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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4-1-13 11:57 PM

昔邀曉 -【累了,毀滅吧】《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4-1-18 03:17 PM 編輯

【書名】:累了,毀滅吧

【作者】:昔邀曉

【內容簡介】:

   1.

  岑鯨穿越到書中,系統承諾,只要她乖乖完成任務,她的父母家人就能一輩子順遂無憂。

  於是她按照劇情女扮男裝一步步爬上相位,成為世人眼中的奸佞,最後死於主角之手。

  任務完成,系統功成身退,她也閉上了眼睛,準備迎接死亡。

  然而再睜眼,她發現自己的魂魄被塞進了一個剛死不久的小女孩身體裡。

  ——系統在離開前給了她一份禮物,讓她能自由自在地活一次。

  早已耗盡心力的岑鯨:「……倒也不必。」

  2.

  白撿一條命的岑鯨只想做條鹹魚混日子,不幸又一個系統找上她,讓她去做任務。

  這次系統沒讓她去當反派,而是讓她去攻略書中的角色。

  其中有被她坑過的同僚、慘遭她洗腦後又背刺她的少年將軍,還有恨她入骨的皇帝,以及沒少和她作對的長公主。

  岑鯨:……你能去找別人嗎?

  系統:系統已經綁定宿主,如不完成任務,系統將和宿主一塊自爆。

  岑鯨:累了,爆吧。

  系統:……?

  一句話簡介:退休反派,在線鹹魚

  立意:心懷善意的人,終能得到善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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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4-1-14 12:09 A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4-1-14 11:24 AM 編輯

第一章

  一大清早,城西的光輝門外就排起了長長的入城隊伍。

  其中一輛馬車上,一個十二、三歲左右的小姑娘時不時就要掀起簾子往外瞧一眼,等到馬車進城後,小姑娘更是黏在窗邊不走了,若非車窗太小,她都想跳下車去,好好逛一逛眼前這繁華熱鬧的街道。

  那小姑娘自己看不夠,還往身後招呼:「阿鯨你快來看啊!」

  「阿鯨?」沒得到回應的小姑娘回頭,就見同車的岑鯨此刻正靠在丫鬟的肩膀上睡覺。

  小姑娘無奈極了:「阿鯨!」

  被岑鯨靠著的丫鬟:「三姑娘快別叫了,擔心讓外頭聽見。」

  不能大聲呼喊,小姑娘只能放下車窗簾子,親自動手把熟睡中的岑鯨給弄醒。

  被鬧醒的岑鯨一臉「我是誰我在哪」的迷茫,還未徹底清醒,就被小姑娘拉到了窗戶邊:「別睡了,你快看!」

  小姑娘掀起車窗簾子,熟悉的街景就這麼闖入岑鯨眼中,如同一顆石子,讓那死水般的眼底泛起了些微的波瀾。

  岑鯨原本是現代人,她死於一場車禍,當時車上除了她,還有她的父母和姐姐。

  她在死後遇到系統,系統將她送到這個世界,並承諾只要她完成自己頒布的任務,就保證讓她的父母和姐姐盡快恢復健康,之後一生順遂無憂。

  當時的岑鯨性格比較活潑大膽,她問系統:「那我還能回去嗎?」

  系統說:「不能,你已經死了。」

  岑鯨:「只有我死了?」

  系統:「你的母親頭部遭受重創,有成為植物人的可能,你的父親和姐姐身上臉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燒傷。」

  怕岑鯨不信,系統還把她家人目前的情況拍攝成錄像發給她看。

  岑鯨明白了。

  她跟系統確認:「你說的『恢復健康』具體是恢復到什麼程度?」

  系統:「系統可以以合理的方式,讓他們的身體機能以及各方面的狀態都恢復到車禍發生之前的水准。」

  行!

  「來吧。」她躍躍欲試,非但不為自己注定的命運而感到難過,相反,她感謝系統的出現,讓她在死後還能為愛她的家人拼搏回一份美好的未來。

  岑鯨的任務是扮演一個大反派,扮演這個反派需要入朝為官,還得當上宰相,最後死在主角手中。

  期間她不僅要努力往上爬,還得努力幹壞事,最重要的是,她不能讓人知道她是個女子——反派的設定就是女扮男裝,並把自己是女人的秘密帶進了棺材。

  任務非常艱難,耗時還長,幸運的是岑鯨完成了任務。

  被主角殺死後,岑鯨收到系統給她的影像,影像中的家人果然都恢復了健康,父母的生意越來越好,經歷過生死的他們不再逼著姐姐結婚,姐姐也在自己喜歡的領域有了屬於自己的成就。

  唯獨一點,每當闔家團圓的日子,他們都會分外思念死於車禍的岑鯨,本該其樂融融的家宴也因此染上幾分揮之不散的愁苦。

  看完錄像,岑鯨問系統:「能看在我這麼配合的份上,再幫我一個忙嗎?」

  系統:「您說。」

  岑鯨的聲音平靜而沉穩,再沒有當初的活潑與衝勁:「讓他們忘了我。」

  系統沉默許久,最後還是答應岑鯨,抹去了岑鯨家人對岑鯨的記憶。

  岑鯨安心地閉上眼,再醒來,她發現自己被系統塞進了一具剛病死的少女身體裡。

  已經離開的系統給她留下一句話——

  「這是禮物,希望您能擁有一段屬於您自己的人生。」

  岑鯨在現代活了二十多年,在古代又活了二十多年,所謂的年少氣盛早已被歲月和任務磨得一點不剩,如今面對系統的饋贈,她感覺不到絲毫欣喜,只覺得疲憊麻煩,想將這份禮物退回去。

  可惜退不掉,自殺又不可能自殺,岑鯨只能勉強活著。

  世界還是那個世界,岑鯨的新身份是青州通判的外甥女,從小就沒了父母,住在舅舅家。

  舅舅舅母都是好人,岑鯨的日子也過得不錯,她本打算就這麼過下去,誰曾想一紙調令,舅舅便升遷做了京官,連著她也被帶來了京城。

  岑鯨臉上還留著方才枕丫鬟肩膀枕出的印子,印子發癢,她抬手撓了一下,給小姑娘捧場:「嗯,真熱鬧。」

  小姑娘是她舅舅的小女兒,名叫白秋姝,性格跳脫,做什麼都喜歡拉上她。

  「是吧。」白秋姝滿臉興奮,眼珠子黏在車窗外頭,撕都撕不下來:「我娘說等家裡安頓好,就讓我們到明德書院去讀書,也不知道明德書院好不好玩。」

  岑鯨回憶了一下那所由自己一手創辦的女子書院,遲疑道:「應該……好玩吧。」

  距離她被主角殺死已經過去五年,她也不確定明德書院如今是何模樣,自己當初定下的書院規矩,又被改了多少。

  馬車經過川流不息的人群,行了許久才在一座宅邸前停下。

  年前收到調令後,岑鯨的舅舅就讓大兒子帶著家僕提前過來安排,租了眼前這座宅子當府邸。

  舅舅為官清廉,沒攢下多少積蓄,還得留著做人情往來和送家裡小孩去京城最好的書院讀書,因此哪怕是租來的宅子,面積也不算大。

  舅母精打細算,決定讓岑鯨與白秋姝住一個院。

  對此岑鯨和白秋姝都沒有意見,只是岑鯨更喜歡一個人睡,就主動讓丫鬟把她的東西拿去側屋,讓白秋姝一個人睡主屋。

  當天晚上,白秋姝跑來岑鯨這兒,說是地方陌生睡不著,想跟岑鯨睡一塊。

  散著頭髮的白秋姝抱著枕頭,可憐巴巴地看著岑鯨,岑鯨一時心軟,答應了她:「就這一晚。」

  白秋姝得到允許,撒著歡往床裡面爬。

  小姑娘初到京城,興奮勁消不下去,蓋好被子後不肯睡覺,非要拉著岑鯨說話——

  「大哥答應明天下午帶我們倆到街上玩,你說我們明天穿什麼衣服好?」

  岑鯨無所謂:「都行吧。」

  白秋姝:「不能都行,第一次出門,咱們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如我們一起穿那件黃綠色的間色裙吧!」

  舅母待岑鯨很好,無論是點心還是衣裙,只要是白秋姝有的,岑鯨也會有。

  岑鯨知道間色裙在青州算時興,但在京城早已是多年前的樣式,穿出去倒沒什麼,就怕撞見狗眼看人低的掌櫃,被人怠慢,惹得白秋姝不高興,於是她說:「穿藍色那件吧。」

  「藍色?你是說沒什麼花紋那件?」白秋姝皺起小臉:「那件會不會太素了?」

  是太素了,但勝在料子好,是在青州價格平平,但在京城能炒出高價的衢州布。

  岑鯨無法解釋自己怎麼會知道京城幾年前的風尚,也不願費功夫跟小姑娘扯謊,就說:「我想穿那件。」

  白秋姝的年紀比岑鯨還要小些,此刻卻表現出一副寵表姐的模樣:「好!就穿那件藍的,上邊再搭一件月白色的襖子!」

  敲定明天出門的衣服後,白秋姝又說了許多,有對日後去明德書院讀書的期待,也有對新家花園夠大的滿足。

  她還掏出一塊模樣像荷花花苞的小石頭,說是在花園湖邊撿的,已經洗過了,要送給岑鯨。

  岑鯨收下石頭,將石頭放到了床頭櫃子上,準備明天再找個盒子來裝。

  她們一直聊到深夜,白秋姝總算開始犯睏,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岑鯨也閉上眼睛,睡了不知道多久,床頭櫃上的小石頭突然裂成兩半,同時耳邊響起了一道聲音——

  【掃描到外來精神體,現進行宿主綁定】

  岑鯨猛然驚醒,分不太清剛剛聽到的聲音是真實存在的,還是睡夢中的幻聽。

  她眼睫輕顫,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耳邊再度響起那聲音:【宿主綁定完畢,您好,我是戀愛系統2700,您可以叫我小二。】

  有那麼一瞬間,岑鯨差點以為自己回到了許多年前,她與反派系統初遇的時候。

  岑鯨將自己從望不到頭的記憶中拉扯回來,她往旁邊看了眼,確定白秋姝睡得死沉,開口:「你……」

  2700像是知道岑鯨要問什麼,搶先回答道:【系統已完成綁定,無法解綁。】

  岑鯨:「可是……」

  2700又一次打斷岑鯨的話:【系統檢測到宿主曾經綁定過反派系統,宿主放心,本系統為戀愛系統,只會幫助宿主攻略任務目標,不會強迫宿主扮演反派炮灰。】

  明明是平鋪直敘的電子合成音,岑鯨卻從中聽出了戀愛系統對反派系統的鄙夷。

  2700不給岑鯨說話的機會,自顧自道:【系統將為宿主提供好感度面板,以及優質的攻略對象,比如當今宰相燕蘭庭、皇帝蕭睿、將軍岑奕,以及長公主蕭卿顏。】

  【一旦宿主將他們的好感值刷滿,就能成為他們心頭的白月光朱砂痣,享受被他們捧在手心寵愛的快感。】

  系統張口就是屹立於這個國家最頂層的幾位大佬,試圖以此誘惑岑鯨接受任務。

  岑鯨非但不心動,甚至還對2700產生了一絲絲的憐憫——

  它剛剛提到的那幾個攻略對象,都跟岑鯨有過仇。

  不巧的是,岑鯨現在的容貌和之前扮演過的奸相非常相似,只要頂著這張臉,什麼都不用做,就能讓攻略對象的好感度跌到負數。

  岑鯨沉默許久,確定系統不會再打斷她,終於開口說出一句完整話:「你能去找別人嗎?」

  系統:【系統已經綁定宿主,如不完成任務,系統將和宿主一起自爆。】

  清楚任務不可能完成的岑鯨感到越發倦怠。

  她閉上眼,長嘆:「累了,爆吧。」

  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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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4-1-14 12:18 AM

第二章

  「石頭怎麼裂開了?」白秋姝賴床賴到日曬三竿,起身後一眼就看到了床頭櫃上那塊裂成兩半的小石頭。

  還躺在被子裡的岑鯨眼皮一跳,果然聽見系統告訴她:【遇到宿主之前,系統就藏在這塊石頭裡面,昨晚綁定宿主時能量外溢,就把石頭震裂了。】

  【系統每十天消耗1點好感度,宿主要是不去刷好感值,系統將會在好感值跌破負數時觸發自爆程序,系統自爆產生的能量流會讓宿主粉身碎骨,屍骨無存,比這塊石頭還慘。】

  岑鯨知道了,從現在開始她的壽命就剩下十天,若是運氣不好在這十天的時間裡撞見攻略目標,那麼她將在見到那些「老朋友」的瞬間,字面意義上的「原地爆炸」。

  岑鯨平靜地接受了這一事實,並把被子拉過頭頂,繼續睡覺。

  系統一直在留意岑鯨的生理體征,發現岑鯨從頭到尾都沒有產生名為「恐懼」的情緒,它陷入了巨大的不安。

  它問岑鯨:【宿主為什麼不怕?】

  如果宿主能告訴它原因,它就可以對症下藥。

  岑鯨睡著了,沒聽見,也沒能給它回答。

  白秋姝早已習慣岑鯨的嗜睡,反正他們家沒有早晚去跟長輩請安的規矩,她就沒把岑鯨叫醒,起床後跑回主屋去漱洗換衣,再去她娘那吃早飯,吃完又到花園裡去找好看的石頭,這樣岑鯨睡醒發現石頭裂了,她也能用新找的漂亮石頭來替換。

  無人打攪的岑鯨一覺睡到中午,白秋姝過來叫她起床,順便在她這吃了午飯。

  飯後白秋姝也不小憩,直接就開始搗騰自己和岑鯨的衣著打扮,好為下午出門做準備。

  她們倆的丫鬟也在一旁出謀劃策,光是用金釵還是用纏花簪這一個分歧,就叫一眾女孩們來回爭辯了近一盞茶的功夫。

  岑鯨由著她們拿主意,剛收拾齊整,便聽見外頭來了一婆子,說是大少爺已經遣人套好馬車,讓她們收拾好就到大門口去。

  迫不及待的白秋姝立馬就拉著岑鯨出了院門,去找自家大哥。

  白秋姝的大哥叫白春毅,現年二十歲,是個舉人。

  相比成日忙於公務的白家老爺,身為白家大少爺的白春毅更像是家裡兩個小姑娘的爹,他一看見白秋姝帶著岑鯨朝他跑來,立馬開口呵道:「慢點走,別摔了!」

  白秋姝知道大哥擔心的不是在花園上躥下跳一上午都不嫌累的自己,而是自從五年前生過一場大病後,身子骨就變得非常弱的岑鯨。

  於是她聽話地放慢了腳步,順帶抱怨:「大哥你也太小心了,阿鯨又不是紙糊的。」

  白春毅不做辯解,抬手就往白秋姝頭上招呼,白秋姝怕頭髮被弄亂,捂著腦袋躲到了岑鯨身後。

  白春毅的目光順勢落到岑鯨身上,就見岑鯨穿著和白秋姝一模一樣的衣裙,腰間墜著同款的玉環和月白色的香囊做配飾,頭髮也隨了白秋姝,梳成雙螺髻,只在髮間簪幾支簡單的小金釵做點綴。

  按說岑鯨年紀也不大,長得又漂亮,這番打扮怎麼也該顯出幾分活潑靈動才對,偏她總耷拉著眼簾,一副沒什麼精氣神的模樣,因此好看歸好看,卻也透出與她年齡不相符的沉靜與頹冷。

  白春毅不知道眼前這副少女身體裡藏著一抹前後加起來活了將近五十年的靈魂,還以為岑鯨是因為從小沒了爹娘,又體弱多病,所以才會變成這樣,不免心生憐惜,說話的語氣都跟著輕柔起來:「上車吧,路上要是覺得乏了,記得早些同我說,京城這麼大,本就不是一兩天能逛完的,不用怕會擾了秋姝的興致。」

  岑鯨點頭:「知道了,謝謝表哥關心。」

  岑鯨跟白秋姝坐馬車,白春毅騎馬,隨行的除了車夫,還有兩個丫鬟並兩個隨從。

  一行總共八人,聽起來不少,但在權貴滿地的京城,這排場並不算打眼。

  白春毅怕東市西市人太多,會被衝散,就帶著倆小姑娘去了秀逸坊和金蟾坊——這兩個坊雖不及東西二市,但也熱鬧,沿街有許多店鋪,還有聞名京城的玉蝶樓。

  白秋姝知道京城物價貴,一路都沒敢開口跟她大哥要東西,就東看看西瞧瞧,權當出門長見識來了,還是白春毅細心,發現她在逛首飾鋪的時候,目光多次停留在一支淡綠色茶花樣式的絨花簪上,知道她喜歡,於是掏錢買下,送給了她。

  買完簪子,白春毅問岑鯨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岑鯨搖頭,但見白春毅堅持,她便在逛到成衣鋪的時候,買了一條妃色的披帛。

  大半日逛下來,白春毅打算帶她們去玉蝶樓坐坐,可到了才知一樓客滿,二樓的雅座也都被訂了出去,三樓倒是有空座,但那是留給貴客的,有錢也上不去,像他們這種來得晚又沒門路上三樓的,只能點幾份方便攜帶的點心回家吃。

  白春毅帶著小廝在玉蝶樓裡等點心打包裝盒,白秋姝和岑鯨則在馬車上等他回來。

  馬車停在酒樓對面的街邊,白秋姝等得無聊,就掀開車窗簾子往外看。

  看著看著,白秋姝發現在酒樓門邊立了個木箱,箱子上頭留著一條細長的口子。

  她奇怪道:「那是什麼?上面好像還寫了字——意,見,箱,做什麼用的?」

  白春毅不在,岑鯨便隨口答道:「給顧客提意見用的,顧客若有不滿意的地方,將不滿寫在紙上,投進箱子裡,可督促店家整改。」

  說完,岑鯨將落在「意見箱」上的視線緩緩收回。

  那玩意兒是她從現代抄來的,這家玉蝶樓,也曾經是她的產業,掛在她的心腹——雲伯名下。

  她知道自己的結局,不願自己死後牽連雲伯,一直都是偷偷跟雲伯聯繫,所以沒人知道雲伯和奸相的關係,更沒人知道玉蝶樓中那些令人眼前一亮的菜品都出自相府。

  此外她還弄了幾間首飾鋪和胭脂鋪——畢竟是穿越者,難免有憑借現代優勢掙錢當富婆的野心。

  岑鯨漫不經心地回憶著過往,忽然聽見一陣悅耳的鈴聲,乘著初春微涼的清風而來。

  車窗邊的白秋姝循著鈴聲,看見一輛掛了簷鈴的馬車在玉蝶樓門前停下,車夫手腳麻利地搬了凳子放在馬車邊,接著便有一雙纖長如玉的手從馬車裡頭掀起了簾子。

  那手屬於一個臉上戴著面紗的姑娘,白秋姝正想讚嘆那姑娘不愧是京城的千金,舉手投足看得人挪不開眼,那姑娘就轉身,從車裡請出一位身著藍衣的俊美公子。

  原來那姑娘不是誰家的千金,只是個打簾的丫鬟。

  白秋姝吶吶地改了口:「不愧是天子腳下,連個丫鬟都這麼貴氣逼人。」

  岑鯨也朝窗外看去,剛巧撞見那下了車的藍衣公子回頭,嚇得白秋姝急忙將車窗簾子放下。

  匆匆一眼,不等岑鯨覺得那藍衣公子漂亮的側臉眼熟,耳邊就響起了系統2700的聲音:【前方出現重要角色——玉蝶樓少東家,雲息。接觸雲息,將增加遇見攻略目標『宰相燕蘭庭』的幾率,系統建議宿主以『找白春毅』為藉口下車,進入玉蝶樓,引起雲息的注意。】

  岑鯨因系統的話感到意外,也感到困惑。

  意外那通身富貴的藍衣公子竟然是她記憶中的叛逆少年雲息,居然都長這麼大了。

  困惑為何接觸雲息會增加遇見燕蘭庭的可能,這倆人……認識?

  岑鯨沒印象,心想他們大概是在她死後認識的吧,畢竟都過去五年了,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系統還在催促:【系統建議宿主立刻下車,進入玉蝶樓,最好是閉上眼睛直接衝進去,大概率能撞到雲息身上。】

  岑鯨沒理系統,而是握住了白秋姝的手。

  察覺到京城與青州的懸殊後,滿心期待的白秋姝終於開始感到忐忑不安,她甚至想到:明德書院裡頭定然都是京城的世家千金,自己這般尋常的家世背景,怕是連她們府上的丫鬟都不如,進去讀書,真的不會被人看不起嗎?

  白秋姝正低著頭胡思亂想,突然被岑鯨握住了手。

  她抬頭望向岑鯨,視線直直落進岑鯨如冷潭似的眼底,心突然就靜了。

  瞧不起就瞧不起吧,反正她就是要去明德書院讀書!她還要護著阿鯨,誰若是敢欺負她們,她就、她就抄家伙打回去!

  岑鯨眼睜睜看著白秋姝臉上的表情從不安轉變至堅定,放心地把頭靠到了白秋姝肩上,說:「我睡會兒,到家了叫我。」

  【宿主!你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時間,你真的不怕死嗎!!】

  岑鯨充耳不聞。

  沒多久,白春毅提著食盒回來。

  他將食盒交給馬車裡的丫鬟,掀起簾子時瞧見岑鯨靠在白秋姝身上睡著了,便低聲讓車夫回去路上慢些,把車駕穩。

  馬車緩緩駛離,玉蝶樓三樓,那名喚雲息的藍衣公子倚靠在圍欄邊,比女子還要精致的眉眼低垂著,看著那輛馬車離開。

  距離雲息五步遠的桌子旁,那個曾為雲息打簾,面覆輕紗的丫鬟正噼裡啪啦地打著算盤,她面前是玉蝶樓近幾個月的賬本。

  那丫鬟一頓操作猛如虎,飛快地對完了大半本賬冊,剛準備歇歇,結果扶著脖子一抬頭,就瞧見少東家跟樽望夫石似的坐在欄邊發呆。

  丫鬟:「公子?」

  雲息這才回神。

  他把視線收回,聲音慵懶散漫,如一壇醉人的美酒:「怎麼,賬目不對?」

  屋裡伺候茶水的掌櫃嚇得一腦門汗,剛要喊冤,就聽見那丫鬟說:「目前算來都對得上,就是奇怪你怎麼了。」

  雲息抬起一隻手,手肘關節搭在圍欄上,手指曲起支著腦袋:「沒什麼,就是……」

  他的聲音變得有些飄忽,如同囈語:「我好像看到了……」岑叔。

  話沒說完,他便收了聲。

  因為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4-1-14 12:34 AM

第三章

  回到家,白春毅把從玉蝶樓買來的點心分好,一部分留下給白秋姝和岑鯨,另一部分送去給自己的母親。

  晚上岑鯨的舅舅外出訪友歸來,一家人一塊到正堂吃晚飯。飯後閒聊時,舅舅提到了明德書院,說是過幾日書院裡會來人,給白春毅、白秋姝,以及岑鯨量身做幾套院服,等院服做好,他們就能去書院讀書。

  舅舅還說,書院不讓學生帶僕從丫鬟,叫他們這幾日在家先習慣習慣,有什麼不懂的趁早學了,免得到書院裡不適應。

  白春毅和白秋姝都不怕沒人伺候,本來他們家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在青州也曾有過困苦的時候,所以他們對此並無不滿。

  岑鯨就更不用說了,不讓學生帶下人伺候是她創建書院時定下的規矩,她當然不會打自己的臉,不過有一點讓她感到很奇怪。

  眾人散去後,她拉著白秋姝去問白春毅:「表哥,明德不是女子書院嗎?」

  怎麼白春毅也能去明德書院讀書?

  白秋姝聞言,面露驚訝,不過她驚訝的點跟岑鯨是反著的:「什麼?明德原是女子書院嗎?」

  夜間風大,白春毅借丫鬟手中燈籠的光,將兩個妹妹帶到遮風的廊下,告訴她們:「說來話長,明德書院原來確實是女子書院,可不知道從哪一年起,便有明德書院的學生女扮男裝去考科舉,直到四年前,有一女子連中三元,因太過罕見受人矚目,這才被識破其女子身份。」

  白秋姝睜大了眼睛:「好厲害!!」

  「還有更厲害的,」白春毅笑著道:「當今下令徹查,又先後查出五人,皆是女扮男裝在朝為官,另還有若干女舉子女秀才,考上童生的女子更是多到令人不敢置信。」

  罪魁禍首岑鯨:「那她們後來怎樣了?」

  岑鯨這麼一問,白秋姝才反應過來女扮男裝混入朝堂是要砍頭的欺君之罪,頓時提起了一顆心。

  白春毅:「長公主出面保下了她們。」

  長公主蕭卿顏可不僅僅是皇帝的妹妹那麼簡單,她手握實權,地位和親王差不了多少。

  「那就好那就好。」白秋姝放下心。

  白春毅接著道:「這事鬧挺大,還有多年不得志的學子認為是這些女扮男裝的姑娘搶佔了自己的名額,更有大臣提議,將能培養出狀元之才的明德書院改成男子書院。」

  白秋姝氣得跳了起來:「那怎麼行!!」

  「不慌,這不沒成嗎。」白春毅安撫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說:「長公主是書院院長,她堅決不肯讓出書院,和朝中大臣以及各地學子鬧了大半年,最後才各退一步,將明德書院擴建,分為男東苑和女西苑,兩苑共用原來的教書先生。」

  「那就好,長公主殿下真厲害。」不過寥寥幾句,白秋姝就對兄長口中的「長公主」起了崇拜之心,她向兄長追問長公主的事跡,岑鯨想走走不掉,被迫聽了一耳朵故人的光輝事跡。

  期間系統還出聲試探岑鯨:【宿主大人要是不喜歡攻略男人,可以試試長公主蕭卿顏。】

  岑鯨拿袖子掩著嘴,悄悄地打了個呵欠,沒理它。

  幾天後,明德書院來人給他們量體,又過了幾天,做好的院服跟書單一塊送到了白府。

  白春毅再一次帶著白秋姝和岑鯨上街採購,除了買書單上的書籍,還有文房四寶等用具,也一應備齊。

  明德書院相當於現代的寄宿學校,白春毅帶著兩個妹妹去街上買上課要用的東西,白春毅的母親——岑鯨的舅母楊夫人就在家,給三個孩子收拾出帶去書院的衣物和日常用品。

  一通忙活下來,終於到了他們去書院的日子。

  巧的是,系統的十天期限正好卡在她們去書院報到那天。

  不想自爆的系統徹底沒了分寸,它在岑鯨耳邊吱哇亂叫,各種威逼利誘,只求岑鯨能按照它說的做一次,好賺取哪怕一兩點的好感值來續命。

  岑鯨一如既往地無視它,跟白家兄妹以及舅舅舅母一塊乘坐馬車,抵達書院。

  這天天氣很好,明媚的陽光伴隨著雨後微涼的清風,沁人心脾。

  白秋姝一下馬車就轉身去扶後邊的岑鯨,白色印銀杏葉花紋的裙擺隨著她的動作,在空中揚起漂亮飄逸的弧度。

  他們提早了時間,下車後沒等多久,就來了一位女監苑。

  那女監苑名叫安如素,是來接白秋姝跟岑鯨的。

  她見東苑那邊沒人來接白春毅,很是貼心地在書院門口跟白家夫婦聊了一會兒天,和他們一塊等人。

  終於等到東苑來接人,可來的卻不是東苑的監苑,而是東苑的學生。

  安如素問那東苑學生:「葉監苑呢?」

  那學生一路跑來,臉都跑白了,好不容易才緩過氣,答說:「葉監苑家中有事不在書院,學生也是剛得到消息,替葉監苑來接人的。」

  安如素有些意外,她對白家夫婦說:「葉監苑向來看重書院事務,哪怕旬休也很少離開書院,此番怕是家裡出了大事才會無法前來,還望二位勿怪。」

  白家夫婦忙道「不敢」,又跟安如素客套了幾句。

  書院規矩森嚴,不讓學生家長入內,一行人便在書院門口作別。

  岑鯨知道自己今晚必死無疑,雖不至於像白秋姝那樣依依不捨,但也認認真真地向舅舅舅母道了聲別。

  舅舅舅母一直覺得岑鯨性子冷,眼下見她這般鄭重,不免愕然,接著又有些感動,回去路上還說:「阿鯨那丫頭果然就是面冷心熱,平日裡看似什麼都不放心上,其實還是重情的。」

  岑鯨不知道自己造成了怎樣的誤會,她跟著安如素走進書院大門,沒走幾步便是一片開闊的空地和兩條長廊。

  兩條長廊一左一右,分別通往東苑和西苑,空地往前則是書院最大的三層建築——明德樓。

  那是男女學生共同上課的地方。

  書院的雜役早就把他們的行李帶去宿舍放置,白春毅跟著東苑的學生前往東苑,岑鯨和白秋姝則跟著安如素去西苑,一邊熟悉環境,一邊聽安如素告訴她們書院的規矩——

  「若是想家了,可以給家裡寫信,寫完拿去門房那,留下住址,自有人替你們送出去。」

  「這裡有浣衣房,換下的衣服放門口籃子裡,雜役會每天早上過來一次,替你們將髒衣服拿去浣洗。貼身衣物想要自己洗的,可以到水房打水。」

  「東苑和西苑中間那塊地方叫中庭,校場和平時上大課的明德樓都在那。」

  「每日酉時,苑門落鎖,沒能在落鎖前回西苑的,除非有書院先生給的手令,不然會被扣學分。『學分』是建立這所書院的人定下的規矩,每個學生都有十分,扣完就會被逐出書院,所有扣分的事件都將經由掌教和長公主殿下共同審批,若有誰以學分要挾學生,學生亦可『舉報』。」

  「順帶一提,無論是東苑還是西苑,敢在書院內私相授受的,一經確認,扣十分,逐出書院。」

  安如素長著一張溫柔無害的臉,說起話來也是聲音清淺,唯獨提到書院規矩時,那令人如沐春風的話語染上絲絲縷縷的銳利,叫人不敢將她所言當成耳旁風。

  說話間,安如素帶著她們經過一座橋,來到了西苑。

  西苑就是原本的明德書院主體,因此苑內布局完完全全就是岑鯨記憶中的模樣,進去先是一大片鋪了石板的廣場,左側一座水榭,曾是用來接待客人的地方,如今成了食堂,門口還有許多年前立下的公布欄。

  廣場右側種滿花草樹木,從小徑進去就是上音律課的廣亭,只有屋頂沒有牆,放著矮桌和團蒲,可容納十幾人一起上課。

  廣亭旁還有一排屋子,是存放各類樂器的地方,學生可就近拿取使用。

  原本的舊食堂在新食堂旁邊,被改成了店鋪,售賣一應日常用品和學習用品,也接受院服訂製。

  食堂和店鋪後面是練習騎射的草場,雖不及擴建後的中庭校場大,但聽安如素所言,西苑的姑娘們都更喜歡在自家西苑的草場上鍛煉,原因是臉皮薄,總覺得汗津津的在外面有失體統。

  廣場直直往前是兩層高的見微樓,曾經是學生們上課的地方,如今還是,不過上的課大多是西苑專門的課程,稱之為「小課」。

  此外還有學生宿舍、教師宿舍,以及書閣等建築。因為面積太大,安如素帶著她們逛了整整一早上才把西苑大致走了個遍。

  中午她們去西苑食堂吃飯,已經跟安如素混熟的白秋姝特地挑了個臨水的位置,借美景下飯,吃了兩大碗。

  飯後安如素讓她們回宿舍休息,說是下午會有先生過來帶她們,給她們進出西苑的銘牌。

  離開前,安如素突然問岑鯨:「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岑鯨一臉迷茫,她不記得自己見過安如素。

  安如素也不糾結:「沒事,大約是我記錯了吧。」

  揮別學生,安如素離開西苑,去了趟明德樓,打算找東苑的先生問問葉監苑的情況。

  此時的明德樓沒多少人,通往樓梯的一樓走廊牆壁上掛著幾幅畫,畫上都是些同書院有關的名士,安如素經過其中一幅,突然頓住腳步,又折了回來。

  正午的陽光熱烈而溫暖,驅散了初春的寒。

  她在那幅畫像前佇立良久,臉上一直掛著的溫和淺笑彷彿被落在她背上的陽光給曬化了,緩緩消散。

  她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岑鯨眼熟了,不是她曾見過岑鯨,而是岑鯨像極了她眼前這幅畫像上的人。

  畫像上的人身著朝服,雖為男子,卻長得非常漂亮,但不會有人因此誤會他的性別,因為畫中的他坐姿很男性化,也因為畫師技藝精湛,完美復刻出了他生前位極人臣不可一世的氣焰。

  畫像落款處寫了此人的名諱與身份。

  他是曾高居相位的書院創始人,岑吞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4-1-14 11:26 AM

第四章

  「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岑鯨又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對她說。

  說這話的人姓喬,是岑鯨和白秋姝在回宿舍路上遇見的。

  跟白秋姝擔心的不同,書院裡的姑娘都很友善,還有的特別自來熟,比如喬姑娘就是其中之一。

  喬姑娘身邊跟著幾個關係要好的同窗,聞言紛紛驚訝道——

  「你也覺得她面善?」

  「咦?原來不是我一個人這麼想的嗎?」

  話音才落,又一個姑娘驚呼道:「我知道是在哪見過她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個姑娘,她說:「明德樓啊,一樓走廊上不是掛著許多畫像嗎,有一副和她特別像!」

  她這麼一說,眾人紛紛回憶起那副每日去上課都會路過的畫像,恍然大悟——

  「難怪。」

  「就是特別好看的那副?」

  「我好像有印象,但我沒仔細看過,那畫的是誰來著?」

  「創建我們書院的岑相啊。」

  幾個姑娘你一言我一語,徒留被喬姑娘拉著手的白秋姝一臉迷茫,不知道她們在說岑鯨像誰。

  岑鯨倒是聽明白了,並且非常淡定——來京城的路上她就做好了被人指出樣貌像那已死之人的準備,如今真遇見了也沒什麼感覺,就是有些困惑,因為長公主蕭卿顏非常厭惡她,早在她還活著的時候就讓人撤掉了她在書院的畫像,怎麼如今又掛上了?

  一行人熱熱鬧鬧地回到宿舍樓,喬姑娘知道岑鯨和白秋姝今天剛來,行李肯定還沒收拾好,就沒有貿然跟去她們宿舍,只告訴她們自己住哪層哪間,讓她們得空到她那去坐坐。

  揮別喬姑娘等人,白秋姝轉頭跟岑鯨說:「她們人真好!」

  岑鯨看白秋姝高興,也跟著笑了笑:「是啊。」

  宿舍兩人一間,岑鯨和白秋姝被理所當然地分到了一塊。

  她們的行李原封不動地放在屋裡,需要她們自己動手收拾。

  她們花了一中午的時間把宿舍收拾好,還沒來得及休息,便聽見有人在外頭敲門。

  白秋姝趕緊跑去開門,就見門外站著一位髮色斑駁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個子不高,雙手背在身後,模樣長得挺刻薄,一雙鷹隼似的眼睛先是落在白秋姝身上,稍一打量後又落在了岑鯨身上。

  大約是因為岑鯨的樣貌,老太太盯著岑鯨看了許久才把視線收回,自我介紹說:「老身姓烏,你們叫我烏婆婆就好。」

  老太太的聲音不怎麼好聽,就跟被人拿藥毀過一遍似的。

  白秋姝最不擅長和這樣的老人家打交道,因此整個人都非常拘謹,跟岑鯨一塊對著老太太喊了聲:「烏婆婆。」

  烏婆婆點點頭,拿出兩塊白玉牌給她們。

  玉牌只有半個巴掌大小,上面分別刻著她們倆的名字,還墜著三條流蘇。

  每條流蘇上都串著三顆金絲玉珠,玉牌上方也有一顆,合起來總共十顆珠子。

  她們倆接過玉牌後,聽見烏婆婆說:「憑此牌可進出西苑,牌上的十顆珠子就是十個『學分』,扣一分,取一個,仔細收好別弄丟了。」

  給完銘牌,烏婆婆又帶她們去見微樓參加入學考試。

  白秋姝不知道還有這一遭,她小小聲問岑鯨:「怎麼辦,我要是考不好,會不會被扔出書院去?」

  岑鯨:「不會的。」

  白秋姝:「真的嗎?你怎麼知道?」

  岑鯨舉了舉銘牌:「這麼好的玉料,名字都刻上了,要因為你考不好就廢用,豈不可惜?」

  白秋姝呆住,感覺岑鯨說的有道理,又覺得哪裡不太對。

  烏婆婆走在她們前頭,聽見岑鯨的話,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只是她臉上皺紋太多,笑起來非但不顯得和藹,反而非常滲人。

  專門騰出來的考場裡頭只有岑鯨和白秋姝兩個學生,監考的先生早就到了,等她們坐下後便把試題發給她們。

  岑鯨翻開試題看了眼,都不難,至少對她來說是非常簡單的題目,但她不打算認真寫,哪怕今晚就要死了,她也不想讓人發現她有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

  岑鯨倒水磨墨,比量著白秋姝的水平,左手提筆,開始答題。

  期間岑鯨的硯台乾了,有人走到她桌旁,替她重新研墨。

  執起墨條的手皮膚皺皺巴巴,並不好看,但磨墨的姿勢卻格外優雅,就好像在過去,她曾無數次地為誰侍奉過筆墨。

  岑鯨筆鋒微頓,低聲向烏婆婆道謝。

  烏婆婆沒有言語,磨好墨就出去了,監考先生跟著出了考場,在走廊上跟烏婆婆打趣道:「方才瞧見你替那學生研墨,這可不像你老人家的作風。」

  烏婆婆聞言,想到什麼,刻薄的面容竟柔和了幾分:「那姑娘像我的一位故人……」

  樣貌像,哄人的法子也像,提筆寫字的模樣,更像。

  像得她無法忍受那人寫到一半無墨可用,就進去替她研了墨。

  ……

  岑鯨落筆快,寫得也快,因為不打算用心,她幾乎沒怎麼斟酌。

  寫完扭頭,她發現白秋姝還在寫,甚至因為寫不出來,急得抓耳撓腮。

  岑鯨怕自己放下筆會讓白秋姝更著急,於是又抽了張空白的紙,假裝還在答題,實際胡寫亂畫,在紙上塗了個王八,又在王八的殼子上劃拉出一個「井」字,自己跟自己玩三子棋。

  好不容易等到白秋姝寫完,岑鯨把那張畫了王八的紙塞到了最下面,起身跟白秋姝一塊出了考場。

  直到這會兒烏婆婆才告訴她們,方才的考試將決定她們日後在哪個班上課。

  白秋姝一聽考差了也不會被扔出書院,總算把心放回肚子裡,回去路上連蹦帶跳,非常開心。

  晚飯後烏婆婆又來了一趟,告訴她們分班的結果,不出岑鯨所料,她跟小她兩歲的白秋姝一塊,被分到了名為「庚玄」的差生班。

  「大哥知道了肯定會罵我的。」晚上睡覺,白秋姝又拉著岑鯨夜聊。

  岑鯨被系統吵得腦殼痛,好半天才回她:「不會的。」

  白秋姝察覺出不對,坐起身問:「身體不舒服嗎?」

  岑鯨:「大概是太累了吧。」

  白秋姝心想也是,她們早上逛西苑,中午收拾屋子,下午去考試,根本沒時間休息,岑鯨的身體怎麼撐得住,於是她趕緊躺下,說:「那我不吵你了,早點睡吧。」

  岑鯨:「好。」

  岑鯨在黑暗中睜著眼睛等,等到白秋姝呼吸平穩,她才張口,讓系統閉嘴。

  瀕臨崩潰的系統:【閉嘴?你居然讓我閉嘴?你知不知道,再過兩個時辰你和我都要死了!!】

  岑鯨:「現在知道了。」

  系統嚎啕大哭。

  岑鯨無奈,索性不再管它,起身下了床。

  系統見她穿衣服出門,終於停下哭聲,問:「宿主你要去哪?」

  岑鯨:「你猜?」

  系統不想猜,它只想活。

  這會兒差不多亥時三刻,也就是十點半左右。

  宿舍樓裡許多房間燈都熄了,岑鯨繞過烏婆婆的房間,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宿舍樓,前往書閣。

  書閣建立在西苑最邊角,是一座三層的圓形建築。

  這會兒書閣大門緊閉,誰都進不去,可岑鯨能。

  因為書院的建築圖紙是她參與繪製的,她在書院許多地方都設置了密道暗門,作為她偷偷送給書院學生的禮物。

  現在回頭看看,這真是一件非常不靠譜的禮物,比反派系統送她重生還不靠譜。

  她一路暢通無阻走到書閣頂層,推開窗戶,被夜色籠罩的京城就這麼展現在她眼前,如同一頭沉睡中的巨龍,哪怕靜謐無聲,依舊能給人帶來心靈上的震撼。

  系統從岑鯨推開第一扇書閣暗門開始就安靜了下來,它不曾了解過岑鯨的過去,也沒想到岑鯨行走在西苑,就跟逛自己家似的,來去自如。

  直到岑鯨站在窗戶前,俯瞰這座恢弘寂靜的國都,它才終於意識到岑鯨不是它完成任務的工具,而是一個人,一個有過往、有來歷的人。

  死到臨頭,瘋過哭過的系統也認命了,它沉下心,詢問岑鯨:【宿主,能跟我說說你的過去嗎?】

  過去……

  岑鯨出了會兒神,搖頭說:「忘了。」

  系統:【……】

  忘了你還能把西苑密道暗門記這麼清楚?

  系統懷疑岑鯨在驢它,於是換了個角度去問:【那宿主來這,是想最後再看一眼京城的夜景嗎?】

  岑鯨反問它:「你知道書閣下面有什麼嗎?」

  系統進行掃描,發現書閣地底下有一條密道,密道很長,通往城郊。

  它如實回答岑鯨,岑鯨又問:「你說過,一旦你自爆,我就會粉身碎骨,死無全屍,是嗎?」

  岑鯨在「粉身碎骨,死無全屍」八個字上咬了重音。

  系統還沒猜到岑鯨的用意,懵裡懵懂地應了聲「是」。

  岑鯨近乎冷漠道:「只要我在你自爆之前通過密道抵達城外,就不會有人找到我的屍體,更不會知道我死了,他們只會奇怪,一個今日剛入書院的學生,為什麼會憑空消失。」

  ……

  長公主府。

  「葉監苑告假一月去了衢州?」蕭卿顏白天忙於公務,晚上才有時間聽人跟她匯報書院裡發生的事情。

  安如素:「是,聽說同他妹妹有關。」

  蕭卿顏頭疼:「那東苑便暫時交由你和衛先生來協理。」

  女子插手東苑,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一向表現溫婉的安如素卻沒有說一句推辭的話,直接就應下了。

  隨後安如素又拿出一卷卷軸,遞給蕭卿顏,說:「今日書院新來了三名學生……」

  安如素本想提一提岑鯨的樣貌,不過心念一轉,她又將此事瞞下了。

  書院裡頭有不少岑府舊人,那些人若因岑鯨的樣貌偏心岑鯨也就罷了,要是身為書院院長的長公主殿下也因為一副皮囊而格外偏心某個學生,還是個成績不行沒什麼才華的學生,對書院來說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蕭卿顏不知道安如素在想什麼,她接過卷軸,展開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岑鯨」兩個字上,第一反應便是——

  這名字取得好。

  鯨,海中大魚也。其大橫海吞舟①……

  岑鯨把系統嚇到失語,趁著片刻的清靜又好好欣賞了一番從高處眺望的風景。

  等時間差不多了,她就下樓,去找書閣底下的密道。

  但就在她拉起書閣地磚的同時,耳邊突然又響起了系統的聲音,透著死裡逃生的狂喜——

  【叮!長公主蕭卿顏:好感+3】

  --------------------------------

  注①:《爾雅》中的一段:「鯨,海中大魚也。其大橫海吞舟,穴處海底。出穴則水溢,謂之鯨潮,或曰出則潮上,入則潮下;其出入有節,故鯨潮有時。」

  《小劇場之長公主》

  岑鯨:蕭卿顏非常討厭我,甚至不允許書院掛我的畫像。

  系統:叮!長公主蕭卿顏:好感+3

  岑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4-1-14 11:36 AM

第五章

  夜風驟起,書閣外響起一陣枝葉碰撞的嘩嘩聲響。

  岑鯨蹲在密道口,問系統:「你們系統難道能篡改攻略目標的好感值?」

  系統暴怒:【當然不能!請不要懷疑系統的專業性!】

  岑鯨心想也是,要真能這麼做,系統也不會在過去幾天裡各種鬼哭狼嚎,求爺爺告奶奶地催她去做任務。

  那為什麼會憑空漲三點好感?還是蕭卿顏那漲的,太離奇了。

  岑鯨想不通,詢問系統,系統也不知道。

  但幸好,她早已不是那個遇到疑問無論如何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岑吞舟,想不通就不想,死不了,那就姑且活著好了,只是白折騰一場有些累,問題不大。

  岑鯨又將地磚蓋了回去,原地休息片刻後,她慢吞吞站起身,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可惜回去的過程並沒有出來時那麼順利,她在能繞開烏婆婆房間的那條路上,遇見了烏婆婆。

  那道矮小的身影就這麼靜靜地立在走廊中央,像是在等誰,卻又沒有東張西望,似乎篤定了自己不會等來任何人。

  她無聲地佇立在那,直到看見岑鯨從走廊另一側出現,渾濁的眼睛因錯愕而睜大,眼底頃刻間就冒出了水氣。

  大約是夜晚容易讓人脆弱,又或者是岑鯨太像那個誰,出現的時間地點也太過巧合,讓她心底浮現了一抹過分不切實際的想法。

  她抵不住這抹想法的誘惑,顫抖著朝岑鯨邁了一步,想要張口呼喚一聲「老爺」,卻又怕對方不會應她。

  岑鯨本還想要怎麼搪塞過去,見她如此,又想到白天她給自己研的墨,心突然就軟了。

  反正……反正只是個老人,還是這世上難得不嫌棄她壞,並且記掛她的老人,給她一點安慰,又不會怎麼樣。

  岑鯨一步步走到烏婆婆身旁,動作熟練地攙著烏婆婆,慢慢往她房間走去。

  烏婆婆愣愣的,任由岑鯨動作,乾枯的手覆在岑鯨手背上,仰頭看著岑鯨的眼底滿是期盼。

  但那期盼實在太不現實,就像用澡豆搓出的泡沫,輕輕一戳,就會破掉。

  岑鯨沒有將那泡沫戳破,她開口,問烏婆婆:「大晚上不睡覺,杵在風口做什麼?」

  陌生的女子聲音,用的卻是她熟悉的語調,帶著些微的無奈,叩響了記憶的大門

  歲月留下的溝壑被淚水浸潤,烏婆婆輕顫著吸了口氣,緩緩吐出時帶上了一聲嘶啞的笑,卻也讓淚流得更多了:「上了年紀,總是睡不踏實。」

  她動作遲緩地擦去眼淚,接著道:「想起你說,這裡專門留了條路,可以給學生半夜偷跑出去玩,就過來看看。」

  岑鯨:「……」

  原來是我殺了我。

  烏婆婆:「這些年我也時常半夜過來看看,就沒見過哪家姑娘會大半夜不睡覺偷跑出去,頭一次抓著人,結果卻是抓到你了。」

  岑鯨:「……要扣分嗎?」

  烏婆婆用第二聲的「誒」誒了一下,說:「我老太婆頭昏眼花,就看到有人經過,沒看清是誰。」

  沒有人會討厭被偏愛的感覺,岑鯨也不例外,可她還是說:「包庇不好。」

  烏婆婆覷著眼瞧她,她終於忍不住笑道:「包庇我可以。」

  烏婆婆也跟著笑了,濕潤的眼底映著廊下燈籠的光,比天上的星子還好看。

  走到烏婆婆的房間,岑鯨替她推開門,說:「時間不早,我就不進去坐了。」

  烏婆婆聞言,沒有強留她。

  就像方才一路走來,她沒有各種詢問確認坐實岑鯨的身份,也沒有問岑鯨為何能死而復生,還一下就變成了個年僅十五的小姑娘,更沒有問岑鯨大半夜跑出宿舍去做什麼。

  就好像只要岑鯨還活著,其他什麼都無所謂了一般。

  岑鯨想了想,決定告訴她:「或許哪天我會突然不見,到時候你可別因為這個難過。」

  烏婆婆:「好。」

  岑鯨又笑了:「這麼想得開?」

  烏婆婆輕嘆:「都這把年紀了,有什麼好想不開的。你要去哪,什麼時候去,都沒關係,哪怕再也不見,只要知道你還好好的,老婆子我就心滿意足了。」

  ……

  回宿舍的路上,系統悄悄冒頭,小心翼翼地問岑鯨:【宿主會為了老婆婆,好好做任務活下去嗎?】

  岑鯨:「不做任務,能活一天算一天。」

  系統沒什麼是非觀,但這並不妨礙它擺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譴責岑鯨,好站在道德制高點,逼迫岑鯨去做任務:【你既然不肯好好活著,就不應該跟老婆婆相認,萬一你又死一次,老婆婆又要難過一次,太不負責任了。】

  岑鯨聽它用了「相認」一詞,問它:「你知道我的過往了?」

  系統:【根據現有信息可推測,宿主曾使用另一個身份在京城生活過一段時間,那個身份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就是書院創始人岑吞舟。】

  原來只是推測。

  「我還以為你從反派系統那共享了我的資料。」

  2700依舊不屑跟反派系統為伍,還自以為掩飾得很好:【戀愛系統和反派系統不屬於一個部門,借調資料流程太過繁瑣,沒必要。】

  岑鯨沒有拆穿它,只是告訴它:「如果你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你就會明白——」

  岑鯨回到宿舍,轉身門關。銀色的月光落在她身上,隨著她關門的動作被慢慢擠成一條線,最後徹底隔絕門外:「我這個人,總是做不出什麼太好的抉擇。」

  她能為了讓父母姐姐健康順遂,去做一個傷天害理的反派,也會為了讓半夜思念她的烏婆婆高興一次,就與她相認,然後騙她說「我會突然不見」,而不是告訴她「我會突然死掉」。

  她所做出的選擇,從來都沒有徹徹底底的對過。

  岑鯨在門前站了一會,熟悉的睏倦湧上心頭,她閉了閉眼,不再多想,回床上去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剛濛濛亮,岑鯨就被外頭走廊上的自鳴鐘給吵醒了。

  她捧著因為睡不夠而頭疼欲裂的腦袋,開始了在明德書院的學習生涯。

  烏婆婆昨天來說分班結果的時候就給了她們庚玄班的「課程表」,早上基本都是大課,需要去明德樓,下午一般是騎射課或小課。

  白秋姝上大課上得一個腦袋兩個大,攥著筆桿子滿臉生不如死,可一到下午她就活了,雖然她也不愛上小課,學什麼調香刺繡品茶,但下午有騎射課,給她上課的武師傅也對她又愛又恨。

  愛她天賦異稟,百步穿楊,恨她每次都跟脫韁的野馬似的,不受馴。

  還好武師傅有殺手鐧,那就是岑鯨。

  岑鯨身體不好,專門請書院大夫診過脈,不能劇烈運動,自然也就無法跟其他學生一樣騎馬射箭打拳。

  但白秋姝這匹野馬特別聽她的話,武師傅曾有心在課後給白秋姝安排一些額外的訓練內容,遭到了白秋姝的拒絕,還是岑鯨開口,才讓白秋姝捏著鼻子應下。

  相比白秋姝,岑鯨的校園生活就要平靜許多,無論學什麼她都會一點,也無論學什麼都不出彩。

  唯一會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騎射課上人人都在揮汗如雨,就她能走在校場邊緣太陽曬不到的地方,慢慢悠悠地散步。

  這天下午騎射課,岑鯨照例在中庭校場閒逛,並不知道遠處的明德樓二樓,有人一眼就看到了格格不入的她。

  「那是誰?為何不用上課?」蕭卿顏問。

  書院大夫衛先生往下瞧了眼,還沒通過那道模糊的身影確認那是自己曾診過脈的學生,就聽見他後頭的烏婆婆率先開了口:「回殿下,那姑娘叫岑鯨,她身體不好,上不了騎射課。」

  她就是岑鯨?

  蕭卿顏蹙眉,心裡升起些許不滿——

  岑吞舟文武雙全,這姑娘取了個和他相似的名字,入學分班考沒考好就算了,居然連騎射都學不了。

  【叮!長公主蕭卿顏:好感-1】

  【宿主!!這是怎麼一回事!!】

  系統本來就只有三點來自蕭卿顏的好感值,剛入學那天晚上扣了一點,之後過了十天,又扣掉一點,本就剩下最後一點,居然還被任務目標自己減掉了!

  岑鯨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擔心好感會繼續減下去,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死,便加快腳步,往附近唯一能遮擋視野的建築——明德樓走去。

  另一邊,蕭卿顏看向難得在她面前開口的烏婆婆,疑心對方和她一樣注意到了岑鯨的名字,因此對岑鯨另眼相待。

  蕭卿顏心裡越發不滿,她願意留下岑吞舟塞進書院裡的人,不代表她能容忍他們不按書院規矩辦事。

  向來鐵血手腕的蕭卿顏正琢磨該怎麼殺雞儆猴,突然發現烏婆婆側頭看向窗外,就跟著朝外望了眼。

  就這一眼,方才因為距離遠看不清的容顏一下子就撞進了她的視線。

  【叮!長公主蕭卿顏:好感+50】

  系統聲音顫抖:【宿、宿主?你知道發生什麼了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4-1-14 11:52 AM

第六章

  岑吞舟死後,是蕭卿顏給他收的屍。

  準確來說,是岑吞舟威脅蕭卿顏,必須給他收屍。

  當時的岑吞舟是許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皇帝蕭睿忌憚他的權勢,長公主蕭卿顏厭惡他的作為,就連他一手帶大的義弟岑奕,也在知道他是自己的殺父仇人後,恨不得他死。

  眾叛親離,不過如此。

  所以那年上元節,蕭卿顏做夢都想不到岑吞舟會在進宮赴宴之前專門來找她。

  而她也一如既往想都沒想就讓人把岑吞舟轟走,不願在這大好的節日裡見他,平添晦氣。

  把人轟走後,她還跟自己的駙馬抱怨,說那姓岑的真會挑日子,怕不是專門來膈應她的。

  駙馬捧著她的臉給她畫眉,正要接話,突然聽到什麼,手中價值十金的螺子黛直接被當成暗器扔了出去。

  可那來人也是個練家子,一歪頭就躲開了螺子黛,駙馬則趁這會兒的時間,拔出牆上懸掛的一柄長劍,直直朝不速之客揮去,逼得那人一退再退。

  那人眼看著就要跌到屋外庭院裡,終於還是抬手,彈指震斷了要他性命的長劍,順帶手把彈飛出去的斷刃撈回來,往駙馬頸邊襲去。

  偏生那駙馬也不是個好相與的,武功路子比來人還要邪門,眼看著就要兩敗俱傷,一柄長鞭破空,啪地一聲將兩人分開,還抽到了來人身上。

  「嘶——」翻牆進來的岑吞舟被長鞭在手背上抽出了一道血痕。

  「以一對二,未免太不磊落。」岑吞舟抱怨。

  拿著鞭子的蕭卿顏非常想撬開岑吞舟的腦子看看裡面都裝了些什麼,是他擅闖別人的府邸,怎麼還有臉讓府邸主人和他一對一單挑?

  可那些諷刺的話語在蕭卿顏喉間輕輕一滾,就又被咽了下去。

  再開口,只剩一句:「滾。」

  岑吞舟垂眸捂著受傷的手背,說:「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

  蕭卿顏冷著臉:「你我不是一路人,沒什麼好商量的。」

  氣氛僵持不下,岑吞舟卻笑了。

  「那就不商量了。」他抬眸,眼睛還是那麼的好看,卻隱約透著一抹淺淺的倦意。

  不等蕭卿顏細思那抹倦意為何,她就被岑吞舟接下來的話勾起了怒火。

  岑吞舟說:「替我辦件事兒。」

  可以,他可以的,「商量」不成,直接就改成「吩咐」了是嗎?!

  蕭卿顏差點沒給氣笑:「我不是你相府的丫鬟!」

  岑吞舟:「我家丫鬟要能辦到,我定不來你這找罵。」

  蕭卿顏:「岑!吞!舟!!」

  岑吞舟非常無奈:「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再不答應,我就只好把你這位駙馬爺的來歷,送到陛下那了。」

  從商量到吩咐,再從吩咐到威脅,很好,這很岑相。

  蕭卿顏也確實是被岑吞舟拿捏住了。

  她的駙馬表面上是她從街上強搶來的民男,實際卻是別國刺客,如今雖一心向她,可這把柄要落到皇帝手上,她怕是要付出不小的代價才能帶著她的駙馬全身而退。

  一旁的駙馬再一次提起了手中的斷劍,這一次,岑吞舟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意。

  蕭卿顏按下駙馬的手,朝著岑吞舟咬牙道:「你說。」

  「早這樣不就好了嗎,非得逼我當壞人。」岑吞舟得了便宜還賣乖,絲毫不怕蕭卿顏翻臉。

  因為他太清楚這對小夫妻是怎麼一路走到今日,甚至還給蕭卿顏當過狗頭軍師,讓她直接把人綁回來關小黑屋。

  連這種餿主意都能出,足以見他們曾經的關係有多好,甚至許多人都以為岑吞舟會娶公主,可惜世事難料,他們當初有多好,後來決裂得就有多徹底。

  而他們決裂的源頭,就是明德書院。

  岑吞舟創建明德書院時,先帝還在。先帝問他,女子又不用考科舉,為何要建立給女子讀書的書院,他說:「女子不用考科舉,可女子要嫁人啊,不多學些道理,開闊開闊眼界,如何替她們的丈夫持家?」

  一番話,直接就把女人標榜成了男人的物件,彷彿女人一生的價值都在男人身上。

  這話傳到蕭卿顏耳朵裡,可把蕭卿顏給噁心壞了,她想找岑吞舟對峙,岑吞舟卻因公務繁忙不見她,氣得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明德書院搶到了自己手裡。

  再後來,岑吞舟的所行所言越來越讓蕭卿顏無法理解,政見上也時常有不同的傾向,兩人就此漸行漸遠,最後甚至發展成了針鋒相對。

  為慶祝上元節而掛上的花燈在廊簷下隨風輕晃,岑吞舟站沒站相地倚在窗戶邊,對蕭卿顏說——

  「若哪天陛下要我死,勞煩你給我收個屍。」

  蕭卿顏眯起眼,說:「好。」

  岑吞舟無聲嘆息:他太了解她,就她那性子,越是答應得乾脆,越是有詐。

  眼下多半是表面答應,反正到時候他也死了,總不能詐屍來找活人算賬。

  岑吞舟不希望這件事出岔子,無奈之下,他還是把自己這麼做的理由告訴給了蕭卿顏聽。

  「我是女子。」

  等著看岑吞舟草席裹屍的蕭卿顏猛然愣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對方說了什麼。

  蕭卿顏:「你別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

  岑吞舟:「不信我可以把衣服脫了給你看。」

  蕭卿顏:「誰要看你脫衣服!」

  岑吞舟還是那副欠揍的模樣,嘆息:「反正你替我收屍就對了。」

  蕭卿顏沒再說話,她眉頭緊蹙,像是被「岑吞舟是女子」給震撼的回不了神,又像是在思考什麼。

  岑吞舟還得入宮赴上元宴,沒時間和她耗,只能繼續威脅她:「要不想後悔,就把我的屍體藏好,別讓人發現我是女子。」

  岑吞舟的語氣太強硬,導致蕭卿顏忘了追問他為何如此篤定自己會死在皇帝手中,還回懟了他一句:「你是女子與我何干,我為何要後悔?」

  蕭卿顏懟完就後悔了,果然岑吞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好一會兒,岑吞舟的聲音才在寒涼的空氣中響起,帶著不知從何而起的疲倦——

  「歷朝歷代,總有那麼幾個遺臭萬年的奸臣,可不會有人因此就說男子不適合做官,但要出個女奸相,他們便會說:這就是讓女人當官掌權的下場。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更明白。」

  蕭卿顏握著鞭子的手慢慢攥緊:「你既然知道,就該清楚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但凡收斂一二,你也不會落到如此境地。」

  岑吞舟沒有順著她的話說,就問她:「你會幫我的,對嗎?」

  蕭卿顏能怎麼辦,她總不能因為一個岑吞舟,毀了其他女子的仕途路。

  但在岑吞舟離開前,她還是忍不住問:「為什麼?」

  「為什麼你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岑吞舟沉默許久才給出一個答案:「因為我想。」

  當晚宮宴,岑吞舟在出宮路上遭遇禁軍埋伏,重傷之際,皇帝親手把劍刺進了她的胸口。

  蕭卿顏沒想到岑吞舟傍晚來跟她商量收屍的事情,晚上就死了,趕去皇宮的路上腦子都是懵的。

  好不容易想辦法將岑吞舟的屍體調包後,她親手解開了對方身上染血的官服,終於確認岑吞舟是她,而不是他。

  那之後蕭卿顏又花了很長時間才漸漸明白,先帝之所以最討厭她這個女兒,就是因為先帝不喜歡女子上躥下跳牝雞司晨,若非岑吞舟那番說法,明德書院根本不可能建成。

  後來也不是她從岑吞舟手裡搶來了書院,而是從一開始,岑吞舟就把她當成了最適合接手書院的人,還在戶部安排了即便她死也會繼續維持下去的暗線,讓那些女學生能用以假亂真的男子身份參加科舉。

  蕭卿顏無數次回想自己最後問岑吞舟的話,都覺得自己非常可笑。

  「為什麼你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因為她把太多太多的事情都放到了自己肩上,因為有些事情想要達成目的,她就必須那麼做。

  岑吞舟或許虧欠過別人,但唯獨不曾欠她。

  甚至可以說是她欠了岑吞舟太多,在她寧折不彎的時候,是岑吞舟折斷了骨頭替她前行。

  可惜等她發現這點,想要還的時候,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

  三月中旬,宮中照例舉辦一年一度的春日宴,宴請群臣。

  雖然皇帝因為種種原因沒能親自到場,但會有足夠分量的官員負責主持宴會。

  今年負責主持春日宴的不是別人,正是數月前因公務離京,前幾日才回京的當朝宰相燕蘭庭。

  此人為官十五年,歲數卻比在場許多人都要年輕,蓋因他是個十二歲中舉,十五歲高中狀元,當了半年多的翰林院修撰,外放五年回京也不過二十一歲的怪物,這麼一比較,他入仕九載便得相位,似乎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因為皇帝不在,官員們幾杯酒下肚,氣氛就熱鬧了起來,一個個作詩的作詩,說笑的說笑,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待宴席散後,燕蘭庭正準備離開,卻在穿過春熙苑的杏花林時,遇見了長公主蕭卿顏。

  燕蘭庭:「見過殿下。」

  蕭卿顏心不在焉地「唔」了一聲,隨手揮退給燕蘭庭帶路的小太監,邁步靠近燕蘭庭,低聲道:「問你一件事。」

  燕蘭庭看了眼蕭卿顏身後兼任禁軍統領,但卻毫無存在感的駙馬,淡淡道:「殿下但講無妨。」

  蕭卿顏醞釀了一小下,問他:「十五年前你去洪州任職,吞舟也在那待過一陣,我問你,她那會兒……可曾有過孩子?」

  燕蘭庭那滿身的冰寒像是被人給鑿裂了一般,洩露出罕見的迷茫:「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4-1-14 12:43 PM

第七章

  岑鯨當初做任務的時候,出了個岔子——

  她本該在冬狩時被皇帝蕭睿一箭射落懸崖,屍骨無存,這樣就不必擔心會留下屍體,被人發現她是女子。

  偏偏當時想要殺她的人太多,皇帝暗搓搓射來的那一箭正好跟她弟弟岑奕明目張膽射來的那一箭撞上,反倒叫她逃過死劫。

  宿主沒能在規定時間內死亡,之後多出來的每一天,都將折損任務的完成度。反派系統為了能讓岑鯨盡快死去,不得不做出犧牲,允許岑鯨把自己的女子身份告訴給蕭卿顏聽,好停止任務完成度的下降。

  可無論是岑鯨還是系統,他們誰都不會想到在蕭卿顏之後,還有一個人發現了岑吞舟的女子身份,那個人就是燕蘭庭。

  就在蕭卿顏掉包岑鯨屍體的當天晚上,燕蘭庭找上蕭卿顏,他以為岑吞舟沒死,還拜托蕭卿顏助自己詐死逃離京城。

  可惜他想得太過美好,岑吞舟就是死了,蕭卿顏之所以掉包屍體,只是為了隱瞞岑吞舟的女兒身。

  後來蕭卿顏問過燕蘭庭:「你怎麼知道我掉包了屍體?」

  駙馬原為刺客,精通易容之術,他用牢內死刑犯偽造出岑吞舟的屍體騙過了所有人,怎麼唯獨燕蘭庭會發現那具屍體是假的。

  燕蘭庭說:「她手背上有傷。」

  那具假屍體上沒有。

  蕭卿顏這才想起,自己曾在岑吞舟赴宴前,一鞭子劃傷了她的手背。

  蕭卿顏留下一句「你還挺仔細」,就跑去給假屍體偽造傷口去了。

  她並不知道,不是燕蘭庭仔細,而是燕蘭庭早在岑吞舟入宮赴宴時就發現了她手背上的傷,還專門同宮人要了傷藥和紗布,挑岑吞舟離席醒酒的時候,把她拉到沒人的湖邊,替她包紮傷口。

  燕蘭庭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許多年前他在外地任職,恰逢岑吞舟來他轄地辦差,那段時間他曾多次把應酬喝醉的岑吞舟背回屋,還給她煮過醒酒湯。第二天岑吞舟宿醉頭疼鬧著要吃什麼,也是他黑著臉去買的。

  每次他照顧岑吞舟,都會收獲對方的調笑,說他看起來冷冷清清,誰能想到居然是個男媽媽。

  燕蘭庭不知道「男媽媽」是什麼意思,也疑心過岑吞舟是不是在罵他,可誰讓對方是他那一屆會試的主考官,論輩分他還是她的門生,除了供著孝敬,他也沒別的辦法。

  但是那晚上元節,岑吞舟看著蹲在自己面前包紮傷口的燕蘭庭,什麼話都沒說。

  不一會兒燕蘭庭的下屬派人來請他,於是他匆匆離開,期間回過一次頭,就看見岑吞舟還坐在湖邊的大石頭上,背後是掛滿了花燈的扶搖樓,絢麗奪目,刺得人眼睛疼。

  岑吞舟發現他回頭,抬起手朝他揮了兩下,因為背著光,他甚至看不清她當時的模樣。

  那便是他與岑吞舟的訣別,此後再見,已是陰陽兩隔。

  春風拂過,春熙苑盛開的杏花隨著樹枝輕輕晃悠,偶爾飄落幾片,被風帶著落到了燕蘭庭腳邊。

  燕蘭庭原地呆立了不知道多久,才邁步往春熙苑出口走去。

  女子不比男子,懷胎十月,不是說遮掩就能遮掩過去的,所以他非常確信岑吞舟不曾在十五年前有過孩子,至少沒在洪州生過。

  可蕭卿顏的話又讓他非常在意——

  「你沒看見不知道,那姑娘跟吞舟長得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名字也像,叫岑鯨。」

  「若非那姑娘年紀小,我都差點以為她又活了。」

  「我找人問了那姑娘的舅舅,得知她在洪州出生,生母因她難產而死,後來她父親也沒了,這才被接去她舅舅家。」

  「吞舟十五年前也去過洪州,她們又長得這麼像,你不覺得太巧了嗎?」

  是啊,太巧了。

  燕蘭庭回到府中,換掉官服後寫了封信,派一心腹快馬送去洪州。

  巧合也就罷了,若真是岑吞舟的女兒,他會給那姑娘最好的生活。

  但要不是巧合,也不是岑吞舟的女兒,而是誰在利用早已故去的岑吞舟刻意謀劃什麼,那他便不能留那姑娘活口。

  ……

  【叮!長公主蕭卿顏:好感+1】

  【叮!長公主蕭卿顏:好感+1】

  【叮!長公主蕭卿顏:好感+2】

  【叮!長公主蕭卿顏:好感+1】

  不過一個多月,蕭卿顏的好感度就跟不要錢似的一點點往上漲,導致系統從開始的一驚一乍,慢慢變得麻木,如今就是一個莫得感情的好感度播報機,哪還有當初漲三點好感就喜極而泣的樣子。

  岑鯨被時不時就來一下的提示音吵得腦子暈,難得主動開口詢問系統:「能把提示音關了嗎?」

  系統:【只有觸發三個及三個以上的攻略目標好感度,才能開啟提示音關閉功能。】

  岑鯨只好作罷。

  眼看小日子越發滋潤,系統又開始不安,生怕哪天這好感度會像它莫名其妙漲起來一樣又莫名其妙往下跌。

  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它開始跟岑鯨探討漲好感度的原因。

  岑鯨真心覺得:「你壞了。」

  不然實在解釋不了蕭卿顏的好感度為什麼會漲成這樣。

  系統也怕是自己的問題,可進行一番自檢後,它確定程序運行正常,於是它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宿主,你原來的身份認識長公主,你現在又和你原來的身份長得非常像,所以有沒有可能是長公主認出了你,所以好感度才會一直漲?】

  岑鯨:「如果她認出了我,你已經死了。」

  系統悚然一驚:【你和她有仇?】

  岑鯨:「她討厭我。」

  系統沒想到會是這樣,整個統都懵了。

  岑鯨想著說都說了,乾脆讓系統知道得更徹底一些,就告訴它:「不只是她,其他攻略目標也都挺恨……討厭我的。」

  系統的聲音再次染上顫抖:【你剛剛是不是說了『恨』?他們恨你,恨你曾經的身份??】

  岑鯨:「嗯。」

  系統原地崩潰,好不容易恢復運行,它在岑鯨耳邊千叮嚀萬囑咐,讓岑鯨千萬千萬不要在攻略目標面前暴露身份。

  岑鯨垂著眼:「這你倒是可以放心。」

  哪怕蕭卿顏知道了她的存在,看到了她的樣貌,發現她的樣貌和那個名叫「岑吞舟」的人非常像,也絕對不會發現她就是岑吞舟。

  就算有古代人的迷信加持也不行,因為她現在的狀態跟過去差別太大,沒以前那麼有活力,也沒以前那麼欠揍。

  就算她親手拉扯大的弟弟岑奕來了,也不一定能認出她。

  除非……除非岑奕或燕蘭庭看到了她的字。

  一個人的寫字習慣是很難改變的,所以進入書院後,她一直在用左手寫字。

  岑相的墨寶隨便一家高檔點的字畫店都有,但知道她左手寫字是什麼樣的人就兩個,一個是岑奕,一個是燕蘭庭。

  他們倆如今一個在邊境打仗,一個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怎麼可能閒著沒事去搜羅她的筆墨,燕蘭庭知不知道京城有她這麼一個人都不一定。

  系統叮囑完岑鯨,又反應過來:【不對,長公主討厭你,為什麼還會對你有好感?】

  問題又回到了原點。

  岑鯨沒有回答系統,一是因為她不知道答案,二是有人來了。

  這會兒是未時末刻,下午兩點左右。

  白秋姝和庚玄班其他同學都在外邊上騎射課,她原本也該到外頭校場散步才對,奈何她上午上史學課的時候打瞌睡被抓,史學先生知道她不用上騎射課,就罰她用下午騎射課的時間,把明德樓三個樓層的樓梯都打掃乾淨。

  現在是上課時間,也不知道是誰經過,反正岑鯨聽到了腳步聲,就沒有再跟系統對話,自顧自拿著掃帚掃一樓通往二樓的樓梯。

  腳步聲越來越近,還挺密集,應該不止一個人。

  岑鯨抬起頭,猝不及防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那張熟悉的臉上畫著繁復豔麗的花鈿和魚鱗紋的斜紅,這般妝容本該華貴濃豔,卻因為又畫了一雙眉頭收尖、眉尾上揚的涵煙眉,透出幾分凌厲。

  「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向殿下行禮?」有人提醒岑鯨,是書院的掌教。

  岑鯨回過神,正要向蕭卿顏行禮,就聽見蕭卿顏說:「不必了。」

  話落,蕭卿顏看都沒再多看她一眼,帶著人走出明德樓。

  【叮!長公主蕭卿顏:好感+5】

  岑鯨:「……」

  ……

  安如素一直跟在蕭卿顏身後,撞見岑鯨掃樓梯時,她還擔心蕭卿顏會不滿岑鯨受罰,並在眾目睽睽之下免了岑鯨的罰。

  直到蕭卿顏頭也不回地離開,她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也是,這位可是長公主殿下,怎麼會因為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長得像故人,就壞了書院的規矩。

  就在這時,蕭卿顏突然問安如素:「方才那學生為什麼在掃樓梯?」

  安如素眼皮跳了一下:「應當是被先生罰了。」

  先生罰學生,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蕭卿顏不置可否,走出一段路後,她又問掌教:「過了季春,校場又該長蟲了,除蟲的藥劑可曾備下。」

  掌教:「回殿下,已經備好了,後日便是旬休,等學生明天都歸家去,便可施藥除蟲。」

  蕭卿顏:「今天就施藥。」

  ……

  岑鯨一截樓梯還沒掃完,白秋姝就滿頭大汗地跑來找她,讓她不用掃了,還拉著她回西苑去收拾東西回家。

  岑鯨一頭霧水:「明天才是回家的日子。」

  白秋姝:「哎呀你不知道,天氣不是越來越熱了嘛,書院怕學生被校場的蟲子咬傷,準備待會就施藥除蟲,施藥後學生不可踏足校場,索性明天後天放兩天的假,所以我們今天就能回去,你也不用掃樓梯啦。」

  白秋姝還說:「等大後天回來再上史學課,你可一定要記得往後面坐,別讓那老先生想起你沒掃完樓梯就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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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長公主蕭卿顏:好感+5】

  蕭卿顏:近看更像了

  安如素:……您偏袒學生的方式還挺委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4-1-14 01:09 PM

第八章

  明德書院一個月放三次假,每一旬放一次,一次放一天,稱之為旬休。

  這次因為校場施藥除蟲,平白多得了一天的假期,便有西苑學生提議,要不要趁機組織一次校外聚會,熱鬧熱鬧。

  最初讚同並表示要參加聚會的不過七人,後來那七個姑娘又找了各自在書院裡結交的好友,導致最後參與聚會的西苑學生有足足三十來人。

  岑鯨和白秋姝也在其中,把她們叫去的正是在入學當天認識的喬姑娘。

  喬姑娘出身長樂侯府,是這次聚會的發起人之一,聚會的地點也定在了她家。

  頭一次接觸這麼煊赫的人家,岑鯨的舅母比兩個當事人還緊張。白秋姝和岑鯨剛從書院回來還沒坐穩,就被她拉去街上買東西,現做新衣裳是肯定來不及了,只能買成衣回來,有不合適的再改。

  可京城物價貴,要想買能去侯府也不丟面子的衣服,實在要花不少錢,白秋姝覺得沒必要,甚至想穿院服去侯府,被楊夫人狠狠地點了一下額頭:「想什麼呢。」

  白秋姝捂著被點出紅印子的額頭,幽怨地看了一眼楊夫人給她挑的衣服,說:「可我就是不喜歡這衣服嘛。」

  其實也不是完全不喜歡,要再便宜一點,她肯定就收了,奈何實在太貴,有這錢還不如攢著,等她生辰那日給她買一副結實的弓。

  楊夫人:「不穿這個穿什麼?」

  白秋姝嘟囔:「家裡又不是沒給我做新衣服,院服不行的話,可以從那幾件新衣服裡挑啊。」

  現在的白秋姝已經不是剛入京那會兒吵著要穿漂亮衣服出門,瞧見別人家丫鬟比自己還得體就會自卑的小姑娘了。

  先生教過她什麼叫「腹有詩書氣自華」,雖然她讀書還是不太行,但她的騎射課可是整個西苑都沒人能比得上的,武師傅都說她根骨絕佳,天生就是習武的料,她這麼厲害,穿什麼不都行嗎。

  楊夫人被白秋姝挺著小胸脯一臉自信的模樣氣得腦殼痛。

  岑鯨坐在一旁,手裡捧著店家奉上的茶水,視線無聲地在店內逡巡,最後停留在一件青色的翻領胡服上。

  「要不……」她開口,剛說兩個字,還在爭論的白家母女倆就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她。

  店家在一旁看得稀奇:怎麼這小姑娘才像是能拍板的人。

  岑鯨抬手指向胡服:「要不試試那件吧。」

  本朝民風開放,兼之有岑鯨為相時的一系列操作,女子穿男裝或胡服,早已不是什麼稀罕事,明德書院的女子院服裡也有一身窄袖長靴的胡服,方便西苑學生上騎射課時穿。

  胡服和裙裝不同,沒太多工藝佩飾堆砌,置備一身做工不錯的胡服,價格可比那裙腰上墜了玉珠瑪瑙,裙擺上繡了金銀絲線的石榴裙便宜。

  「這……」楊夫人猶豫。

  白秋姝卻是眼前一亮:「好好好,這件好!我喜歡!」

  岑鯨知道怎麼勸服楊夫人,只要她說:「我知道舅母你不是喜好攀比的人,只是怕秋姝穿得差了被人瞧不起,可這京城的千金若要爭奇鬥豔,咱們就是傾家蕩產也未必能混人一個零頭,與其摻和進去,不如直接跳出來,穿身與眾不同的。」

  然而還未開口她就已經懶得說了,索性將那些話語都丟棄,只剩一句:「我也喜歡。」

  幸好楊夫人自己是個清醒的,她斟酌再三,終於還是決定買兩身做工精細的胡服,讓白秋姝和岑鯨穿去長樂侯府。

  第二天抵達侯府,喬姑娘等人看見她們的打扮,眼睛比昨日白秋姝見著胡服還亮。

  白秋姝心底升起不詳的預感,還沒來得及往岑鯨身後躲,就被喬姑娘一把挽住了手臂,調笑道:「這是哪來的小郎君,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白秋姝:「啊?」

  其他幾個姑娘也都圍了上來,每一個都彩衣飄飄,妝容精致,把身著胡服的白秋姝當成自家小兄弟來欺負,還有倆竟直接上手掐了她的臉。

  說來也奇怪,明明在座的姑娘平日裡上騎射課也都穿過胡服,也不見她們有多在意,偏偏眼下眾人都穿漂亮裙衫的時候冒出來兩個穿著胡服的,反而格外招她們稀罕。

  白秋姝被逗得團團轉,想跟岑鯨求助,扭頭發現岑鯨身旁也圍了幾個姑娘,但卻沒她這邊的姐姐們嚇人,一個個都溫婉嫻靜,輕聲細語地跟岑鯨說著話。

  怎麼差這麼多???

  白秋姝都懵了,好半天眾人才玩笑夠,卻說什麼都不肯散去,非要和白秋姝坐一塊。

  最後還是東道主喬姑娘搶到了人,剛一坐下,喬姑娘便問她:「你是怎麼想到穿這身來的?」

  白秋姝還沒回答,喬姑娘又接上一句:「你穿這身還挺好看。」

  白秋姝被誇的紅了臉。

  喬姑娘笑著戳了戳白秋姝軟嫩的臉頰,又轉頭去看岑鯨,說:「你姐姐穿男裝也好看,比你像樣多了。」

  白秋姝順著喬姑娘的視線看去,就見岑鯨正從容地喝著茶,一舉一動,確實比她更像樣。

  等等!

  白秋姝視線一凝,坐在阿鯨身邊的是……

  白秋姝壓著聲音問喬姑娘:「安監苑怎麼也在這?」

  喬姑娘:「安監苑和學生關係一向不錯,在馨月的詩社和我的琴社裡都是掛了名的,當然得請她來。」

  喬姑娘口中的「馨月」全名安馨月,是安如素的外甥女,也是西苑出了名的才女。

  這次聚會的主要發起人就是喬姑娘和安馨月,請安如素來,確實在情理之中。最重要的是:安如素雖然年長,還是書院的監苑,可她沒有架子,混在學生堆裡作詩寫字玩游戲,當真是沒有一點違和感。

  不過安如素運氣不好,除了作詩猜謎,其他玩什麼都輸,被罰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很快便醉了。

  姑娘們都有分寸,見狀便讓她坐回去歇歇,喬姑娘還吩咐廚房端了碗醒酒湯來。

  安如素平日溫和得體,對學生也是體貼耐心,像個無微不至的大姐姐一樣,直到喝了酒才顯出幾分少有的任性來,一碗醒酒湯在她面前放著,都快涼了也不見她喝。

  岑鯨伸手貼了一下碗壁,確定碗中的醒酒湯還帶著些微的溫度,就提醒她:「安監苑,把醒酒湯喝了吧,不然一會頭疼。」

  安如素擰了擰眉,說:「不想喝,味道肯定不好。」

  說完,安如素盯著醒酒湯的視線轉到了岑鯨身上。

  因為岑鯨不用上騎射課,下午也不會專門換上更方便騎馬的胡服,所以這是安如素第一次看岑鯨做男子打扮,當真是越看越像畫像上的那個人。

  安如素壓在心底的不滿在醉意的驅使下一點點突破桎梏,最後她「嘖」了一聲,語速緩慢地說道:「我真的,非常討厭你。」

  岑鯨意外,不是因為她有多自信,認為人人都該喜歡她,而是在此之前,她從未看出安如素是討厭她的。

  安如素見岑鯨愕然,便呢喃著告訴她自己討厭她的原因——

  「你身體不好,才能也一般,這都沒什麼,書院裡比你差的多了去了。可偏偏你長了這樣一張臉,因此哪怕你一無所長,也總有人前赴後繼地對你好。

  「浣衣房只管洗衣服,烏婆婆便每日都會替你把衣服從浣衣房拿回來,熨燙熏香後再給你送去。」

  「西苑灑掃的曲大娘,總會在打掃完你和你表妹的屋子後,摘一束書院裡的花,擺到你們屋裡。」

  「還有總管西苑食堂的馬大嬸,你來之前,那的飯菜不能說難吃,只能說令人大開眼界,也就你那表妹不挑嘴,能就著吃下兩大碗飯。可自從你來之後的第二天起,那飯菜都快追上玉蝶樓了,生怕你吃不好……」

  安如素說著說著笑了起來,可見她對以上這些雖然看在眼裡,但也不是真的特別在意,直到她收斂了笑容,語氣染上淡淡的涼,岑鯨知道,真正讓安如素介意的事情來了:

  「還有瑞晉長公主殿下……」

  岑鯨:蕭卿顏?

  安如素:「她甚至看不得你被先生罰掃樓梯,寧可讓全書院的學生都耽擱一日學習,也要免了你的罰,還沒讓人瞧出她對你的好,免得給你惹麻煩。」

  岑鯨:「……」

  要是放在今天之前,有人跟她說蕭卿顏會為了替她免去先生責罰而費盡心機,她肯定不會信。

  可昨日見到蕭卿顏時,蕭卿顏的好感度一下子就漲了五點。

  這還是在好感度已經很高的基礎上,系統和她說了,好感值越高越難漲,足以見蕭卿顏對她的態度。

  可她想不通:「就因為我長得像岑吞舟?」

  安如素端起那碗醒酒湯,她告訴岑鯨:「烏婆婆他們是岑府舊人,至於長公主殿下……她也跟岑相有舊,岑相死後她不僅一手包辦了喪葬事宜,後來幾年陸續有人上折子參岑相,想讓當今追責,也是她一力彈壓,守住了岑相死後的榮哀。」

  安如素說完「榮哀」二字,一口便將那散發著奇怪味道的醒酒湯給喝完了。

  放下湯碗,她又趕緊端起桌上的茶水漱口,漱完口才接著對岑鯨說:「這還只是在書院,一旦你像岑相的事情在京城傳開,還會有更多人因此偏袒你,愛護你。」

  岑鯨這回是真的震驚了:「更多的人?」

  安如素數給她聽:「皇后的娘家——季陽沈家你該知道吧,沈家如今的家主姓岑,叫岑奕,皇帝親封的安武將軍,他是被岑相一手帶大的,岑相遇刺後,他為了捉拿刺客幾乎把整個京城都給翻過來。」

  「當今幼弟安王殿下,生平最大的樂趣就是收集有關岑相的舊物,去年還曾因在宮外聽見太傅說岑相的字不好,動手打人鬧到了當今面前,整個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還有如今的燕相燕蘭庭,我總覺得他不僅是岑相的門生那麼簡單……瞧著都快把岑相當他爹了。」

  岑鯨見她因醉酒犯睏而語焉不詳,好奇追問:「怎麼說?」

  安如素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含混道:「岑相早年被宗族除名,入不了岑家祖墳,長公主便額外給他選了一處風水寶地,後來岑家想把岑相的墳遷回去,燕蘭庭記恨他們當初的絕情,直接把岑相的墳遷到了燕家祖墳裡頭,岑家為這事還告了御狀……」

  那些岑鯨所不知道的事情就這麼通過安如素,一句一句入到了她的耳中。

  安如素說著說著就睡著了,一路睡到聚會結束,醒來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

  她動了動僵硬的身子,披在她肩頭的一件披襖眼看著就要滑落,被突然伸出的一隻手給提了回去。

  「怕你著涼,就叫喬姑娘拿了件披襖來給你蓋著。」

  隨著岑鯨的聲音響起,安如素的記憶逐漸回籠,想起自己喝醉後都叨叨了什麼,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

  她抬起一隻手扶住額頭,面目幾乎猙獰,花了好長時間才冷靜下來,對身旁的岑鯨說了聲:「對不住。」

  岑鯨不明白:「為什麼道歉?」

  安如素的頭皮一抽一抽地疼,她忍著疼,說:「我身為監苑,實在不該對一個沒犯過錯的學生抱有如此大的偏見。」

  安如素的理智非常清楚,岑鯨那臉又不是她自己想長成這樣的。

  可從感性上,她總是會忍不住厭惡靠臉就能輕鬆獲得各種好處的岑鯨。

  這會兒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喬姑娘拉著白秋姝和安馨月一塊替她送客,整個花園都散落著投壺用的箭和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桌上也只剩殘羹冷炙,酒杯和酒壺倒了好幾個。

  岑鯨這些年越發覺得說話是件累人的事情,很多時候就算有話想說,也會因為嫌累而閉嘴。

  可方才安如素對她說了許多,她琢磨著,怎麼也該禮尚往來一下。

  安如素睡著後,岑鯨跟喬姑娘要了個煮酒的小火爐,就放在一旁,火爐上還煮著一壺熱茶,岑鯨將茶壺提起,又順手把安如素的茶杯拿了過來:「人有七情六欲,我因外貌佔盡便宜本來就不對,你因此覺得不公平,是人之常情。」

  低著頭緩神的安如素愣住。

  「再說了,」岑鯨將茶水沏入杯中,杯口冒出溫熱的水汽:「哪怕知道殿下因我這張臉而對我另眼相待,你也從未刻意與我親近,也沒有刻意刁難過我。你討厭不公平,卻也始終記得公平,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學生來看待,就算討厭我也只是在心裡討厭,若非今日喝醉,我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察覺你的厭惡。」

  「為人為師你都沒錯,所以你不必同我道歉。」

  岑鯨把倒好的熱茶遞給安如素,安如素愣愣地接過茶杯,之後呆了許久才低頭去喝了一口茶。

  茶水入口溫熱,從咽喉一路暖到了胸口,身體開始放鬆,頭皮也不那麼疼了。

  她喝完一杯,岑鯨又給她倒了一杯。

  就這麼連續喝了三杯,第四杯沏滿後,她沒有再喝,而是把茶杯捧在掌心暖手。

  兩人誰都沒說話,就這麼感受著宴席散後的寂冷,卻無人覺得尷尬。

  半晌,安如素開口,聲音輕柔微啞:「我從未見識過那旁人口中的岑吞舟,若他也是如你這般的性情,我便大概明白,為何人人都記掛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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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鯨:那不是,以前的我比現在欠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4-1-14 01:17 PM

第九章

  喬姑娘和安馨月帶著白秋姝送完客,一回來就見岑鯨跟安如素兩個人還坐在原地。

  她們一個身上披著披襖,雙手捧著茶杯,仰頭望向前方不遠處枝繁葉茂的大樹,呆呆地出著神,一個一手支著腦袋,一手把玩著空酒杯,彷彿那一個小小的杯子,就足以寄托她大半日的光景。

  桌邊的小火爐還在燒,壺裡剩下半壺茶水,沸騰翻湧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映襯出一片歲月靜好,與滿座無人杯盤狼藉的聚會現場形成強烈反差。

  素有才女之名的安馨月以詩畫著稱,見此情景忽然被勾動了靈感,顧不上打招呼就快步奔向他們先前寫詩作畫用的桌子。

  中途安馨月踢倒了投壺用的壺,發出的動靜驚醒了發呆走神的安如素與岑鯨,兩人同時朝她望去,卻慘遭她無視。

  安如素深知她那外甥女的性子,就對岑鯨說:「別管她,她就那樣,一旦有了畫畫作詩的念頭就什麼都不管了,去吵她她還會沖你發脾氣。」

  語氣不似平常那般溫和客氣面面俱到,多了些隨性,顯出幾分微妙的親近。

  安馨月要畫畫,安如素也不能丟下外甥女在別人府裡不管,總是要留下等等她的,於是喬姑娘就先送白秋姝和岑鯨離開了侯府。

  回到家已經是下午,楊夫人見白秋姝是高高興興回來的,那顆懸了大半日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關注白秋姝的同時,楊夫人也沒忘了注意岑鯨,她見岑鯨滿身赴宴歸來的倦怠,就讓下人去給她燒了熱水,催她快些回屋去休息。

  岑鯨聽話地回了屋,等熱水燒好洗完澡,她正準備睡覺,憋了大半天的系統迫不及待地冒了出來。

  昨天聽說攻略目標都跟宿主曾經的身份有仇,系統還以為自己前途暗淡,結果今天就發現,一切並不像宿主所說的那樣糟糕。

  根據安如素提供的信息,攻略目標裡頭至少有三人對宿主曾經的身份有著非同一般的好感,也就是說,只要宿主恢復她原來的身份,好感就會源源不斷地漲起來。

  系統看到了好感值全刷滿的曙光。

  於是它吵著跟岑鯨商量:【宿主,你以前有什麼習慣?你跟我說說,我替你整理方案,保證能讓攻略目標一個接一個地識破你的身份!】

  岑鯨沒理它,慢吞吞擦乾頭髮,讓丫鬟把她換下的衣服收拾好就出去,等吃晚飯了再來叫她。

  系統又問:【還是你更喜歡打直球,想要主動告訴他們你的身份?】

  系統自顧自開始為難:【但根據數據顯示,逐步拋出線索,讓攻略目標自己想辦法證實你的身份所獲得的好感度,會比你主動坦白身份的好感度要高,所以系統這邊還是建議宿主先隱瞞自己的身份。】

  岑鯨躺進被窩,同時伺候岑鯨的丫鬟也出了屋,輕手輕腳將門關上。

  【宿主你說呢。】系統催促岑鯨表態。

  岑鯨如它所願,發表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我不打算讓他們知道我是誰。」

  系統不解:【為什麼?你就不想和他們相認嗎?】

  岑鯨:「不想。」

  系統急了:【那任務呢?】

  岑鯨:「你看我是想要做任務的樣子嗎?」

  系統陷入沉默,直到這會兒它才想起,那些讓它苟到現在的好感值都是自己憑空冒出來的,和宿主本身的行為沒有半分錢關係,宿主也從來沒有主動去找過攻略目標,更別說討好他們。

  可系統還是不甘心:【有這麼多人喜歡你,要對你好,就這麼捨棄你不覺得可惜嗎!】

  岑鯨嫌累不想再和系統爭辯下去,奈何系統喋喋不休地勸她,彷彿只要讓別人知道她是岑吞舟,就能大把大把地搜刮好感值,她只好再次開口:「我死前……岑吞舟死前一個月,曾隨御駕至易安山,參加冬狩。岑奕也在,還對我射了一箭。」

  系統:【欸?】

  岑鯨:「一個嫉惡如仇的少年,你相信他會在射殺仇敵失敗的一個月後翻遍全京城,替自己的殺父仇人報仇嗎?」

  系統被岑鯨和岑奕之間血海深仇給震了一下,它小心翼翼道:【安如素在說謊?】

  岑鯨:「隨便打聽一下就能知道的事情,沒必要說謊。」

  系統突然有個非常狗血的想法:【宿主是不是根本沒殺他父親,一切都是誤會,他在那一個月裡發現真相,所以改變了對宿主你的態度。】

  岑鯨閉了閉眼,說:「沒有誤會,他爹就是我殺的。」

  「親手殺的。」

  系統:【那到底為什麼……】

  「不知道。」岑鯨隨口猜:「或許是恨有人搶了他報仇的機會,又或者因為別的什麼,你要拿好感值去賭嗎?」

  系統:【長公主呢!她可是漲了好感值的!】

  「嗯,她應該是真的改變了對我的看法,不像以前那麼討厭我了。」

  系統:【還有燕蘭庭!】

  「他……」岑鯨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因為實在太睏,她這一笑居然笑出了虛弱的味道,於是她跟系統商量:「先放我睡一覺吧。」

  系統也知道岑鯨身體不好,身體就是做任務的本錢,所以它只能委屈自己閉嘴,讓岑鯨先休息。

  岑鯨一覺睡到晚飯時間,起來吃了小半碗米粥,就又躺回去睡了。

  第二天,睡飽覺的岑鯨早早便起了身,剛洗完臉,還不等系統找她繼續昨天晚上的話題,就聽見一句系統提示音:【叮!長公主蕭卿顏:好感-40】

  系統瘋了:【宿主!這是怎麼回事!??】

  岑鯨平靜依舊,她看系統開啟自檢,瘋狂檢查是不是程序出了問題,便趁著眼下難得的清靜,轉身去做先生給她留的作業。

  因為不用寫得太好,岑鯨一邊寫,一邊分神想些有的沒的,期間她也思考過究竟是什麼原因,會讓蕭卿顏的好感出現這麼劇烈的變化。

  如果不是系統自己出了問題,那麼她猜——只是猜測——蕭卿顏或許是看她長得太像岑吞舟,曾懷疑過她是岑吞舟的女兒也不一定。

  這樣也就解釋了為什麼蕭卿顏對她的好感時不時就要漲一下,但蕭卿顏本人卻從來沒有主動接近過她。

  因為謹慎的蕭卿顏在等一個答案,她需要用這個答案,來確定自己該以怎樣的態度來對待岑鯨。

  如今好感驟降四十,應該是蕭卿顏已經得到了答案,知道岑鯨和岑吞舟只是長得像,並無其他瓜葛。

  岑鯨的猜測基本沒錯,不僅燕蘭庭派了人去洪州調查岑鯨的身世,蕭卿顏也沒閒著,甚至她派人去洪州的時間比燕蘭庭還要早,所以今早那些人便回了京城,向蕭卿顏匯報調查結果。

  蕭卿顏派出去的人從洪州查到青州,無論是曾經接生過岑鯨的丫鬟婆子,還是白家在青州遣散的一部分舊僕,他們都一一接觸詢問過,能肯定岑鯨的生母就是白家老爺的妹妹白玉妍。

  得知這一消息,蕭卿顏非常失望。

  原本她還想,如果岑鯨就是岑吞舟的女兒,她一定會把岑鯨當成自己的孩子,悉心教導

  甚至蕭卿顏的書房桌上還擺著她偷偷從書院弄回來的岑鯨的功課,想著等確定岑鯨的身世與岑吞舟有關,她就將岑鯨接入長公主府,自己親自給她輔導功課,不能讓她丟了她娘親的臉。

  如今期待落空,這些日子的幻想有多美好,她的心理落差就有多大。

  因此不僅是她對岑鯨的好感出現下降,她自己的情緒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上午好幾個官員來找她議事,都被她冷臉的模樣嚇得噤若寒蟬,任是駙馬想盡辦法,也沒能叫她開心起來。

  下午燕蘭庭過來找她談事,一張冷臉對上另一張冷臉,交流時沒有一句廢話,花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就把正事給談妥了。

  完事燕蘭庭準備像平時一樣走人,突然想起進來前駙馬曾拜托他幫忙說幾句話,安慰安慰心情不佳的蕭卿顏。

  奈何燕蘭庭並不擅長安慰人,起身後沉默半晌,到底沒能說出什麼安慰話來。

  蕭卿顏一看就知道是什麼情況,她不了解燕蘭庭,還能不了解她家駙馬嗎。

  她隨手把一封剛看過的折子扔到桌上,開口趕人:「行了,我自己會想通的,用不著你來對我說教。」

  蕭卿顏動作粗暴,折子砸在桌上後又往前滑撞出一小段距離,導致桌子邊緣堆放的一疊紙都被推落在了地上。

  其中幾張紙落地後還順著慣性滑到了燕蘭庭腳邊,燕蘭庭彎腰去撿那幾張紙,非常順手地把紙張都正面朝上疊好。

  燕蘭庭動作做到一半,不知為何突然頓住。

  蕭卿顏過了一小會兒才發現異樣,蹙眉問道:「怎麼了?」

  燕蘭庭盯著手裡幾張紙,沒頭沒尾地問了蕭卿顏一句:「這是什麼?」

  蕭卿顏看到那幾張紙,想起自己這些日子做的白日夢,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岑鯨的功課。」

  燕蘭庭眼睫輕顫,終年不化的滿身冰寒跟著凝滯,甚至還有碎裂的跡象。

  「她是……」燕蘭庭遲疑著問:「左撇子?」

  蕭卿顏不止一次暗中觀察過岑鯨,因此能確定:「她應該是兩隻手都能用,我看她吃東西喝水用的都是右手,唯獨寫字用的是左手。」

  燕蘭庭再度頓住,不知道在想什麼。

  蕭卿顏耐心耗盡:「到底怎麼了?是她寫的這些內容有什麼問題嗎?」

  燕蘭庭回過神,緩了幾息後,所有失態盡數收斂:「沒怎麼,就想問問——」

  他垂著眼,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明德書院……還缺先生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24-1-14 05:00 PM

第十章

  蕭卿顏不明白話題怎麼變成了「書院缺不缺先生」。

  但要說實話,書院確實缺先生。

  為了保證書院的風氣,她所挑選的書院先生不僅得有真才實學,還得盡可能公平,不能面對男學生就各種用心,面對女學生就極盡敷衍。

  幾年前書院擴建時她就想到了這點,於是在中庭設立明德樓,讓男女學生都在同一間課室上大課,能有效避免先生陽奉陰違,教授的內容因學生性別不同出現差異。

  至於先生會不會只管男學生,無視同一課室裡的女學生,據她所知書院裡還真有那麼幾個,但她沒有將人替換掉。

  一來,那幾位先生確實有本事,二來……適當的刺激能讓女學生們明白,這世道對她們並不公平,好叫她們升起幾分逆反的心理,學會對這世道不屈不服。

  這一手的效果非常不穩定,有女學生愈發勤勉,卯足了勁想要把東苑比下去,也有女學生逆來順受,覺得這世道向來如此,她們又何必為了去爭那沒用的一口氣而費盡心力,還叫同一課堂上的男學生覺得她們太過厲害霸道。

  她們各自的選擇也影響了那幾位先生的態度,遇上逆來順受的,那幾個先生便覺得女子果然不如男,遇上叛逆不屈比男子還優秀的,他們或可惜其為女子,課上多幾分關注,或生氣同課堂男子無用,課上管教越發嚴厲。

  其中也有人慢慢改變了迂腐的想法,學會一視同仁,就是少。

  這還只是上大課的先生,給西苑上小課的先生就更難找了。

  不僅得有本事,不偏心,還得守規矩,因為教小課得進出西苑,女先生也就罷了,若是來個不規矩的男先生,出哪怕一次意外,都不會再有人家敢把女孩兒送到書院裡去。

  所以每次給西苑找先生,對蕭卿顏來說都是一場挑戰。

  蕭卿顏摸不準燕蘭庭是什麼意思,問:「你……要給我推薦書院先生?」

  這倒確實能叫她得到些許安慰。

  燕蘭庭「嗯」了一聲。

  蕭卿顏:「是誰?人可在京城?擅長教什麼?我認識嗎?」

  燕蘭庭抬眼,毫不避諱地直視蕭卿顏:「我。」

  蕭卿顏一時沒反應過來燕蘭庭是認真的還是在說笑。

  兩人就這麼沉默地對視了片刻,蕭卿顏意識到這不是玩笑,發出一聲相當謹慎的詢問:「你瘋了?」

  當朝宰相,跑去書院當教書先生?

  燕蘭庭要是沒瘋,那就是她瘋了,不然怎麼會聽見這麼不可思議的要求。

  「沒瘋。」燕蘭庭頗為認真地回答了她,還拿著那幾張紙走到桌邊,蹲下身去撿散了一地的紙張。

  蕭卿顏下意識道:「我待會讓人來撿,你先把話說清楚,好好的跑書院當先生做什麼?」

  燕蘭庭並未起身讓蕭卿顏叫下人進來收拾,而是將寫了字的紙一張張撿到手中:「我想進書院確認一件事。」

  確認一件事?什麼事?

  蕭卿顏正要追問,忽然又頓住。

  她意識到燕蘭庭提出要來書院當先生是在看到岑鯨的功課之後,此刻紆尊降貴蹲下撿的也是岑鯨的功課。

  於是追問的話語變了模樣:「與岑鯨有關?」

  燕蘭庭:「是,所以勞煩殿下安排我去當她的先生。」

  燕蘭庭的話讓蕭卿顏那死了一天的心情有了復甦的跡象。

  燕蘭庭此人,無情起來比旁人都要過分一些,因此哪怕岑鯨和岑吞舟長得一模一樣,只要沒有血緣關係,就無法叫他耗費上哪怕一分感情。

  可如今燕蘭庭要為了岑鯨入書院,這說明什麼,說明岑鯨絕對和岑吞舟有關!

  蕭卿顏等著燕蘭庭告訴她岑鯨和岑吞舟有什麼關係,可直到燕蘭庭將岑鯨的功課都從地上撿起整理好,她也沒等到答案。

  蕭卿顏屈指叩了叩桌面,提醒他:「你總得告訴我,你到底要確認什麼吧。」

  燕蘭庭的視線從那疊紙張挪到蕭卿顏臉上,四目相對之際,淡淡的聲音自他口中而出:「尚未確定之事,就不說出來讓殿下操心了。」

  蕭卿顏也不跟他客氣:「你不說,書院就不缺先生。」

  燕蘭庭理了理剛才蹲下弄皺的衣袍,不動聲色道:「會缺的。」

  燕蘭庭的態度讓蕭卿顏彷彿又回到了岑吞舟還在那會兒,她微微一愣,隨即嗤笑出聲:「旁的不見你跟她像,商量不成就改威脅的手段倒是學了個十足十。可你別忘了,你不是她,別以為能像她一樣拿捏我。」

  燕蘭庭見蕭卿顏不肯退步,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心緒不適合再談下去,便朝蕭卿顏拱了拱手:「殿下要是沒其他事情,下官就先告退了。」

  蕭卿顏冷著臉:「不送。」

  蕭卿顏看著燕蘭庭轉身離開書房,直到燕蘭庭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她才低頭看向桌面,找那份讓燕蘭庭突然變得奇怪的功課,也是這會兒她才發現燕蘭庭那廝竟拿走了岑鯨的功課,忙朝外面喊道:「把他手裡的東西給我拿回來!」

  守在屋外的駙馬聞令而動,追上還沒出長公主府的燕蘭庭。

  燕蘭庭雖會些武功,但那是學來防身的,如何能跟駙馬學來殺人的武藝相比,因此不過一個照面,駙馬就把岑鯨的功課搶了回去。

  駙馬搶完東西就跑,徒留長公主府的管事,對燕蘭庭客氣道:「燕大人,這邊請。」

  燕蘭庭知道功課是搶不回來了,只能就此離開長公主府。

  回去路上,燕蘭庭有些後悔——

  這次是他太過衝動。

  蕭卿顏吃軟不吃硬,他若是放低姿態,蕭卿顏未必不會答應他。

  偏他當時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他被岑鯨的字擾了心神,也被岑吞舟可能還活著的荒謬猜想亂了陣腳,能穩住不讓蕭卿顏看出更多端倪,已經是他克制的結果。

  若岑鯨是別的什麼像岑吞舟,例如樣貌,例如性格,他都能說服自己是巧合,甚至有可能是誰故意安排,刻意偽裝。

  唯獨這字跡是不同的。

  岑吞舟答應過岑奕,絕不讓旁人知曉她會用左手寫字,所以岑吞舟左手寫字是什麼模樣,只有他和岑奕知道。

  那是只屬於他們三個人的,旁人絕不可能探知的過往。

  ……

  【叮!宰相燕蘭庭:好感……】

  系統提示音響起的同時,屋外傳來白秋姝興奮的聲音:「阿鯨!!二姐來信啦!!!」

  岑鯨沒聽清提示音後半段說了什麼,也不好當著白秋姝的面跟系統說話,索性先將困惑放下,和她一塊看「二姐」的信。

  岑鯨的舅舅有三個孩子,一男兩女,春夏秋。

  二女兒白夏嫣三年前就嫁去了衢州,岑鯨和白秋姝那兩條用衢州布做的藍裙子就是她送的。

  白夏嫣性格比白秋姝沉穩周到,給家裡寄信也是每人都有份。

  她給岑鯨的信上除了問候語,還提及自己在衢州認識了一個小姑娘,對方日後也要到京城明德書院讀書,若是遇見了,她們可以試著做做朋友。

  「衢州來的朋友,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性子。」白夏嫣給白秋姝的信裡也提到了那位衢州來的小姑娘。

  岑鯨:「二姐喜歡的,性格應該很活潑吧。」

  「那我的馬球隊又能多一個人啦!」白秋姝高興道。

  之後白秋姝在岑鯨這兒待了一個下午,直到晚飯後才回主屋去趕作業。

  白秋姝一走,系統立馬把燕蘭庭的好感情況又播報了一遍:【燕蘭庭好感檢測失敗,無法呈現該攻略目標的好感值。】

  岑鯨難得好奇一回,她將屋裡伺候的丫鬟都遣走,問系統:「檢測失敗是什麼意思?」

  系統解釋:【系統無法判定他的好感目標是否是宿主,會出現這種情況,大概率是他猜到了你的身份,但又無法肯定,所以沒有徹底將你們當成同一個人,導致好感值出現波動,卻又檢測失敗。】

  岑鯨啞然。

  他發現了?連面都沒見上,怎麼發現的?

  岑鯨想了想,猜測對方大概是看到了她如今的字,至於她的字為何會落到燕蘭庭手上,應該跟蕭卿顏有關。

  岑鯨沒糾結太久,倒是系統還記著岑鯨昨天沒說完的話,非常擔心:【宿主,你和燕蘭庭的關係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啊?他都把你的屍骨遷進他家祖墳了,總不能是想背著人鞭你的屍吧?那他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會不會直接把好感值扣到負數?】

  系統越說越怕。

  岑鯨:「如果蕭卿顏的好感是正數,他的好感是負數,你會自爆嗎?」

  系統:【要看所有攻略目標的好感值總和,現在觸發好感的只有長公主和燕蘭庭,他們兩個人的好感值相加總和為正,我就沒事,總和為負,自爆程序就會被啟動。】

  岑鯨:「那你可以放心了,他為人最是克制,無論好感是正還是負,數值應該都不會太大,蕭卿顏的好感還有剩餘,夠他抵的。

  要是不夠也無妨,反正到那時候她也已經跟系統一塊死了,只要在這之前,系統不要因為恐懼不安,總來吵她就行。

  岑鯨隨口忽悠住系統,放下茶杯起身去收拾桌上已經寫好的功課,白秋姝突然從門口冒出來,眼淚汪汪地說功課太難了,求岑鯨借自己的給她抄。

  岑鯨嘆息。

  她活了三輩子,小孩帶了不少,就沒哪個像白秋姝偏科這麼嚴重的。

  天知道她有多想把功課借出去,讓白秋姝直接照抄,可她又怕好好一孩子毀她手裡,只能打起精神去白秋姝那,花時間教她怎麼寫。

  白秋姝也單純,從來沒想過為什麼自己的學習水平在岑鯨的幫助下一點點提高,但岑鯨本人卻始終都在班級中游固定不動。

  第二天一大早,她們回書院上學,一切看似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直到返校第三天下午,她們和同班的同學一塊到廣亭上音律課,琴都從廣亭旁邊的小屋子裡抱出來了,卻發現教琴的先生遲遲不來。

  一般這個時候,都會有班長跑去找老師。

  她們庚玄班的班長是個姓李的小姑娘,她盡職盡責跑去找音律先生,卻在最後帶回來一個消息——

  教音律的劉先生收到江州一位琴藝大家的請帖,說是欣賞他作的幾支曲子,邀請他去江州做客,劉先生仰慕那位琴藝大家十多年,一收到請帖,來不及等書院批准就啟程前往江州,所以今天的音律課鐵定是上不成了。

  安監苑還讓李班長帶話,叫學生們都換了衣服到中庭校場去,讓教騎射的武師傅給劉先生代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4-1-14 05:14 PM

第十一章

  庚玄班教音律課的先生走後沒幾天,另一位教策論的先生突然接到聖旨,被欽點去某個衙門任職。

  書院一下沒了兩個先生,與此同時,朝堂之上亦是暗流湧動。

  關係向來不錯的長公主與燕丞相不知為何突然翻臉,二者手下的派系也跟著鬧起了矛盾,今日我找你麻煩,明日我給你使絆子,眼看著就要鬧到明面上來,外戚沈家被兩位神仙打架掉下的碎渣誘得露了痕跡,原還不合的二人立時又聯起手,將蠢蠢欲動的沈家摁住。

  長公主府,蕭卿顏同燕蘭庭又一次面對面,將朝堂之事好好商議了一番,充分詮釋什麼叫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說來,長公主當年也是個眼裡容不下沙的人物,是岑吞舟身體力行,教會她什麼叫「小不忍則亂大謀」。

  二人避開私怨商量正事,一切都還算順利,偏燕蘭庭在敲定各項事宜後哪壺不開提哪壺,問蕭卿顏:「殿下當真不打算讓我去書院幫忙?」

  蕭卿顏那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她覷著燕蘭庭,一字一頓:「你想都別想。」

  燕蘭庭垂眸:「殿下應該清楚,我能弄走兩個先生,就能弄走第三個第四個。」

  很多時候,毀掉總比建立要容易。

  蕭卿顏猛地一拍桌面,震翻了桌上的茶杯:「你敢!!」

  這兩人置身官場多年,又凌然眾人之上,早已浸染出通身上位者才有的威嚴,一旦露出一點點不合的跡象,氣氛就容易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僵持不下之際,依舊是燕蘭庭率先開口,他說:「我確實不敢。」

  燕蘭庭的突然退步在蕭卿顏的意料之外。

  直到燕蘭庭又添上一句:「書院是她的心血。」蕭卿顏才明白什麼,一身的煞氣也跟著消減不少。

  對,書院是岑吞舟的心血,燕蘭庭不可能毀掉書院,她也不能意氣用事。

  冷靜下來再回頭看看,那兩位先生一個只是暫時去了江州,又不是不回來了,另一個莫名得了官職,雖然肯定不會再回書院當個小小的教書先生,但也讓不少人驚覺,在明德書院教書,是有可能被朝廷看見並且重用的。

  明德書院找先生難也不僅是蕭卿顏挑剔,還有另一方面的原因是部分文人名士看不慣書院裡有女子,覺得不成體統,所以不願意來。

  如今這先例一開,蕭卿顏日後再請先生到明德書院教書,應當會比之前更加容易。

  至於朝堂上那點小摩擦,能以此引沈家露出馬腳,倒也是值得的。

  蕭卿顏想通這一切,心頭怒火消去七八分,又多了許多忌憚與感慨——

  能將一切謀劃得如此周全,甚至把她的心緒也玩弄於鼓掌之間,該說真不愧是岑吞舟的學生嗎。

  蕭卿顏定定地看著燕蘭庭,過了片刻才道:「明日來書院,你一個狀元出身,應該不用別人告訴你怎麼教學生寫策論吧。」

  燕蘭庭卻道:「殿下,我想教學生彈琴。」

  蕭卿顏愣住,此刻她看燕蘭庭的眼裡已然沒了這些日子積攢的怒火,只剩見了鬼似的詫異。

  ……

  男先生進入西苑,除了需要在課前領取腰牌,還需要讓一名婆子跟著,從頭跟到尾,直至授課結束離開西苑為止。

  燕蘭庭身為當朝宰相,跑來書院當先生確實有些奇怪,所以目前只有書院的諸位先生知道他是誰,並未對學生公開他的身份。

  同書院先生們打過招呼後,掌教親自帶著燕蘭庭熟悉書院,因掌教此人最擅曲意逢迎,燕蘭庭很快就從他那拿到了岑鯨所在的庚玄班的課程表。

  中午掌教請燕蘭庭到外頭吃午飯,燕蘭庭以事務繁忙為由拒了,掌教也不敢說什麼。

  下午燕蘭庭再度回到書院,書院還沒上課,他走到明德樓,根據課程表找到了庚玄班上午上課的課室。

  書院人多,課室不夠用,所以明德樓這邊的課室不是固定給哪個班用的,經常上午是這個班在用,下午就會讓別的班用,因此課室桌面非常乾淨,不會留有學生的個人物品。

  當然也有例外。

  燕蘭庭發現課室內一張靠後排的桌子上遺留了一支紫竹筆,便走到那張桌子前坐下。

  這間課室位於明德樓二樓,對外的一側窗戶全開著通風,能看見藍天白雲,還能看見雀鳥飛過停在窗沿,蹦跶幾下挑個合適的位置,低頭用喙整理自己的羽毛。

  燕蘭庭以前讀書的地方只有一層樓,看不見高處的風景,但一層樓也有一層樓的好處:房屋承重壓力沒那麼大,課室一側的牆壁是推拉門,能全部打開,切切實實地感受到屋外觸手可及的景色。

  但那時的他一心讀書,對課室外的景色並無興趣,甚至沒注意到課室旁有一棵非常漂亮的銀杏樹。後來之所以會發現,是因為在某天上完課後,他把一本書落在了課室裡。

  他回課室拿書,推開課室門,發現一個不知從哪來的紅衣青年坐在他的位置上,手裡還拿著他的書。

  當時已是傍晚,課室裡不該有人,推拉門也應該都關上了才對,可那紅衣青年就這麼理直氣壯地坐在他的位置上,身側的推拉門盡數敞著。

  夕陽餘暉灑落,將那人身上的紅衣照得分外鮮豔。

  察覺到他的到來,紅衣青年舉了舉手裡的書,問:「這是你落下的?」

  他的目光在紅衣青年那張漂亮的臉上停留了一下,點頭說是。

  紅衣青年招手把他叫過去,又問書上的批注是不是他自己寫的,他再次點頭說是。

  紅衣青年樂了,含笑的眼中有浮光輕蕩:「你是機器人嗎?給個指令才肯動一下,就不能多說幾句?」

  他蹙起眉頭,反問:「何謂機器人?」

  紅衣青年說這不是重點,然後拉著他,把書上的批注都問了一遍,當真是一點都不知道見外。

  兩人就這麼聊了起來,不能否認跟紅衣青年的交談讓他感覺非常舒服,對方不會仗著年紀比他大就強硬給他灌輸自己的觀點,也不會一味聽他的話,毫無主見。

  聊完書本,紅衣青年又興致勃勃地問起他書院的事情,他都一一答了。

  紅衣青年離開前,他終於主動問了對方一個問題:「你是書院新來的先生嗎?」

  若是,倒也不賴。

  可惜紅衣青年說不是,還說:「我來看看書院是怎樣的,改天自己也建一個。」

  異想天開的口吻,把建書院說的跟鬧著玩似的。

  紅衣青年走後,他翻開書,發現裡面多了一片銀杏葉,也不知道是紅衣青年從哪撿了放進去的。

  直到第二天上課,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陽光透過枝葉縫隙落在他的桌面,往日絕不會因此而分心的他側頭往外一看,才發現課室外原來有棵又大又漂亮的銀杏樹。

  大樹枝葉茂密,葉片金燦,襯著書院屋頂古樸的滴水簷,美得叫他失了神。

  之後因緣際會,他又遇到了紅衣青年,對方時常能讓他發現許多明明就在他身邊,卻又被他忽視的美景,直到……直到五年前,青年眼底沒了光。

  一陣腳步聲傳來,將燕蘭庭從回憶中驚醒,他轉頭看向門口,就見一個身著院服的姑娘出現在那。

  明德書院的院服款式非常多,唯獨顏色和花紋固定不變。

  東苑院服為白底竹葉紋,是書院擴建後由蕭卿顏定下的。

  西苑院服則還是書院創始人岑吞舟定下的那樣,為白底銀杏葉紋。

  金燦燦的銀杏葉落在那姑娘的白色裙擺上,隨著門口吹過的風微微晃動。

  燕蘭庭的視線在那姑娘波瀾不驚的臉上停留了許久,那姑娘大大方方隨便他看,最後是他自己回過神,拿起桌上被遺留下的紫竹筆,如曾經紅衣青年問他一般,問那姑娘:「這是你落下的?」

  那姑娘——岑鯨也因眼前似曾相識的一幕,想起了過去兩人初遇時的場景。

  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那個坐在課室裡的人換成了燕蘭庭,遺落東西回課室來拿的人變成了她。

  岑鯨一邊在心裡感慨世事無常,一邊滿臉平靜地走進課室,說:「是我落下的。」

  岑鯨走到燕蘭庭面前,去拿他手中的筆。

  然而當岑鯨握住筆時,燕蘭庭並未鬆手,而是就著兩人一坐一站,各拿紫竹筆一端的姿勢,說:「你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樣貌像……」燕蘭庭看著她那雙沒有光的眼睛,「神態也像。」

  岑鯨:「……」

  神態像?五年不見,燕蘭庭終於瞎了嗎?

  岑吞舟鮮活張揚,岑鯨頹如死水。

  怎麼像的起來?

  燕蘭庭彷彿看懂了岑鯨的不解,告訴她:「我最後幾次見那人時,她也是如你這般,滿身藏不住的疲憊睏倦,一副很累的模樣。」

  岑鯨聽他這麼一說才想起來,五年前冬狩之後的一個月裡,她確實表現的跟現在很像,不過那會兒她身邊已經沒人了,所以察覺出她異樣的並不多。

  岑鯨想了想,說:「天下之大,有那麼一兩個長相相似,脾氣相近的人,不奇怪。」

  燕蘭庭靜默幾息,終於還是鬆開了手:「你說得對。」

  岑鯨拿回自己的筆,規規矩矩地跟燕蘭庭道了聲謝,隨即轉身離去。

  燕蘭庭看著她走遠,拿過筆的手五指收攏,又鬆開。

  他不能著急,也不用著急,下午就是庚玄班的音律課,他馬上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

  岑鯨拿著筆回到西苑,白秋姝站在通往廣亭的小樹林入口等她,見她來了,拉著她的手往林子裡跑:「快些快些,聽說是個新來的先生,可別頭一回上他的課就遲到了。」

  不怪白秋姝緊張,她第一次上調香課的時候就遲到了,打那以後調香先生便記住了她,每次上課提問不知道叫誰回答,嘴裡就會冒出白秋姝的名字。

  岑鯨跟著白秋姝往廣亭跑,絲毫沒有把新來的音律先生跟燕蘭庭聯繫到一起。

  因為在她看來,哪怕天塌了,燕蘭庭也不會來書院教琴。

  結果她們沒遲到,反而是新來的先生遲到了將近半節課。

  一眾學生擺好琴在廣亭等了許久,岑鯨甚至趴桌上睡了一覺,那位先生才姍姍來遲。

  白秋姝把岑鯨推醒,岑鯨慢吞吞抬起頭,看清新先生是誰的瞬間,重生後一直穩如泰山的心態悄無聲息地崩了個徹底。

  燕蘭庭來書院做任何事她都能像方才在明德樓課室裡表現的一樣無波無瀾,唯獨教琴,岑鯨無法忍住自己面上的驚愕,甚至有些……想逃。

  剛睡醒還有些懵的岑鯨望向廣亭外的小樹林,眼底滿滿都是對逃離此處的渴望。

  無意識間,她抬起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也就是在這個動作之後,岑鯨想到什麼,猛然僵住。

  像是為了驗證她的猜想,岑鯨耳邊響起系統的提示音——

  【叮!宰相燕蘭庭:好感+100】

  ……

  「燕蘭庭到底是怎麼想的。」

  那天燕蘭庭離開長公主府後,駙馬一進書房,就聽見蕭卿顏同他說:「居然要去教琴,簡直比他去書院授課還要離譜。」

  駙馬走到她身邊,為她攏了攏鬢邊的碎髮:「可你答應了。」

  蕭卿顏握住他的手:「他弄走我兩個先生,還主動提出要去出醜,我幹嘛不答應。」

  駙馬最愛她挑著眼滿臉銳氣的模樣,當即像隻大狗似的,靠上去與她耳鬢廝磨:「有道理。」

  蕭卿顏任由他與自己親近,塗著蔻丹的五指撫著他的後頸,回憶道:「吞舟當年是怎麼評價他的來著?」

  駙馬幫忙回憶了一下,可惜實在太過久遠,又有軟香在旁誘他沉迷,硬是花了好半天才想起來——

  「燕蘭庭彈琴,狗都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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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鯨:如果我有罪,可以讓系統自爆,而不是讓我聽燕蘭庭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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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24-1-14 05:22 PM

第十二章

  【宿主,你不是說燕蘭庭這個人,最克制了嗎?】系統暈暈乎乎地問。

  上來就是一百點的好感值,到底哪裡克制了!!

  岑鯨也被燕蘭庭那高達一百的好感值驚得不輕。

  她轉過頭,越過一眾學生的後腦勺看向燕蘭庭,正對上燕蘭庭的雙眼。

  岑鯨看這雙眼睛看了許多年,見過這雙眼流露出迷茫或無奈的神情,也見過這雙眼充滿憤怒或喜悅的模樣。

  卻唯獨沒見過這雙眼如現在這般沉靜、壓抑。

  此刻他看她,是在看岑鯨,也是在看岑吞舟。

  要不是系統說他的好感值有一百,岑鯨還以為他有多恨自己。

  兩人對視不過短短的片刻,很快燕蘭庭就移開了視線,沒人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也沒有人發現他們倆之間的異樣。

  燕蘭庭強迫自己把情緒拉回到當下。

  他知道自己彈琴不好聽,甚至每一個教過他琴的書院先生都委婉地表示過他最好這輩子都別再碰琴,其中不包括岑吞舟,因為岑吞舟不是書院先生,她也沒有委婉,而是非常直白地跟他說:「再碰琴我就剁了你的手。」

  言語之霸道凶殘,沒有半分初見時的和藹可親。

  但既然說了要來教琴,他就沒想過撂挑子。

  於是他在簡單的自我介紹,說自己姓燕後,又挑了個學生詢問上一位先生的教學進度。

  得知上一位先生剛教了她們一首新曲子,那首曲子他又正好學過,燕蘭庭回憶了一下曲譜,把手放到了琴弦上。

  庚玄班的同學們並不知道自己正踩在懸崖邊,還在好奇新來的先生彈琴是個什麼水平,會不會比突然跑去江州的劉先生琴技還好,心中滿是期待——

  「咳咳咳……」

  一陣輕輕的咳嗽聲從後排傳來,打斷了燕蘭庭的動作。

  燕蘭庭稍一停頓,在學生們充滿困惑的注視下,默默將手從琴上移開。

  隨後他以了解每一個學生的水平為由,讓學生們輪流彈奏那首劉先生新教的曲子給他聽。

  燕蘭庭彈琴不會,聽音卻是非常得準,每聽完一曲,總能準確無誤地將錯處點出,順帶憑借自己幼時不停換音律先生,數次從頭學打下的堅實基礎,糾正學生彈琴時犯的各種錯誤。

  好幾個精通音律的學生受了他的指點,都以為他是個有真材實料的先生,本事不比原來的劉先生差。

  前排同學撫琴的時候,白秋姝借著琴聲遮掩,小小聲問岑鯨:「剛剛怎麼咳嗽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岑鯨搖頭,同樣小聲地回答她:「沒事兒,被風嗆了一下。」

  白秋姝放下心,開始為待會的單獨演奏而焦慮——她彈琴總是磕磕絆絆,讓她獨奏就等於讓她丟臉,希望前面的同學能慢慢來,最好在輪到她之前就下課。

  另一邊,系統也被岑鯨方才的咳嗽嚇了一跳,它還以為岑鯨要做什麼讓燕蘭庭以為自己認錯了人,把高達一百的好感值給還回去。

  岑鯨要是知道系統的想法,一定會告訴系統,相比聽燕蘭庭彈琴,掉馬根本就不算什麼。

  況且馬甲都已經掉了,要想穿回去,得費不少功夫,她嫌累。

  燕蘭庭按著從前往後的順序,依次聽學生單獨演奏,就這麼一步一步,走到了岑鯨桌邊。

  岑鯨不慌不忙撫上琴,隨手彈錯幾個音,彈完聽燕蘭庭指出錯處,再和其他同學一樣禮貌道謝。

  從頭到尾,兩人都表現得像普通師生一般,看不出任何不同尋常的地方。

  直到燕蘭庭轉身,準備讓白秋姝彈奏時,岑鯨忽然低低地喚了一聲:「燕先生。」

  燕蘭庭回身,就見岑鯨低著頭,說:「你說的那個人……她既然累了,就讓她好好休息吧。」

  燕蘭庭頓了許久,久到一旁的白秋姝都感到奇怪,他才回她一聲淡淡的:「好。」

  話音落下,亭外跟著燕蘭庭來上課的婆子走進亭內,提醒燕蘭庭:「燕先生,到時間下課了。」

  白秋姝心中大喜,把燕先生和阿鯨之間的奇怪對話拋到了腦後。

  系統也沒聽明白宿主和燕蘭庭的對話是什麼意思,它看燕蘭庭隨著那婆子離開西苑,還疑惑:【他的反應好平淡,好感檢測設備是不是出bug了】

  好感值滿一百的對象死而復生,居然不抱著痛哭流涕一場,這合理嗎?

  岑鯨趁周圍人都在收拾東西,自言自語似的回了系統一句:「自檢一下?」

  系統拒絕自檢,就沖這一百點的好感度,它願意讓好感檢測設備繼續壞下去!

  ……

  岑鯨的馬甲掉了,但又好像沒掉。

  她繼續自己樸實無華的學生日常,沒過幾天,廣亭突然開始施工,說是要把西苑門口那條河引進來,以水車為動力,將廣亭做成自雨亭,這樣入了夏,學生們上課也能好受些。

  因為廣亭施工,西苑音律課徹底停課,岑鯨以為燕蘭庭會就此離開書院,不曾想他轉身又教起了策論。

  之後沒多久,書院又來了位齊大夫,聽說曾是宮裡的御醫,因犯錯被打入死牢,後又獲得赦免,被指派來書院。

  齊大夫剛來,岑鯨就被烏婆婆拉去找齊大夫把了脈,齊大夫一番望聞問切後,也沒給岑鯨開什麼補藥,而是教岑鯨學一套動作慢慢吞吞的拳法,讓她每天早上堅持鍛煉。

  可每天天剛亮就得上課,一直上到中午,要想練那套拳,岑鯨得天不亮就起床。

  岑鯨做不到。

  哪怕烏婆婆親自來叫她也沒用,她就是起不來,有次烏婆婆心急,讓同屋的白秋姝幫著把岑鯨叫醒,岑鯨被迫從床上坐起身,幾乎將她淹沒的睏意伴隨著頭疼與反胃,她眼眶一紅,居然難受哭了。

  岑鯨一大把年紀,就算哭也沒臉發出太大動靜,就是止不住掉眼淚。她一邊把眼淚擦掉,一邊還算平靜地說自己睏,想睡覺,惹得烏婆婆再不敢逼她。

  岑鯨哭那天,食堂的飯菜變得比平時還要豐盛,擺屋裡的花也多了兩束。

  第二天上策論課,燕蘭庭突然說要給這次寫得好的學生獎勵一樣他們想要的東西。

  兩苑的庚玄班學生加起來一共三十八人,燕蘭庭硬是把前三十名學生都納入獎勵範圍,才讓岑鯨那篇狗屁不通的策論榮獲獎勵資格。

  燕蘭庭讓三十位學生把各自想要的東西寫在紙上交上來。

  岑鯨沒什麼想要的,她就好奇烏婆婆和燕蘭庭到底還記不記得,她以岑吞舟的身份死時,已年近不惑,她不是真正的十五歲小姑娘,不用因為她哭就這麼哄著她。

  「阿鯨你寫了什麼?」白秋姝也在三十名以內,她一直想要一把屬於她自己的弓,又怕太貴讓燕先生破費,最後只寫要一條馬鞭。

  岑鯨見狀,乾脆趁白秋姝不注意,在自己的紙上寫下一個「弓」字。

  當天下午東西就送進了書院,白秋姝看著眼前的新馬鞭與紅漆描金弓,尖叫著抱起岑鯨轉了好幾個圈。

  岑鯨被轉得頭暈,趕緊拍了拍白秋姝的肩膀,讓她放下自己:「行了行了,快去試試趁不趁手。」

  「好!你看我用新弓給你露一手!」白秋姝拿著鞭子抱著弓,連蹦帶跳地跑去馬廄找馬。

  岑鯨以為早起練拳的事情到這就算圓滿落幕,不曾想幾天後,書院竟把第二堂課的時間分了一半出來,要求全書院的學生在那段時間到中庭校場列隊,跟齊大夫學那套慢慢吞吞的拳法,學會後每天這個時間都得練一遍。

  岑鯨:「……」

  是……巧合?

  岑鯨不確定,想問燕蘭庭,又怕自己自作多情,徒增尷尬,只能作罷。

  過了季春,天氣越來越熱,岑鯨體質不好用不了冰,可憐同屋的白秋姝,每天晚上都被熱得睡不著。

  岑鯨看這樣不行,就讓白秋姝把冰盆擺上,大不了自己多蓋一層被子。

  白秋姝實在是熱,就答應了。

  結果擺完冰盆的第二天,岑鯨開始咳嗽流鼻涕,吃了兩天藥才好。

  就在岑鯨想著要不要去烏婆婆那睡,讓白秋姝能一個人在宿舍用冰的時候,她們宿舍換了兩套新枕席。

  錦繡閣的冰絲玉席和冰絲玉枕,搭上摸著就涼颼颼的冰絲薄被,白秋姝往上一躺,哪怕不擺冰盆,也不用擔心晚上會被熱醒。

  岑鯨的床上則是藤席,不會太涼,也不會太悶熱,被子和枕頭看起來和藤席一樣平平無奇,但岑鯨坐上一摸就知道,席子是錦繡閣一家獨售的青安藤藤席,枕頭被子也都是蠶絲用料,浸過安神香,觸感細膩綿軟,透氣輕盈,蓋著溫而不燥。

  這是她在相府放縱奢侈時搭配的寢具,烏婆婆怕不是劫了誰家銀樓才給她弄來這麼一套。

  岑鯨是鹹魚怕麻煩,但不是缺心眼,她趁白秋姝睡著後起身去找烏婆婆,問她房間裡的枕席是怎麼一回事。

  烏婆婆像是知道岑鯨會來,也沒瞞她:「這是燕大人偷偷弄進來的,你放心,就我們幾個知道,不會傳出去。」

  岑鯨得到答案,驚訝地發現自己對此居然並不感到意外。

  「他……」岑鯨頓了頓:「他有讓你給我帶什麼話沒有?」

  還真有。

  烏婆婆:「燕大人說,讓你好好休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4-1-14 05:28 PM

第十三章

  入了四月,天氣越來越熱,學生們陸續換上更為輕薄的院服,也就岑鯨畏寒怕冷,還得在單薄的窄袖上衫外頭再加一件半臂保暖。

  這天策論課,燕蘭庭下發了庚玄班之前交上去的功課,岑鯨拿到自己那篇,發現燕蘭庭在批語中加了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寫著——

  葉臨岸,歸。

  岑鯨記得葉臨岸,當年她跑去燕蘭庭的書院研究書院的構成和運行機制,除了認識燕蘭庭,她還認識了葉臨岸。

  那也是個聰明的孩子,學習認真刻苦,雖不及燕蘭庭那般妖孽,還落過兩次榜,但終究是在十年前金榜題名,踏上了仕途。

  可大約是因為出身不好,在書院常被人孤立欺負的關係,葉臨岸脾氣古怪,說話也極為刻薄。這導致他人緣不好,也不受上峰器重,直到岑吞舟死前,葉臨岸還在一個不起眼的小職位上蹉跎,跟燕蘭庭可謂天差地別。

  那麼問題來了,燕蘭庭為什麼要提醒她葉臨岸回來的事情?葉臨岸之前又去哪了?

  離京五年的岑鯨打算吃了午飯去問烏婆婆,結果在食堂就得到了答案——

  西苑食堂的飯菜越做越好,東苑的學生眼饞,就會拜托在西苑讀書的姐姐妹妹或其他親戚,幫忙打一份西苑的飯菜來解饞。

  白春毅和白秋姝一樣好養活,不介意吃什麼,關鍵在於白春毅人緣好,不少東苑同學知道他有妹妹在西苑,就求他幫忙帶飯。

  白秋姝把打好的飯菜送出西苑給哥哥的朋友,回來問岑鯨:「阿鯨阿鯨,你還記得葉監苑嗎?」

  岑鯨眼皮一跳:「葉監苑?」

  白秋姝:「就是我們剛入書院那會兒,沒來接大哥的那個葉監苑。」

  岑鯨想起來了。

  他們第一天來報道,西苑是安如素來接她跟白秋姝,東苑本該是一位姓葉的監苑來接白春毅,但不知為何那葉監苑沒來,最後來的是一位東苑的學生。

  白秋姝:「我聽朱大哥和周大哥說,那葉監苑脾氣不好,前陣子請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假,他們東苑上下不知多高興,可今天那葉監苑就要回來了,弄得他們東苑啊,人心惶惶的。」

  岑鯨:「葉監苑叫什麼名字?」

  白秋姝哪裡知道,碰巧喬姑娘路過,問她們:「在聊什麼呢?」

  白秋姝:「你知道葉監苑叫什麼名字嗎?」

  喬姑娘聽到白秋姝說起葉監苑,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緩緩坐下:「你們問他幹嘛?」

  白秋姝把葉監苑回來的事情告訴喬姑娘,喬姑娘滿是驚恐地抱住白秋姝:「救命,他怎麼就回來了。」

  白秋姝沒想到喬姑娘反應這麼大,奇怪道:「他真這麼嚇人啊,不對,他再怎麼也是東苑的監苑,管不到我們西苑吧。」

  喬姑娘:「沒人告訴你,他也兼任書院的算術先生嗎?」

  算術和策論一樣,是大課,無論男生女生都得上。

  白秋姝:「那也未必、未必就讓我們給撞上了吧,書院這麼多個班呢……」

  喬姑娘充滿憐愛地看著她:「我那班是他教,你們庚玄班也是。」

  白秋姝如遭雷擊。

  岑鯨問喬姑娘:「葉監苑全名叫什麼?」

  喬姑娘這才想起白秋姝最開頭的那個問題,回說:「葉臨岸。」

  ……

  「你再晚些回來,我都要把掌教弄走,自己上位了。」

  書院門口,安如素見到明明說好只請一個月的假,結果足足拖了兩個月才回來的葉臨岸,說不清是感慨多些還是遺憾多些。

  葉臨岸請假後,蕭卿顏把東苑交給了安如素和衛大夫,衛大夫性子怯懦,根本不敢與她意見相左,東西二苑說是都在她手上也不為過,再給她一點時間,不是不能架空掌教。

  葉臨岸毫不客氣地賞了她四個字:「痴人說夢。」

  書院如今的這位掌教再無能,代表的也是當初想要把明德徹底改變成男子書院的那方勢力,豈是安如素說推就能推倒的。

  安如素:「有夢想誰都了不起,這不是你說的嗎?」

  葉臨岸沉默,因為這句話不是他說的,是某個已經不在的人對他說的,他只是記下,又說給了安如素聽,鸚鵡學舌罷了。

  「安監苑好。」兩人說話間,一個小姑娘從葉臨岸身後的馬車上下來,那小姑娘長得與葉臨岸有兩三分相似,卻不如葉臨岸那般陰沉著臉,笑眼明媚的模樣叫安如素很是驚奇。

  「她就是你在信上說的那個『妹妹』?」安如素問。

  小姑娘轉頭看向葉臨岸,葉臨岸僵硬地點了點頭:「她叫葉錦黛。」

  安如素看出葉臨岸還不大適應眼前這位自小失散,前陣子才從衢州找回的妹妹,就幫著緩和了一下氣氛:「長得還真有幾分像你。」

  葉臨岸:「她是我妹妹,當然像我。」

  三人一邊說話一邊進入書院,沒走幾步就撞見了正要離開書院的燕蘭庭。

  旁人或許還需要介紹才認得這位當朝宰相,葉臨岸跟燕蘭庭是同窗,自然一眼就能認出他,並被他身上穿的書院先生的衣服給驚著了。

  燕蘭庭跟安如素見禮後,又轉向葉臨岸,說:「許久不見。」

  葉臨岸半點沒有一介布衣遇見朝廷命官該有的誠惶誠恐,甚至在驚訝的情緒消退後,升起幾分肉眼可見的厭惡在臉上,說出口的話語亦是非常刺耳:「燕丞相終於在官場待不下去,辭官來書院教書了?」

  燕蘭庭依舊是那副淡淡的模樣,只是說出來的話,半點不比葉臨岸客氣:「我又不是你。」

  安如素不知道這倆人之間還有恩怨,嚇得趕緊出來打圓場,就連葉錦黛也扯了扯葉臨岸的衣袖,不安地輕喚:「哥哥。」

  葉臨岸這才斂了脾氣,燕蘭庭也退一步,沒再說什麼,離開了書院。

  燕蘭庭走後,葉臨岸問安如素:「他怎麼會在這?」

  安如素帶著葉家兄妹繼續往西苑去:「不清楚,有人說是他同長公主殿下起了矛盾,殿下刻意為難他,讓他來書院授課,也有人說他是來書院尋覓可用之才,沒個準。」

  說完,她又問葉臨岸:「你同他又是怎麼一回事?」

  葉臨岸沉默沒說話。

  安如素笑笑,沒再追問下去。

  三人來到西苑門口的拱橋前,葉臨岸停下腳步,看著安如素帶他妹妹過了橋。

  他準備等她們進了西苑再走,誰知安如素在過橋後想到什麼,讓葉錦黛在原地等她,自己踏著橋又折了回來。

  「有件事兒忘了同你說。」安如素走到葉臨岸面前,低聲道:「你走後,西苑來了個女學生,別怪我沒提醒你,那女學生長得跟岑相幾乎是一模一樣,就連烏婆婆都愛屋及烏,拿她當親孫女來待,你見了她……可別一時忍不住,對著人小姑娘痛哭流涕。」

  安如素同葉臨岸認識多年,私下裡關係不錯,知道他不少秘密,所以才好心在他明天去上課之前,給他一點提醒,免得他在學生面前失態。

  葉臨岸聽了安如素的話,先是愣住,隨後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安如素,你不該留在書院,應該去寫話本。」

  還痛哭流涕,他堂堂七尺男兒,不至於連這點辨識能力都沒有,長得再像又如何,一副皮囊而已,還能叫人迷了心智不成。

  安如素絲毫不在意葉臨岸的態度,只希望葉臨岸明日真能像他此刻表現的那樣堅定。

  揮別葉臨岸,安如素領著葉錦黛往西苑裡去。

  她準備先帶葉錦黛去吃午飯,飯後逛一逛書院,下午再去參加入學分班考試。

  然而變化總比計劃快,她和葉錦黛剛踏進西苑,就聽見西苑的食堂裡傳來吵鬧聲。

  陸續有學生從食堂裡跑出來,像是在躲什麼,可跑出來後又不肯走遠,就這麼圍在食堂外面看熱鬧。

  安如素朝食堂快步走去,葉錦黛在她後面跟著。

  走到食堂門口,安如素正要抓個學生來問問情況,結果差點被從裡面出來的白秋姝和岑鯨撞到。

  「安監苑!!」白秋姝喊了一聲,聲音被食堂裡頭傳來的喧鬧所掩蓋。

  安如素問她:「裡面發生什麼事了?」

  白秋姝:「裡面打起來了!」

  安如素差點以為自己走錯路去了東苑。

  打起來了?!哪?西苑!?都是女孩子的西苑!??

  安如素顧不上問原因,當即撥開人群進食堂拉架。

  白秋姝覺得自己能進去幫忙,剛才之所以出來,主要是為了護著岑鯨,免得她被誰碰傷。眼下岑鯨已經到食堂外面,安全了,她就又往食堂裡跑,還給岑鯨丟下一句:「我去給安監苑幫忙!」

  岑鯨還沒說話,白秋姝就跑了個沒影。

  從白秋姝出現開始就一直盯著白秋姝看的葉錦黛想要伸手拉也沒拉住,抬起的手就這麼懸在半空,直到岑鯨轉身望向她,她才一臉訕訕的把手放下。

  「我……」葉錦黛想了想,說:「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岑鯨搖頭:「不用。」

  裡頭之所以會打起來,是因為替東苑帶飯的人太多,導致一些來晚的西苑學生發現好吃的飯菜都被打完了,氣急之下就朝那些替東苑打飯的同窗發出質問。

  能來明德書院的姑娘出身都不算差,多少有些脾氣在身上,兩撥人一來二去,就從動口演變成了動手。

  如今安監苑來了,又有身手日漸不凡的白秋姝幫忙拉架,問題應該不大。

  但是葉錦黛想進去,她知道白秋姝是未來統領三軍的西北大元帥,大胤赫赫有名的女武神,但那是「未來」,如今的白秋姝才十三歲,說不定會遇到什麼意外,自己要是能跟進去,在她遇到意外的時候替她擋一下……

  葉錦黛思考期間,陸續有人從食堂裡出來,一旁的岑鯨順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免得她被人群衝撞。

  可就在岑鯨觸碰到葉錦黛的一瞬間,岑鯨聽見——

  【叮!檢測到攜帶系統的外來精神體。】

  岑鯨:「……」

  岑鯨看著葉錦黛,發現葉錦黛臉上也出現了詫異的表情,大概是和她一樣,聽到了自己身上的系統發出的提示音。

  烈陽之下,兩人四目相對,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24-1-14 05:36 PM

第十四章

  葉錦黛其實知道自己是有同行的。

  早在一開始穿越到這個世界,她的系統S975就跟她說了,說這個世界共被三個系統鎖定。

  其中一個已經完成任務離開,不用再提,另一個系統叫2700,和S975一樣是戀愛系統,但兩者差別極大,因為S975是2700的升級版,不僅各項功能都在2700之上,攻略目標也比2700要多,還不會自爆,所以S975非常看不起老版的2700,也認為自己家的宿主根本不用把2700的宿主放在眼裡。

  可葉錦黛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剛入京城就遇到了2700的宿主。

  事發突然,她甚至沒想好自己該用怎樣的態度去面對眼前這個可能是她競爭對手的人。

  她尬在原地,是對方把她拉去邊上沒什麼人的陰涼處,還對她說:「我叫岑鯨。」

  葉錦黛的視線落在岑鯨漂亮的臉上——不是她自戀,她能確定自己也很漂亮,但和岑鯨比起來,她的美好像僅僅只是一張皮,裡面隨便套了一抹靈魂,不是她也會是別人。

  岑鯨的美則不然,比起樣貌,更讓人在意的是她的氣質,又頹,又冷,滿是歲月積澱下的充盈,莫名的有壓迫感。

  若換做別人擁有她這幅樣貌,給人感覺一定截然不同。

  「我、我叫葉錦黛。」

  葉錦黛咬了咬舌頭,懊惱自己為什麼會突然結巴,聽起來也太沒氣勢了。

  為了不顯得被動,她主動說道:「我只要拿到一個攻略目標的滿額好感就能脫離系統掌控,你呢?」

  岑鯨:「……我沒問過。」

  葉錦黛詫異:「什麼?」

  岑鯨問系統:「2700,出來解釋一下?」

  檢測到同行之後就陷入沉默的2700終於冒頭,聲音聽起來非常心虛:【需要三個攻略目標的好感達到滿額一百,系統才能脫離宿主,因為宿主之前對任務不怎麼積極,所以系統一直沒機會把這件事說出來……】

  系統的聲音只有自家宿主能聽到,岑鯨聽完,告訴葉錦黛:「需要三個。」

  葉錦黛哽住,精準吐槽:「你的不是戀愛系統,是海王系統吧。」

  2700:【才不是海王系統!我只是版本太老了而已……嚶!】

  2700提起反派系統時的高傲在改進版的戀愛系統面前蕩然無存。

  岑鯨告訴葉錦黛:「版本太老,是這樣的。」

  葉錦黛突然對岑鯨感到同情,她語氣生硬地向岑鯨示好:「我聽我的系統說,你好感不夠會因為系統自爆而死,我這邊的系統功能挺多的,如果有需要,你可以找我幫忙。」

  「好。」岑鯨頓了頓:「你有需要,也能找我幫忙。」

  得到友好的回應,葉錦黛鬆了一口氣。她點頭應下,她腦子裡的系統卻仗著岑鯨聽不見,嘲了一句:【出身不顯,攜帶的又是老版系統,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問題,她到底哪來的自信能給我們提供幫助?】

  葉錦黛在心裡回它:【求求你閉嘴吧,知不知道你現在念的都是炮灰台詞,很不吉利啊。再說大家和和氣氣一起做任務不好嗎,幹嘛非要撕來撕去。】

  新版系統甚至能讓宿主不開口就可以和系統交流,這是老版系統沒有的功能。

  沒過多久,食堂內恢復平靜,安如素帶著白秋姝跟參與打架鬧事的學生從食堂裡出來。

  白秋姝一出來就在找岑鯨,發現岑鯨的身影後,她腳步輕盈地跑到岑鯨面前,臉上滿是興奮:「阿鯨!」

  岑鯨見她這幅模樣,臉上不由得帶出一抹笑來:「這麼高興?」

  白秋姝昂著小腦袋,得意道:「你是沒看見,我剛才在裡頭可威風了,安監苑拉不住的人,我一手就能按住一個。」

  岑鯨跟個捧哏似的,「嚯」了一聲,表示驚嘆。

  白秋姝注意到一旁的葉錦黛,就問岑鯨:「她是……」

  葉錦黛連忙道:「我叫葉錦黛,是今天新來的學生,你好!」

  白秋姝眼睛一亮:「新來的呀,你好,我叫白秋姝!她是我表姐,她叫岑鯨!」

  剛說完,安如素也走了過來。

  因為事發突然,安如素得把犯事的學生都帶去見微樓,沒時間顧上葉錦黛,就想叫岑鯨跟白秋姝幫忙把葉錦黛帶去宿舍休息,等事情處理好了,她再到宿舍接葉錦黛去吃飯和考試。

  白秋姝當然不會拒絕,直接拉著岑鯨一塊把葉錦黛領回了宿舍。

  巧的是葉錦黛的宿舍就在她們隔壁,因為湊不到舍友,她只能一個人住。

  白秋姝看她一個人挺孤獨的,又聽說她還沒吃午飯,就把宿舍樓都走了一圈,從認識的姑娘那淘來不少點心,讓葉錦黛先拿去吃了,墊墊肚子。

  「謝謝。」葉錦黛一邊吃點心,一邊聽系統播報白秋姝好感值上漲的聲音,突然覺得任務好像也沒有她想像的那麼難。

  期間白秋姝發現葉錦黛居然就是她二姐信中提到的來自衢州的姑娘,好感值又往上躥了許多。

  直到——

  「水涼了,我去重新燒一壺。」白秋姝提著水壺出門燒水。

  葉錦黛不想麻煩她,就說:「天氣熱,涼的也能喝吧。」

  白秋姝:「阿鯨體弱,還是喝熱的好。」

  葉錦黛下意識道:「這麼麻煩啊。」

  白秋姝的好感立馬就掉了一點。

  「倒也沒什麼麻煩的。」白秋姝不樂意聽人嫌棄岑鯨,但也不會因此出現過激的反應,就是小小聲嘀咕,提著水壺出了房間。

  葉錦黛僵在原地,過了一會兒才問岑鯨:「白秋姝對你的好感值,是不是已經滿了?」

  岑鯨意外:「秋姝是攻略目標?」

  葉錦黛比她更意外:「難道不是?」

  兩人對了一下,才發現系統給她們提供的攻略名單並不相同。

  岑鯨的攻略目標只有燕蘭庭、蕭卿顏、皇帝蕭睿,以及岑奕。

  葉錦黛的可攻略目標比她多很多,岑鯨甚至在她提供的名單裡聽到了雲息和皇帝的弟弟安王的名字。

  兩人對完名單,葉錦黛的系統照例一聲嘲笑:【老版就是垃圾,聽說老版的好感判定程序三百年沒更新了,判定界限模糊得一批,只要感情達到峰值,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別的什麼感情都能達一百,根本就不能幫助宿主獲得完美的愛情,簡直就是戀愛系統界的恥辱。】

  葉錦黛想讓自家系統低調點,別這麼張揚,小心被打臉。

  還沒來得及勸,就聽見岑鯨問她:「秋姝這麼小的年紀,為什麼會被你的系統列為攻略目標?」

  葉錦黛突然又覺得新版系統確實比較友好,能知道攻略目標的未來,不至於跟岑鯨似的兩眼一抹黑。

  葉錦黛告訴岑鯨:「你別看她才十三歲,她以後可是西北大元帥,戰功赫赫,名震四方,A到人腿軟的瘋批御姐。不過……」

  她話鋒一轉:「不過我應該不會再去刷她的好感度了,比起女孩子,我果然還是比較想去攻略男性角色,百合向不適合我。」

  對百合向不感興趣只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是她想要避開岑鯨。

  她對自己可太有逼數了,穿越前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穿越後唯二的優勢就是穿越者的身份,以及有系統在身。

  如今又出現一個同樣有系統,並且也是穿越者的岑鯨,看起來還那麼的不普通,她自卑的老毛病頓時又犯了,岑鯨那四個攻略目標她也決定遠離,盡量減少跟岑鯨站在對立面的可能。

  白秋姝提著熱水回來後不久,葉錦黛就回了自己的房間休息,白秋姝收拾收拾,也躺床上睡午覺,免得下午沒精神。

  白秋姝睡著後,系統又一次冒頭,小心翼翼地問岑鯨:【宿主……你在食堂外面答應葉錦黛,說有需要會找她幫忙,這是不是說明你改變主意,想要完成任務了?】

  被吵醒的岑鯨:「並沒有。」

  【那為什麼……】

  岑鯨犯睏懶得解釋,沉默了許久。

  系統知道岑鯨總嫌說話累,平時沒什麼,可剛剛遇見了升級版的S975,它整個統一下子就變得敏感起來,難過道:【是我太沒用,如果我也是升級版,就不用麻煩宿主開口解釋了。】

  「不。」岑鯨發自內心覺得:「你這點比它好。」

  不需要宿主開口就能知道宿主在想什麼,相當於讀取思維,細想起來還是挺恐怖的。

  系統:【真的嗎!宿主真的覺得我比隔壁的S975好?】

  岑鯨:「嗯。」

  系統高興得忘了形:【那任務……】

  岑鯨:「不做。」

  系統:【那你答應葉錦黛幹嘛?】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個問題。

  岑鯨只能把答案總結成一聲輕嘆:「以防萬一。」

  岑鯨畢竟混過官場,跟葉錦黛又是初次見面,難免會做出最壞的打算。

  當時的情況下,岑鯨要是告訴對方自己不想做任務,就相當於拒絕了對方的示好,後面要是因為自己這張臉吸引了任務目標,她怕葉錦黛會覺得她表裡不一,把她當成有心機的競爭對手。

  但如果她說自己想做任務,結果每天都在劃水,葉錦黛要是個好的,會替她著急,葉錦黛要是個不好的,就會慶幸她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無論葉錦黛心性如何,她撒個謊應聲好就能世界和平,為什麼不呢。

  應付完系統,岑鯨繼續午睡,到點起床出門上課時,隔壁的葉錦黛早就被安如素帶走了。

  下午她們上完課吃了飯回來,撞見正在收拾宿舍的葉錦黛,白秋姝和岑鯨過去幫忙,葉錦黛如她所說的那樣,對待白秋姝不再刻意討好,相處起來多了幾分自然。

  ……

  第二天早上,在宿舍翻找課本的白秋姝問岑鯨:「待會什麼課?」

  岑鯨還在為早起而頭疼,緩了片刻才回答她:「第一堂是算術。」

  白秋姝「哦」了一聲,顯得有幾分心不在焉。

  岑鯨若有所感:「你算術功課做了嗎?」

  白秋姝心虛道:「不是說要換葉監苑來上算術課嗎,那之前的功課……葉監苑應該不會看吧。」

  岑鯨根據自己對葉臨岸的了解,表示:「他一定會看。」

  白秋姝這下是真的慌了:「那怎麼辦!我可一個字都沒寫!」

  岑鯨有意嚇她讓她長長記性,不要再有這樣的僥幸心理,就說:「左右不會把你趕出書院,最多就是當著全班的面罵你幾句,再打兩下手板……」

  「我不!阿鯨救我!!」白秋姝悔不當初,抱著岑鯨一通亂嚎。

  隔壁葉錦黛聽見這邊的動靜,內心感慨萬千——

  未來的大元帥,如今也還是個會因為交不出功課而抱著姐姐鬼哭狼嚎的小姑娘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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