、背景都斗不過他們。但是如果你們把目標客人轉向二流的、中高層的客人,倒是還有多發展幾家的可能。我可以給出食材成本低、做法獨特的菜式,可以讓客人覺得酒樓高貴但不貴。資金和人都容易解決,而我的菜式才是吸引客人的支柱。如果找別家酒樓合作,我一定會要五成的。你們慢慢考慮吧,願意的話就跟我父親去談。說起來,這些年,你們可是沾了我父親不少光呢。”

“然姐兒,我是你親姑姑,我們俞府一大家子呢”冷幼琴一臉抱怨。

“您是我姑姑,所以我才沒要五成。您也知道,我父親現在缺錢,冷府需要用錢的地方也多著呢。”安然借著喝茶,沒看她,淡淡地回道。

“哼,你不是有你娘留給你的那麼多店鋪嗎?”俞慕雪冷哼。

“你也說了,那是我娘留下的嫁妝。用來貼補家用的話,我父親在朝為官可不被人笑話?對了,姑姑頭上這支釵,泉表姐手上的鐲子,還有表妹你的這對耳,也都是我娘的嫁妝呢。你們俞家也沾了我娘不少便宜不是?”昨天劉嬤嬤看見這些東西可是嘀咕了半天。

“你……你……你……”冷幼琴母女三人滿面通紅,似乎馬上就要窒息過去。

“行了,不要你你你了,你們自己考慮,願意就找我談契約,不願意就回平縣去吧。”冷弘文心里煩躁,很不耐煩地對俞幼琴喝道。這個女兒,先堵住了他的嘴啊。不過現在有大將軍王府盯著,還真是不好打那些嫁妝的主意。不如想辦法先得到這香滿樓的四成份子。至少,安然在這一塊願意出力幫他不是?

安然也不管眾人多彩的臉色和心思,站了起來:“父親,我要回靜好苑了,小王爺和小郡主還等我一起用早餐呢。”

冷弘文現在對著安然的時候總是笑得一派慈愛:“嗯,去吧,照顧好小王爺和小郡主,需要什麼跟父親說。”
安然點頭應下,帶著舒安和舒敏走了。

冷幼琴只好再次求助冷老夫人:‘娘,這幾年俞家的產業越來越少,鋪子也就指著這兩家香滿樓了。”

冷老夫人此時對安然也是非常不滿,安然剛才就那麼直通通地指出冷幼琴母女三人的首飾是夏芷云的嫁妝,這不是打她的臉嗎?那些東西自然都是她給冷幼琴的。

冷老夫人對著冷弘文哼了一聲:“二丫頭要是真有孝心,就應該把她手上那幾家店鋪交出來,何必要這樣逼自己的親姑姑?”


作者: huapple    時間: 2016-10-15 03:3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0-15 09:17 PM 編輯

第九十章 孝心 (下)

冷弘宇實在不明白自己的娘是怎麼想的,如今跟安然的關系已經鬧到這一步了,還沒看明白嗎?他可沒忘記曾管家那副冷笑譏諷的神情,“娘啊,大長公主給那本律法和戒尺,您還不明白什麼意思嗎?她是看在安然的份上給您留了三分面子,所以只說賜給大嫂。而且現在京城里很多人都在傳冷家靠霸占夏芷云嫂子的嫁妝養活,大哥以后還想回京城呢,安和、安松他們還要入仕、還要娶親,您不擔心以后人家都不敢將女兒嫁到冷家來嗎?”

冷弘文聽了大震,夏芷云一進門就將大半嫁妝充入公中是讓他很得意很驕傲,可是這並不是件光彩的事,對外是一點不敢傳出風聲去的。這次一定是安然的事惹惱了大將軍王府,有意傳開了,這對他可大大不妙,就算不能升職進京,他這個知府以后出門也丟臉啊。

“這……這……哪里就有那麼嚴重了?當年也是她自願交出來的,又沒有人逼她。再說了,她嫁進冷家不就是冷家人嗎?”冷老夫人越說越小聲,明顯沒有底氣。

冷弘宇決定再下一點猛藥:“還有妹妹,你們母女這麼張揚地戴著嫂子的嫁妝出來,要知道安然身邊那幾個丫鬟嬤嬤都是不簡單的,傳出去你們俞家子女的親事以后也怕是會很成問題。”

冷幼琴大駭:“她敢。”

李氏冷笑道:“她有什麼不敢?人家有什麼需要求你們的?還是有什麼把柄在你手上。”

俞慕泉囁嚅道:“她就不顧及名聲嗎?”

李氏瞥了林雨蘭一眼,又看向俞慕泉,嘴角明顯帶上譏笑:“人家安然不是說過,她的名聲,早就被一些人破壞了。而且人家不偷不搶,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何必在乎這些虛名?現在有大長公主和大將軍王府撐腰,你還怕她以后嫁不好嗎?大戶人家的人,誰不知道后院那點子手段。現在京城里也有不少人知道安然被退親的事,可還不都是在笑那男家傻,什麼沒福氣?命薄、克親、脾氣暴躁?如果真是個福薄的會被大長公主認作孫女嗎?”

聽到這里,林雨蘭和冷安梅真真是忐忑不安,現在齊夫人和齊榮軒都在京城,聽到那些話豈不是更恨她們?將來冷安梅嫁過去可怎麼辦?聽說昨天齊知府還見了安然身邊的桂嬤嬤和劉嬤嬤,他們說了些什麼?

冷老夫人則是沖著李氏咆哮:“你什麼意思,什麼叫后院的手段?我們對二丫頭做什麼了?她本來就是一個命薄的孽障,她害得我們還不夠嗎?那大長公……”

“娘———”冷弘文和冷弘宇同時跪下,大聲喝止冷老夫人的話。

“娘,您真想我們一大家子死無葬身之地嗎?”冷弘文急得額上青筋都冒出來了。

冷老夫人如被一瓢冷水當頭潑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差一點要說什麼,現在府里可有不少大長公主府的人呢,還有小王爺和小郡主都在。

懊惱之下,又把火氣撒在李氏頭上:“以后外面聽來的那些有的沒的,不許在府里胡亂咧咧。”說完讓青豆和紅豆扶著自己進去臥房,也沒有心情再理會冷幼琴一家。

冷弘文冷冷地看著冷幼琴:“你們回去吧,以后不要再來冷府了,放心,我不會再找你們俞家借錢,也對你們的香滿樓沒有興趣。只請你看在冷府畢竟是你娘家的份上,以后不要再來慫恿娘,我們冷府真有個什麼,你們俞家也脫不了干系。”

“是啊,妹妹,昨天和今天兩天,你們一家人就幾次差點惹出大禍,你們還是回平縣去吧。真惹出了什麼,大家都躲不過。”此刻對冷弘宇來說,這個妹妹和外甥女就像是吸引禍害的源頭,不知什麼時候就招出禍事。

這是要斷了來往?俞家5人駭住了。冷幼琴張嘴想說什麼,被俞慕泉拉住。俞老爺趕緊陪上笑臉:“別,別呀,兩位舅爺可別生氣,這女人就是嘴快,無論如何都是自家兄妹不是?大舅爺,我們這就去書房談合約的事,你可別跟你妹子計較,她就是見識少眼皮子淺。”

俞慕泉也笑道:“兩位舅舅放心,我會看著我娘和妹妹,她們不會再亂說話了。”

冷弘文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帶著俞老爺去了書房。

此時,安然也在靜好苑的廳房內見了兩個莊子上的大管事:昌大管事和水莊頭。因為外祖父夏老將軍跟安然談起二人時稱為阿昌和阿水,安然就稱呼他們作昌伯和水伯。

昨天二人已經將賬本和帶來的莊子上自產的蔬菜、野味、和一大桶活魚送進了靜好苑。當然,安然讓劉嬤嬤安排分了一些送去大廚房,莊上送來的鮮果,各院也都分送了一些。

昌伯和水伯都曾經是老將軍的護衛親兵,又感念夏芷云對他們一家的照顧和信任,在這過去的五年多時間里一刻都不敢背義,這點安然從昨天送來的賬冊、銀票數目、還有莊規上都可以看出來。

據夏明說,兩年前,水伯的小兒子被人誘去賭博,為償還賭債私自賣掉莊子上的產出而不入賬,被水伯暴打了一頓,切掉了一根手指,后來是水伯拿出自家多年的積蓄補上了虧空。

昌伯和水伯都已在農莊上多年,卻仍然沒有褪去軍人的剛毅和氣度,兩人恭恭敬敬地上前給安然行李,卻被舒安和舒敏搶先一步攔住。

安然向他們行了半禮:“兩位都是追隨過我外祖父的,又幫助我娘打理莊子多年。你們本來就不是奴籍,以后盡可將安然當作自己的晚輩看待。”

二人都避開了安然的禮。昌伯說道:“我二人雖不是奴籍,但二小姐依然是我們的小主子,小姐善待我們,我們生受,不行禮了就是,但是萬萬不敢受小姐的禮,規矩不可破。

安然也沒堅持,讓他們坐下,聽他們說了一些莊子上的事情。安然前世就一直都是在城里生活的,對于農事一竅不通。這兩個莊子都是肥田,其中一個莊子還有一片山林,產出一直很不錯,兩位大管事又管理得好,安然就不想多插手了。術業有專攻,她又何必瞎指揮?純粹只會幫倒忙,“昌伯,水伯,安然對莊子上的事不懂,不過有二位在,我也不必操心。你們有什麼困難或需要就找我一起商量,其它就照以前一樣由你們做主就好。”

安然將老將軍帶的禮物給了昌伯和水伯,又照著店鋪的例把莊子上五年得利的給了他們作為獎金,兩個近五十歲的老男人激動得直抹眼淚。老將軍惦記著他們,小主子又信任他們,還給予這麼好的待遇,能不激動嗎?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有一種信念比銀子更重要,那就是:士為知己者死。

昌伯抬手用袖子擦眼淚,突然“啊呀”一聲,從袖袋里掏出三個小紙包:“看我這記性,差點把這些東西給忘了。上次聽夏青說小姐喜歡買番邦的東西,還說能做菜,今天我在路上正巧碰見一個番人,他只會說幾句漢話,其他嘰里咕嚕的我也聽不懂。好像是第一次來大昱,跟人走散了,要把這四包東西賣給我,我比劃著問他這是不是能吃的,他點頭,我看他也可憐,就給買下來了,小姐看看得不得用?”

安然打開一個紙包,不是調料,似乎是什麼種子,聞了聞沒有特別的味道,倒是包種子的紙上印了很多字,竟然是英文。

安然把種子倒在自己的帕子里,展開那張紙看上面的內容。

天哪,竟然是西紅柿的催芽、育苗、種植方法,難道那些種子是西紅柿種子?安然狂喜,趕忙把另外兩個紙包打開,其中一包看著像葡萄籽,紙包上印的內容果然是葡萄的種植方法。另一包是石榴種子。

安然樂得大眼睛笑得彎彎的:“昌伯,你可撿到寶了,等這幾樣東西種得了,我們可要發一筆大財咯。”

昌伯、水伯二人眼睛亮亮地盯著那三包種子看:“小姐,這些是種子?長出來的東西很好吃嗎?可我們都沒人見過,不會種啊?”

安然呵呵笑道:“你們放心,我會把他們的催芽、種植方法、和注意事項寫出來,你們找一個可靠的人負責,把試種的地方圈起來,以免泄露出去。昌伯,你那個莊子上有山林,更容易找一個隱蔽的山凹來種植,你們莊子就負責這兩樣,葡萄和石榴。水伯,你們莊子負責這個番茄。

昌伯二人趕忙應下,心里感慨他們小姐懂得東西可真多,連那鬼畫符似的番文都能看懂。
作者: huapple    時間: 2016-10-15 03:3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0-21 01:56 AM 編輯

第九十一章 小富婆

    回到冷府的第五天,一早去向冷老夫人請安時,安然跟冷弘文說今天要帶瑾兒和瑜兒出門,去義弟夏君然府上。

    自從冷幼琴一家跟冷弘文簽了合作契約,帶著冷弘文特派的一個帳房先生、一個二掌櫃,以及冷安然首月給的三道菜譜、一個“韓式泡菜”方子、一個“越早越便宜”的促銷計畫回平縣後,冷安然早上到慈心院請安就清靜多了。

    冷弘文現在對安然可謂百依百順,何況那個什麼夏君然是大長公主的義孫,他們來往也很正常,就非常爽快地答應了。不過他也不可能不答應啊,小王爺和小郡主要義姐帶著去探望義兄,他能攔住嗎?

    冷弘宇掙扎了很久,才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安然,聽說你那個義弟長得跟你一模一樣,真的嗎?你嬸嬸可好奇了,什麼時候也讓他來府裡玩玩?”

    正要進門的林雨蘭頓住了腳,卻沒來得及拉住安蘭,安蘭也好奇地接過話:“二姐姐,真有跟你長得那麼像的人嗎?比我跟四哥還像嗎?(冷府兩房共四個男孫,依長幼排名:二房長子安和、大房長子安松、二房次子安柏、大房次子安竹)

    安然笑笑:“二叔從哪聽來的?一男一女怎麼會一模一樣?如果我是男孩,或者君然是女孩,我倆才是一模一樣。”雖然是玩笑話,卻是等於默認了自己和君然長得很像。君然下個月就會進薈華堂進學,到時候不得不曝光於人前,聽說冷安松年前也剛進了薈華堂。

    大昱最出名的書院有三間,京城的清暉書院、福城的薈華堂、以及湘州的博雅苑,都是需要帶著推薦函、經過考試才能進的。謝言博大學士很看好君然,本來是要推薦他進清暉書院,謝大學士自己就在清暉書院任“博講”,相當於現代的客座教授。但是君然堅持要與安然一起回福城,謝大學士從夏燁林處知道君然的真實身世,倒是很欣賞這一份姐弟親情,也沒強求。他相信以君然的天賦和努力,很快就能在京城再見到他。

    冷弘文也興起了興致,笑著隨口湊上一句:“一模一樣?雙胞胎也很少一模一樣的,說起來你娘當年懷你的時候,也有郎中說是雙胞胎的。”

    話音未落,就聽到“砰”的一聲,門旁邊的架子倒了,架上的花瓶摔碎,瓶裡的水、瓷碎片、花瓣……一片甯亂,滿地狼藉。原來是林雨蘭虛晃了一下,不小心把手撐到架子上,結果把架子推到了,自己幸好被錦秀拉住才沒摔下去。

    冷弘宇意味深長地看著林雨蘭,心底的問號不斷變大,變得越來越清晰,卻令他越來越恐慌,要不要同大哥談談呢,還是繼續暗中查探?

    冷弘文則是很不耐煩地瞪了林雨蘭一眼,這個女人真是越來越離譜,現在連基本的儀態都失了,平平地上走路也會走成這麼狼狽?

    冷老夫人卻是心疼,心疼那個花瓶啊,上好的越窯青瓷呢!看來她還是得把剩下那兩三件貴重瓷器收進臥房好了,這個廳堂最近老和銀子犯沖,她可真沒多少好東西了。

    安然心裡冷笑,面上依然平靜地告退出去。

    冷弘文對著林雨蘭哼了一聲,一甩袖子,也出門上府衙去。

    這一插曲並沒有影響安然的心情,早餐過後,她就帶著瑾兒一行坐上馬車往夏府而去。車行至半途,突然停了下來。

    舒安打開車簾,只見一個王府侍衛提著兩個人丟到車前:“安然小姐,這兩個人鬼鬼祟祟跟了我們一路。”

    劉嬤嬤也從後面一輛車上下來,看了那兩人一眼,對安然說道:“一個是丁嬤嬤的兒子,另一個是大管家和菊香的兒子,都是林姨娘的人。”

    安然揚了揚眉,對那個侍衛說:“你把這兩個人送到知府衙們,交給我父親處置吧,就說擔心他們行為不軌,危及小王爺和小郡主的安全。”

    侍衛拎著那兩人領命而去。安然在舒安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舒安點頭下車,走入旁觀人群,很快就消失了。

    安然等人繼續前行,約摸又行了一刻鐘左右,就到了。

    這還是安然第一次到這個宅子,看到正大門上“夏府”兩個字時,心裡就生起一種寧靜親切的感覺。這裡才是她的家,有那個冷府給不了她的歸屬感。

    讓安然沒有想到的是,來開門的竟然是黃伯,笑咪咪地問了他和黃嬸的身體狀況。剛進門沒走幾步,倏地從裡面闖出三隻大狼狗,正是小雪、大猛、和嬌嬌。瑾兒和瑜兒嚇了一大跳,都躲到安然身後。

    三四個月沒見,三個小傢伙已經長成大傢伙了,竟然還認得出安然,都靠在她腿邊撒嬌呢。安然依次撫摸了它們的腦袋、揉捏了一下脖子,三個小傢伙才心滿意足地站起來,朝著安然身後一眾人搖了搖尾巴,吠了幾聲。可愛得不得了。

    安然轉身笑道:“它們仨在對你們表示歡迎呢。”

    瑾兒又興奮又害怕地指著三隻狗狗問安然:“大姐姐,我能摸摸它們嗎?”

    安然牽著瑾兒的小手放在小雪的脖子上,瑾兒見小雪沒有咬他,還把腦袋往他手上湊,開心地咯咯咯笑得歡實。

    此時君然、福生、何管家等人也迎出來了,君然看見瑜兒羨慕地看著瑾兒和小雪,也把大猛和嬌嬌招到身邊,牽著瑜兒的小手去撫摸它們的腦袋。

    等兩個小姐弟玩開心了,眾人這才齊齊跪下向小王爺和小郡主行禮。瑾兒小大人似地說道:“這裡是哥哥和姐姐的家,就是我的家。你們不用跪了。”瑜兒也嫣然笑道:“正是,你們怎麼對哥哥姐姐的,就怎麼對我們好了。”

    眾人齊聲應下。

    大家一起向內行去,邊走邊看,何管家則一路為安然介紹整個宅院的結構。

    這是一個兩進的大院子,狹長的外院就有兩個廳房和大大小小二十多間屋子,內院則由四個對稱排列的正院和東西兩個小跨院組成,安然、君然、福生各一個正院,還有一個作為備用客院。在這四個正院之間,還有一個花園。

    “這裡的花園比平縣府裡那個花園大一些,也裝了秋千架。還有一個荷花池,只是現在花都還沒開呢。”君然笑道,他從在平縣開始養成的習慣,早上晨練後就在花園裡讀一會兒書,誦記效果特別好。

    瑾兒和瑜兒一聽到秋千就很好奇,安然讓小端和小諾幾個帶著他們倆一起去花園玩,三隻狼狗也帶去了。當然,青鴻四婢自然不會離了兩位小主子。

    君然也跟許先生去了書房,還要準備進薈華堂的考試。

    繞著整個宅院轉了一圈,安然很是滿意,多了一座豪宅誒,還是大城市中的豪宅,自己也算是個有豪宅、有旺鋪、有肥田、有大筆積蓄的小富婆了吧,呵呵,這可是前世的她做夢都夢不到的景象。

    眾人回到外院的廳房,福生和何管家開始彙報這幾個月的情況。美麗花園已經完全打開了市場,現在孫掌櫃正在京城籌備新店,福城和平縣的兩家店則由福生負責。何管家主要張羅兩個府裡的事情以及人手添置安排。

    現在平縣的府裡內務日常由舒意負責,制衣坊由麗棠和麗竹負責,店鋪日常事務由二掌櫃平安負責。那府裡還新添了幾個人,是一家子買進的官奴,夫妻兩個正好接替了黃伯黃嬸的工作,兩個女兒在內院做丫鬟,一個兒子打雜、跑腿,還跟著柱子叔學會了趕車。

    莊嬤嬤、麗梅、麗蘭、舒心、麗芙麗蓉姐妹、王平父子、和黃伯、黃嬸都跟著遷到了福城,福城這邊也買了兩家人和幾個丫鬟婆子負責各項雜事。

    安然對何管家做事是很放心的,當下也沒多問,說了一下以後的方向和近期一段時間的安排,就讓大家各自忙碌去了。

    福生和何管家留下,安然同他們說了一下自己和君然目前的狀況以及同大將軍王府、大長公主的關係,還有“康福來藥膳閣”和“紅紅火火”的事,讓他們心裡有底,以後都會參與相關工作。

    安然笑道:“何管家,你留意一下,如果有合適的田產之類,我們也可以多添置一些。”現在安然手上攏共有近五十萬兩銀票,白白放在那裡也是浪費,還是要添一些生息的產業。

    “好咧,小姐,我會關注的。”何管家興奮地答道。想他們一家到小姐身邊還不到一年,妻子的身體越來越好,一家人的日子越過越好,夏府也越來越興旺,這是之前幾乎要面對妻喪家散的他所不敢想像的。小姐就是個福星,他相信,跟著小姐,他們家即使三代都脫不了奴籍,也能過得很好。

    此時,知府衙門裡,那兩個跟蹤安然他們被逮住的小廝正跪在後院瑟瑟發抖,冷汗直流。內堂,冷弘文兄弟二人在密談。

    冷弘宇是來跟大哥談祠堂的事,結果他前腳才進府衙,後腳那兩人就被侍衛提溜來了。侍衛只說這兩個人跟蹤小王爺的車隊,危機小王爺小郡主的安全,請知府大人審問過後給他們大長公主府一個交待。

    涉嫌危害王爺郡主?這個帽子太大了,不說那兩小子嚇得差點沒尿褲子,就是冷弘文兄弟倆,也捏了一把冷汗,因為這兩人都招出是奉夫人,也就是林雨蘭的命令跟蹤安然他們的。



作者: huapple    時間: 2016-10-15 03:3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0-21 01:57 AM 編輯

第九十二章 爆 (上)

那個大管家的兒子木兒才十三歲,還是個孩子,經不起嚇,兩下半就全都說了出來:“夫人讓我們跟著二小姐他們,看看二小姐的那個義弟是不是真的跟二小姐長得很像。老爺,我們沒有危害小王爺小郡主,我們什麼也沒做啊!” “是啊是啊,老爺饒命,奴才真的只是奉命看那夏公子的相貌和年齡,給奴才一百個個膽子也不敢危害王爺和郡主,請老爺救救奴才啊。”丁嬤嬤的小兒子今年已經十七了,相對更鎮定一些。

冷弘宇皺了皺眉,把冷弘文拉到內堂:“大哥,你有沒有覺得大嫂的不對勁?”

冷弘文撇嘴:“她就是跟二丫頭過不去,眼皮子淺的東西。”

“不是的,大哥,有很多人在大長公主的認親宴上親眼見到過安然和那個夏君然,真是長得非常的像,而且聽說他們還是同齡。大哥,世上真有這樣的巧合嗎?我回來那天提到夏君然,大嫂的杯子就摔了,今天早上還摔了花瓶,現在又讓人去偷看夏君然的外貌和年齡。大哥,你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嗎?還有一件奇異的事,秀瑤(李氏的閨名)記得當年給冷府接生的一直是一個叫花娘子的穩婆,而我前幾日暗中查了一下,那個穩婆在安然出生那晚,家里突然起火,全家都被燒死了。”冷弘宇一口氣把自己憋了許多天的疑慮都倒了出來。

冷弘文一屁股摔在身后的椅子上:“你…..你是什麼意思......不……不會吧?”他猛然想起府里之前確實一直用的同一個穩婆,后來突然換了一個,林雨蘭說之前那個穩婆找不到人,也許回鄉去了。現在想想,好像夏芷云生安然的時候確實還是那個穩婆。

冷弘宇嘆道:“大哥,之前我也不敢這樣想。可是幾次提到君然,大嫂的表現都太奇怪了。而且你沒想過嗎?那個夏君然那麼剛好也姓夏?還是后來改的?安然,君然?連名字都如此順延。如果姓名都是后來改的,那他之前的姓名呢?他家人呢?可以允許他連姓名都擅自改了嗎?”

“這……這……”冷弘文被自己弟弟的問題和大膽的想法嚇到了。

“大哥,你還是好好查查吧,如果真如我所想,你……唉!而且當年嫂子確實說過有大夫說她懷的是雙胞胎。”冷弘宇一通分析下來,更加覺得自己的推斷大有可能。

“如,如果真如你所想,他們倆又是怎麼知道的?連云兒都不知道,又是誰告訴然兒的?你,你不是說那個穩婆全家都死了嗎?”冷弘文擰緊了眉頭。

“大哥,我也只是把所有疑點串起來分析,但我真的回答不了你的問題。對了,那個穩婆村里的一個人好像說了一句什麼,那個穩婆家四口人,卻只有三具燒焦的屍體,有一個肯定是燒成灰了,真可憐。”說到這里,冷弘宇好似想到什麼,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大哥,會不會?……有一個人根本不在那起火的屋子里?”

冷弘文心下一沉:“你回去,讓弟妹找個借口把菊香找去,然后偷偷帶過來,不要驚動娘和雨蘭。”

冷弘宇應下,轉身離去。

屋頂上,舒安一個縱身,也離去了。

不到半個時辰,兩頂不起眼的小轎往后門進了知府府衙。冷弘宇下了轎,看了一眼從另一頂轎子上下來的菊香:“進去吧,我大哥在里面等著呢。”

菊香哆嗦著腿腳,跟在冷弘宇后面:“二老爺,木兒不會有事吧?他還那麼小,膽子也小,絕對不敢做什麼危害小王爺的事。”

冷弘文的貼身長隨冷貴守在門口,見二人過來,開了門讓他們進去。

一進內堂,菊香看到緊繃著一張冷臉的冷弘文,就嚇得跪了下來:“老爺,老爺,求求您,你救救木兒,他沒膽子干什麼危害王爺郡主的事,一定是誤會了,老爺,求求您,救救木兒。”

“他被人家大長公主府的侍衛當街抓著,誤會?你朝誰說去?要是說不清楚,我只好把他交給大長公主的人,讓他們處置了。”冷弘文冷冷地看著她。

“不是,不是的,我知道,是夫人讓木兒跟蹤二小姐他們的,他們只是要看看那夏公子的相貌,沒有其他意圖。老爺,您一定要救救木兒啊。”菊香只覺得自己全身都在打抖。交給大長公主的人,以謀害王爺郡主安危的嫌疑處置,那還不是死路一條?她生了兩個女兒才有這麼一個寶貝兒子,他才13歲啊。

“啪”地一聲,冷弘文把墊茶杯的木墊子摔在菊香面前,“夫人又不認識夏公子,她為什麼要關注人家的相貌,而且那夏公子是二小姐的義弟,早晚都會上我們府里拜訪的,有必要那麼好奇嗎?明明是你那兒子受了什麼人唆使危害小王爺小郡主,你還在這里一派胡言,胡亂牽扯上夫人。罷了罷了,我還是先處死了木兒,再送去給大長公主一個交代,免得到時候你們又胡亂攀咬。”

“不要啊,老爺,真的是夫人安排的啊。夫人擔心那夏君然就是當年小姐生下的親生兒子。”菊香大急,脫口而出。

冷弘文一怔,只覺得心臟猛烈地撞擊,耳邊也轟轟作響,暴喝道:“還在胡說,云兒總共只有安然一個女兒,哪里生過什麼兒子。”

菊香就像一灘爛泥伏在地上:“真的,是真的啊。小姐當年生下的是一對龍鳳胎,不過那小少爺一出生就讓花娘子抱出去溺死了。”菊香嚎啕大哭,報應,一定是報應,她當年害死小姐的兒子,現在她自己的兒子也要沒命了。”

冷弘文就像被人當頭狠狠敲了一棍,癱軟在椅子上,半天沒有反應。

冷弘宇雖然事先有所猜測,但乍然聽到真相還是無比震驚:“既然溺死了,為什麼大嫂又擔心夏君然就是那個孩子呢?”

“當年是那個花娘子把少爺抱走的,我們誰也沒跟著,夫人擔心,花娘子是不是沒有溺死少爺而是賣到哪去了。否則天下哪有那麼相像的人,還正好差不多大。所以才讓木兒他們偷偷去看那夏君然的相貌。”菊香呆呆地回應。

“菊香,你是嫂子的陪嫁丫鬟,你怎麼能夠害死嫂子的孩子?”冷弘宇冷聲問道。

“當……當年,我……我與木兒他爹有……有了大妞,被……被夫人發現了,她……她說只要我幫她做……做了這事,就……就讓老爺把……把我配給木兒他爹。”菊香的聲音都在發抖,是啊,是她對不起小姐,所以現在遭到報應了,一定是小姐在天有靈,找她報仇來了。


作者: huapple    時間: 2016-10-15 03:4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0-21 02:01 AM 編輯

第九十三章 爆 (下)

冷弘文的腦袋一直嗡嗡作響,那些年他對夏芷云的心結除了她沒有為他去求父兄之外,就是沒能給他生下一個嫡子。現在卻突然得知他的嫡子一出生就被他的表妹姨娘給害死了,這個姨娘,現在是他的妻子。這件事若是爆出去,他如何面對別人的目光?嫡妻嫁妝沖入公中、嫡女遭苛待的傳言已經對他的官途很不利,如果再傳出嫡子被害?不,絕對不可以。

“你先回去吧,記住,以后不許再提此事,給我緊緊閉緊你的嘴,關于這件事,不許再向任何人透露一個字。”冷弘文狠狠地看向菊香,“否則,別說木兒,你一家人都不要想有活命的機會。”

“砰”地一聲,門被推開了,一男一女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站在門口。那個女孩,正是他的女兒安然。

冷弘文、冷弘宇都看呆了,除了那個男孩子更高大一些,氣質陽剛俊朗,而安然看著嬌柔清雅之外,這兩人簡直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而且,兩人的眼睛和額頭都像冷弘文。偏偏兩人今天這麼默契地又穿著安然設計的天青色姐弟裝,真是……

說他們沒有血緣關系,只是義姐義弟,誰信?

反正菊香是不會信的,她看著面前一雙酷似夏芷云的姐弟,轉身朝著他們就不停地磕頭求饒:“二小姐、少爺,你們饒了我,饒了木兒,求求你們。”

安然冷冷地看著她,嘴角揚起一絲譏諷:“菊香,你背叛我娘,謀殺我弟弟,我說饒了你,你信嗎?你認為我外祖父外祖母會放過你嗎?我三個舅舅會放過你嗎?我娘在天有靈,會放過你嗎?”

菊香身體一僵,繼而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不停地磕頭……

在平勇的帶領下剛剛趕過來的夏青、夏春看到這一幕,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夏青拉起菊香就是一巴掌:“夫人是如何待你的?大將軍王府又是如何待我們一家的?你竟敢做出如此叛主、拭主的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冷安然看向一直盯著君然看的冷弘文:“父親,菊香是大將軍王府的家生奴才,現在外祖母要把她帶到京城大將軍王府問審,夏青、夏春是來帶走她的,父親沒有意見吧?”

“不行,菊香現在是我們冷府的奴才,誰也不能帶走她。”門口傳來林雨蘭的聲音,丁嬤嬤和容嬤嬤攙著冷老夫人跟在后面。

“木兒和栓子只是好奇,跟著二丫頭他們而已,憑什麼說他們謀害小王爺小郡主?管家和丁嬤嬤一直對我們冷府忠心耿耿,老爺您可一定要救……”林雨蘭最后幾個字還沒說完,就像遭雷擊一樣定格了,她看到了安然身邊的那個少年。

“你……你是誰?”林雨蘭面色蒼白,喃喃問道。

冷老夫人這才看到君然,也呆了一下,隨即驚嘆:“呀,這就是二丫頭那位義弟吧?長得還真是像誒!我們竹兒和蘭兒是雙胞胎都沒有這麼像。”

君然面對自己的親祖母和父親,還有那個害自己一出生就離開親娘離開家、甚至差點死了的仇人林姨娘,竟然相當平靜。他知道他們如何對待安然的時候,就已經對他們不抱希望了,剛才在門口聽見冷弘文在知道當年真相后卻要菊香閉嘴不準再提此事的時候,更是徹底心涼。

他沒有理會冷老夫人和林姨娘,冷冷地看著冷弘文:“冷大人,我是冷二小姐的義弟夏君然,我們是來看您審問嫌犯的結果,以確保小王爺和小郡主的安全,也好給大長公主祖母一個交代。不想這麼巧,聽到冷大人的家事,呵呵,冷大人就決定這麼讓你的原配所出嫡子枉死嗎?那可是一個剛剛出生,還沒見過自己爹娘的嬰兒呢。”

冷弘文、冷弘宇看見君然說話時臉上的譏諷和冷笑,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他們心里都幾乎已經確定,這個一臉嘲諷的男孩就是他自己嘴里那個枉死的嬰兒,是他們的親生兒子和親侄兒。

冷老夫人也聽見了君然的話:“什麼嬰兒?什麼枉死?你在說什麼啊?”

林雨蘭則跳了起來:“你胡亂咧咧什麼?什麼嬰兒?不要以為你長得和二丫頭像,就亂認親,這世上長得像的人多得去了。”

“閉嘴”冷弘文一巴掌將林雨蘭摔倒在地。

冷老夫人則愈發迷惑:“什麼認親?夏公子不是認了二丫頭為義姐嗎?這跟什麼枉死的嬰兒有什麼關系?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

君然看都沒看他們,拉了一下安然的手:“姐,我們走吧。這里的味道不好,臭烘烘的。”

夏青也拿出菊香的身契展示給冷弘文看:“冷大人,菊香可是大將軍王府的奴婢,恕奴才冒昧,今天是一定要帶走她去京城交差的。冷大人是朝廷命官,熟識律法,應該不會為難我們吧?”

冷弘文看著並排而立的安然姐弟:“然兒,夏……夏公子,我們到書房談談好嗎?”

君然撇了撇嘴:“不好,我與冷大人不熟,對你們冷府的家務事更沒有興趣,沒什麼好談的。”

安然對上冷弘文帶著點祈求的目光,扯了扯君然的袖子:“君兒,給姐姐一個面子,他畢竟是我的父親,你就當是陪著姐好了。”

君然這才不情願地點頭應下。冷弘文看了冷弘宇一眼,冷弘宇了然,對他點了點頭。

冷弘文三人向后院最東邊的書房走去,舒安也跟了過去,守在門口。

舒敏則點了菊香的軟穴,自個兒拿了一條椅子坐在內堂門口守著,冷弘宇知道,要把菊香帶走是不可能的了。

書房內,冷弘文緊盯著君然:“你到底是誰?”因為君然是男孩子,所以那額頭和眼睛看起來就更像冷弘文自己了,“你和然兒是親姐弟,對不對?”

“冷大人真健忘,我剛剛已經說過,我是我姐的義弟,”君然嘲諷地瞥了冷弘文一眼,“我姐的親弟弟不是讓您的姨娘給害死了嗎?您不去找您的姨娘為嫡親兒子報仇,反而來問我這樣的問題,太可笑了吧?”

“不,當年那個花娘子沒有溺死你,是不是?然兒,你說,是不是?”冷弘文看見君然左耳垂上的那顆痣,更加確定他是自己的兒子,他自己的左耳垂上也有一顆痣,安然的痣是在右耳垂。冷弘文基本確定了自己的判斷,轉頭問安然。

“父親,您又何必糾結這個問題呢?您又不是沒有兒子?現在非要再認一個兒子,您怎麼跟世人解釋呢?還是,您準備為我弟弟討回公道?休了那林姨娘?”安然似笑非笑。

“你,”冷弘文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的判斷是對的,夏君然確實是安然的雙胞胎弟弟,自己的親生兒子。“混帳話!你弟弟既然是我冷家的嫡子,怎麼能不認祖歸宗?你這是在為你弟弟考慮嗎?一個連父親都不認,沒有家族沒有祖宗的人,還有什麼前途?”

“有父親,有祖宗又怎樣,還不是一出娘胎就被害死?小命都沒有了,何談前途?”安然不屑地哼了一聲,“父親,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了,您準備休了那林姨娘,為我弟弟報仇嗎?”

“你,休了雨蘭,這種事傳出去,我們冷家的臉面還要不要?再說安梅安松他們也是你們的兄弟姐妹,你就不為他們考慮一下?他們母親的事情傳出去,還被休棄,他們以后還怎麼做人?”冷弘文狠狠瞪著安然姐弟,“就這樣,君然是被那花娘子和菊香害的,她們就由我處置,給你們外祖父外祖母一個交代。今日起君然就認祖歸宗回冷家。關于這件事,以后誰也不要再提了。”

“嗤”安然冷笑了一聲,“只怕父親難以如願,那花娘子去年已經死了,留下一份血書和林姨娘送給她的陪嫁釵子。現在東西都在我外祖父手里。父親要不要看看那血書的內容?”安然說完從袖袋里掏出一張紙,遞給冷弘文。“這是我照著那血書,一字不漏抄下來的,父親看看?”

冷弘文臉色死白,扶著身旁的椅子癱軟下去,手里是安然塞過來的那張紙。他深深呼吸了兩下,看了安然很久,才去看那紙上的內容,然后“撲”地吐出了一口血。“你,你們,是一定要看冷家敗落嗎?你們一定要害安松他們四個抬不起頭嗎?”

到這時候了,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還只掛念著安松四人,把所有責任都推在安然姐弟身上。憤怒加上心寒,令君然全身都在打抖。他正要張口,被安然拉住了:“父親,其實這事也很簡單,您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什麼都不知道,繼續你們的夫妻恩愛,父子情深。不要來打擾君然,那麼我外祖父是不會把那些東西拿出來的。反正你有兩個好兒子,也不差這一個。”

冷弘文用惡狼一般的眼神狠狠地盯著安然。安然卻是毫無畏懼地冷然一笑:“至于君然的身份,外祖母請云祥師太算過了,我娘因為沒有兒子心里一直有遺憾,為了讓我娘在天之靈安心,君然將成為我娘的養子,隨母姓夏,獨立成戶,不入冷家。”

本來大將軍王府是想讓君然記在夏燁偉名下入夏家族譜的,但君然不想變成安然的表弟,他們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他以后還要做安然可以依靠的娘家。

安然這個現代靈魂的宗族觀念本來就不強,只是覺得在古代家族庇護很重要而已。但冷家並不是什麼大家族,而且在她看來,冷家不但不能給君然什麼庇護,就那些個極品家人,還指不定帶來什麼麻煩和拖累。何況,君然不是孤立一人,他有她這個姐姐,還有大將軍王府和大長公主兩大靠山。

因此,見到君然決心已定,安然也就不再勉強,甚至幫他一起說服外祖父和外祖母。

“不可以,君然是我的兒子,怎麼可以不入冷家?”冷弘文暴喝,“君然,難道你連自己的父親都不認嗎?”

君然冷哼一聲,“我從小就沒有父親,好幾次都差點死了。父親是什麼東西,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冷大人,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由著您的心意走的。就像我小時候跟著花娘子去要飯,她就告訴我,要填飽肚子,就要舍棄臉面。不挨餓和不丟臉,我只能選擇一樣。”

“你……你們……”冷弘文拼命忍著胸口翻滾上來的血腥味,用手強力按著自己的胸口大力喘氣,才沒有再吐出一口血來、或者就這樣暈死過去。

安然覺得差不多了,他要真暈死過去,他們姐弟也不好說話。她淡淡地說道:“父親心情不佳,我們就先告退了,菊香今天是必須要送去京城的。另外,三天之內,我們需要傳信給外祖父。”

說完,安然拉著君然轉身出去了。

走到內堂,安然看向一臉問號的冷老夫人和冷弘宇:“老夫人、二叔,我要回君然的府里接小王爺和小郡主,就先走了。”然后跟君然一起,頭也不回地走了。夏青、夏春也架著癱軟的菊香,跟了上去。

舒安快出門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麼,朝內堂外那棵大樹下擲了一粒小石頭,解開了冷貴的穴道。

冷弘宇正要過去書房看一下他大哥,就見冷弘文慢慢走過來。那步子,仿佛雙腿被綁了巨石;那臉色,陰霾中透著陰狠;那眼眸,像染了血。

“回去吧”冷弘文沙啞著聲音,“冷貴,去跟師爺交代一聲,我病了,先回府,有什麼事他看著處理。那木兒和栓子先押進大牢。”

冷老夫人張了張嘴,被冷弘宇拉住,朝她搖了搖頭。林雨蘭則是心里有鬼,一聲都不敢吱。

一行人回到冷府,剛進了慈心院,冷弘文揮手對著林雨蘭就是一巴掌,未等她嚎哭出來,反手又是一巴掌,然后對著摔倒在地的林雨蘭,抬起右腳當胸踹了過去。


作者: huapple    時間: 2016-10-15 03:4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0-15 09:16 PM 編輯

第九十四章 選擇

冷弘文是文官,手無縛雞之力,這麼三兩下折騰下來,自己也累到了,扶著椅背喘著粗氣,眼睛還像淬了毒一樣,發散出陰森森的光,惡狠狠地盯著林雨蘭。

在場之人都沒見過這個模樣的冷弘文,一個個自覺不寒而栗。冷老夫人的聲音也禁不住有些顫抖:“文兒,你這是怎麼了?雨蘭她做了什麼?是不是那二丫頭又說了什麼?”

冷弘文瞥了一眼容嬤嬤,容嬤嬤趕緊帶著所有丫鬟婆子退下。

冷弘文把安然給的那張紙甩在桌子上:“弘宇,你念給娘聽,看看林雨蘭都做了什麼?”

那血書的內容本是花娘子寫給大將軍王說明當年真相的,從林雨蘭如何用她的女兒威脅她,如何許諾她,如何讓人放火害死她全家,到她如何帶著小男嬰逃跑四處流浪,以及林雨蘭一開始就知道夏芷云懷的是雙胞胎並收買了葉大夫和菊香的事都詳詳細細地列了出來,還提到有林雨蘭賞給她的嫁妝簪子為憑證。

冷老夫人驚呆了,無論她多麼不喜歡夏芷云,可那男嬰是她的嫡孫子啊。她指著林雨蘭“你……你……你……”卻說不出來什麼。

她突然想到了安然身邊那個義弟夏君然,就算她再怎麼愚笨也回味出一點什麼來,“文兒,那個夏君然,就是那個被花娘子抱走的男嬰對不對?他是你的親生兒子對不對?”

冷弘文苦笑:“是又怎麼樣,人家根本就不想認,除非休了這個女人。”說完實在氣不過,又上前踢了林雨蘭兩腳。

林雨蘭也顧不上疼了,爬上前抱著冷弘文的腿,被踢開后又爬向老夫人:“娘,姑姑,不能休了我,我錯了,我錯了,不要休了我。”

冷老夫人看著發髻散亂、涕淚交錯、全無半點形象的林雨蘭,又氣又憐。畢竟是她的親侄女,又是疼了這麼多年的媳婦,而且還有四個寶貝孫兒孫女。

老夫人嘆了口氣:“事情已經這樣了,還好那孩子也沒事。把這封信撕了,就這樣揭過去吧。雨蘭再怎麼錯,你也要為梅兒他們四個考慮啊。君然那孩子,還能真不認父?他也只是說說氣話罷了。”

冷弘文恨聲道:“撕了?這張只是二丫頭抄的,真正的血書和簪子都在大將軍王府呢,只要他們一捅出去,我們就全完了。”

“這……這……”冷老夫人也慌了,這要是傳出去,別說冷弘文的官還能不能做,就是冷家的那麼多孫兒孫女,都不要想談個好親事了。當然,不包括安然和君然兩個受害者,何況他們還有強大的靠山。

死定了,死定了,林雨蘭也被嚇到了,東西在大將軍王府,他們還能不為夏芷云報仇?不為夏君然報仇?

“大哥,你要三思,夏家三爺可是經常在皇上面前走動,只要哪天隨口提到一個字,我們家……大哥,做了惡事的人,就要自己承擔責任,不能讓我們家這麼多人為她受過啊。”冷弘宇真是恨不得一刀殺了林雨蘭,他們二房可是還有四個兒女呢,安和今年秋天就要下場考舉人了。

林雨蘭狠狠瞪了冷弘宇一眼,又撲向冷老夫人:“娘,您救救我,要是休了我,還不如殺了我。娘,姑姑,如果真休了我,我就死給你們看,我不會離開冷府的,死也要死在這里。”

冷老夫人窒了一下,渾濁的眼睛再次看向冷弘文:“文兒,能不能再想想辦法?”可是語氣中明顯地底氣不足。

“娘———”冷弘宇的眼里有驚、有怒、還有不可思議。

在旁邊一直沒有吭氣的李氏在冷老夫人面前跪下了:“娘,請讓我們二房分出去吧。”

對著冷老夫人憤怒的眼神,李氏第一次沒有畏懼:“娘,我知道您一向不喜歡我,可是和兒他們四個也是您的親孫子孫女,您不能不為他們著想啊。”

“秀瑤你……”冷弘宇驚愕地看了自己妻子一眼,隨即也似乎想明白了什麼,在李氏身旁跪了下去:“娘,大哥,讓我們分出去吧,我們什麼也不要,反正家里的東西都是夏芷云嫂子的嫁妝。我們凈身出去,一樣奉養娘,大哥若有需要,我們也會盡力幫忙。大哥,我這也是為了幾個孩子啊!”

冷弘文渾身冰涼,跌坐在椅子上,整個人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你,你們”冷老夫人也閉上了眼睛,如果只是李氏,她會破口大罵,可是兒子也……

更糟糕的是,他們的擔心都是明顯的事實,那四個,也是她的親孫兒啊。

林雨蘭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事情曝光會影響到她的四個兒女,冷安松馬上也要參加童生試了,冷安梅的親事本來齊家就不樂意。她,癱了。

氣氛,凝固……

過了很久,冷弘文終于開口:“娘,讓弘宇分出去吧,孩子們也都大了,而且弘宇一家都在京城呢。只要我們不去認君然,他們就不會再提這件事。至于林雨蘭,貶為姨娘吧。”

“大哥,君然可是你的嫡子!”

“文兒,君然是冷家的骨血。”

“老爺,我不要再做妾……”

“就這樣決定了,弘宇,明日就到府衙去戶籍主簿那兒簽了分家別籍文書吧。”冷弘文不再理會廳堂里的幾人,一甩袖子,走了。

這是他目前最好的選擇。現在要是前事曝光,休了林雨蘭,對他和四個兒女都是災難,而且看那君然那樣子,也不會同自己親近。罷了,罷了,就當從來不知道有這個兒子。君然從小跟著那花娘子四處流浪,估計大字都不識幾個,即使現在有大將軍王府和大長公主罩著,至多能多得些富貴罷了。

安松和安竹則不同,他們是在自己身邊長大的,而且資質非常好,尤其是冷安松,明年就要考童生了,要不了幾年一定能夠金榜題名、光宗耀祖。

至于把林雨蘭貶為姨娘,一是他難忍心中憤怒,這個女人竟敢謀害他的嫡子,還有把他放在眼里嗎?二來,他也算是留個后路,萬一有一天這事曝光,主謀是個妾和主謀是個正妻,差別大了。

對安松四個來說,庶子庶女總比母親被指控謀害嫡子和被休棄好多了。萬一以后事情曝光,希望他們已經成家立業了。對于大將軍王府的誠信,冷弘文還是相信的,只要如他們的意讓君然獨立門戶,這件事應該就會揭過去了,否則夏家自己也不好自圓其說。

冷弘文甩手離去后,留在廳堂里的四人也是表情各異。冷老夫人是愣住了,他知道,這個兒子雖然孝順,但他一旦做了決定,就誰也勸不了。冷弘宇雖然對大哥有些歉疚,終是松了一口氣。李氏則是拼命壓抑和掩飾著自己的激動和興奮。林雨蘭卻是如一灘爛泥,也不起來,就那樣跪坐在地上。

當天傍晚,安然一回到冷府,就被請去了冷弘文的書房,出來的時候臉上洋溢著勝利的笑容。冷弘文的選擇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二房分家和林姨娘又從妻變妾倒是她沒想到的。

大將軍王府的動作很快,正在福城公干的御史大夫張大人受大長公主和大將軍王府的請托,作為孤兒“花丑丑”自願改名換姓成為夏芷云養子夏君然的見證人,帶著文書上門請冷弘文正式簽名確認,文書簽訂的時間是去年的十二月。從此,夏君然可以光明正大地稱夏芷云為母親,但跟冷家沒有關系。

冷弘宇一家也分了出去,因為他們二房長期住在京城,而且此次回來主要是冷老太爺三十年祭拜和修建祠堂的事,所以還是住在冷府里。聽說李氏準備用自己的嫁妝銀子買一個小院子,一是冷安和備考方便,二是以后回福城可以住出去。

林姨娘又回到妾的身份,不過不是以前的貴妾,只是一般的良妾,還被冷弘文禁足半年,困在自己的院子里。冷弘文說了,以后李氏回京,管家權就交給現在最受寵的芬姨娘。芬姨娘是冷弘文一個上司寵妾的妹妹,而且,芬姨娘剛剛被查出有了身孕,這在冷弘文看來,就是一個霉運盡、好運來的征兆,對這個未出世的孩子,也就多了一分期待。

出乎安然的意料,無論是冷老夫人還是冷安梅幾個,都沒有因為林姨娘的事找她的麻煩,想必是冷弘文跟他們談過其中利害關系吧?或者是因為瑾兒、瑜兒還沒離開?

冷安然在花園里,一邊想著這個問題,一邊看瑾兒和瑜兒蕩秋千,小雪也興奮地搖著尾巴,沖瑾兒叫喚著,似乎在鼓勵“再高一點、再高一點”。因為瑾兒和瑜兒喜歡,安然才讓人在冷府的花園里也裝了兩個秋千。

幾人正玩得高興,許嬤嬤走過來,給安然一封信,是大長公主的飛鴿傳書。

大長公主派去阿依族的人,比預想中的順利,已經找到郭年瀚夫妻倆合葬的墳塋並將骸骨裝殮好。他們留下兩人在阿依族首領的幫助下處理阿茹一家的事以及為他們修建祠堂,其余人護送骸骨回京城,現在已經出發了。大長公主安排了船,讓瑾兒、瑜兒這兩天就動身回京,以趕得及迎接他們父母的骸骨和參加骸骨下葬儀式。

本來安然和君然作為義子義女也是應該要去的,但大長公主考慮到他們姐弟剛重逢,這第一個清明節是一定要去夏芷云慕前祭掃,以慰母親在天之靈。就決定等十一月郭年瀚生祭日快到的時候再接他們進京補上儀程。
作者: huapple    時間: 2016-10-15 03:51 PM

本帖最後由 huapple 於 2016-10-16 11:38 AM 編輯

第九十五章 姐妹

因為安然一直在做瑾兒的思想工作,加上大長公主說了年底會接安然姐弟進京,瑾兒這次倒是乖乖地按照祖母的安排回京了,一點沒鬧騰。

送走了瑾兒他們,安然又開始忙碌起來,除了原來的日常安排,她現在又增加了三項功課一是跟著桂嬤嬤學習各種規矩禮儀,二是學習桂嬤嬤最拿手的樂器古箏,安然前世學過幾年小提琴,雖然那時看的是五線譜和簡譜,而現在面對的是奇怪的減字譜,但是音樂的共通性讓安然學起古箏來還是很快上手,令桂嬤嬤簡直把她當天才來看待

第三件事呢,就是整理前世的記憶安然的記憶力一直很強,穿越到大昱后可能是得益于穿越女的金手指定律,簡直可以稱過目不忘,甚至前世看到過的東西,只要有一點點印象,閉目努力回想一下,那些文字就像有人在暗中敲鍵盤打字一樣,一個個地在她腦海中顯現出來

安然是無意中發現自己這一項“特異功能”的,一天午休的時候,她閉著眼睛躺在那,突然想起前世曾在飛機上看過一期雜志,用了一大半的篇幅介紹滿漢全席,當時她這個吃貨還蠻感興趣地瀏覽了一下,不過只是挑了幾道覺得自己能夠嘗試的菜式細看兩眼她想著,要是早知道自己有一天穿越到古代,當時把那些做法全背下來多好,自己不會做可以讓廚子做啊

正當安然努力回憶的時候,神奇地發現那篇文章的內容開始出現在她腦海里大喜之下,她嘗試著回憶巨著紅樓夢的內容,結果那本書就像刻在她腦袋里似地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反復試了幾次,安然發現,只要是她前世有看過的文字,哪怕只是溜了一眼,只要她現在還有一絲絲印象,都能完完全全“回憶”起所有內容

安然從來就是個沒有安全感的人,她的什麼時候這個特異功能就沒有了,或者時間長了,她自己想不起來有哪些可以“回憶”的東西于是,她一有時間就開始回憶,不管衣食住行,只要能用得上的,都先“回憶”起來記下再說當然,安然是用英文記錄的,用鵝毛筆寫的小字然后把紙裁成書本裝訂成冊,記滿一本就放回夏府自己臥房內的暗格里

等到幾年以后安然在一次生死大劫中失去了這項逆天的“記憶”功能,她不得不慶幸自己這個“萬事留后手”的別扭性子

安然忙得不亦樂乎,除了每天固定去向冷老夫人和冷弘文請安以外,也沒有時間去關注那些個所謂家人,可是這並不意味著那些人也肯“忘記”她

這天一早,安然剛到慈心院,就見廳堂里坐滿了人,一家子都到了?

安然如平常一樣上前行禮,依次給老夫人和冷弘文請安,接著就想告退老夫人卻是開口:“二丫頭,你開始跟桂嬤嬤學習了?”

“是的,桂嬤嬤本是大長公主祖母指給我的教導嬤嬤,前陣子事情較多,又要陪著小王爺小郡主,所以近幾日才開始正式學習”安然垂著眼眸,慢聲答道

“嗯,很好,今日起讓安梅安卉她們幾個也跟你一起學習吧你們姐妹幾個都大了,本也應該請一個教導嬤嬤回來既然有了桂嬤嬤,就一起教吧”冷老夫人一副命令的口吻,好似桂嬤嬤是她家下人一般

安然心里冷哼一聲,面無波瀾:“老夫人,桂嬤嬤不是我的奴婢,也不受我的指令,這還要看她自己的意願”

冷老夫人眉頭一蹙,這個二丫頭真是太囂張了,一點兒都不把她這個祖母放在眼里在她看來,只要是進了她冷府的奴婢,吃冷府的,住冷府的,拿冷府的月例,就得聽她這個老夫人的指派她刻意不去記起安然身邊的人從來沒有拿過冷府月例銀子這件事,即使是冷安然的,也是冷府的不是?

“桂嬤嬤,你怎麼說?”冷老夫人強壓著怒意,看向桂嬤嬤

桂嬤嬤冷聲道:“冷老夫人,朝廷有令,正四品以下官員的女兒,是不能聘用七品以上宮嬤為教導嬤嬤的,正三品以上府地,才能聘用六品以上宮嬤安然小姐是大長公主正式設宴收認的義孫女,大將軍王府的嫡親外孫女,太后娘娘才特別將我恩賜給安然小姐的,不在此例,冷大人,奴婢沒有妄言吧?恕奴婢放肆,冷大人現在應該是正五品沒錯吧?”

“咳咳”冷弘文面紅耳赤,沒想到桂嬤嬤一點情面也沒給他,“桂嬤嬤所言極是,我們也知道這個規矩,只是想著她們和然兒都是一家子姐妹,旁聽一下即可,嬤嬤不用特意費心教的”

“是啊!桂嬤嬤,您授課的時候讓她們坐在邊上聽聽就行,她們不會出聲影響你們的”李氏也趕緊開口懇求,這可是難得的機會,經過旁聽太后宮里出來的六品宮嬤授課這一層“鍍金”,談親事時都能抬高身價而且日日相處,共同學習,安卉也可以與安然慢慢把關系弄好一點

“旁聽嘛,”桂嬤嬤沉吟了一下,“恕奴婢不能完全應下,奴婢奉太后娘娘和大長公主的指令,教導安然小姐,必須全力以赴,不負大長公主的要求,實在沒有多余的精力即使是旁聽,也要求有一定的資質,以免日后丟了自己的臉不說,還連累到太后宮里出來的嬤嬤們的名聲這樣吧,各位小姐繞著這廳房走一圈,再向此刻廳里所有你們該行禮的人行禮,讓奴婢看看奴婢只能選擇其中兩位旁聽”

冷弘宇和李氏一聽有消息,都滿含期待地看向冷安卉

安卉了然,趕緊先站了出來準備,其他幾位也跟上了,只是冷安蘭起身時不屑地撇了撇嘴,還翻了個白眼,不就是個奴才嗎?宮里出來的不也是奴才?

桂嬤嬤是什麼人,在皇宮那個地方呆了近30年,真正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冷安蘭的小小舉動怎能瞞過她的眼睛:“安蘭小姐,您不用繼續了,老奴卑微,不敢讓您旁聽”眾人奇怪地看著安蘭,只見安蘭嘟著嘴,憤憤地瞪了桂嬤嬤一眼,一手用力推開正在幫她整理衣擺的丫鬟,氣鼓鼓的坐回椅子上那個半蹲著的小丫鬟被這突然的一推,往后滾了出去,正好撞上后面一個丫鬟,然后就聽到一聲聲“哎呦”,還有不知其中哪個丫鬟撞上老夫人坐榻旁的高幾,“砰”的一聲,高幾上一套青瓷擺設粉身碎骨

老夫人在幾子倒下去那一刻就閉上了眼睛,還好她把貴重的那三四件物什都收回臥房去了,現在這里擺的都是普通瓷器

冷弘文恨鐵不成鋼地暗嘆一氣,心道是要請一個嚴厲的教導嬤嬤來管管這個女兒了

李氏則是輕蔑地瞟了安蘭一眼,姨娘教出來的畢竟還是上不了臺面的東西,消不要連累她的卉兒才好,想到這,她暗暗給安卉丟了個眼色,這才趕緊安排丫鬟收拾殘局

安卉落落大方地對桂嬤嬤行了一禮:“蘭兒妹妹失儀了,安卉代妹妹向嬤嬤賠不是嬤嬤,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桂嬤嬤點點頭,“嗯”了一聲,眼里有一絲幾微可見的贊許

安梅心頭暗恨,她正想上前的,結果就慢了一步,被安卉搶了先她可是長房長女,還是安蘭的親姐姐

不過她沒有安蘭那麼沒頭腦,面上不敢顯示出絲毫的不滿,緊幾步走到安卉的前面,四位小姐開始按照桂嬤嬤的要求走起來安然站在桂嬤嬤一旁,也靜靜地觀察五人的表現,當然,她們行至面前向她行禮的時候,她也不忘微笑著還禮

安梅無論走姿儀態行禮都很到位,而且優雅好看,只是,看著像是在表演,很假;安卉的表現從容大方,得體到位,李氏也是官家小姐出身,對安和同安卉一直嚴厲教養,安卉雖然性子跳脫些,人前還是一派閨秀風范;

安蓮雖是庶女,李氏並沒有苛待,基本上同安卉一起學習,所以各式禮儀還是拿得出手,只是似乎太過專注,剛才冷安蘭使壞,偷偷伸長腳,走在前面的安卉不動聲色地避開了,安蓮卻差一點中招,多虧后面的安菊悄悄抓住了她的手臂

安菊是丫鬟出身的趙姨娘所出,沒有人會用心教導她,林姨娘平日里巴不得庶女表現差些,以襯托安梅和安蘭的好,所以安菊的動作雖然恭敬規矩,但基本不到位,可以看出她一直在注意觀察前面三位姐姐的動作,現學現賣

待四人一一行禮完畢,桂嬤嬤又溜了一眼四人的神色,開口道:“就安卉小姐和安菊小姐吧!不過學得如何,要看你們自己的悟性和用心,我是不能也沒有精力另外提點你們的”

“是,謝謝桂嬤嬤”安卉忙拉著安菊上前行了個大禮,一臉欣喜,尤其是安菊,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冷老夫人和冷弘文都皺了眉頭,安卉也就算了,安菊從來就是零存在感毫不出彩,而且已經注定是要嫁給傻子的,學得再好有什麼用?再看安梅,一張臉鐵青,下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

冷老夫人不悅地問道:“桂嬤嬤,誰都看得出來安梅的舉止無可挑剔,而安菊錯漏百出,你的選擇標準是什麼?
作者: huapple    時間: 2016-10-15 03:53 PM

本帖最後由 huapple 於 2016-10-16 05:31 PM 編輯

第九十六章 林家人

桂嬤嬤坦然道:“安梅小姐的動作確實稱得上優雅,只是神色之間太過倨傲,若是名門世家嫡出倒也罷了,否則便會被認為是無禮,而且容易招惹事端。眾所周知,我朝對嫡庶之別尤為講究。

話音未落,冷安梅捂著臉就跑出了廳房,甚至忘了告退,安蘭也“哼”了一聲,趕忙追了出去。

冷老夫人心疼加上氣結,可又拿桂嬤嬤無可奈何,她說的都是事實。一急之下竟然賭氣來:“這件事就算了,卉丫頭沒兩個月就要回京城去,菊丫頭有時間還是趕緊繡嫁妝吧。”她心里想著大家都沒機會,安梅的心里會好受一些。而且自從李氏提出分家,她對李氏母女更加不滿了。

一聽這話,別說李氏和安卉,就連冷弘宇都覺得心涼。妻子和女兒總是抱怨母親偏心,他還經常會指責幾句,可這次是他親耳聽到母親這麼離譜的話,難道卉兒不是她的嫡親孫女嗎?“娘,秀瑤和卉兒不會隨我回京,她們在福城陪伴和兒,等和兒考完舉人試,年底他們娘仨再一同回京。我回京以后他們會搬出去住,卉兒每日過來聽課就好。”

冷老夫人看見冷弘宇那張拉長的臉上受傷的表情,突然覺得自己的兒子似乎要和自己離心了,一時間不敢再說什麼。

冷弘文對母親的決定也不贊成,雖然他是希望安梅和安蘭可以有這個機會,但是既然桂嬤嬤不接受她們卻能接受安菊,有一個算一個嘛,他也可以拿這一點向秦大人和秦家顯示他的誠意不是?反正他又沒有任何付出,桂嬤嬤的費用都是安然自己承擔的。

想到這,冷弘文一錘定音:“今日起,卉兒和菊兒跟著然兒旁聽,就這麼決定了。桂嬤嬤,勞煩你。”

桂嬤嬤不卑不亢:“冷大人客氣,只是旁聽,談不上勞煩。那麼,就請二位小姐巳時之前到靜好院吧,我們每日巳時開始上課,不會等你們的。”

安卉和安菊連忙恭敬地應道:“是”。

安然也笑道:“學習用具我會替卉姐姐和三妹妹多備一份,若是你們也想學習箏,可以自己準備一臺合心的琴。”

二人欣喜地謝過,有這機會必是要學的,安卉本就學過兩年。

進了靜好苑的大門,桂嬤嬤笑問:“小姐,我沒有經你同意就應下讓兩人旁聽,你不會怨我吧?”

“藕斷絲連,家族血親,不是想撇就能撇開的。在外人眼里,我始終是冷府的嫡出小姐,太過孤立只會讓人把所有的錯處歸咎到我身上。嬤嬤,我說得對不對?”安然俏皮地反問,沒有直接回答。

桂嬤嬤贊許地點點頭,笑了。主子通透聰慧,她的心意就沒有白費。

此時,劉嬤嬤也聽說了旁聽的事,嘆道:“說起來三小姐也是個可憐的,這幾年可沒少受欺負,她那姨娘懦弱老實,遇事只會掉眼淚。對了,然姐兒,當年我們被送去莊子的時候,她還偷偷跑來送我們,拿了幾個包子和白面饅頭,還有一個裝了3兩銀子和一些大錢的荷包,到了莊子上秋思給我的。那時她也才7歲呢。”

“噢?”安然似乎沒有相關記憶,“我倒是沒有印象。”

劉嬤嬤遞了一杯羊奶給她:“當時你誰也不理,就一個人發呆,我們也就沒跟你說這些事。自從林姨娘接手管家,就沒少克扣趙姨娘母女的月例錢,那個荷包,估計是三小姐當年所有的積蓄了。”

林姨娘的院子里,冷安梅正歇斯底里地摔東西,冷安蘭都被她的樣子嚇到,躲在林姨娘的身后。

直到冷安梅自己摔累了,坐在椅子上喘氣。林姨娘才問冷安蘭:“出了什麼事?是那賤丫頭不肯讓你們一起跟著宮嬤學習嗎?”

冷安蘭翻了個白眼:“二姐姐倒是沒反對,那個什麼桂嬤嬤太拿自己當回事了,不就是一個宮里出來的奴才嗎?口口聲聲說什麼爹是五品官,我們沒資格讓她那個六品宮嬤教導。又說大姐姐是庶女,不能太傲氣。她最后選了冷安卉和冷安菊去旁聽。”

冷安梅突然直直地看向林姨娘:“娘,你到底做了什麼?爹把你禁足也就算了,還貶妻為妾,害我們又從嫡出變回庶出。爹還說如果不這樣做我們會被你牽連得更慘,你說啊,你到底做了什麼?”

“閉嘴”林姨娘受不了自己親生女兒質問的口氣,厲聲喝道:“我無論做什麼,還不都是為了你們四個?害你們變成庶女的是冷安然那個小賤人,總有一天我……”

話還沒說完,就見錦秀急急走了進來:“姨娘,親家老太太和大舅太太來了,好像有什麼急事。”

緊跟著林雨蘭就聽見她娘的哭聲:“雨兒啊,快救救英俊,救救你的侄兒啊”。林雨蘭的大嫂包氏攙著林老太太進了屋。

冷安梅一見這外祖家的人就煩:“大舅母,這英俊表哥是不是又去賭了?你們又想向我娘要多少銀子啊?我娘現在沒管家,還在禁足呢,可幫不了你們。”

包氏一怔,尷尬笑道:“梅兒這話說的,你娘是正經知府夫人,她不管家誰管家?”說著說著突然想起剛剛一路上聽到幾個丫鬟在說什麼“林姨娘”、“禁足”之類的話,大急:“妹子,怎麼回事,你不是已經扶正多年了?為什麼有丫鬟還在說什麼林姨娘?是不是妹夫又納了一個姓林的姨娘?”

林老太太一聽,也急了,“弘文他又納妾了?真是糟蹋銀子啊,養著這些個卑賤女人。雨兒,你可得把家財撰緊了。對了,先拿三千兩銀子出來救英俊,要不那些人就要割他的耳朵了。那些喪天良的,說是三天不還上銀子,就要割耳朵、割鼻子、切手指,我可憐的俊兒啊。”

“三千兩?你們當我家是開錢莊的,隨時想要就來取?都是你們這些人三天兩頭來要銀子,又老是在外面惹事,所以我爹才會惱了我娘,一點事就把我娘貶成姨娘了,你們害得我們還不夠?還敢再來要銀子?”冷安蘭一拍桌子,指著包氏罵道。

林雨蘭拽住安蘭:“怎麼說話的?沒大沒小。梅兒,你帶蘭兒回院子去。我跟你外祖母和大舅母說說話。”

冷安梅梗著脖子:‘娘,您千萬別再惹著爹了。”說完對著林老太太和包氏冷哼一聲,拽著冷安蘭走了。

林老太太和包氏都愣住了,林雨蘭又變成妾了?他們林家怎麼辦?

“雨兒,這怎麼可能?”林老太太拉著林雨蘭的手,“你姑姑呢?她怎麼會讓你做妾?你可是她的親侄女啊。”

“如果不是姑姑,我已經被休了。”林雨蘭心再壞,對冷老夫人還是有感激的。

“怎麼會這樣?你做什麼事了?怎麼會被休?你搞什麼啊?那你現在還有銀子嗎?妹夫沒有都搜走吧?”包氏四處查看,恨不得現在就翻箱倒櫃找銀子。

林雨蘭心里涼潑潑的,這十幾年來她幾乎養著父母和哥哥弟弟家,就她嫂子今天身上的衣服和首飾,都是她給的。

林老太太見著女兒漸漸冰冷的眼神,忙打圓場:“你嫂子是為你著急,你現在只是一個姨娘,沒有足夠的私房錢伴身可怎麼了得,有什麼事還不都是娘家為你操心?你先說說發生了什麼事?讓你爹和你哥給你做主。”

包氏這才發覺自己的失言:“可不是嘛,妹子,我們林家就你一個姑奶奶,你有點什麼事,我們可不都著急上火?快說說,你怎麼惹著妹夫了?”

林雨蘭示意丁嬤嬤和錦秀帶著丫鬟婆子們退下,這才壓低聲音說道:“花娘子沒有被火燒死,她帶著那個賤種跑了,還寫了什麼血書,血書現在在大將軍王府,還有我給花娘子的嫁妝簪子。”

“什麼花娘子?不是……啊?……是當年那個穩婆?……不會吧?……這可怎麼辦?”林老太太醒悟過來,瞬時嚇得手腳發軟。

包氏也嚇得一張大餅臉發白:“大將軍王府都知道了?他們……他們……聽說那些戰場上下來的將軍殺人都跟切西瓜似的。這……這可怎麼辦?快,快把那個什麼菊香處理了,你就一口咬定什麼都不知道,那個花娘子是自己想偷男嬰,現在又來誣陷你,對,就死咬著什麼都不知道。”

林雨蘭苦笑:“菊香已經被帶走,送去京城了,連葉大夫都不見了。”

“這,”包氏跌坐在地上,“娘,這可怎麼辦?我們……”她想說的是他們林家可不能攤上這渾水,要趕緊跟林雨蘭撇清才是,那大將軍王府可不是他們這樣的人家招惹得起的,可這話不能當著林雨蘭的面說啊。

“你們也不用太擔心,姑姑說夏家的目的是那個夏君然要跟冷家撇清關系,不入冷家而已。只要冷家不去找那夏君然的麻煩,夏家就不追究這事。”林雨蘭心里終究是不踏實,那件事就像盤踞在身邊的一條毒蛇,隨時可能被它咬死。

“那就好,那就好。夏君然?就是那個男嬰?他不回冷家不是更好,所有的東西都是松兒和竹兒的。”林老太太慶幸地拍了拍胸口,這個夏家,太傻了吧?有毛病!

“哼,冷府現在有什麼?都賣光了。那兩個賤種現在可是大長公主的義孫、義孫女,要什麼沒有?才不在乎冷府這些破爛呢。”林雨蘭想想就怨恨老天不公平,憑什麼她的子女沒有這麼好的運氣?
作者: huapple    時間: 2016-10-15 03:54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0-21 02:02 AM 編輯

第九十七章 歹毒 (上)

“什麼?公主?皇家的人?哇……”包氏雙眼泛光,“妹子,你上次可說了,要想辦法把那二丫頭給英俊,可別忘了啊。”一解除了危機感,包氏的心又活了,那冷安然可是個香餑餑啊,能賺錢,又有個有權有勢的外祖父,現在又搭上皇家。

“哪有那麼容易?我現在被禁足,六個月都不能出這院子,老爺他現在又寵著那狐媚子,半步也不肯踏進這里。再說了,那個什麼大長公主發話了,小賤人的親事以后要請皇上賜婚,不許冷家插手”林雨蘭一想到皇上賜婚這四個字就妒忌得錐心般地疼,一陣暈眩,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待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冷老夫人和四個兒女都在她的屋里,林老太太一臉笑容地坐在她的床邊。“雨兒,你可醒了,你看你,都是四個孩子的娘了,自己有了身子也不知道。”

“什麼?”林雨蘭愣了愣神,右手撫上自己的小腹,“我又有了?”

“可不是,大夫說有兩個多月了。”林老太太笑咪咪地說道,這個孩子來的真是時候。“弘文已經解了你的禁足,大夫說你年齡大了,近段時間又太過傷神,對孩子不好,要好好養著才行。”

“嗯,我會小心的。”林雨蘭心情愉悅,她不用禁足了,而且有了這個孩子,她是不是可以有機會挽回表哥的心?

“娘,您好好休息,我們先回去了。”冷安松很不耐煩那個外祖母和舅母,她們看到他就像是狗看到肉骨頭。

冷安梅三個跟著冷安松一起退了出去。

“嘿,這幾個侄兒侄女怎麼好像很不待見娘和我這個舅母啊?”包氏非常不滿,在她看來,冷安松就是自己的女婿,怎麼能對她這麼不敬?不對,等冷安然進了林家的門,他們林家就跟公主是親戚了。只要控制住冷安然,到時候說不定她的女兒還能嫁個什麼王侯將相的呢,誰還稀罕冷安松?

“哪有?小孩子嘛,跟我們沒有話題可說,最容易不耐煩了。”林雨蘭心里也感慨,她的四個孩子確實很不喜歡她的娘家,怎麼辦才好?

“是啦,我的這四個孫兒最是孝順有理,侄兒媳婦你不要想多了。”冷老夫人可不願意她的寶貝孫兒孫女被人非議。“雨蘭你就好好養著吧,我也回去了。”

包氏一見冷老夫人走了,立馬來了精神:“丁嬤嬤,你們都下去吧,不要讓人進來,我們跟姑奶奶有話要說。”

丁嬤嬤看向林雨蘭,見她點頭,這才帶著幾個丫鬟退下。

包氏壓低了嗓門:“你上次不是說那二丫頭身邊的人懂毒,給她下藥不容易嗎?可是現在有一種東西比毒更厲害,又無色無味,恐怕整個大昱都沒人發現得了。”

林雨蘭冷哼:“這樣的東西就算有,你能找得到?”

“妹子還真別小看我,很早的時候就有高僧說我福大運氣好,是旺夫旺子的命。我前兩天真遇上了一個貴人,是苗疆那邊來的,他看上了一個青樓妓子,需要一筆錢給那妓子贖身。他有一種苗人才懂的叫作‘情蠱’的東西,只要把英俊的血滴兩滴喂給那什麼‘情蠱’,再把那蠱給二丫頭服下,嘿嘿,這一輩子她都離不開英俊了。只要她自己纏上英俊,不管是大將軍王府,還是那個什麼公主,還不都只能乖乖接受?呵呵,到時候我們家英俊就是皇上賜婚了,多大的榮耀啊,說不定那個公主還能給他弄個大官當當。”包氏說著說著,就覺得榮華富貴都向她奔來了,她似乎看見自己坐在金子銀子堆里,一群群丫鬟婆子端著燕窩、魚翅、人參等各種補品圍著她叫老夫人。真是得意啊,她哈哈大笑起來……

“真有這樣的東西嗎?”林雨蘭很懷疑。

“真的,真的,那個苗人是我表哥介紹的,我表哥的主子在昆城的時候就用這情蠱娶得了一個什麼大堡主的女兒,才發家致富的,他發達了以后就讓我表哥做了他們家的大管家。”包氏信心十足。

“那苗人要多少錢?”林雨蘭有點心動,要真能把那丫頭捏在手里,那大將軍王府和大長公主不都能為她所用?對了,夏芷云那賤人留下的嫁妝可不能讓她帶去大哥家,那是安松他們兄妹四個的。還有冷安然那賤丫頭會賺錢,要先跟大哥大嫂談好分成才行。嗯,這些到時候都要先白紙黑字訂下契約。

“不多,五千兩,對了妹子,你還得多拿三千兩替英俊還了賭債才行。這八千兩算大哥大嫂向你借的,等那二丫頭過了門,要多少銀子還不都是容易的事,到時候我們雙倍還你。”包氏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

“八千兩?我現在八百兩都拿不出來。前陣子老爺官場上出了點事需要一大筆銀子,府里能賣的東西都賣了,姑姑和我的私房錢也都拿出來了。”林雨蘭白了包氏一眼。

“你,你這個傻妹子誒,怎麼能把私房錢都交出去,你那男人是靠得住的人嗎?現在不是說翻臉就翻臉,把你從妻變妾?”包氏點著林雨蘭的額頭罵道。

林雨蘭拍開她的手:“當時可是大事,弄不好全家都要上斷頭臺,你知道什麼?是銀子重要還是命重要?梅兒她們四個還那麼小呢。”

“那,那現在怎麼辦,去哪里找八千兩銀子喲?”包氏頓時像癟了氣似地癱軟下來。

“要不,先把那莊子賣了?”林老太太想了很久,只能想到這一個法子。

包氏搖頭:“我們一家十幾口人就靠著那莊子活呢,再說了,賣得那麼急,價格就賤。”

林雨蘭道:“這麼多年,我也偷偷給了你們不少好東西,賣了也能值當不少錢。我是真正拿不出銀子了。別說我,就是爹求到姑姑那兒,也求不出幾兩銀子來。”

林老太太和包氏看林雨蘭的話不像是作假,也只好死了心,回去想辦法了。“妹子,我們少不得傾家蕩產買那情蠱,你要是沒辦法讓那二丫頭服下去,我們可就全都沒活路了。”

作者: huapple    時間: 2016-10-15 03:5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0-21 02:02 AM 編輯

第九十八章 歹毒(下)

林雨蘭蹙眉:“你確定那什麼情蠱無色無味?我就擔心那賤丫頭身邊的丫鬟能發現。”

包氏萬分肯定地說道:“這點你放心啦,我表哥說了,除非是會用蠱的苗人,否則絕對發現不了。”

“那就沒問題了,清明節冷家祠堂開祠,全家都要在一起吃頓飯的。要不然平時那賤丫頭的吃食都是在靜好苑小廚房做的,還真難下手。”林雨蘭恨啊,她做了那麼多年冷府女主子,從來沒享受過小廚房的待遇。

“好,那就這樣定了,我們回去想法子籌錢,那天就靠你安排了。聽說那情蠱是立時見效的。”包氏真是巴不得馬上就讓冷安然服下那情蠱。

一刻鐘后,課間休息的安然看到舒安的眼神暗示,轉頭對安卉二人說道:“我有些鋪子里的事情要處理一下,很快回來。卉姐姐和三妹妹隨意些,可以用些茶和點心,也可以到院子里走走。”

安卉忙道:“然兒妹妹盡管忙去,我和菊兒省得。”

安然帶著舒安去了小書房,舒敏在外面守著。書房的門一關上,舒全就現身了,把林姨娘屋里發生的事詳盡說了一遍。

舒安驚呼:“這些人竟敢想著對小姐下蠱?太陰險了!幸好小姐讓舒全盯著那邊,否則……不知道舒敏對這什麼蠱的懂多少?”

安然冷笑:“沒有幸好,只有謹慎。永遠不要小瞧這些后院里的女人,她們的眼睛只盯著那一畝三分地,就像只護食的狼狗,狗急了,會跳墻的。舒全,你盯著那個包氏,不要驚動她。我還等著看那什麼情蠱的效果呢。舒安,你通知夏明,讓他安排人把林家的莊子和那些東西買下,估計大部分都是我娘的嫁妝。告訴他,狠狠地壓價。如果有其它買家,你們想辦法,但輕易不要傷人。”

“是,小姐放心,這點小事我們一定處理得漂漂亮亮。”舒安、舒全齊聲應下。

舒全朝窗外一個躍起,悄無聲息。不見人影。舒安跟舒敏耳語了幾句,出門去了。

安然看著窗外迎風搖曳的柳枝,心嘆:樹欲靜而風不止。她不想把時間耗在跟這些個女人玩宅斗上,並不意味著這些人就會放過她,只要她還在這冷府一天,就不得不斗一天。前世那些個小說、電視劇不是白看的,越是像林雨蘭和林家那種上不了臺面的人。越要小心他們齷齪的陰狠招數。

正因為她一貫的敏感和不安全感,一進這冷府,她就讓舒全注意林姨娘和冷老夫人的動態。至于冷弘文她倒還放松些,一來冷弘文是“聰明人”,最懂得取舍,二來她知道冷弘文身邊有鐘離浩的人。

君然現身、林姨娘被貶之后。安然更是讓舒全盯緊了林姨娘。

苗疆蠱毒?前世的冷安然經常從電視劇里見識過它們的威力,沒想到還確實有這樣的東西,不過。不知道效果是不是也那麼傳奇?

安然的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她還真要親眼見識一下這蠱毒的厲害。

她不是小白花,更不是聖母,安然的雙手握緊成拳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還真不好意思不讓她嘗嘗自己釀的苦酒!

接下來的幾天。林家就開始賣房賣地賣莊子,以及不少珍奇古玩、名貴字畫、高檔首飾……賭場的人看到林家大張旗鼓地籌錢,倒是多給了他們兩天時間,沒有立刻送上林英俊身上的物件。

若是冷弘文看到,必定氣得吐血,這林家從冷府收刮的東西,並不比留在冷府的少,他的娘和姨娘對娘家可比對他大方多了。

當這些東西送到夏府安然的院子里時,安然和君然看著那些滿滿當當擺了三個大木箱的寶貝,以及幾張房契、地契,不由得為夏芷云鞠了一把傷心淚。

“姐,你說娘這是為了什麼?太不值得了!”君然憤慨地舉起拳頭,砸在了面前的一張臺子上。

“娘是感情至上的人,在她的眼里,這些東西只是俗物。怪只怪她看錯了人,不懂得珍惜這份感情。”安然感慨道。陷入愛情的女人又有幾個是理智的?更何況是在“丈夫是天”的古代。

“明叔,這些東西共花了多少錢?”安然看向夏明。

“總共五千兩。他們賣得急,我們先后派出了六七個‘買主’,一個比一個狠命地壓價,還說這些東西不值錢,或者有瑕疵,還有就是贗品,林家的人本來就不識貨,一唬一個準”夏明得意地哈哈笑,“其他有意向的買主不是被告知那房子、莊子鬧鬼,嚇壞了,就是在半途上出了點‘小意外’。倒是有幾個識貨的人,可惜一碰到那些東西,手就發痛發麻,有的直接暈死過去,都說那林家的東西帶著邪氣呢,要不然也不會出一個敗家的嗜賭兒子,弄得要賣家產、賣房子。”

何管家也笑瞇了眼:“其實那個莊子很不錯,挺大,都是肥田,至少值六千兩。他們的院子加上兩個豆腐坊店面也值個三千兩。這些寶貝少說也要八千。”

“那他們不是還差著三千兩?”安然笑問。

“啊喲,我的小姐,您還替他們著急呢。”舒安嘿嘿壞笑,她知道他們家小姐才沒那麼爛好心。“聽說老太太和那包氏把私房錢都拿出來了,林姨娘也湊了一千兩,結果還差四百兩,實在沒辦法,跟那個苗人討價還價,那個苗人也急著要錢贖人,最后以四千六百兩成交。不過,嘿嘿,少給了一味藥”

安然冷哼:“他們林家倒是很團結一致嘛!”

舒安一撇嘴:“哪里?林家還未分家,據說那林家二房對這次大賣家產很不滿意,但是老爺子老太太堅持,大房又信誓旦旦。好說歹說,把在平縣的小院子和豆腐作坊的地契給了二房作為私房才做罷。不過那也值不了多少銀子,頂多三百兩。那大房做著發財夢,倒也不爭,只要二房不鬧就行。

“舒敏,那個什麼情蠱你真的看黎軒哥哥解過?”安然細細看著一扇鑲玉坑屏,嘴里似不經意地問道。

“是的,小姐,其實也不是太難。”舒敏回答得很是自信。“比很多稀奇古怪的毒好解多了。”

作者: huapple    時間: 2016-10-15 03:5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0-21 02:03 AM 編輯

第九十九章 清明 (上)

清明又稱為鬼節、冪節,是個很重要的掃墳祭祖的日子,在大昱這個特別講究孝道的朝代,清明是僅次于春節和中秋的重要節日。

自清明節前三日算起,稱“大寒食”、“二寒食”、“三寒食”,第四日為清明,人們于這四日內掃墓、祭祖。

冷家的祠堂定于清明那日開祠,安然在早晨請安的時候提前告知冷老夫人和冷弘文,她要在‘三寒食’那天去泉靈庵祭拜母親夏芷云,然后去夏芷云墳前祭掃。

冷老夫人道:“你母親的靈位也要進冷家祠堂,不必特意去一趟泉靈庵了,跑來跑去距離怪遠的,直接跟大家一起去祖墳祭掃吧,也好先拜祭你的祖父。泉靈庵里為你娘供奉的長明燈也移到祠堂吧,放在庵里太費錢了,沒有必要。”

安然冷冷答道:“那一點路程不算什麼,謝老夫人體恤。但是我已經五年沒有拜祭我娘了,我朝最重孝道,如此行徑,會讓人質疑冷家的教養。而且君兒剛剛被認為我娘的養子,我們姐弟已經跟云祥師太預約了一場法事,告慰她在天之靈。”

看著冷老夫人臉上難掩的羞惱以及冷弘文的尷尬神情,安然暗自諷笑,“至于長明燈,當年我三舅舅已經捐足了五年的香火錢,我從京城回來的時候又讓人去添了足夠的香油錢。本來都是我娘嫁妝中拿出來的銀子,為她在泉靈安庵中供奉長明燈談不上費錢。泉靈庵的燈位,可不容易搶到,我們卻要移出,豈不讓人笑話?而且我外祖父家也不會同意的。”

冷老夫人面色青白交加,牙槽咬得生疼,可是她能罵什麼?夏芷云的長明燈冷家確實沒花錢,她能說即使是夏芷云的嫁妝也不能浪費在夏芷云的長明燈上嗎?她能說做法事太浪費銀子嗎?那個宮里出來的桂嬤嬤和大將軍王府出來的舒霞此刻都站在安然身后呢。

冷弘文也尷尬極了。這個二丫頭從來不給他們留一點點情面,偏偏她所說的你又挑不出一點錯處來。“行了,然兒你就按照自己計劃的時間去吧,路上小心些。”

安然應聲告退,甚至沒有抬起眼眸看老夫人一眼。

冷弘宇夫妻對冷老夫人無端的要求也實在無語,李氏更是在心里冷笑:這小家小戶出來的,就是眼皮子淺,碰壁了這麼多次,還沒認清形勢,總想著擺祖母的款拿捏安然。

冷老夫人瞇著眼。掌心被緊握著的指甲刺得生疼。雨蘭說得對,二丫頭對冷家心懷怨恨,若是不想辦法拿捏住她。她再能干、再富貴,對冷家都沒有幫助,她的強大靠山反而還令冷家受到牽制。

“三食寒”這天一早,安然姐弟先去了泉靈庵,跟云祥師太約好了給夏芷云做一場祭祀法事。同行的除了安然的人之外,還有冷弘文派來的容嬤嬤。

安然姐弟跪在夏芷云的長明燈前,以他倆為中心點了一圈白燭,共七七四十九根,云祥師太親自帶著八位弟子誦經,意在告慰夏芷云在天之靈。讓她知道安然姐弟已經團聚。

如在前世,安然一定不會相信這些,但是經過自己穿越時空這件離奇狗血的事實、再有云祥師太這麼個“半仙”級大師。安然還真有點動搖了。

她想。如果夏芷云和她女兒冷安然真有靈魂存在,又沒有穿越到其它時空去的話,也許已經相遇了。她閉上眼睛心里默念:“冷夫人、冷小姐,如果你們真的能夠聽到我的話。請相信,我既然借了冷小姐的身體留在大昱。就會好好珍惜,活得精彩。我會照顧好弟弟君然。會孝敬外祖父外祖母,會替你們討回公道。

就在安然睜開眼睛的時候,那長明燈的燈芯騰地閃了一下,接著再閃了一下。然后,明顯地變得比之前亮了很多。

在場的人都不淡定了,據說長明燈閃爍是表示往生之人感受到親人的心意,表達愉悅,而突然變亮是在天之靈再無遺憾。

聽說歸聽說,卻沒有人真正見證過這樣的情景,包括云祥師太和她的八位弟子。云祥師太欣慰地看著安然姐弟,會心一笑。

劉嬤嬤則激動得淚流滿面:“夫人,夫人,您來了是不是?您看見少爺和小姐了是不是?您有兒子了,有一對優秀的兒女,您很高興是不是?夫人,您留給少爺小姐的嫁妝柚香和冬念都保護下來了,現在小姐把它們打理得越來越好。少爺和小姐都很聰明懂事,他們都會很有出息的,夫人您可以安心了,奴婢一定會好好照顧少爺和小姐的。”

夏君然也“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娘,我雖然沒有見過您,但我能感受到您,您放心,我和姐姐都會好好的,我會照顧好姐姐的。”

話音剛落,只見長明燈又非常明顯地閃了一下。

劉嬤嬤再也控制不住,伏地大哭起來,這麼多年的艱難和委屈,一次性地在淚水中全都抒發出來,就是現在立時死了,她也瞑目了,她可以開開心心地去與夫人相聚。

安然從眾人激動的議論中大概知道了長明燈閃爍和變亮代表的征兆,心里也很開心,這是不是表示冷夫人接受了她這個異世來的靈魂,贊成她的所為?

整個法事進行了一個半時辰,安然姐弟跟云祥師太一起用了齋飯才離開,前往夏芷云的墓地。安然感覺自己已被這個身子的母親接受和認可,去掉了一直以來“冒名頂替”的心虛,突然有了一種身心合一的輕松和愉悅。

君然也是一臉燦爛的笑容,他與親娘“相認”了不是嗎?在場那麼多人都見證了他們母子、姐弟三人相認的場景。他夏君然不僅有親姐姐,還有親娘了。想到這,君然轉頭看向並排走著的姐姐,傻乎乎地嘿嘿笑出聲來。

安然噗哧一笑,牽起君然的手:“傻孩子。”

君然如今已比安然高一個頭了,十四歲的男孩子覺得自己已經是個成年人,是個可以保護姐姐的大人了,被安然這麼牽著,臉一紅,有點不好意思:“姐,我是大人了。”

安然嫣然一笑:“你就是個八十歲的老爺爺,也是我弟弟,我想牽就牽。”

君然臉依然很紅,卻沒舍得掙脫姐姐的手,那種感覺太溫馨太美好了。

因為泉靈庵也在城郊,距離夏芷云的墓地倒不是太遠,馬車行了半個時辰就到了。

墓地周圍五十畝地都被圈了起來,作為冷家的祖墳。

安然姐弟到的時候,冷弘文他們正準備離開。除了冷弘文兄弟和林雨蘭,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見到夏君然,一群人頓時都石化了。義姐弟?親姐弟都沒有這麼相像吧!

冷弘文走過來:“先過去祭拜一下你們祖父吧。”

安然點頭,拉著君然向冷老太爺的墳頭走去。死者為大,君然作為夏芷云的“養子”,拜一下也是應該的。

冷弘文見兩人依照他的要求而做,非常高興,進一步要求:“明日開祠,君然你也要回來。”怕他們不願意,還加了一句“你娘也會希望你回來的。”

君然漠然答道:“冷大人,作為我娘的養子,拜一下冷老太爺是應該的。但我畢竟不是你們冷家的人,去祠堂不好。冷大人,我姓夏。”說完就轉身走去夏芷云的墓前。

安然看著額上爆筋的冷弘文:“父親,今天在泉靈庵的法事很成功,娘顯靈了,她很贊成我和君兒的決定。父親,我要過去祭拜我娘,您先回府吧,明日開祠,還有很多事要忙呢。”

夏芷云顯靈?冷弘文驚得忘記了生氣,很想拉住安然問個明白,驀然看到不遠處還有那麼多人,只好先作罷。他看向容嬤嬤,示意她也跟著先回府。

安然和君然把夏芷云墳前的祭品移到一旁,擺上他們自己帶過來的東西。這時,劉嬤嬤帶著守祖墳的婆子走過來:“然姐兒,這是吳婆子,你還記得嗎?當年夫人仙逝,她主動提出要到這邊來照看祖墳。”

吳婆子一家死于水災,被夏芷云收留,只因為無意中得罪了林姨娘一次,林姨娘就總是以她晦氣、“克夫克子”為由要趕她出府。夏芷云死后,吳婆子也不想留在冷府,主動提出去守祖墳,以便看顧夏芷云的墳塋。

安然感激地說道:“吳婆婆,這幾年辛苦你了,我們姐弟二人在此謝過。”

吳婆婆連忙擺手:“二小姐折煞奴婢了,都是份內事,哪敢擔小姐和少爺的謝?”

吳婆子看著面前的兩姐弟,心里不斷驚嘆,太像了,不知道的人肯定以為他們是雙胞胎呢。

劉嬤嬤遞了一疊佛經給安然,是手抄的地藏經和往生咒。“這是在吳婆子屋里看到的,是三小姐抄的。”

吳婆子接過話:“夫人仙逝這麼多年,也只有三小姐每年過來誠心祭拜,有時候是清明,有時候是夫人的忌日或生忌日。哦,對了,頭兩年二老爺還沒去京城的時候,二老爺一家也會過來。其他人,哼……即使有人過來,也只是祭拜一下老太爺。”

“噢?三小姐每次過來都要帶這些佛經嗎?”君然好奇地翻看著手里的佛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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